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鸾鸟是绝对善意的,自愿退让,不抢夺林翾身体的支配权,影响才会相对而言小上一些。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极小。
毕竟世间万物一举一动无不是为了生存,认真算起来皆是自私自利的存在。鸾鸟虽身为上古灵兽,却也逃不开这一残酷的规律。
之所以之前它会选择救林翾,也是为了利用林翾将自己带出极意谷禁地,并非是出于发善心做好事。
所以至少在他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他不希望鸾鸟这么快苏醒。
可林翾却是不大了解重光的心思,闻言也并不感到惆怅,似乎根本没有想过鸾鸟苏醒之后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他的神情不变,一派轻松的模样,倒是显得重光有些过分急迫了。
瞧着他的反应,重光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抬手便是钳住了他的下巴,没有用力,只是将他的脸凑得离自己近了些许,语气严肃凝重。
“你和这只鸾鸟除了在禁地中指路之外还有过其他交流吗?”
林翾满眼都是放大的一张重光的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脑空白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接收到对方的问题,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除了指路之外,双方“交流”是的的确确不曾存在的。
唯一有过的也只是鸾鸟单方面的一句对他的定义——
“刚刚死去的游魂。”
有关自己曾经在禁地之中死过一次这一点,他不想叫重光知道,否则以对方的性格,定然会永远记挂在心上,时不时都要拿出来自我谴责一番。
所以这一句鸾鸟口中无关紧要的话,他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告诉重光。
或许是他的眼神比较坚定,纯粹而不显慌乱,重光很轻易地便相信了,没做任何怀疑。
为了避免对方再继续问东问西,阴差阳错之间再套出他本想隐瞒的东西来,林翾主动抬手搂了一下重光的肩膀。
趁着对方晃神怔愣的工夫,他先一步开口,提起了今天的另一个遭遇。
“你的领地附近可能正潜伏着极意谷禁地里的那条巨蛇……”
通体鳞甲黑色,散发着幽光,一双金色眼瞳冰冷而又野性。这样的巨蛇他并不知晓世间是否存在第二条,但有关力量与气息第一主观判断告诉他那就是他记忆中熟悉的那一条。
当初在禁地之中,巨蛇倒是并没有对他下死手的意思,虽说也算不上善意,但好歹不曾认真动用其强大的玄力。
如今再次相逢,他已经不再是独身一人,底气也足了几分。
有重光这条粗大腿抱着,至少他不会再受到巨蛇的肆意摆弄而毫无还手之力。
听闻林翾的话,重光才猛然自温柔乡的沉沦之中缓过神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凝重。
他没舍得挣开林翾这难得主动的怀抱,把头抵在林翾的肩窝处,周身气势都收敛起来,像是被驯服了大型兽类。
但他的语气却是严肃的,眼底是深沉的思索。
“它对你动手了?”
他记得林翾给他讲述的有关禁地的每一点一滴,其中自然以这条害得林翾坠崖受伤的巨蛇印象最为深刻。
尽管林翾只是断断续续,偶尔地与他提起禁地中的遭遇,并不连贯,也并无浓重的恨意,可他却是在对方的描述之中彻底记恨上了这条巨蛇。
这是一种切肤的痛楚与仇怨,比直接伤害他本人更叫他无法释怀。
如今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亲手将这条巨蛇击杀。
虽然怀中人垂着头,磨蹭在自己的肩窝,表情看不分明,可林翾还是敏锐地从重光短短一句话的几个字之间便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重光的脊背,指腹准确地按住对方的脊梁,向下顺去,反反复复捋了几次,安抚躁动的对方。
“它没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好好的呢。”
若是巨蛇想杀他,他早在禁地中就死了一万次了,根本轮不到鸾鸟救他。
这一次重逢也是亦然。
林翾微微偏侧过头,将脸贴在重光的脸颊上,交换皮肤的温度,姿态亲昵,语气和缓。
“它只是放了一股力量过来试探,没把我怎么样。”
“和鸾鸟的契约反噬也是在接触了它这股力量之后自己平息下去的。”
此言一出,重光便是彻底沉不住了,急迫地撑起了身体,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林翾两遍,抬手便捉住了那一双清瘦的肩膀。
“你说它的力量平息了你契约的反噬?”
只凭这一点,他就暂时改变主意了。
他可以暂时留那巨蛇一命,先利用对方研究明白该怎么解决林翾的问题,再定夺其生死。
第68章 068
神情紧绷着, 重光面容严肃,抬手轻轻地扣着林翾的肩头, 垂头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对方。
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直至完全确认林翾的确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想法便更加坚定。
这条巨蛇, 他一定要将其活捉。
能抑制林翾与鸾鸟之间契约反噬的方法, 他搜刮遍了修魔者传承下来的各种典籍, 终究也没能找到。
类似的情况似乎自上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以至于没有治愈的案例记载。他只有通过自己分析,才能暂且寻到几样灵草灵药, 吊住林翾的性命。
可是如此并非什么长久之计。
哪怕是灵药灵草,天材地宝,只要用得太多了,也依然会产生抗性,不再有效。
所以他才会试图往其他方向努力,寻求抹除林翾与鸾鸟之间契约的办法。如今却有另一个更好的可能性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容分说地把林翾纳入怀中,拥着那清瘦的身体, 重光被折磨了许久的心神终于得以暂时安宁下来。
“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到它,你不用太担心。”
他缓缓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起伏, 但让人听上去便觉得十分安心可靠。
有关林翾的事情, 都被他放在心中的首要位置, 务必实施, 刻不容缓。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着, 林翾能感受到重光躯体流畅的肌肉线条,包围他的腰身,无比契合。
明明重光的手总是冰冷的,像是寒冬的坚冰,摸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给他带来战栗的感觉。
可重光的怀抱却是热度高于他一些的,并不滚烫,只是温吞的,于接触之中慢慢地渡给他,令他的体温也抬高成相同的模样,感到阵阵燥热。
他没有给予重光回答,只是避开了视线,隐隐地“嗯”了一声,不大分明。
嗜睡的症状不合时宜地席卷而来,没来由的困倦和疲惫几乎要把他就地打倒。
可是重光缠着他,并不放松,接触在一起的身体甚至不需要磨蹭彼此,都能勾起连绵不绝的火花。
都是成年男人,长时间没有解决过个人需求,总是会格外躁动。
更何况一想到和自己搂搂抱抱的就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林翾便像是得到了情感方面的加成,更加难以平复心情与躯体上的反应。
一声闷钝的笑自头顶居高临下传来,连带着他所依靠的胸膛似乎都在震动,臊得他闭了闭眼,身体向后躲闪了一下,转瞬间又被捞了回来,禁锢得更牢。
“你躲什么?”,一边开口质问,一边摩挲林翾腰侧的线条,重光唇边的弧度并不明显,但眼底明显是藏着深深的愉悦。
他是没有经验,可当林翾表现得比他更加纯情时,他的胆子便无形中被壮大了几分。
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占上风,他宁愿这个人是他,而非林翾。
他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比起身处被动,他更喜欢把主动权紧紧抓在手中的牢靠感觉。
或许是重光离得太近,又或许是出于有意,林翾只觉得那低哑的声音令他迷乱,心跳如擂鼓,耳边又伴随着呼气的湿热,一颗心更是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
他听见重光似乎沉声说了句,“我用嘴,你不用忍着。”
下意识地,他便是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衣角,手心渗出些汗水,丝丝缕缕地洇透了那一块半薄布料,更显出几分无助。
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更不要提拒绝重光。
无论是他那没什么作用的推拒,还是层层衣物的阻隔,眼下都已经形同虚设。
他只能瞪大了一双迷蒙的眼睛,睫毛氤氲着水汽,眼睁睁地看着重光在他面前深深地躬身弯腰,埋头在了他腿间…
屋里被重光以玄力阻隔,不遗漏说话的动静,也不外泄其他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修魔者站得笔挺,满面严肃凝重,不打半点怠惰,丝毫不知道屋里正发生着什么。
仅仅只是一门之隔,一墙之隔罢了,却气氛相差甚远,一个清冷寂静,一个暧昧得惊人。
到底重光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放肆地做到最后。
把抒解过一次之后就浑身使不上力气的人圈在怀里,他揉捏着林翾腰间柔软的皮肉,眉眼间是一定程度上的餍足,可是又藏着更隐秘更磅礴的渴求。
他行为处事一向不拘小节,绝不循规蹈矩,可一切到了林翾这里,便统统都成了例外。
面对着林翾,他希望能索取到全部,也愿意付出所有。无论是给予还是索求,都能够带给他巨大的满足感。
就算是同为男人,又**深重,可他还是希望能按部就班,履行修魔者王族的礼节,与林翾正式结为伴侣,拥有足够的仪式感。
在那之后,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林翾,而不被冠上不平等的名头。
林翾本就疲倦万分,如今被重光按着鼓弄一通,更是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瘫在对方怀里,一个指节都懒得动弹一下。
每当这不正常的倦意席卷而来时,都是在提醒着他,还有一个要命的契约正烙印在他的胸口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带给他致命的反噬。
嗜睡只不过是影响最轻的一个症状罢了。
怀中人渐渐安静了下去,呼吸变得平稳而恬淡,似乎是已经陷入了沉眠。
重光眼底的轻松却是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忧虑。
有些不舍地将林翾安置在塌上,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举一动皆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对方的安眠。
处理好屋内的这一切,又以玄力为屏障,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房间笼罩,以保障屋内人的绝对安全,重光这才稍微放下心,独自一人出门去。
第一件事,就是召了全部负责在外任务的修魔者手下,遣他们不遗余力地去找那条林翾口中的巨蛇。
这是他治愈林翾的希望所在,不可怠慢拖延。
就连散布在修魔者大聚集地之外各隐蔽处的昔日手下,也被他用灵器联络起来,去打探有关巨蛇的动静。
吩咐好了这一切人员安排,重光却依然不着清闲。
他还有第二件事要做。
没叫任何手下跟在身边,他独自一人去了奴隶居住的院落,避开了其他人跃跃欲试的殷勤献媚,径直敲开了虞鸾的门。
奴隶住得不差,可也不算很好,门是木质,软薄而脆弱,以至于重光因急迫而用的力气大了些,竟然崩掉了小半块边角。
被震天般的响动催促着,虞鸾自屋内开门,脸上本是不耐,以为又是因嫉恨而总时不时来骚扰她一下的其他奴隶,下一刻却是愣住,仰头久久没有说话。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重光。
上一次便是被抓来时被强迫着见见这个买下她的主人,全程他们几乎没有实现过交流,可这一次竟然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倘若说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上一回的重光似乎都是防备而冰冷的,整个人密不透风,那么这一回就是有了一丝裂痕,暴露出一点躁郁与急迫。
尽管被族中捧了这么许多年,虞鸾依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十分清楚对方哪怕是的确有了情感变化,也与她完全无关。
她定定地看了重光一眼,而后微微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可以进来说话。
重光亦是没有急着动,只回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敛藏了眼底的诸多情绪,而后才迈出一步,跨入那不大不小的房间。
“您有什么事吗?”
待重光于桌边坐定,虞鸾礼貌地为他倒了杯水,而后也是坐在了一边不远处,神色认真地询问,似乎真的正在向重光寻求什么重要问题的答案。
然而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她却并不等待重光回答,便自己笑了笑,把话题引到了林翾身上。
“……您是今天第二个来找我的人,至于第一个人是谁,想必您也已经知晓了。”
她的语气淡淡,却无端藏着几分旖旎暧昧的情绪,以指腹摩挲了两下自己手中捏着的杯子沿口,唇边漾出一丝笑意。
只抬眼瞧着她这副模样,重光心头便是生出几分不悦,指节微曲,叩了叩桌子,威胁的意味也是浓郁。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谈论我的伴侣。”
纵使他在刚刚听闻林翾来过这里时,也是堵了气,乃至于险些大发雷霆,却也不容外人来横插一脚,诋毁离间。
闻言虞鸾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旋即变得淡了,渐渐隐去。
她好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嗤之以鼻,嘴上缓缓重复了一遍重光口中的词语,每一个字都自唇齿间耐心地咀嚼过,复又念出。
“您说那个男人是您的伴侣?”
“没想到您竟然是个会与自己的奴隶结为伴侣的痴情种。”
言罢,她的脸上依然是得体而温柔的笑容,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如何不妥,继续自顾自地转移了这个硝烟弥漫的话题。
“既然您找我有其他事,那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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