虞国——炎娆————苍绯灵
炎娆苍绯灵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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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回来之后司空炎似乎就跟我熟悉了些,经常我给司空娆画画的时候,他就会站在我身后看着。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看见司空娆的目光注视着我这边,但并不是注视我,而是我身后的司空炎。就用那种毫无表情的目光,即不冰冷,也不温柔。
曾经我为他画像时,他总会望向别处。
如今望着这边,我倒还有点紧张,被如此漂亮的眼睛望着。
但是我依然很快乐,虽说司空娆并不重视我这个画师,但是能够画如此漂亮的人,我应该是开心的。

第三章
师傅住的院落,很清静,也很漂亮。是整个皇宫中我见过最漂亮的地方。
推开门,房间里有些阴暗,师傅看见我进来,微笑着半支起身子。
忙走过去,将师傅扶起来,让他半靠在床上,递过茶水。
"灵,把窗子打开好吗?"
师傅的声音显得有些苍白,我打开窗子,光线进来,房间亮了起来,满房子,放了一地的画,有些拥挤。
师傅的画一直很漂亮,漂亮到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师傅那样。
"师傅,茶水是不是有些凉了?"
"不会,刚刚好。"
"灵,等会陪我到御花园走走好吗?"
看到师傅期许的目光,我有些内疚,师傅恐怕已经没有体力从这里走到御花园了。
"果然......是不行吗?"
师傅低下头,目光变得黯淡,然后又抬起头,看向窗外。有鸟在天空飞过,从窗前闪过,那身影有些孤寂。
"不,师傅,等会我去叫人弄个轿子来。"
"皇宫里......可以随便轿子走动?"
"我去请示皇上,皇上一定会答应的。"
"嗯!"
师傅笑了,那笑容,让我觉得有些似孩童的天真。

走出师傅住的院落,就碰见皇上,身边一起的,还有司空炎与司空娆。
"参见皇上。"
"灵,你刚从你师傅那出来?"
"嗯,师傅想去御花园,只是......"
"来人,抬座轿子来。"
还未听我说完,皇上就转身吩咐着,然后从我身边急急走进内院。

司空炎和司空娆并没有跟着进去,我也不好意思再跟着进去。
十四岁的司空娆,在整个皇宫中,就如神明般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算算我来宫里已经八年了,八年来该看的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看到了。那皇后与皇上之间隐藏的种种气氛,也感觉到了。
好像也明白了些为何皇后不太喜欢司空娆的原因。
或许就是因为他太漂亮,身体太过孱弱。
那感觉,似乎与师傅有点相似。

"灵,我们也去御花园吧。"
司空炎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才让我在恍惚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答应了,同他们一起迈开步伐。
这么多年来,我甚少与司空娆说话,不是他不同我说话,而是我总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次与他说话时,内心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慌。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是过于漂亮了。
到是和司空炎的关系变得不错,他是个开朗的人,并且......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若说是皇帝,或许他来做还比较适合。

早春,花园在一片绿色,空气中有着凉凉的风,很舒服的感觉,或许师傅应该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可能还比较好。
那样寂寞阴暗的屋子,实在是不适合病人居住。
曾听说皇上有意让师傅住到炎殿去,但是师傅却拒绝了。
或许是怕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虽然现在整个皇宫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但是也依旧是传言,依旧是被皇后压着。
若是师傅真的住到炎殿,恐怕皇后想压也压不住了。
因为皇后有些仇视师傅,所以一直以来我对皇后都不是有太多好感,但是,她依然是个很好的皇后。

"灵,现在要画画吗?"
亭子中,司空娆看着岸上师傅与皇上已经到了,然后转过头问着我。
微微上勾得嘴唇让我清楚他是在笑着。
若是陌生人见了,恐怕就会觉得是面无表情了。
司空娆五官的表情向来都是极为的轻柔,即使是有点微笑或是悲哀的表情出现,眼睛中依然是那样的空洞。
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只要看他的嘴巴,就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了。

"今天就不要让灵画画了,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觉得,这个画面很漂亮。"
司空娆指了指师傅和皇上那边,果然是极为漂亮的画面。
"那......还要辛苦灵你了。"
"不,不会辛苦。"
我笑着,跟着我的小太监将我绘画的工具摆出来,亭子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司空娆坐在我身边,伸着头看我画画。
风吹过,天气似乎有点冷了,司空炎拿起准备好的斗篷,披到司空娆身上,拉紧,然后抱住他。

若是从那边看我们这边,画面应该也是很美丽的吧。
随着师傅,我也喜欢画这些安详的画。
总觉得每一笔,都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若是能永远这样,不被打破,或许这个皇宫是幸福的吧。

"太子殿下,炎殿下,灵大人,皇上传膳了......"
身后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然后目光看向师傅与皇上那边,只看见皇上做了个过去的手势,这才收视了所有的东西,一行人向那边过去。
因为师傅想在外面用膳,所以皇上便叫人将东西拿到湖边,这样的感觉,或许更能增加食欲吧。
看着师傅,微微到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真是很开心。若是师傅能一直这样笑就好了,或许开心点,病也就会好得快些了。
心有些隐隐的痛感,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看着师傅,但是我知道,师傅这病拖了太久了,已经没有办法痊愈了。
不但不能痊愈,就是时间......已经不长了。

"灵吃得很少耶?"
身旁的司空娆突然靠了过来,然后一时有点惊慌,手中的筷子掉落了下去。
"发什么呆呢?"
司空炎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转身过来问到,并且命人重新拿来一双筷子。
"没......光顾着欣赏景色,忘了吃东西了。"
"是呀......早春的御花园,我觉得是最漂亮的......"
司空娆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望着湖面上的飞鸟,湛蓝的天空,白云缓缓而过,身处在绿叶环绕之中,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早春的花香,似乎连天明时候露水的味道,都可以闻得一清二楚。
"灵的画......进步了很多了,恐怕,就快要超过我了吧。"
师傅的声音依旧如此苍白,脸色,也苍白的有些吓人,目光移过去,又匆匆移开,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如此的师傅。
"师傅指导有方......"
"怎么会,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收徒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收的,若是没有天分,我也懒得去教。"
师傅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体微微向后靠去,落在皇上怀中。
细细观察皇上的两鬓,原来已经有了点点的白斑了。

"咳......"
突然传来司空娆轻微的咳嗽声,似想极力掩饰住,但是依旧发了出来。
司空炎皱了皱眉头,拿过狍子披在他身上。
"父皇,我送娆回宫了,外面凉了些,待久了娆恐怕支持不住。"
"嗯......"
"皇上,师傅,那我也回去整理一下画了。"
看着司空娆与司空炎前脚离开,我也后脚跟着离开,不然置身在这样的气氛中,似乎有些尴尬之感。
在皇宫中的生活,或许是有些孤寂吧。
无论是跟司空娆司空炎相处,还是跟皇上与师傅相处,都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若是没有画,或许我根本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吧。

去了瑞薇宫给皇后请安之后,司空炎与司空娆便回到了清和宫。
诺大的宫殿,感觉有些清冷,宫女们准备好了洗澡的池子,便全部退了下去。
"怎么样?水温?"
"嗯,很好......"
泡在池子中,司空娆靠在池子旁,闭着眼。
"哥哥要下来泡吗?一个人泡好像大了点。"
睁开眼睛,司空娆正好看见自己上方的司空炎,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司空娆的眼睛,空洞的没有任何表情。
那样黑的眼珠,有种摄人的情绪,让人无法拒绝。
许久,司空炎褪去了衣服,轻身进入池子里,司空娆顺势进入了他的怀中。
"水温好像热了点。"
"不会,我泡起来刚刚好。"
更加往司空炎怀中钻了钻,司空娆闭上了眼睛,反正即使是睡着了,等会司空炎也会抱他到床上,只要是司空炎在自己身边,那样就会极为的安心,好像是整个世界灭亡了,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那般。

"炎殿下,皇后传您过去一趟。"
"嗯?什么时候传的?"
"有一些时候了,不过奴婢看太子殿下与炎殿下在沐浴,所以不敢打扰,已经叫人先去皇后那儿通传了。"
"嗯,我这就过去。太子已经睡下了,不要去打扰了,在门外候着就可以。"
"是,炎殿下。"
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司空娆,然后轻轻掩上门,没有看见在关门的刹那,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深邃的看着被掩上的门,然后转个身,又闭上眼睛。
只是嘴角,似乎有些悲哀的神情。

"孩儿给母后问安。不知道这么晚母后传孩儿来有何事?"
进入瑞薇宫,皇后坐在幕帘之后,听见司空炎的声音,挑起帘子走了出来。
"起来吧,坐。"
做到外屋的硬榻之上,皇后拨了拨桌子上的香炉,然后将茶水放到司空炎面前。
"炎,你今年多大了?"
"回母后,孩儿今年已经十七了。"
"十七了,已经是大人了。"
皇后喝着茶,目光注视着司空炎那张跟自己有些相似的脸。
小时后,那张脸是如此的跟自己相似,如今,也有了些男人的刚强,多了一份男人的气概了。
皇后露出笑容,眼中似乎有泪光泛出。
那样的笑容,如此的惨淡。
不过细看,虽然皇后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不过依旧是个美人。

"娆呢?"
"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洗澡睡下了。"
"炎......若是......我是说若是......你可以做......"
皇后欲言又止,眼睛直直的看着司空炎,然后又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端起来喝了下去。
"母后,夜了,你也休息吧。"
司空炎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请安之后就出去了。
皇后打开身后的窗子,看到走向院门的司空炎,脸上满是悲哀。
若是......若太子之位是司空炎的,那或许会好很多吧。

那日,飘着素雅的雪花,染白了整个皇城。
皇城上下换上白色幕帘,映衬着屋外的雪花,一切溶在悲哀之中。
我的眼前,除了泪光,就只剩下那没有血色,苍凉的白。
跪在师傅的灵堂之前,我流着泪,腿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陪着我的,还有虞王,坐在我身边,没有流泪,脸上是那样安详的悲哀的表情,似乎一点小小的惊扰,都会打破虞王那一点点的坚强。
他毕竟是王,没有在人前流过泪。
但是师傅闭眼那一刹那,我似乎在虞王的眼中看到了一点点的泪光。
如睡了般,棺木里师傅的容颜是那样的安详。
好几次,我都觉得师傅似乎会突然醒来,但是每次却都期望落空。

"父皇,请下去休息吧。"
身后传来司空炎的声音,转过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司空炎和司空娆。
"是呀,父皇,我和炎哥哥在这里陪灵吧。"
虞王脸上微微露出苍凉的微笑,然后站起身子,轻轻摸了摸司空娆的头发。
"娆,你也长大了不少。"
虞王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司空炎原本想上去扶住,却被虞王拒绝了,然后看着虞王走到门口,突然用手支撑着门框,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然后直直倒在了地上。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师傅的灵堂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太医,宫女,太监们忙碌着,皇后也赶了过来,拉开司空娆,看着司空炎指挥着所有人。

皇上躺在床上,脸色那样的苍白,就如曾经的师傅那样。
所有的皇子公主们都聚集到炎殿,脸上带着悲痛。
司空娆坐在一旁,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直直的望着在皇上床边忙碌的太医们。
其他皇子们看他的眼光,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嫉妒,毕竟虞王驾崩后,他就是下届的王。
站在一旁,我用余光瞟着司空娆,其实他并不是不悲伤,从他的嘴可以看出,他似乎想要哭,但是却无法流泪。
原本空洞的眼神此时被昏暗的烛火映射的有些摄人。
司空炎站在他的身边,神情有些难以预测,眼神中似乎带着些危险的光芒。

"娆儿......娆儿......"
虞王发出一点虚弱的声音,司空娆似乎征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床边。
"父皇,我在这。"
皇上的眼睛似乎已经失明了,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然后被司空娆握在手中。
"娆,你长大了,长大了呀。比小时候更加漂亮呀。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王的,父皇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王......"
虞王已经进入了呓语阶段,神情时而悲伤,时而温柔,紧紧抓住司空娆的手,激动地说着。
似乎要将一生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部说出来。
"父皇,您先休息吧。"
司空炎走了过来,轻轻拉开被虞王紧紧抓住的手,看见司空娆微微发红的手,皱了皱眉头。
"炎......你恨我吧?恨我吧?"
皇上无神的眼睛流出泪水,苍白的脸上有些激动,眼睛似乎想寻找司空炎所在的地方,但是却无法找到,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
司空炎没有回答,只是招过太医,然后带着司空娆走到了一旁,听者虞王还在床上不断的呓语着。
皇后平静地坐在床边,不断为虞王擦去汗水,这么久来,看到皇后的模样一直都是平静的,只是偶尔有微微的怒容,但是却起伏不大,这究竟是皇后原本的性格,还是她在这深宫内院养出来的性格呢?

听太医说皇上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耳朵也失聪了,处于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
走过皇上的寝宫,都可以听见里面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有时候似乎是自责,有时候又像是在温柔的与某个人说话。
皇宫内的一切,几乎都被皇后一手揽下,然后让司空炎处理着。
作为皇子,只要是成婚之后,都惠赐下封地令封爵位,所以现在皇宫之中,司空炎是最年长的皇子了。

清和宫中有些幽暗,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司空娆捧着书,但是目光却注视着某一点,迟迟没有移动。
"太子殿下,天色暗了些,奴才给您点灯。"
"不......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
端着等走进来的小太监又走了出去,门被关上,屋外金色的阳光照进屋子,变成一格格的光斑,散落在地上,似乎带着些死亡的气息。

咚--咚--咚--
远方祭坛的丧钟声响起,司空娆手中的书落在桌子上,站起来,然后又坐下,脸埋在双手之中,微微颤动的身体,可以看得出,他在哭泣。
听不见声音,那样寂静的哭泣。

夜,凉如水。
皇城在白色与黑色的迷宫之中徘徊着,走不出来,被巨大的手抓住,不能从这片迷宫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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