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飞过————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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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林逸乖乖的伸出右手,并且展颜轻笑。那笑容......真的是好可爱。
我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觉今日的林逸似乎特别容易相处,不像平时那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於是又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右手,使劲拉他起来。才一用力,足下便似踩了个空,右脚立刻陷了下去,一阵剧痛由脚踝处传来。
"呀!"我痛叫一声,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身子。
林逸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改方才柔弱无助的神情,笑得开怀。"原来你不止名字难听,连头也一样笨,真是笑死人了!"
"你......故意的......"我断断续续的说著,额上不时有冷汗渗出。
"这麽明显都看不出来,所以才说你不够聪明啊!的确有人扭到脚了,不过,那个人可不是我!"他说著在我面前转了个圈,那右脚果真完好无损。
"你便......如此讨厌我吗?"
林逸冷笑了一声,道:"你无论哪个方面都很惹人厌。这次算是一个教训,下回若见自己的敌人受了伤,可千万别再如此好心!"
然後转过身,一路大笑著离开了竹林。
我伸了伸手,张口欲喊,终究还是咽了下来。他既打定主意要欺负我,自然是不会理会我的死活了。
我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背靠在某棵竹子上。右脚上的刺痛不断蔓延著,应该已经肿起来了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已是初夏时节了,就算水音一时半会寻不著我,我也不至於冻死在此处。
不过,林逸的这个陷阱也真是够幼稚的,我弄伤了脚,於他又不会有什麽好处。他若当真讨厌我,就该毁了我的手才对,那家夥到底只是个孩子。
我似他这般大的时候,该也是一般天真烂漫吧?
不!不对!我长到那个年纪时,已经在受伤痛的折磨了,哪里来的天真快乐?
面上的伤叫人洒了蚀骨粉,总是好了又裂,裂了又好,迟迟没有愈合的那一天,日日都要忍受刺骨锥心的疼痛。
我虽然身为男子,要那好看的容貌来也没什麽用处,可是这样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便是亲生父母见了,也是难以接受的。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指指点点的言语,那些异样的目光,以及由云端重重跌落的痛楚。
除了肉体上的伤痛之外,精神力也消耗殆尽,到最後,就连一颗心也渐渐扭曲了......
我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竹林里,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小西!小西!"熟悉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风堡主!"我立时精神一振,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当真嘶哑的紧。
"小西!"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後便见一身紫衣风无悠出现在了我面前。
"水音回去後寻不著你,我就猜你会来这里。"他笑著看了我一眼後,神色微变。"你受伤了?"
"啊。"我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道:"不小心扭伤了脚。"
风无悠急步行至我身边,蹲下来察看我的伤势。"伤的好严重,你怎麽会这般不小心?"
我低了低头,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林逸的事。
他的目光往四周一扫,视线正落在一块红色布料上。那该是林逸蹲在地上时,不小心留下的。
我轻呼一声,急急去捡,却叫他抢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是林逸吗?"风无悠皱了皱眉,轻问。
我不答,只将眼睛移了开去。
"那家夥!仗著我宠他,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林逸这样,也是因为喜欢你啊。"
以前我或许还不甚明了,但过了昨夜,我已清楚的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了,太过在乎的话,的确是会生出莫名其妙的独占欲来。
风无悠似忆起了什麽有趣的事,轻笑了一下,道:"只是他的喜欢,有时候会让人吃不消。""那你呢?你喜欢他吗?"我心头一动,不知怎地就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当然喜欢了!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似的疼著。"他说著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续道:"小西你就不同了,你可是我唯一的红颜知己喔!"
我顿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寒意阵阵袭来。
红颜知己是什麽意思,我哪里会不懂?指的便是比朋友至交好上那麽一点点,却比恋人永远差了那麽一截的存在。
"我是男人,如何作得你的红颜知己?"我凉凉的开口,声音远得似来自千里之外。
"啊?那就是蓝颜了?不过,听起来好古怪!"他柔柔的笑了一下,"总而言之,是知己就对了,我所有的秘密可都告诉你了,所以小西你可不能不认啊!"
我就是想不认,又有什麽法子,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不是吗?
早该料到的,我在他心里,就该是这麽个存在,还有什麽好奢望的?只是太快了,我连梦都还来不及做,便叫他给打碎了。喜欢两个字还不曾说出口,就已被他定好了位,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可是事到如今,能够怪得谁呢?风无悠从来都只拿我当朋友看待,是我自己不好,空付了痴情。
"小西,你的脸色很难看。脚是不是很疼?我抱你回去吧?"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任他将我从地上抱起。
的确是很痛很痛,心口那处,似要被撕裂了般的疼著。

乱红飞过6
风无悠要出远门,离开暗云堡整整一个月。
他才走了几日,我便得了一种怪病。白日里只管昏昏沈沈的睡著,到了夜里却又来了精神,每日都去那竹林里抚琴。
我的身形本就瘦弱,如此一来,更是显得形销骨立,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
水音说我得的是那相思之症,惟有风无悠一人才治得好我的病。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相思啊,以前,却是想都不曾想过呢!毕竟我没有料到,如自己这般的人,也会不顾一切的喜欢上某个人。
面对水音的担忧,我往往只能苦笑以对。即使嘴里说著不要再想他,心却完全不受控制,日日夜夜,简直就是思之欲狂。
好似每一日,都要比前一天更加喜欢他,那份心情,当真是甩也甩不开,忘也忘不掉。
恨只恨老天非要造出个"情"字来,硬生生折磨那些痴心之人。
林逸因为害我受伤的事,在自己房里禁足了十几天,直到我脚上的伤痊愈为止。他一能自由行动,就日日来"凉心居"找我,水音不肯替他开门,结果两个人就干脆隔著门板对骂。
我每天听惯了他们的吵骂声,今日却不见任何动静,不由得有些纳闷。於是掀被下床,正准备起来探个究竟,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公子......"水音几乎就是跑著进了门,"少爷他......要回来了!"
我手下一软,差点翻下床去。费力的抓住床沿後,惊问道:"当真?"
"我是听护院大哥说的,应该假不了。"
"他不是要出去半个月吗?怎地这麽快就回来了?"我心底虽然很是欢喜,却又觉有些害怕,这许久不见,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水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少爷飞鸽传书过来,要这边寻好全城最好大夫,他大概半个时辰後就到。"
"大夫?他受伤了吗?为什麽......?"我咬了咬唇,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不过我家少爷功夫好得很,不会轻易出事的,公子大可放心。"
"可是......"风无悠突然提前回府,又要人寻好大夫,怎麽想都觉得事情不简单,叫人如何放得下心啊?
水音了然的轻笑了一下,道:"公子若当真忧心,便去前厅等少爷吧。反正他半个时辰後就到了,到时候,好或不好,一看就知。"
"等他?"我瞪大眼睛,问:"我这种身份,如此跑出去妥当吗?"
"如何不行?"水音哼了哼,道:"那姓林的肯定早已在那儿等少爷了!我们暗云堡可不比普通的官宦人家,没有这许多烦琐的规矩,公子你尽管去便是了。"
我点头,草草梳洗了一番後,就随著水音去了前厅。
我们到的时候,那里早已立了不少人,林逸便是其中之一。此外还有几个背了药箱的中年男子,该就是堡里的人寻来的大夫。
我站在那处痴痴的等著,一时只觉望眼欲穿。
水音与我说的是半个时辰,其实也只过了半柱香的光景,大门口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然後便见风无悠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完好无损,一张脸仍是那般清朗俊秀,只是全无了平日的笑意,神色严肃的紧,瞧起来甚是可怕。
他手里还横抱了一个人,由身形看来,该是个男子。那人容貌俊美,只是此刻双目紧闭著,面上毫无血色,似是受了重伤。
"大夫呢?寻到了没有?"风无悠一进门就大喊了起来,全然不似平时的温和沈静。双眸里闪著焦虑的光芒,任谁都看得出他现下心急如焚、忧心不已。
"少爷,大夫在这里!"
"快!快点救人!"风无悠快步上前,命那几个大夫跟著他走进了内院。
我眼见他由我身边擦肩而过,连眸都不曾回过一下,他的眼里完全映不进我的影像。心里空荡荡的,似多了个洞,流尽一地鲜血。
人全散尽了,我仍是留在原地,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使不上来,指尖早已是一片冰凉了。
我只道他不喜欢我,心里从未有过我,却忘了他还会爱上别人。我原是指望著暗暗喜欢他一辈子的,如此看来,亦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根本就连承受那种痛苦的勇气也没有。
那一夜,我没有再去竹林里弹琴,只在自己房里做了一晚的梦。见著的,全是些最讨厌的过去,无论如何也都逃不开。
早上起来的时候,一张脸可怕的连我自己都不敢多瞧,左颊上的伤痕似比往日更加狰狞。
我先是对著镜子发了一会呆,然後由怀里取出一块碧色的玉佩,小心的贴在颊边,我需要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
拿在我手里的,原也算上好的玉石,只可惜上头有几道长长的裂痕,是摔碎以後,重又拼凑起来。
手指缓缓滑过玉佩上的裂痕,我忽的想起曾经有人说过,玉一旦摔碎,就再无可能修补,纵使寻遍天下也找不到相同之物了。
现在想来,当真是一点不错。我绝对修补不好这玉佩,就如同......永远也治不好自己脸上的伤一般。
既早知如此,又为何偏要存了那不该有的痴心呢?
"公子。"轻柔的女声由头顶响起。
我吃了一惊,这才晓得水音已站在了我身後。
"今日......也不用帮我梳头了。"
"公子......"她看了看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
水音顿了顿,道:"奴婢刚才打听到了一些......有关少爷昨天带回来的那位公子的事。"
"喔?"我不甚在意的答著,其实心里却是紧张个半死。
"听说,那位公子姓段,好像是个神医什麽的。他似受了重伤,少爷昨晚一直在他床前守著,整夜都没有合过眼。而且......"
我摆了摆手,道:"说下去吧。"
"......而且,据说少爷带他回来的路上,一直都跟他睡在一个房里。"
我只觉心口一阵抽搐,手里的玉佩差点滑落。
其实,这种事情也很正常,没什麽大不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可是一想起风无悠昨日的神情,就什麽谎言也都编不出来了。我这般喜欢他,如何会看不出来呢?他分明就是对那个人情根深种的样子。
如此......也好。省得我又生出那许多的妄念,不是自己的,永远也别想得到。人有的时候,真的只能认命。
我深吸一口起,转身走回床前,掀开被子後,又躺了回去。
"公、公子,你这是做什麽啊?"水音有些惊讶的看著我。
"睡觉。"我懒懒的应了一句,缓缓闭上眼睛。
"咦?可是你才刚刚起身而已啊!公子!公子......"
我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就是所谓的逃避,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麽选择呢?
只希望再度醒来的时候,所有爱恨情仇,皆已消散无踪。
乱红飞过7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全是林逸的叫骂声。
"你这个胆小鬼!斗不过别人就只会逃避,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正好给人家可趁之机吗?"
床板一阵摇晃,然後身上的被子就让人夺了过去,少年美丽又充满生气的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喂!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是死了,我一定会大笑三声,然後毫不留情的从你身上踩过去!"
我抬眸看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喂!你***装什麽死人啊,不要当作没看见我!"这一回摇晃的是我的肩膀。"你要是当真喜欢风大哥的话,就马上给我爬起来,要不然我就不承认你这个敌人了!"
我闭了闭眼睛,微不可闻的低语:"他已经跟我说得很明白了,永远......也没有可能了。"
知己啊......只能是如此而已。
"什麽没有可能!不就是说你像他弟弟一样吗?我都已经被拒绝过不知多少次了,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你不一样。我根本配不上他。"如我这般的人,或许连说喜欢的资格也没有。
"感情这种东西,有什麽配不配得上的!我以前一直以为风大哥喜欢的是女人,可还不是从未放弃过?在我看来,连努力都不曾有过就认输的人,才是最不配谈情的人!"
我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脑中更是茫然一片。
我可以吗?我可以喜欢风无悠吗?我有......追求幸福的资格吗?
"够了啦!臭小鬼,这儿不是你的地盘!你不要吵吵嚷嚷的,打扰我家公子休息!"
"什麽小鬼!你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吧?"
"你......!"
吵闹还在继续。我缓缓坐起身,由於睡太久的缘故,整个人昏昏沈沈的。
"公子,你起来了?"水音忙不迭的甩开林逸,急急朝我走了过来。
"恩。"我虚弱的笑了一下,"害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水音正欲开口作答,却被林逸一把推了开去。"怎麽?总算活过来了,不准备寻死了吗?"
我握了握拳,轻笑道:"我想要......认真试一次。"
无论我本身如何污秽,至少这份感情是无暇的。
"这才对嘛!"林逸灿烂一笑,忽的拉起我的手,把我往门外扯去。
"等一下!你这是做什麽?"
"与其待在这里自怨自哀,还不如现在就先去探察一下敌人的情况。这是我做事的一贯原则,这一回,勉强也算你一份好了。"他头也不回的答道,只管拉著我横冲直撞。
"可是我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如何出得了门!"我才刚刚从床上起身而已啊!
林逸回眸瞪我一眼,道;"拜托!我们现在是要去偷偷视察敌情,你要衣衫很整来给谁看啊?"
"可是......"我一时只觉哭笑不得,我连鞋子也没穿啊!
他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叉腰,负气的看著我。"老是这样婆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再这样下去,我就不管你了!还有你的头发,整天这样遮在脸上做什麽,扮鬼啊?看了就碍眼!"
林逸说著竟朝我伸出了手来,我反射性的往後一退,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戒备的表情,左手紧紧的挡在脸上,丝毫不敢放松。
惟有脸上的伤痕,是我永远的禁忌,只要一提起,就会莫名的生出许多自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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