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挂钟,但他根本想不到它是起什么作用的,我估计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这毕竟不是普通人的常识能够理解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
"你和他走的太近了!那太危险了,你是怎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把自己放在悬崖边上就是你的乐趣!"李潇伸手扳过车轼的肩膀,逼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都知道?"车轼轻轻推开李潇的手,走到窗台边,用手指绕过常春藤,随意地抚弄着小小的叶片,"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懂得自己的人,可我却那么幸运地被你理解了......"
李潇从背后揽住车轼的背,声音有些颤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珍惜你,只要你想要,我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没有人会为你做那么多,只有我,我爱你......"
车轼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埋在了李潇的项间,闻着属于自己的熟悉气息,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有些累了,是时候罢手了吗?
"那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还剩一个也不可能逃脱得了法律的制裁,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设计将他杀死,然后我也不做警察了,我们一起到国外定居,就这样一起生活一辈子,我不会离开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只要你能放过自己......"李潇说的有些动情,他知道车轼心里的负担,车轼每次将自己逼入绝境的时候,都让他心疼不已,这次的事情给他很不好的预感,他怕这次车轼会躲不过去。
车轼放开了常春藤,转身摩挲着李潇的胸膛,褪去了他的外衣,堵住了李潇多话的唇,我真的可以收手吗?这样就够了吗?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在车轼的头脑中,这种被包容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也拥有过,记忆深处也曾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过"我爱你"。
"不要再为凌云的事折磨自己了,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的了,忘了他吧,我们重新开始......"
忘了吧,忘了吧......怎么可能忘得了!那纤细的身影,那柔软的双唇,和那永远掩藏不了渴望的眼神,这辈子都已经注定欠了他的,还不干净了。
车轼用力推开了李潇,用近乎冰冷的声音说着李潇永远无法接受的现实:"在一起那么久了,你难道还想要替代凌云吗?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
李潇被说中了痛处,在一起一年了,凌云的影子总在他和车轼之间挥之不去,明明是个死人,却被人这么记挂着,李潇一直认为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么总会有被遗忘的一天,而事实上,车轼正像发狂一般地爱着凌云,他反倒成了第三者,连第三者都算不上,车轼根本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自己,他的心已经随着凌云走了,所以他才这样一次又一次实行着近乎疯狂的计划,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是在为过去发生的事赎罪吗?
"那我是什么东西!"李潇走上前,又一次抱住车轼,不甘心,不愿意,车轼的灵魂竟然就这样被一个死人带走了。
"叮......",呸,该死的电话,现在响了起来,李潇有些愤恨,但似乎也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与其说这是车轼摆脱不了的宿命,更不如说这是他一辈子的败笔,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自己的人。
"你好,我是车轼。"车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瞬间又变成一贯优雅、而又略带调侃的味道,仿佛刚才的动情和争执从未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车轼。
"你想和我见面,有问题?恩,可以......,没问题......,那就到我家吧......,我今天就在......"车轼挂断电话,转身笑对李潇,"王苏说要找我,说和我有专业的问题讨论,看来我想要罢手都不可能了......"
"他发现了吗?他不会那么简单就是来找你说什么专业问题的吧!"李潇显得非常紧张,下意识的摸着配枪。
"前几次的碰面,估计他对我的能力已经有了认识,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应该隐隐约约感觉会和精神状态的短期失常有关,可他在中国所受的教育让他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会急着要找我来求证。"车轼还是答的不紧不慢,谁能想象这样一个人能够如此不露声色地掌控着另一个人的生死,"发现我是幕后主使是不可能的,即使被发现了,他现在也是在自投罗网,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靠他销毁所有的证据......"
"到了现在你还想着这些吗?你不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吗?还是......还是因为你对王苏......"李潇说出了隐藏在心中很久的疑惑,车轼不可能爱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对王苏感兴趣,可他每次提到王苏时有些异样的眼神,却让李潇感到非常不安。
"关于这个问题还有继续讨论的价值吗?"车轼避开了李潇的眼光,"他只是储存的猎物......"
"你已经不需要储存了,该干的事都已经干完了!你就敷衍他一下不行吗?还是你根本就想着被人抓住,赎罪吗......"
"赎罪?"车轼的眼睛里冒着火光,"你觉得我有罪吗?该赎罪的是那帮混蛋,做了那样的事,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一个比一个过得好,凌云什么都没有做,但却死了,我要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忏悔,恐惧,让他们经历直面死亡的可怕,凌云尝到的一切,我要他们以百倍偿还。"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李潇从心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车轼就像一头将要失去爱人的狼,孤独、绝望、奋不顾身,只为了能见到爱人最后一面而做着无谓的挣扎。
"我陪你,直到你觉得事情解决的那天,你觉得真的够了,厌倦了,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可在这之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死了也是......"李潇抱紧了近乎疯狂的车轼,任他在自己的怀里颤抖,这个时候他需要我,李潇对自己说着,可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对车轼的依赖才是真正无法抗拒的毒药,否则怎么会听凭他的摆布,还打算就这样听一辈子。
落地窗外的夕阳正展现着它最后的辉煌,如此绚烂迷人,但这也是它留给世界最后的疯狂......
第十章 陷阱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想到这样的推理,可排除了一切可能之后,这是唯一的解释了,车尾灯......,挂钟......,救护车......,唯一能让我想到的结论就只有它了,可这样能行吗?会不会太可笑了,这样的......,会有人相信吗?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因为睡眠不足,还带着一点偏头疼,可唯一能帮我解开这个结的人就只有他了--车轼,虽然我很不甘心,可他在我面前显示出的专业能力却是无可非议的,虽然只是像开玩笑似的解说了我的梦境,但他的解释却全说对了,现在唯一能让我的推理站住脚的,可能只有他了。
"你来了,欢迎!"这是车轼略带西皮的声音,"原来以为只有在明天晚上的督导会上才能见到你,没想到你现在就来了,我很高兴。"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但我有个问题一直放不下......"因为头痛的原因,我的脸有些潮热,留了很多冷汗。
"这里还好找吗?好象费了很大的劲啊,先进来再说吧。"他伸手招呼我进去,"喝茶吗?还是咖啡?"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来问一下......"
"你何必跟我这么客气,既然来了,就安心坐下吧,难道你怕我会吃了你?"他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准备着茶点,笑说道"安心吧,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那就咖啡吧,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看了一眼这间公寓,高级公寓区里的房子,价格自然不菲,主人的经济实力由此可见一斑,房间里书籍、杂物都摆放地非常整齐,而墙上的壁画、摆饰都恰到好处,虽然我对艺术品什么的都不太在行,可从他对房子的布局安排就可以看出他是个相当整洁而有品位的人。 虽然一切都很合适,但总有些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感觉有些冷,这里更像是某个房展会的样品房,而不是一个家,虽然有人住,但却没有感情,一切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只有落地窗边上的常春藤,还能够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温暖,我忍不住走近窗边,已经是晚上了,但这里的人可能都习惯晚归,所以并没有万家灯火那样的夜景,一切都显得有些......寂寞。
一股咖啡的香味飘了过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车轼,他也做出准备好了的手势,突然间我不小心瞄到了一幅画,画里一个男孩坐在草地上微笑,画非常精致,可明显感到它与房间内的其他摆设有些不同,它摆放的位置有些奇怪,在房间的其他角落是看不到的,只有在落地窗这里才能看到,而且正对着那盆常春藤,男孩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微笑,那微笑非常柔和,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种安逸,忙碌的时间此时也好象停止了,刚才的困惑焦躁也在这样的微笑面前消失了,我看得有些出神,忘了车轼还在等我。
"怎么了,喜欢这幅画吗?"车轼端着两杯咖啡向我走来。
"不知道怎么了,看了它,我心里就平静了许多,这是谁的作品?"我接过咖啡,礼节性地询问着。
"我出国前画的,那是我弟弟。"不同于以往的车轼,现在的他是少有的认真。
"你画的,那太棒了,一定学了很久了吧,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不是我画的好,是模特太出色了,我甚至没有表现出他气质的万分之一。"车轼看着画,伸手轻轻抚摩着男孩的脸颊,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那你现在还画吗?把这个模特叫来再画一次不就行了吗?"
"不画了,而且他在我出国的时候就死了,车祸......"他不再看着那幅画,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我不知道......"看来我无意中问到了别人的伤心事,感到有些后悔。
车轼打断了我的道歉,一向很重视礼貌的他,这次显得有些生硬:"没关系,你今天来我这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我们到客厅谈。"
"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有个牵扯到心理学的案件让我很头痛。"直奔主题不太像我的风格,但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样的问题,必须和我谈吗?毕竟你们的工作是有保密性质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洞察力,车轼的话也算是合理,提醒了我工作的特殊性。
"......"我迟疑了一会,这也是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来的原因,可我想,如果我的推理成立的话,那必然也需要专家的佐证,而车轼就是一个专家,"这的确和案情有关,但我想保密那方面,应该不成问题,这毕竟主要还是和专业有关。"
"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请讲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一个人会突然失去自主意识,做出狂暴的行为,而这种失去意识是被另一个人操纵的?"
"操纵?什么意思?可以说得更具体些吗?"
"假设一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人,之后也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在精神分裂症的发病期间,患者会因为幻听幻视,而产生被害妄想,为了先下手为强,杀死了他所认为的罪人,你应该也知道才对。"他摆出一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鬼脸。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当然知道,可如果当事人没有任何精神分裂的症状,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可最后却杀了人,并且号称自己没有杀过,当时的一切都记不得了......"
"那就是他在说谎,很明显吧!"他好象存心和我过不去一般,就是不说我想要得到的解释。"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打算了吧。"还是那敏锐犀利的眼神,让人在他面前耍不了任何花样,"那你就直说吧,既然已经打算过了,就不必在我这里绕弯子了。"
"我是说,一个人可能会受到心理暗示,像催眠之类的而去杀人吗?"终于憋不住了。
"当然可能"他回答地非常干脆,没有任何的犹疑,这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能肯定吗?"我有些欣喜。
"有可能而已,可要做到非常难,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他似笑非笑,"第一,被暗示的人具有极高的催眠易感性,天生都不行,必须多次和催眠师接触,所以换句话说,他必须对催眠师有高度的信任;第二,就催眠师而言,那样程度的催眠是很难做到的,毕竟人是有自知力,除非在潜意识里给他一个足够的杀人的理由,也就是说即使被控制他也不会随便谁都杀,必须有原因。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相应的催眠状态启动的条件,通常催眠师仅仅因为这条理由而必须留在被催眠者的旁边启动催眠状态,所以如果杀人的话,旁边还必须跟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我也查了些资料,知道必须有这样的启动,所以我对这个连续杀人案件做了以下的推理。"我咽了口口水,虽然很紧张,但我必须平静下来,"假设这个理由成立的话,那么我手里有一个嫌疑犯,他曾经非常残忍地杀害了与他平时关系不错的三个人,前两次都是晚上在市郊行凶的,可最后一次却是在白天一家医院前,他完全没有理由杀这三个人,而且完全没有理由暴露自己,这样下手,三个案发地点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可以清晰地看见红灯的闪烁,白天的车尾灯不会很明显,但救护车的顶灯为了让人看清,所以很......"
"等等,你不会以为红灯闪烁就是启动状态了吧?"
"不,那只是预备状态,真正的启动点是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也是潜意识中需要杀人的理由,那个名字极可能是......凌云,这个名字曾经在被害者之一的人的口中听过,但当时,他的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他曾说过他见到了鬼!"
"然后呢?"
"他自杀了,现场也很奇怪,仿佛为了他的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钟也停摆了。"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感觉有点阴森,出了些冷汗,"也有可能,他也受到了暗示,理由是一样的,但自杀的话要容易许多,启动的点就在3点,钟响起的时候......"不行了,头又开始痛了,我又找不到逻辑了。
"没关系,慢慢说,先放松一下,闭起眼睛,听我的声音,只听我的声音,先放松一下。"车轼缓缓地说着,他看出了我的紧张,用他极富磁性的嗓音说着一些让人很放松的话,在这样的声音下,我确实安静了下来,也开始理清了思路,"那么你现在开始,从头到尾推理一遍吧。"
"嫌疑犯受到了暗示,分别约了三名受害人出来,当他与前两人见面后,为了谈话的方便,一起到了郊外,当时天色暗了下来,车尾灯能被清晰看见,已经有了预备状态,而当其中任何一个人谈到这次的主题--凌云的时候,嫌疑犯可能就进入了催眠状态,恐怕是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变成了凌云,凌云作为鬼魂回来复仇,所以他的手法才会如此残忍,所以一名幸存的被害人才会在醒来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因此催眠的目的可能就是让他认为自己是凌云,这样就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而嫌疑犯必须心存愧疚才能被暗示,而当第三次犯罪实施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一时失误,也有可能是故意让嫌疑犯成为现行犯当场被抓,而在医院门口就发生了类似的事件,但从每个地方都‘安排'有目击证人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估计是中途下车步行到医院,看到红色的灯,又提到了凌云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而正因为是催眠,所以不在意识控制之下,嫌疑人才会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情况。至于醒来的被害人之一,估计也被做了手脚,所以才会自杀,启动装置可能就是钟声,这样才能保证别人的不在场证明,而让人自杀对于一个能够让人杀人的催眠师来说,那恐怕是小菜一碟了。"也许是放松起到了作用,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到了一点上,"而在之前的问讯过程中,嫌疑人曾提出他有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做心理医生的朋友,那么催眠师的人选也有了,接下去就可以直奔主题了,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而且从他每次血腥杀人后,又能穿着干净的衣服回来,没有错,幕后一定有控制他的人!而且可以重新排查医院加护病房里进出的人,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对方是可以控制杀人时间的催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