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二目
二目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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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展鹏展示给他看的东西点头, 又晓有兴味的盯着一园鸟兽兔鹿看去. 盯得他两眼的颜色都变深了, 展鹏才幽幽的道.「北呼, 这些东西都是为养着好看, 你莫要把牠们都烹掉才好.」
北呼忙摇着头, 可眼睛还是死盯着那儿不放. 展鹏叹口气, 拉拉他的手又领他到别处看去. 院落很大, 路都走得的暗了, 方才绕过一圈. 展鹏他一直喃喃的嚷着许多古怪的话,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那画梁、那木柱上雕刻的鬼怪和神明都在互相追逐, 一被初升的灯影照过, 突然就变成木石的身体. 也许偶然探头向人耳吹风, 到你回过头时又绷着脸装着先时的样子.
三步一回头, 尽管走在展鹏后头, 北呼仍是不能从广大的宅园中寻得到安慰之所. 这个房子到底过于庞大了, 蛇般盘住一块土地不放, 又把它包裹着的林木以至天空都吞在肚子里. 抬头一看, 除了那用红木绘制的黑暗外, 人们再也不能在那尽头寻着些什么. 到底只有几声吱吱的回荡, 安抚人们那里终归不是无尽的黑暗.
停在一房门前, 展鹏让过身子, 使北呼先闪身进到里头. 他自己却一反常态, 站在门旁也没有跟进去. 北呼好生奇怪, 即要出声去叫唤他, 不料却被他先发制人, 匆匆道过一声晚安, 一转身就没有影儿了.
来不及问亦容不得他问, 北呼解了一身累赘就在床边坐下, 可心里到底是不安稳. 他想不通展鹏突然转变态度的因由, 最后只好喃喃道这也许是中原地方的规矩. 夜里他翻了二十多次身, 左右左右, 后来他的脸朝向床罩之上, 淡淡的色似乎透着光, 把夏夜的凉气都笼罩在里头. 北呼正要伸手去摸, 突然那个梦就醒了. 他从床上坐立起来, 只为自己的好精神懊恼.
他盯着那瘫软的鞋子看, 最后还是决定打扰它的好眠, 两脚一插, 草草穿上被他惊扰的鞋子, 缓推开那双夹着薄纸的木板, 既引领夜色进门, 也就让夜风把他放飞出去. 北呼走在池塘边, 看着那不知名的花散发幽香, 又看月影投在变调的水里, 歪歪斜斜的被削成长着许多赘肉的胖子, 只剩那枯黄的颜色还算传神. 一块石头扇过水面, 打散了月影的雅兴, 平添许多凌乱的波纹.
北呼往这走走, 往那走走, 似乎每段路都像一节节的肠子, 到了晚上就悄悄蠕动, 使得人走乱了套路, 再也不辨南北西东. 他其实想去找展鹏, 只是自从在房门一别以后, 他就消失得没了踪影, 要寻也没有个妥善法儿. 夜本是极静的, 只有一些不眠的涂气虫喜爱胡闹, 乱歌乱舞的吵过不停. 北呼想着要放弃了, 然而那虫声却是蛊惑行人的魔音, 被牠唱乱了心, 就连原本自己的睡的地方都找不着了.
道道门都是长一个样的, 一如这里的人, 除了在打扮衣饰上稍弄些小花样以外, 就再也分不出贵贱贫寒. 带点彷徨的步音旋来转去, 他的惊惶比落起入无人的荒野中更要为甚. 绵长的黑中钻出一点亮, 给予人无比的希望, 原来不过又一盏寻常灯笼.
偶然丧气了, 寻一角不软不硬的石阶坐着. 叹口闷气, 用手指跟着地砖的纹路画去, 刮出一层尘灰, 过后又再渗回地上, 全是白费功夫. 他依着一面簿墙, 心里到底是不踏实, 彷佛那被撩乱的水影都回来寻他报复, 扰得他满腹骚动. 他不知怎么跟了展鹏来, 又失却了回去的路, 也只好坐在这一头, 等待晨光来认领.
其实他要回去那个房间, 又或者不想回去? 任何繁杂的思考都不应成为北呼脑子里的负担, 于是他偏着头摇摇摆摆的反倒安稳入梦了.
到早上了, 天发白了, 展鹏在房内寻不着人, 呼来唤去着急了好一会, 末了才有个大团圆. 原来人歪歪的在门廊下困着, 展鹏伸手去拍他, 只见那满布红丝的眼睛懒懒的半张, 带点散漫的倦意, 看来刹是可爱. 他心里高兴, 也忘了身旁就站着许多人, 一伸手, 忙把他牵起来走着, 似乎就在那一刻要变成画梁上的永恒, 结为木石.

16: 何当

自从上回跑了了人以后, 展鹏倒没有变得特别小心, 房间仍旧分开两个, 人仍是不常见到. 醒来总有一点茫然, 睡前每每感到惆怅. 夜不成眠, 然后一阵青气围绕, 突然眼前一黑, 不知怎的又到天明. 夏天的风很热, 然而这样的晚上却总是很冷. 夜间常有一些古怪的声响传来, 似乎待在一个巨人的肚子里, 细听着他的肠脏鼓动.
被子拉上一角又一角, 北呼躺在帐内, 看着点起的烟, 想着些没完没了的事. 在那一刻他似乎什么也知道, 夜里行走的东西伸出四肢八足, 某方的丝网缓缓掉落, 他什么也知道.
不过那里总有北呼不知道的事. 比方说房间的门总在夜里悄悄开趟, 比方说被子总是自动的重盖到身上. 他隐约知道是为什么, 可又迷迷糊糊, 想不清那因果缘由. 然而天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 正如没有永远存在的生命, 事情很快就被揭穿了. 说来那原因也巧妙, 中原的床大虽大, 可是似乎无法容纳一个勇士的波涛. 不过卷一卷, 还未涌起白浪, 北呼就从柔软的海泥里冲上平硬的地板.
他本来没什么知觉, 可身旁人传来一声惊讶, 又带有几分怜惜. 北呼睡眼惺忪的被扶起来, 拍拍身上的泥土, 好好的又被重新安置到高床之上. 一只手摸向他的头发, 然后梦跑了. 北呼瞪大眼睛看他, 使展鹏再也不能凭空消失.
「你这是怎么了?」展鹏轻轻柔柔的安慰着他, 那触动唤起了暖意, 摸化了北呼的心. 他把展鹏的衣袖往自己拉拉, 轻易地就把他半边身子拉到床上来. 展鹏一边腿垂在外头, 一边腿栏住了北呼的身体, 那摸抚还是轻轻的, 偶尔像此夜的风, 吹过后彷佛未完.
「北呼, 你还真是胡涂, 这么大的地方, 你也能睡着睡到地上来. 唉呀, 你总是教人担心......」展鹏继续的自说自话, 而北呼就在旁默默的听. 展鹏老是会说许多他听不懂的话, 也会说许多有趣的事情, 夜是个最好的说书人, 留着很多体己话, 然后又是下回分解. 说着说着, 他们突然回到了分别的那段时光, 展鹏说的不多, 单是提出一个疑问, 又似是抱怨.
「那会儿你要我走的时候, 呵呵, 那多苦. 没马, 走上十多天山路, 那腿, 那脚丫子都不似是自己的, 直想割下来垫着坐.」展鹏说着, 酸酸的凑近北呼耳边.「......说来, 那时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不给我马?」
这些话教北呼想起别离的恐怖和凄酸. 他忙摇摇头, 手把着手, 抓住个自己以外的人. 他舔着唇, 越发的感到干涩苦闷.「不......山的路, 很少有马会经过的, 如果让你骑马的话, 我怕你会被他们......」
「好了, 好了, 他们再也不能怎样了.」展鹏用温柔的抱拥制止了他. 小心翼翼的, 从肩胛骨扫到脊椎, 又滑回锁骨直上脸庞, 先是抚过眼托, 又从眉间穿移, 停住在眉首, 间隔的摸着鼻梁下移, 然后他们对上眼睛, 展鹏显出一点闪缩, 很快又被温柔所淹没.
「他们已经不能怎么了.」他一再重申, 声音间有一点颤抖, 不过在如此良夜, 很快就被忽略过去了.
「展鹏......」北呼把手环住他的腰, 强制又浓烈的表达意愿.
「好了, 今天我不走就是.」展鹏看着北呼, 他从来不知道他想那么的多. 他以为北呼是一只随心而行的豹子, 爱吃就吃, 爱喝就喝, 没有烦恼的时候, 更莫说苦闷懊恼. 新的认知使他会心微笑, 不觉吐露了感言.「真是的, 你就像个孩子一样爱黏人.」
北呼睡意正浓, 那管得他是讽刺还是赞美, 大手一抱就让展鹏平躺下来. 夜晚的凉意有所减轻, 飘逸着一阵芬芳, 又带点细腻的温热暖香. 北呼的手又收紧了一点, 让展鹏散下的头发流过指缝. 他知道那是展鹏的味儿, 越发的不舍得放手. 蒙眬间他听见许多嘻嘻的笑声传来, 无奈长夜己下了帘, 昏昏深深的又把北呼带回寂静之中.
房间还是分开两个, 只是一个冷, 一个热, 永远永远.
17: 孔雀

在同一个地方待了一待时日, 尽管仍是半懂不懂, 不过对别人所说的话, 尚算能听出个大概来. 细细碎碎的, 在大房子的花园处, 在阴阴明明的天井间, 低抑的说话声, 突如其来的惊呼, 然後又剩下一个说话的声音. 传言在人和人之间互相感染, 真真假假的轻纱和薄绢盖了一重又一重, 似有若无, 却又穿在心上.
几朵雪割草穿堂而下, 吹动了檀香梅, 半边是蓝, 半边是黄, 衬著女儿的花饰互相争. 几声巧笑, 一步踏莲, 北呼细眼一瞧, 只见那串珠儿在太阳下白光闪闪, 原来正是展鹏的近身丫头鹊儿.
她见北呼来了, 也没有特别拘紧, 眼儿一挑, 斜起眼来就向同伴笑道:「我们那位大人啊, 也不知是什麽心眼儿来的, 挑人也罢, 怎麽就不找清秀巧利的青倌人, 偏选这种老粗?」
那词儿唱到一半, 北呼眉头一皱, 鹊儿的意思他有懂没懂的, 但看那神色大概就是在说他不好. 他把头一歪, 带点笨拙往鹊儿看去, 换来一声嘲笑, 那小手盈盈的往他一指, 张起嘴来又裂笑上脸.「你这个东西, 又黑又笨的, 到底听懂了没有?」
她说的正起劲, 拿著手指就凭空比划著. 北呼稍有点惘然的神色, 她就又气又笑的再指划一遍. 「黑, 说你黑得像炭子, 像只老鼠似的, 一掉到墨里就黏了身黑, 这般也罢, 糟的是没多少喝到肚子里. 哎呀, 你这个笨东西.」她连连喷发了一阵言语, 又快又急, 看著北呼没听到多少, 顿一顿, 又接道.「懂了? 要白, 白得像水磨的豆腐似的才好. 看到那花没有? 就是白的才讨人喜爱, 浓开就俗了. 现在你这个样子, 哈, 就只有我们大人瞎了眼才要.」
鹊儿点点自己的粉脸儿, 又指指北呼的麦色脸皮, 身旁的女儿们欺负他听不懂, 抽起粉袖半掩嘴儿就笑. 那神态是她们平日不敢有的, 於是又分外开怀. 活了一大把年纪, 平素就是有欺负人的时候, 也不过是和些菜贩肉商走夫返卒耍耍嘴皮, 谁也不见得比谁的好. 现在凭空冒出一个稍有点身份的笨东西让她们笑, 也算是平了一口闷气, 念及此, 又笑得更为开心.
北呼站在一角尴尬的笑著, 细细的想了半天, 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 他踢踢铺在一旁的石子, 盯著蝴蝶追了一会, 最後还是退了出去. 鹊儿的声音满盈盈的, 她向著同伴一笑.「就说那东西, 单单是块头大而已, 那脑子啊, 笨得比不上石头.」
他走上门廊, 扳著手指四处游荡, 穿过红门, 身後有几人追来, 刀剑重垂啪啪的拍著大腿, 他们是北呼的影子. 天色有点蓝, 无云, 照得街道满是一层明亮的白. 人和影重重叠叠, 影幢幢, 影幢幢, 正午的阳光照下, 影子还是拖得长长的在後头, 不像别人的都缩到脚下不见影踪.
街是炒热了的镬, 搭上许多行人作配菜, 沙沙作响, 溢出各式味儿. 很热, 可谁也不愿离开, 吵吵闹闹, 在煮沸了的镬子中翻来覆去. 炒坏了, 又换上新的一盘, 来来去去, 不愁寂寞. 北呼拉拉半湿的衣袖, 在人群中穿来插去, 有的人坐在道中, 拍拍扇子就说起故事来; 有的人猛然一喝, 突然就打破一两块木板石头, 耍出千奇百怪各式拳路. 人在叫卖, 人在唱曲, 北呼走走碰碰的, 也没少遇上新奇事物.
这时身旁的铺子突然跃出一个人, 圆滚滚的, 粗著嗓子就在嚷:「苏州城的水粉儿, 柳州城的胭脂! 都能把姐儿们擦得水粉嫩红, 细白如绢似的. 姐姐, 你要试试看吗? 这里边有请. 那边的妹妹你看上眼了吗? 对吧, 那是一等一的好货, 准包你颊如萍色楚楚动人......」
胖子一直嚷著, 北呼就一直站著, 那人正忙著, 可也觉北呼神色古怪. 可生意人不怕别的牛鬼蛇神, 就最怕手上无钱. 他胖胖的膀子一扭, 嚷著嚷著就向北呼问道.「哥儿, 敢情你是外地来的? 这粉儿好啊, 教你家姐妹擦了, 准保天姿国色, 就是那东巷东施用了, 也马上羞如昭君. 嘻, 哥儿, 有相好没有? 买一个回去, 准能逗得人欢喜啊.」
说著他眼神亵琐一闪, 毫不客气地打量著北呼的颜面, 北呼被他瞧急了, 也只顾得说上一句:「白?」他指指自己的脸.
「准白!」胖子暗里叹气, 原来是一个连中原话也不懂的外地人, 也算是白费了他的嘴舌. 可生意还是要做的, 天下无难事, 最怕是鐡嘴皮的生意人. 胖子七手八脚的指指划划, 也欺负对方不懂, 开出个天价造就一宗生意.
北呼往腰间抄抄, 掏出碎银几抹, 摊放在对方的手心, 忙接过东西就跑了. 午间的温度热毒, 他的影子没边没影的闪来作去, 人倦了, 也知返还. 他稍为回头看看影子, 也没下什麽命令, 抱著东西就转身离去.

过了响午, 吃过厨子煮的三一汤, 倦怠怠的瘫倒在靠椅, 往桌上瞧去, 辗转还又是爬起来. 那背影环著光彷彷佛佛, 穿透了新扎的辫子, 打落在软卧高床之上. 他把手掌和手掌交叠著, 往外头瞧瞧, 只见花间仍是女儿逛的好风景. 他隔著窗棂细看, 看看手心, 一只衬上碎白花的斑蝶飞来, 转眼又是群蛾扑火的时光.
展鹏轻轻的推门,踮足, 走近了北呼, 正想说人怎麽倒在这儿. 手沾衣, 想要把他唤醒, 不料却赚回一脸微笑. 北呼一翻身, 只见两团白的擦在脸上, 不甚均等, 透出了其下褐色的皮肤, 一边脸是黑, 一边脸是白, 正好合演一双黑白无常. 他笑著推醒了北呼, 柔声的道:「北呼, 北呼, 你的脸是怎麽了?」
「嗯?」北呼揉著眼虚应一声, 模糊间见到展鹏的笑, 彷佛也变得快乐起来. 他呆呆的看著展鹏, 也不知听懂了他的话没有, 一会点头, 一会摇头. 展鹏看著他好笑, 又问.「他们说你下午出去了, 怎麽回来就变脸了?」
北呼看著展鹏, 摸摸脸, 然後就低下头来. 「怎麽了?」展鹏问.
「......别人都说白的好.」北呼的声音低低的, 细细碎碎.
展鹏拿袖子擦他的脸, 像隔著一重水雾柔和的笑, 化开了, 在白上盖上一重白. 他的声音也柔得贴心.
「笨蛋, 你有你的好.」

18: 焉知

这里有一个池, 池里头有鱼, 鱼正看着北呼, 北呼正看着鱼, 池水荡漾, 鱼在莲叶下如雨的看着北呼, 北呼在岸上如火般看着鱼.
一脚踏了进去, 裤管迅速的暗哑起来, 北呼的身体半弯, 盯紧水中的游鱼, 他的双手大大张开, 恰成虎扑之势. 鱼儿纷纷游离他的脚边, 白色的鳞片上偶尔点上一团团橙, 艳丽的在水中游来荡去. 长长的触须一摆, 甩在身后又顺着水波飘然.
北呼的眼睛深成一片奇异的颜色, 水纹一荡, 他猛手一抄, 一下就把鱼拍到那一片青蒽地上. 鱼甩着头, 上下拍动得厉害, 晃然间竟又弹开了一尺, 身上的水甩到草上又变在青翠的水珠.
北呼心情好极了, 一转眼又拍了两、三条上岸, 那白的、橙的在草上晃动, 把阳光反射得七彩艳丽. 北呼微笑, 正要再下一城, 不料身后一个声音却唤停他了.
「北呼, 吃饭的时候到了.」展鹏在身后轻轻的唤他, 北呼看看双手, 又看看地上的鱼, 骤然一阵失落袭上心头. 也不懂为什么, 只是吃食都自有人张罗, 心里头就是一片不充实.
展鹏又走近了一点叫他, 看到地上的鱼, 皱皱眉, 没办法的用衣服前摆把鱼儿们托起, 走近水边才把牠们滑回水里. 他把北呼给拖回来, 拉在身边, 水湿的裤管溅了一地翠珠, 展鹏用袖子擦着北呼的脸, 和着汗, 轻轻的只嚷一句:「鹊儿都把菜布好了, 先吃饭, 等一会再玩吧.」
北呼看看他, 又看看鱼. 斑驳的色彩在游动着, 那池鱼儿一尾也没少, 娇贵的在莲叶下游来游去.

木雕的屏风栏住海棠, 清风以外是华贵的厅堂, 堂上放一张圆桌, 桌沿雕通花的, 禁锢了各式鸟兽虫鱼. 棕红色的桌子环着石磨的几面, 似是在云上洒几点墨, 任意的流开而成网. 桌面上放着三盘十二碟小菜, 一律用青白瓷盛起,凸起花环住边沿, 假玉内的菜看起来别有风味. 离这不远又阁着两双碗筷, 偷红的碗儿配上朱色的, 半弯的方形上躺着一双象牙筷子, 前端泛着哑色的白, 末尾又镶上银制的人物画, 平静地在开合之间分离.
二人入了座, 身旁的丫头悄悄倾壶, 茶色即在小杯中荡去无形. 北呼新换过衣服, 坐在展鹏的右边偷偷住桌面瞧去. 豆腐、甘菜、土豆、小白菜、腐皮、山根面、茄子......无鱼也无肉, 就连蛋与辣椒也几成珍稀. 北呼难过的看看展鹏, 那山里头的苦他自然不想再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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