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二目
二目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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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跎蹉了一会, 并无下箸之处, 心里一急, 又怕展鹏追问, 连忙把看到的都夹到展鹏碗内, 几成一座小山. 展鹏看他的碗内空空的, 也回礼般给他夹了一点. 不料北呼却一脸难色, 举筷, 那豆腐块化成碎屑, 青菜弯弯的扭了两回. 展鹏低低的问:「北呼, 你怎么不吃了? 难道是受了寒?」
他这么的问, 一手又往北呼额上探去. 北呼怕他白操心, 勉强把菜塞进嘴里, 唠唠嚷嚷的又说着话.「不, 不. 我没什么.」
听他这样说, 展鹏也不好追问, 只是依旧吃的香. 北呼盯着他脸上看去,末几还是说出口了.「怎么今天的吃食无肉?」
展鹏金口未开, 在一旁待膳的鹊儿就速抢道:「今月十五是斋期, 这是规矩.」
他带点不解的望向展鹏, 展鹏就接声应道.「就是在今天不杀生, 吃一点小苦, 以祈求他人生活圆满和顺的意思.」
「不杀生? 就这么简单?」北呼感到有点不能理解, 杀掉兽来吃, 本来就是为填饱自己的肚子, 假如肚子填不饱, 那到时候自己死了, 这又是不是杀了自己, 亦算是杀了生? 后来再想想, 他又像是有点明白, 原来那野间的兽类活得这么苦, 就是平素杀了生的缘故. 他正要摆出一副顿悟的模样, 不料那鹿儿、那兔子的皮相却突然钻入心间, 牠们不也是吃素的吗, 怎么就落得一副四处受敌, 每每被煎皮拆骨的下场? 似是而非, 半懂不懂, 正是一团迷雾袭人之际, 展鹏又轻轻一句带过了.
「不过茹素谈的也是心意, 只是祝福而己, 倒未必真能有效.」原来如此, 那想必那些兽类定没是心, 所以才不被福荫. 北呼得意的笑一笑, 似乎那解惑的好心情能胜过舌头上的滋味, 一吞两拨就把菜清干溜净.
展鹏看他的吃相竟也能有悲喜之别, 不禁笑笑, 左夹一块, 右夹一株, 似乎北呼的胃就是他的胃, 五脏六腑都连成一块, 就是一个吃饱了, 另一个也能存活的样子. 他把好菜都夹在北呼碗内, 北呼把好菜都含在嘴内, 展鹏待在一旁轻轻微笑, 满室清风似乎令他舒怀.
他看着北呼, 乘时插下一句叮咛.「北呼, 这些天太阳热毒, 你少往外头去跑也好.」
「我不怕.」北呼扬扬手道.
「不, 我的意思是......」展鹏含一口话, 无处说去.「总之这几天不往外跑, 那, 就不能答应我吗?」
19:雨霖铃

雨点点, 水滴滴, 长街上的风景不见凄清. 人满满, 小嚷嚷, 系马头的红绳后随着木架, 马蹄踏踏的溅过水潌, 人们兴奋的凝视着中行队伍. 雨帘细下, 水雾迷离, 街上一片热闹, 人来人往人过, 水气方才下地即被蒸腾.北呼呢?
北呼也在这条街上.
他就站在那药店以前, 被神算子的牌子挡了半脸, 可怜巴巴的被雨淋着. 他的身材虽然极其高大, 却在如此的人丛中失却了作用, 子骑在父肩上, 女抱在母手里, 一对对期待的眼睛盯着街心看. 这里是皇城的菜市口.
雨点点, 水滴滴, 假若诺言永能守, 那何需临行时千叮万嘱莫失莫忘. 北呼站在街的边沿, 隔着人河, 从此与谁和谁迟尺天涯. 木的声音, 鐡的声音, 北呼立在药店前, 是看不到也听得清楚.
身旁的待从早就被他撇下了, 他一个人站在这, 受着冷, 忍着风, 却没有丝毫反应. 脏兮兮的白衣拖了一地, 那些背上长长的树起一板子, 零乱的头发, 凶毒的眼神, 一个个跪倒在中心的一片空地上. 男男女女, 盯着街上的男男女女看.
犹记得一句叮咛在耳, 展鹏的脸, 展鹏的笑, 他知道后悔了, 恨不得扒个风火轮来好溜个一清二白. 然而双腿老早就盘了根, 越知道该溜就越溜不了. 一个个白衣人被推倒在地上, 似是一丛丛噬人的火往他扑来, 烧得他眼目昏花, 气喘唇干.
这些天, 你莫要到街上去, 晓得了吗
晓得了, 原来就是如此这般, 如此这般......
他只恨自己不是瞎了眼, 剪了舌, 四肢伏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他高大而强壮, 尽管隔着厚厚的人墙, 他还是看到了--展鹏--从容地坐在锦帐下, 左右挡着斜雨, 他头戴一顶乌黑的怪帽子, 两旁伸出触角来自脑后晃来晃去, 在他座位左右以下也坐了同样打扮的人, 一律揉了五个洞眼包了锦衣, 神气而又不耐烦的摆着官样儿过活.
北呼知道后悔, 后悔不该贪图一时玩兴走到街上来, 后悔不该步出家门, 后悔那天随了展鹏而来, 后悔......后悔......后悔当初的那一刀没有扎准. 如果没有这些故事, 如果......
有因, 所以一切如其果报. 只有他一个好好的站在街上, 如愿的听着行人耳语.「怎么回事」「斩叛贼.」「真的是老天爷有眼.」「是, 是, 谁想到这一族人, 狼子野心, 想要合了金国当内应, 该杀, 该杀.」「天网恢恢......」
握紧了手, 抓住了心, 北呼真想把人都推开过来, 死死的冲上前抱去. 可他想动, 又不愿去动, 在这重矛盾之间, 暴露了身处的方向--

昨天, 还是一切如常. 和展鹏背抵着背, 翻着他那些难懂的书, 偶然吃吃茶点, 听着展鹏哼些微妙的小调, 看着鹊儿领一大群丫头穿来插去, 开着又关上了窗, 困住只蝴蝶又放飞出去.
屈起腿坐在石阶上, 看些青苔绵绵长, 水波缓缓开, 一切平静得如常, 一切平静得永恒. 展鹏的嘴巴开合开, 昨天, 展鹏说了些什么呢他记不得了. 展鹏到底说过些什么呢永远都是那些话, 那些暖, 只是他听不得了, 展鹏到底--

族长先看到了他. 他比以往憔悴多了, 瘦弱而弯曲的身子减了富泰, 灰白的胡子上狼狈的沾着水滴, 眼下割了深深的线, 他半破的嘴唇拚命的爆出几  个音, 长长软软的扭成尖刺发射出来, 穿越了人群狠狠的插入北呼的皮肉, 裂开了, 血肉模糊.
他耳里只听到.
「北呼-- 你这个叛徒!--」
然后头掉下来了, 不减却眼神的怨毒, 死的头颅缓慢的滚动几转, 就这样在血痕间天长地久. 男男女女的血沾上银光又混和尘土, 古怪的吼声撕裂开空气, 他们一个个用着越族的话喊叫--
北呼, 你这个叛徒.
然后呢然后北呼再也没有勇气穿过人群抱住他们的尸首, 然后他让展鹏用错愕的眼神发现了. 可他做了些什么, 没有质问, 没有吼叫, 连不问情由的补上几刀也没有, 北呼只是冷冷的看着展鹏-- 或者应该说, 在那一瞬那他失却了情绪般看着展鹏-- 悲喜怨恨爱怒憎怜, 没有那么的一点点, 横着一道血河他们看着对方, 就似是当日初见之时.
然后北呼转身跑了.

雨很细, 可和着风跑就变得炽烈. 雨打落在街心, 到处都是头落地的声音, 声如雷动, 声如雷轰, 交头接耳的惊讶、叫好的声音处处涌来, 头掉下的声音, 血的颜色, 只有这些东西在纷飞的雨中漫延, 他直想吐.
他拔腿跑了又跑, 似乎每一步都被血肉绊住了脚步, 溅满了一裤血色的湿腻. 他正往哪里跑红门过了一道又一道, 没人挡也没人栏, 只得着鹊儿从容的道「怎么摆着这副怪脸看你, 都淋成这样子了, 还不懂找个地方躲躲」
说罢, 她径自的取了软巾替他擦脸, 有点暖, 有点柔, 她指示了下人取过素衣净服, 又新换了一抹巾儿替他沾着暖水呵脸. 以往他不曾觉得鹊儿的好, 只是到了这刻, 却是一切都可爱的. 跑红了的眼睛湿着, 他知道不该这样, 可是却依依不舍. 本来, 他该扭了她的膀子, 斩了这一屋的人, 可是看到了, 他又下不了手.
一切都是可爱的, 他的家.
北呼感到自己古怪透了, 似乎被别的东西支配了他全部的想法, 支使着他做一些难过的决定. 鹊儿看他模样古怪, 以为是冷着了, 连忙严声喝道:「你这个笨东西, 还不赶紧去泡一回澡暖暖身子看你这个呆样, 敢情是冷坏了. 你快去换过衣服吧, 笨东西, 要是真的病了, 我也不好向主子交代啊.」
她说着就用十指推着北呼往内室走去, 探探头关了房门, 又踏着莲花步走远. 暖的房子, 冷的人, 他往床上坐去. 张着腿, 手支在半空中, 滴下身上的雨和汗. 一点一滴, 化开在熟悉的地板上. 北呼呆着, 黏成一束的发荫半惹着水滴下, 落着掌心, 落在地上. 北呼从新站了起来, 往柜子的深处摸去, 只见那艳红的锦布下, 包着的是那把不老的宝刀.
刀宰过狼, 也杀过人. 北呼把那刀摸在怀里, 他有点失神的走着. 过了廊, 推了门, 展鹏的房间还是昨天的模样. 半开的书, 点过的烛, 淡淡的线香烧着展鹏的味道, 散了一室.
北呼拉过一张矮凳, 坐在平常的那个地方, 让水湿着泛起银光的刀. 他反复的摸着, 似乎随同时日过去, 就要化身成刀的精灵, 永远把狠和劲度镶在眉头之上.
北呼看着这把沾过血的刀. 曾经, 他以为杀一个人很容易, 很平常, 不过是一种荣耀以及成长; 曾经, 他以为他可以, 轻易夺得这种功勋, 成为一个勇士. 没有人告诉过他杀人是这么一回事, 甚至他那位勇武的父亲也没把这当回事, 似乎只要刺下, 割开, 放血, 然后高高兴兴的抬回族里展示着就已经是全部--
他从不知道杀一个人原来有这样难.
20: 雁过也

展鹏啪一声的推开了房门.
苦闷、气促, 他半弯着腰惊讶地抬起头来, 凝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轰出一个大洞的桌面旁散着木屑, 蝴蝶装的书页混和茶水再也飞不起来, 化掉的墨痕上半压一椅, 小几面上的玩意通通粉碎如尘, 字画半掉, 美人儿撕裂了脸和水满痕.床帷半溢, 凌乱纷扰, 就连那平素安份的瓦枕也不能幸免, 摔在地上顿成两段. 顿时, 散落的心情纷纷凝结, 直接而明白地纠集于展鹏的胸口, 酸楚的、灼热的腐蚀着一切.
他的心.
展鹏人立在门外, 目光随着一道血痕移动. 点点滴滴, 点点滴滴, 深深的扎下了根, 半红半褐的血花开在心头, 洒开了热泪的痛和热. 其上有一节腰带, 半断, 玉石污掉血痕, 然后黯然无光. 他走了进去, 有如进入一个迷局, 四野昏暗, 寂然无声, 只剩关节扭动的格格声, 以及抖下眼泪的颤栗.
他草草的抄过地上的带子, 两段, 突然滑过他的掌心又流落在地. 展鹏慌忙的弯身捡拾, 可低下头来就不曾抬起. 无声, 静默, 突发的从卷缩的身躯内轰出痛苦的鸣动, 长长的、幽幽的拉成一段凄楚的声响.
展鹏...... 展鹏...... 展鹏...... 没有了没有了皱巴巴的锦段内包着碎掉的东西, 他就知道会这样, 不是吗-- 其实他知道会这样. 没有人等待, 没有人叫唤, 从此以往,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孤单一个.
「大人, 你这是怎么了」鹊儿踏着碎步上前, 迟疑, 稍为退后才又迎上前来. 今天着实是怪透了, 先是那个傻北呼提刀使劲的跑出去, 回头就看到主子未褪官服就伏在地上. 她的眉头紧皱, 忽然又睹见地上的血, 一时惊心, 哑喉就锐声叫出:「大人你伤着了?难道......难道是那个北呼......」
「北呼? 鹊儿, 你见过北呼了吗?」红着眼, 展鹏抓住鹊儿单薄的肩膀, 几乎就要压垮了她.
「就是见他跑了.大人你别急, 就是生了什么事, 那个北呼还有哪儿可去? 他对京城又不熟道.」被那重荷一压, 鹊儿的心反定下来,她淡淡的安抚着展鹏, 见他没伤着, 就要侍候他和衣睡下.
展鹏心里正急, 经不起一点蹉跎, 拨开人就往外奔走. 穿廊过道搜了一间又一间, 门扒开了又往外转, 彷彷佛佛, 似乎冥冥之中北呼总随着一道清风擦过身边, 笑嬉嬉的和他玩着游戏. 发髻凌乱, 斜了一度刘海颓唐掩目, 因因果果. 终归, 没有就是没有. 展鹏手上的带子随风摇曳, 刮到门上声声凄切. 他开口道:「是啊, 还能到哪里去呢?」
「鹊儿, 你说他又是迷路了吗? 真笨, 这么小的房子也逛过没影了.」隔着长门透影, 泪几行, 只是悔不当初. 展鹏立在其中, 一手倚门, 另一手垂在身侧轻轻晃动. 不待回答, 又幽幽的言语.「能寻得着吗?到哪里去呢? 我在这儿呀, 北呼. 在这儿呀.」


刀影瞿瞿, 细雨和风顿化疯狂, 乱打在行人脸上, 结成一滩又碎湿衣衫. 雨大, 北呼在街上持刀跑着, 竟也没有引起骚动. 一把把纸伞蔽了行人双目, 一阵阵密雨促切了行人步速, 他们一个个和北呼擦身而过, 勿勿忙忙只想回各自温暖的窝.
仇人, 满坑满谷都是仇敌. 雨水黏住眼帘, 重重的要他把这些都忽视过去. 刀还在晃, 沾了满掌的血, 凄清的被水一冲就没了痕迹. 闷热湿腻骚痒, 闷在胸口的声音越发压抑, 他吼不出一声, 亦劈不出一刀, 漫无目的地站在街上无法淡然.
许多的恐布侵上心头, 北呼要怎么做, 也是下不了手的为难. 走来归去, 连他自己亦觉察到这份懦弱及无耻. 怎么可能? 他再也不能待在这儿. 刀持在手里, 却越发使他感到无力. 头, 展鹏的头, 能割下吗? 彷佛有许多声音在耳边劝说, 北呼掩了脸, 在雨中停了下来.
决定了就不该回头.
刀收在腰间, 他跨步又奔逃起来.
手上的伤随风散出血来, 混和水和泥, 脱离了肉体, 化成一片死的颜色. 北呼跑过小街, 穿过牌坊, 石头和木造的房子在转眼间消失, 一条街接着一条街掉在脑后. 他宁愿斩下过那一刀, 也不愿在此留连. 懦夫北呼狠狠的怨骂着, 恨不得拔出刀来就给自己这么一下.
过长的等待使他迟疑. 他不舍得, 他怎会愿意? 就真能斩下展鹏的头, 北呼也情愿掉了性命去让他接回来. 他这样一个无用的人, 狠不得, 不恨也不得. 一时间他失去了藏身之所, 眼间不辨敌我. 越族的许多人隔着冥河向他痛声斥喝, 掩了耳, 也还就是让人震耳欲聋.
他要请求他们原谅吗, 用展鹏的寿数来换? 不得, 那要不得. 
北呼不断的在逃着, 逃出这个城, 逃出锦衫儿的包围. 怨恨和怒火随着体温散失, 他恨啊可是没有了目的和对象. 茫茫人海中他奔逃着, 不知道该向谁狠下这一口. 似乎谁都不愿意接纳这怨恨, 又似乎谁都不愿意原谅谁. 
北呼, 死了一族人的北呼, 怎么在这时不懂去杀一个人?
忘记那个房间, 忘记那些日子, 北呼渐渐的, 在人和马掠过以后, 逃入了一座深山.
21: 东南飞

尔后, 尔后展鹏府上总是怪怪的乱了调.
饭, 展鹏从不让他们把菜做少, 老让桌上空荡荡的阁出一对碗筷, 一个人吃着过多的菜肴. 夹夹放放, 他的胃口极坏, 心情也不太欢悦, 对旁人的劝说, 鲜有理睬.
他把房子的门都卸下来, 冷意刮过四院三十二个房间, 萧萧摄人. 展鹏总是在其中游荡, 着了下人也不说话, 一心一意就在寻些什么的样子. 有时他也往外头去, 不到三更誓不回来, 朝上的事情他很少去办, 许多宴请亦都托病辞去.
他的老师, 德高望重的前太子博萧源来深视过他, 闭门相聚过一阵子, 师徒俩最终不欢而散. 萧老先生拂袖而去, 从此往来府上的人烟更沓.
人情冷暖, 荆门无客, 又怎抵得上倚门人孤清的一句:「北呼, 北呼, 你怎生不见了?--」

-- 北呼立在山石上, 俯视着山势嵯峨而下, 没入浮云烟霞之中. 腰身半屈, 他蹲下用手扫着黄沙, 卷起丁点沙石杂草, 掉在崖下寂然无声. 回首, 有一岩洞座落于山林之间, 寂寥, 而熟似当时面貌.
京城内的山不少, 可要独得清净却是难乎其难. 每有佳节, 士官闲客莫不靓妆丽服, 扰扰攘攘来吟咏山林之乐. 飞鸟惊起, 昏鸦啼喔, 不过游子一付笑谈笔墨. 就是平日, 也少不得樵夫挤涌, 猎者千百, 几时得个平静时日?
如此这般闪躲经日, 好不容易在个山高风急之处, 北呼才寻得着个平静地. 没亭没瓦没寺没庙, 没人没轿没琴棋, 一切似是当时, 却又稍稍的变了面貎. 物已非, 人如昨. 到底不该走, 不能走, 悄然间老天爷给了一个答案, 尽管相处的日子再多, 结局始终相同.
每每, 他抱了头, 恼坐在山石之上就是一天. 有回发了狠劲, 寻了几株笔直杉树就甩刀猛挥, 到那痕迹斑驳, 忽然又后悔起来. 贴近了仔细抚摸, 掌心擦过那里就那里的痛, 鹊儿常常哄他傻子, 如今想来也是. 傻呀北呼, 就不懂得一了百了, 不舍他人, 也就宝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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