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迅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便由开始转到了结束。
自然而然地,她也想不到别人,便把这笔账算到了重光头上。
而已经走到门口重光却是在她的声音之中顿住了脚步,没有转过头,只是沉声反问了一句,“攻击性的试探?”
他可没有叫人做过这种事。
虞鸾的那点实力,他一眼就能看得通通透透,根本没有试探的理由和必要。
顿了一下,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微微凝实,没再停留脚步,而是迅速地夺门而出。
他想到了那条巨蛇。
这里修魔者众多,却都为他所用,不会在没有他的吩咐命令的前提之下对虞鸾动手。
只有那条巨蛇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外。
既然林翾在他派人保护的前提之下都都受到了试探性的袭击,那么虞鸾在这里受到同样类似袭击的可能性也很大。
其实或许他根本不必主动去派人寻找巨蛇。因为那巨蛇的目标十分明显,迟早还会再次找来。
无论是林翾还是虞鸾,都与鸾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他们必定还会受到巨蛇的第二次袭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第二更~前面还有第一更,不要落下鸭
071
如此一想, 重光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心神不宁。
在出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防备工作,不但自己设下禁制, 还派人在门外把守, 严加防范, 林翾的腕上更是系着那串灵器铃铛, 稍有异动便会令他有所感应。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一想到那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巨蛇,他就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再快一些, 尽可能迅速地回到林翾身边。
从虞鸾这里回到林翾身边, 对他而言路途并不远遥远。
可似乎是在响应他的直觉,那串铃铛灵器竟然开始了嗡鸣——
林翾那边有异动发生。
这嗡鸣响动若有若无, 说明情况不算糟糕, 可却又真实存在。
一瞬间重光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紧张的感觉几乎要把他吞没。除了与林翾有关的事情之外,还没有什么能让他忧心至此。
离得越发近了,他却听不到那边有任何动静,没有打斗的声音。
站在门口附近把守的手下依然是那几个人, 一个个都警惕着,丝毫也不懈怠自己的工作。
瞧见此情此景,重光的心便安定了大半。
既然没有外敌,就说明是林翾的契约又开始反噬了,因为灵器的反应不大,反噬的程度应该也不算剧烈, 不会危及林翾的性命。
他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手下,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用视线与他们交流了一遍,而后便钻入房间,关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翾跟前。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林翾依然在熟睡,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可是铃铛灵器分明有所感应,震动嗡鸣个不休,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低头盯着林翾安然恬淡的睡颜,伸出手去,却又顿在了半空中,没舍得去碰对方的脸颊。
他的手太冰,会打扰了林翾的安眠。
只从视觉观察上来看,林翾应该是正处在一个比较舒适的状态之下,并没有被烧灼的疼痛折磨,眉眼皆是舒展的,显出十足的温柔安宁之意。
和虞鸾那令人惊艳的美貌与装出来的完美性格相比,林翾整个人都是温吞的,相貌不带半点攻击性,像是一汪柔和的水,脾气秉性也是真正的纯良和善。
哪怕重光并不是一个会沉溺于他人相貌之中的肤浅之人,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定在林翾的脸上,恍惚了一瞬。
在他看来,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林翾更好看,更温柔。
他眼中的林翾就是自带着光环的存在,像是他黑暗世界里高高在上的唯一光源,令他忍不住趋近,想要将其独占,又难免自惭形秽。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这么一会儿工夫里,灵器的响动消失了。
嗡鸣声刹那间便荡然无存,消失得异常彻底,就仿佛刚刚它也是安静的,从来没有响过。
重光顿时回了神,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眼神微凝,他片刻都不曾继续迟疑,直接取了传讯灵器出来,传话给那些被他派遣在外搜捕巨蛇的手下,要他们一半朝着他与林翾所在的这边方向聚拢,一半去往虞鸾那边,守株待兔。
躺在床榻上的林翾看似睡得很熟,其实在有人进门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些许动静,有些转醒。只是那时他意识朦朦胧胧,半睡半醒,不大情愿睁开眼睛而已。
如今意识渐渐回笼之间,他像是听到了重光说话的动静,便彻底睁了眼睛,略带茫然地朝着声源方向看了一眼,与重光对上了眼神。
怔愣两秒,还是他率先开口,语气充满了疑惑。
“怎么了?”
他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对什么都不大清楚,只凭着本能与直觉发问。
重光暂且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听闻林翾开口,眼底隐约闪过一丝愧疚与自责,又很快将它们隐了下去。
“……你说的那条巨蛇刚刚应该就在这附近。”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铃铛灵器不会一直响个不停,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但我一时间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叫它溜走了。”
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竟然就这样被他给放跑了,他自己都无法接受原谅。
林翾的大脑依然有些迟钝,睡醒的后遗症会持续很久,影响他的思维,叫他说话时更多的凭借直觉,而不怎么仔细思考。
听到重光的话,他也是反应消化了许久,才堪堪捕捉到了重点。
“那你现在正在联系你的手下?叫他们试着去捉那条蛇?”
看见重光肯定地点头,他便是皱了皱眉,微微撑起身体,凑得离对方近了一些,语气严肃。
“这样不行。”
四个字斩钉截铁,从他口中说出。
重光没有说话,闻言也没有询问一句“为什么”,只是等待着林翾自己做出解释。
果不出他所料,只停顿了几秒的工夫,林翾便言明了自己心里有关于对这一句“不行”的理由。
“那条巨蛇很强,你的手下应该都不是它的对手。”
虽说他没有与那条巨蛇交过手,但么经过白日里的事情,他就已经能暂且得出对方究竟有多强大——
就算是重光亲自过去,都未必能在巨蛇那里讨得到好处,换做是那些实力远远不如重光的手下,若是一群人一同找到巨蛇还好,倘若是落了单,十有**会被巨蛇反过来袭击。
这理由或许听上去显得可笑,或是有些危言耸听,但重光却是实打实地听进了心底,目光不由得微凝。
他知道林翾从来不会拿不存在的事情夸大其词,但凡是林翾开口说了,那么绝对是已经足以构成威胁。‘’
斟酌了一下,他终究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只追加了一条叫手下结伴而行,做好防备工作,若是撞见太强的敌人,打不过便可以逃走。
亲眼看着重光做好了这一切工作,林翾的意识终于渐渐彻底清醒,眉眼间神色温柔,抬手抚摸了一下重光的鼻梁,掌心下按,又移到了脸侧,目光被那里的黑色纹路稍微吸引,便多停留了两秒。
重光的浑身稍显僵硬,一动也不动地承受着林翾的抚摸。
他时而大胆,敢对林翾动手动脚,肆意妄为,时而却又纯情,会因为对方的短暂触碰而感到十足的紧张。
然而觉察到林翾的目光似乎定在了自己的脸侧,他的眸光便缓缓暗淡下来,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内心,令他周身的气势都颓丧了不少。
这种情绪大半都由自卑组成,牵扯着他的内心。
他心中觉得林翾有多美好,就对自己有多挑剔,仅仅只是脸上的这个纹路,都能成为他自厌自弃的理由。
林翾摸着重光的脸,突然意识到对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便想要开口问询。
奈何还未开口,忽觉胸口闷痛,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反噬感如同翻江倒海般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令他眼前都是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下午两点发~
072
这一次的反噬似乎来得格外猛烈,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不给他缓冲的时间。
他疼得弯下腰去, 被重光捞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搂着,用玄力打探他的身体状况,眉头不由得渐渐拧起。
非常不对劲。
情况明明看起来已经十分严重,可林翾体内的玄力却是稳定的, 丝毫没有暴动的迹象。
如果不是因为鸾鸟, 那林翾究竟是在因为什么而痛苦?
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臂, 让林翾咬住。
吮着他的血液,林翾能够稍微恢复一些力气,可以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趴伏在重光的支撑之上,林翾喘息良久,满嘴都是血的腥咸味道。
他的大脑空白了许久,才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 松开咬着重光手臂的嘴,抿了抿唇, 盯着那因被他舔舐过而正在缓缓愈合之中的伤口。
“它醒了。”
他对重光如是说,声音有些沙哑, 更多的是近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过分镇定。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连带着一阵轰鸣声,令重光足足愣了大约十余秒的光景。
“它醒了?”
他重复着反问了一遍,声音中似有迟疑,十分艰难而沉重。
不需要林翾仔细说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它”究竟指的是谁——
是那只沉睡了多时的鸾鸟。
最坏的可能性竟然成为了现实。在他还没完全找到解决措施之前, 这只上古灵兽竟然就已经复苏。
重光的面色不由得一凛,手下不由得缠上了林翾的腰侧,缓缓扣紧。
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在心头生出有关于失去林翾的危机之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把对方搂得紧紧的,像是要碾碎了揉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它对你说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竟然难得的有些微抖,情绪已经濒临了一个一触即燃的极限。
若是能够选择,他宁可遭遇这一切的人是自己,也不希望是林翾在经受这种程度的折磨。
原本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身体,却要与另一个生命共同享有,只一听上去就已经足够令人神经震颤。
林翾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迟钝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想了一下他的问题,似乎略微沉吟,才缓缓开口。
“它说它现在还比较虚弱,做不到为它自己塑造**,脱离我们之间的契约而存在。”
也就是说,它还要再继续借用林翾的身体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闻言重光的眉心便是拧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心底顿时更加警惕起来。
事情似乎是完全按照他的最差假设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之中。
鸾鸟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无从考证,而他与林翾也没有办法强制对其做些什么。
尽管他在发现林翾嗜睡得不太正常之时就已经开始试图寻找解决办法,可直到如今也依旧没能找到有消除契约的秘术记载。
没有办法解除契约,鸾鸟就与林翾始终是共生关系,只要这种关系存在一天,他就一天没有办法把对方怎么样。
若是最终鸾鸟打的是直接侵占林翾身体的主意,那林翾的意识就会被始终压制,永无出头之日,与死去也似乎没什么分别。
“它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重光感到了一丝近乎于十年前他失去林翾时的恐慌情绪,强自稳住声音,再度追问了一句。
林翾这一次倒是没有发愣,闻言很快就摇了摇头。
“没有,它还是太虚弱了,现在又睡过去了。”
这一次的苏醒仅仅只是从漫长的休眠之中挣扎出来罢了,并不意味着它已经全然恢复了状态。
迟疑了一下,林翾又补充了一句,“它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但是只说了一半,就又睡着了。”
刚才的愣神与恍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在于鸾鸟进行交流。
说是交流,其实只是鸾鸟在与他说话,他只负责倾听,只不过除了那一句比较完整清晰的句子之外,其余的都是断断续续,让他听了大半天的工夫也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譬如“排斥”“魂体”“外来者”……,诸如此类的词语听得他云里雾里,却总有一种这其中要表达的内容其实十分重要的直觉。
这些东西杂乱无章,放在他脑子里还没有被捋顺,也就没有详细地说给重光听。
他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有些奇怪而微妙。
鸾鸟沉睡之时,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甚至觉得契约作为沉睡潜伏在那里的一块痕迹烙印,只是一种死物罢了。
可是如今鸾鸟忽然苏醒过来,便叫他忽然间意识到许许多多潜藏的问题——
通过在极意谷禁地之中指路时便已可以看出来,鸾鸟是可以透过他的感官来获取外界信息的。
那时禁地之中白雾茫茫,除了他与鸾鸟之外,似乎也再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生物,再加上当时他一心急着逃出禁地,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人类社会之中,有了自己的**与个人空间。
就比如说他与重光整天腻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若是他们之间隔了个鸾鸟,难免会十分尴尬。
重光垂眸盯着他陷入深思的侧脸,手下不由得缓缓抓紧。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微微叹息,低头在林翾的额头上轻触,而后抬起头松开了对方,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