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啃狗的肉骨头
啃狗的肉骨头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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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刚从他的手中脱离,喉咙剧烈的疼痛和缺氧让我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我并不打算停歇半分对他的折磨,"怎么了,下不了手了,懦夫!不要以为你的爱人没有了,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你的!至少我没有对不起你!等到失去了才悲叹身世的可怜,那是自恋的懦夫,你就是一个懦夫,从来都不珍惜现在,只是活在你的世界里,然后让更多的人为你丧命,你他妈根本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个懦夫!"
原本以为还有一轮新的袭击,可车轼现在却跌落在墙角,仿佛发现了恶魔般说不出话来,而恰巧这个恶魔正是他自己!
"我杀了人了!"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你已经杀了不少了!"
"我杀了我的母亲,我的亲生母亲!我,我杀了她!"一个寒战暴露了他的脆弱。
"什么?"我几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他的声音充满怨怼。
"你是人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男人的背后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弄不清楚了,我也不想弄清,我只怕得到的是更可怕的结果!
"就是她,让我和我们家族蒙羞,在外边有野男人,所以我杀了她,原本我都已经忘了,是你,是你让我重新想了起来,因为她也是这么被我掐死的!"他终于正视了我的眼睛,可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迷茫!
"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说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可今天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想杀人!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他从墙角挪开,浑身打着冷颤。
看着他惊慌失措,我竟然开始兴奋起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因为她不知羞耻的行为,让你蒙羞,所以你恨你的母亲!你杀了她!"
"不,不要......"
"可是你更痛恨你自己,因为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你就选择性的失忆了,但你的心里一直从骨子里痛恨那些破坏别人家庭,或他人幸福的人!那些就是你的情结!"
"不......"
"你和凌云,其实你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爱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他,并且也是因为被人破坏,所以你才那么执着的要替他复仇!否则凭你的条件,不可能在美国没有拍挡!"
"不,不是的!"
"你替凌云复仇,只是因为除去那些敌人就可以除去你心中的情结,那些你不满意的自我,你假想出来的敌人!其实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就像我说杀了李潇后的反应一样,你会动手复仇,不是因为你爱他,而只是因为你心理的需要!"
"不要再说了!"
"但很不凑巧的是,因为这次你必须亲自动手,所以在类似的情形和高度的精神不稳定状态下,你的记忆又恢复了,了解了自己的卑劣,所以你受不了了......"
"你给我住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车轼又一次把我推到墙角。
"怎么了,又想杀人吗?然后再次失去记忆吗?这次已经不可能了,你已经没有原谅自己的借口了!"
车轼停手了,看来都被我说中了,我把他逼到了死角,现在的他如同全身赤裸般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下,他无法再逃避弑母的罪恶,但,他更承受不了!

"看那,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其实只爱自己,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一步步摧毁着车轼的防线,撕开他的心肺,如果他还有的话。
"你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了......"
"你何尝不是在逼我,只是因为我和凌云有些相似,我不巧挡了你复仇的路,我不小心让你想起了自己恬不知耻的母亲吗?"
"滚,滚,你给我快滚!"
"好,那你告诉我滚去哪里?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已经杀了人,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也会死,也会因为你而死,你害死了所有的人,所有爱你的,无辜的人!"
沉默如死寂,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车轼也都已经明白了,没有未来的两个人就这样枯坐着,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抽除了激情和仇恨,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我回到了房间,像被抽空了一般浑身乏力,我裹着毯子静静地坐在窗口,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但我知道我的心一直都醒着。

刺耳的警笛渐渐逼近,是来抓我的吗?怎么那么快?不过这一天迟早也是要来的,我竟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看来我果然不适合流亡天涯的生活。
房门开了,是车轼,他对着我轻轻笑着:"我报警了,也该了结了。"
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可没想到竟然会那么快:"好啊,我们走吧,你赢了,你一直都是赢家,从来都是那么彻底......"
"是啊,我从来都是赢家,除了......,走吧,我们去顶楼,还要麻烦你装成挟持我的样子,否则谎就不圆了。"车轼平静地要求着,因为他知道我无法反抗,就冲着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我也无法反抗。
十几层的小高层,可以清楚地看到远方泛红的天空,天要亮了,可我的梦魇可能刚开始吧。我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警察的脚步声了,我可爱的同事们,行动一向都是那么迅速。
"要分开了,你想跟我说什么?"车轼换出了枪里的子弹,把枪送到我的手上。
"我们之间还用说什么吗?知己啊,对吧?"可笑的我和可笑的回答。
"能有这么了解自己的人,死了也甘愿,呵呵......"

"王苏,放下枪,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真是及时的到达,我照做了,活着总比死了强,他们的枪法有多好,我比谁都清楚。

就在放下枪的一刻,车轼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我们一同走向边缘:"王苏,再见了,我不能让你活着,所以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第十九章 李潇
"车轼,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从身形上而言,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被他就这么推搡着,我也知道现在我是这世界上最不该活着的人,至少对车轼而言,可生存的本能不允许我就这么放弃,然而我的无力反抗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我在逼迫他!
"王苏,你来的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啊......"车轼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放松脚步,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明显,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到没有任何的思考余地,哪怕面对李潇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呢,王苏,天要亮了。"我可以看到被朝霞染红的车轼的笑脸,那张脸就和昨晚的一模一样,但今天的却更加安然些,唯一的后患就要消除了,他一定很高兴吧,"那么,再见了......"
我闭上眼,准备迎接早就该到的死神,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手再也找不倒车轼的胸膛,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可脚下却没有踩空的感觉,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倒了个个,我还好端端的待在顶楼,而车轼已经悬在了半空,唯一支撑他的,是我因为本能而死抓不放的右手。
"怎么会这样,车轼?"我被这情景搞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更让我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没有放手,身后的那群人已经吵翻了,但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我的眼中只剩下了车轼。
"放手吧,王苏,这样是最好的。"惨淡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边。
"你是疯子,车轼,你是疯子!"我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泪水就这么轻易地流了下来。
"我一直都是,你也是,很多人都是,把心交给别人,就是一件疯狂透顶的事,更何况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没有心了。"
"又是凌云吗?你到底要被他缠多久,如果他真是那么好的人,他也一定不会愿意见到你这样。"
"不,不是凌云,我的母亲死的时候已经带走了它,所以我是残缺的,凌云也是,可我们恰巧弥补了对方身上的残缺,就是这么简单,可这么简单的事,我到今天才明白......"
"那我呢?我怎么办?"
"所有的证词,我都已经写完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是无辜的,放手吧。"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车轼,你先上来吧,求你了......"我的手已经开始打滑,估计撑不了多久,可车轼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王苏,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李警官已经受了重伤,你不要再......"
李警官?是李潇吗?"车轼,你听到没有,李潇还活着,没有死,你还有李潇,知道吗?他还活着......"虽然我很想说,你还有我,可我说不出口。
"那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先上来再说!"那些人平时的精明强干哪里去了,不会先来帮手把人拉上来吗,在等什么?如果我要放手,还会等到现在吗?
"放过李潇......"
"好,我什么......"就在我说什么的时候,车轼扳开了我的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晨雾里,可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让我以为这都是假的。
"车轼,车轼!"过了足足5秒钟,我才能稍微反应过来,可已经晚了,什么都没了。
之后的一切都是麻木的,冰凉的手铐也不能带给我任何感觉,那些人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我的心出奇的平静,只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轻轻诉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整的,所以才需要另一个人......"可是车轼,他还能听到吗?

3周过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因为车轼留下的遗书,我摆脱了嫌疑,因为舆论和受伤的关系,我放着永无休止的大假。车轼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连李潇也没有提到,所以我和李潇才能安心的养伤,所以我今天才能自由的出入医院,来看还在昏迷中的车轼。
是的,车轼没有死,因为我是警察内部人员,又做出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他们出动了特警,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准备好充气垫,所以车轼得救了。可楼层太高,车轼受了重伤,现在还处于昏迷中,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他可能一辈子就要这么昏迷了,说白了,就是植物人。
李潇和我每天都会去看他,所以难得也会遇见,我们心照不宣的做着自己每天要做的事,而所谓要做的事,就只是看一眼那个插满管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男人,因为我们的立场都迫使我们不得不站在远处望着他,而本应该互相仇视的两人,现在已经找不到继续仇视的理由了。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询问了车轼的主治大夫,他是个很认真的老头。
"你每天都来,你们是朋友吧。"今天的他,怎么有所顾忌了。
"不,他只是我抓住的嫌疑人,职责所在。"言不由衷就是这样吧。
"跟早上的那位一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病人的情况很糟糕,已经出现了肾功能衰竭,本来植物人醒来不是不可能的,可关键是他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
"这样下去,他还能维持几天?"
"内脏器官一旦衰竭,可能就撑不了多久了,不过也有醒来的,也不能太悲观。"
他没有醒来,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吗,原来我和李潇从来都不是理由。
"早上的那位警官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了,可转身......他怎么又来了?"
ICU门口站着李潇,他又来了,可这次他是冲进来的。
"哎,没有消毒,穿防护服不能进去,我还没有允许进入探视。"认真的医生履行着他的职责,可李潇头也不回。
我尾随着进入了ICU,因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样的李潇我也曾见过,那是要杀人的表情。
"你要做什么?"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肩,却被李潇用力推开了,再要上前时,我只看到了李潇的枪口。
"别以为我容忍你是这么容易的事,不过我不会再让你掺和进来了,因为我要和车轼一块走,就我们两个,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你要做什么?"看着他把所有的维持着车轼生命的仪器拔除,我开始发急了。
"这还不明白吗?我要和他一起走。"
"你搞什么,车轼还没有死,你弄清楚了没有?"
"我早就明白了,车轼不可能回来了,你也早该明白了不是吗?"
"只要有一线希望......"
"你认为有吗?"
"......"我无言以对,李潇的表现方式很极端,但却让我开始面对一个我一直在逃避和幻想的事实,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轼,我陪你,我说过我要陪你,无论你做什么,去哪里我都陪你。"李潇不再理睬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的心口好闷,我开始嫉妒起李潇,为什么他能做到的,我却不能。
"我知道你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李潇轻轻抚摸着车轼的额头,脸颊,然后开始轻吻他的眉眼,可我除了眼看着车轼呼吸渐渐衰弱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从来都拿你没有办法呢,你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我死的话,我也会陪你,你相信吗?"已经看不出车轼的呼吸了,李潇靠在车轼的胸前,确认听到最后一点的心跳后,举起了手中的枪。
是我的幻觉吗?车轼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李潇,你等等,车轼他......"
"砰!"李潇死了,从伤口溅起的血迹留在了车轼的脸上,可车轼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如同接受了祭祀的石像一般静静躺着。
我伸手擦洗他脸上的血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毫无用处的事,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所以到了最后,我也必须要做,外面的医生已经吓傻了,所以我有充裕的时间,陪着车轼走完最后的路。
我擦到了什么,是眼泪吗?天啊,车轼的手指真的又动了一下,这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我凑近车轼的胸膛,听到了微弱但坚定的心跳。
"医生,医生,快来啊,这个病人还活着,快来人啊,他还活着!"我无法控制的大叫、流泪,自从遇到车轼,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泪腺了。
"车轼,你怎么能这样,不,你永远都是这样,你只有失去了以后才会醒来,所以你每次清醒,都只能面对失去,可为什么就有这些人为了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呀,车轼,车轼,我爱你,真的爱你,求你别再这样放手了......"我拉着车轼的手哭诉着,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了。

尾声 王苏
"今年春天来的很晚啊,妈,我先回去了,你和爸要小心身体。"我披上了大衣,走出了家门,没有母亲的关照,我的身后只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终于还是辞去了警察的工作,在车轼原来的工作室里做一名心理咨询师,因为案件的关系,这个工作室已经濒临倒闭,就只有我这个傻瓜还留在那里,我不知道我在撑什么,在守护什么,因为现在的车轼跟一个5、6岁的小孩无异,做这样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父母根本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所以我就干脆搬到了工作室,吃住在这里。过了年,租金就到期了,那是一笔我无法负担费用,可我心里只是想着换个地方,仍然把它开下去,有时候一直会有这样的念头,要不是这骨子里的倔强,也许我还在警察局过着安稳的日子,也许......想太多了,已经到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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