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儿————Cyn[上]
Cyn[上]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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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纸动,李过成发现落在床边的画幅,
拾起来观看,却禁不住大笑起来。
高文仲被笑声惊醒,看到姐夫捧着画身肢乱颤、前扑后仰,
烦怒地踢了他一脚,呵斥他出去。
李过成拍拍腿坐到床边,捶了高文仲的胳膊,忍笑说道:
"我以为哪个不知好歹的惹了我们家的大少爷,原来是思春呀!"
"思春?哼,你也只会讲这种粗鄙的话。"
"别不好意思嘛!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虽然你大婚将至,但是,色乃男人天性,若有看上的美人,温存一翻也未尝不可,不过......"
李过成眉头楸作一团,目光扫着手中的画像,歪着嘴角埋怨:
"天下美女佳人数不胜数,你却偏偏对着个神仙发情。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里哪有这种美色,你是小孩子,还处在意淫的阶段吗?"
"倘若真的只是幻想,我倒不会饱受如此煎熬了。"
"她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正是!"
"虽然作画多少会将人物美化,但美化的太离谱就没意义了。"
"美化吗?呵!"高文仲苦笑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诶!说真的,她是哪家小姐?你不好出手,我帮你!"
"不是!"
"诶?难不成是青楼女子?"
"不是,不是,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眼,便再无影踪。别再烦我好不好?"
"喂......"
"走开、走开!"
"喂......"
"走开......"
李过成被哄了出来,不满地暗自踌躇:
真有这样的女子吗?该不是着呆子醉酒梦中看了一眼,虚实不分吧!这讨厌的小舅子,从小骄纵惯了,一点也不可爱。
这时,手下管事的陈孟回报:"那批货已运到与大域交界的港口西点。"
李过成得意地阴笑道:"很好!价码不变,两天后运出国境。
西点的督港大人对青玉很感兴趣,送八匹青玉雕马,作为‘遮眼费‘。"
这批私运到大域的货究竟是什么呢?
刘充便是"货"中的一份子。
******
那日刘充在长河里撞昏后,被湍急的水流一直冲到下游。
沿河洗衣的女子林芹刚好发现,救了他。
但是,当晚有官兵抓人造渠,将身体尚未恢复的刘充,连同林芹年迈的父亲林岂一起强行带走。
[弘农郡]位于京都东南大约100千米。郡西部高山石坚。
为了跨山通水,只有从山底凿出一条渠洞贯穿大山。
正直深秋,天气虽然清冷,但是深深打入山中的隧道里,却闷热的似蒸笼。
刘充身体正虚弱,而且从未干过扛石、抡锄的苦力活,
不消一个时辰,便倒地,任监工拳打脚踢也赖着不起。
林岂年衰,和一个壮年向外扛着一个沉重的长石条,脚拌到突起的石尖,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不幸的是,石条砸了下来,废了条腿,被监工抬了出去,生死未卜。
刘充狂怒,与监工发生撕打,然而寡不敌众,落得遍体鳞伤,拖进了苦工休息生活的地方。
说好听点,叫石房;叫难听点,是乱石洞。
拥挤的苦工们破布裹身、烂草为席,就地而卧。
洞外官兵把守,目前还未曾有侥幸逃脱者。
刘充内外伤一起发作,体温高的厉害,气急攻心骂倒:
"朕的国土之上竟有如此惨无人道的勾当!"
监工一阵鞭打,哼笑:
"朕?我还太上皇呢!妈的,就你这小白脸儿难缠,你鸟儿真惹恼了老子,阉了你,送你进宫伺候‘朕‘去!"
"哈哈......"
监工们狰狞的丑恶嘴脸扭曲着,刘针一阵恶心,
干呕了起来。
监工自感受到侮辱,下狠手将刘充打昏了过去。
******
冰凉清爽的湿布擦拭着面颊额头,刘充渐渐缓了过来。
恍恍惚惚,一双晶莹闪亮的风眼,急切担忧地注视着自己。
梦好长、好悲伤,还好现在一定是自己的妃子唤醒自己该早朝了。
定了定心,欲坐起来,然而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火烧火獠地疼痛。
一双清凉的手托起自己的后颈缓缓放下,清悦的声音流入耳际:
"别动,你伤得好重。"
刘钟苦笑,为什么坏得事情总也无法变色、变成梦境。
目光聚焦到清瘦少年的身上,蓝缕的衣衫、蓬乱的头发,仍然遮不住他秀丽的气质,仿佛一朵清艳的粉荷高高耸立在污塘之中。
一种莫名的安心驱动了刘充的疲惫,枕在少年的怀里,沉沉地闭着双眼,感受那份安宁。
"吃饭了!吃饭了!"监工们提着木桶,敲着桶沿儿档档直响。
乱石洞里栖息的苦工们一涌而上,举着破烂的粗瓷碗,挣着抢着。
少年也跌跌撞撞抢到一份,捧到刘充面前,要喂他吃下。
刘充眼中呈现猪狗食般的杂碎,鼻子里充斥着酸馊腥臊的气味,推开瓷碗,呕的一塌糊涂,简直要把旰肺也吐出来。
少年轻拍刘充的脊梁,一个童稚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大哥哥,没关系,开始会很恶心,吃了两次就会习惯。"
刘充定睛看去,一个小小的女孩,扎着两根翘翘的发辫,小小的瓜子脸消瘦的只剩一对眼睛大大的占了几乎半个脸,水汪汪地眨动着,满脸关切。
少年轻笑道:"小雨说得没错,虽然很难吃,可是能够填饱肚子。"
刘充震惊,为何这种地方会有这么小的女童,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生活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环境?
"小雨,你叫小雨?"
"恩!大哥哥呢?"
"朕......我叫刘充!小雨你的父母呢?"
"小雨,去刘叔那里乖乖吃饭,我会劝大哥哥把饭吃下的。"
"恩!大哥哥一定要吃噢!饿肚子很难受、很难受的!"
说着,一颠一颠地朝角落的一个孱弱中年男子身边跑去。
少年望着小雨背影,悠悠叹道:
"一年前,小雨和父母路经此地,结果撞上了抓苦工的官兵。
他们不甘忍受这种委屈,逃了两次,第二次逃跑时,小雨的父亲被乱棍打死,母亲也很快病死了。现在小雨由大家一起照看着。"
苦汁洗刷着刘充的心,夺过少年手中的饭碗,闭着呼吸死命地填到嘴里。
下一刻,馊酸的渣滓混着苦涩的泪水反吐了出来。
******
开工了,没有人同情伤病的人,刘充拖着发烧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扛着重石挺过了一天。
瘦弱的少年和女童也无一例外地搬动小型的石块儿。
刘充有一个冲动,他想挖出那些挥舞着棍鞭、晃来晃去的人的心脏,看看是否还是鲜红的,是否依然在正常跳动。
夜幕中,刘充心里念着少年的名字:
"小桥、小桥......哈,居然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找到了你。"
但是没有讲出来,因为他目前也是失踪人口。
小桥用清水擦着刘充的伤口,小雨在旁边闪着大眼睛观看。
刘充拿出拣到的一片细叶,吹着不成调的曲子,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着单余翔学习吹奏。
小雨兴奋地缠着刘充教她,这简直是一年来最有乐趣的事情。。
小雨很聪明,学得很快,只是不一会儿便说肚子不舒服,蜷到墙角睡下了。
后半夜,刘充听到小雨细微的呻吟,得知她病得不轻。
抱起小雨,和小桥敲打石洞门口的木栏杆。
"混帐!开门啊!叫大夫过来,她痛的厉害!快叫大夫啊!......"
换来的只是棍棒的殴打。
小雨的呻吟越来越微弱,腿脚渐渐停止挣扎,手指深深陷入刘充破烂的衣衫里。
刘充绝望了,紧紧地搂着她小小的身躯跪坐在地上。
"大哥哥,我、我想吹、吹......"
刘充接过小桥递上的细叶,放到小雨唇瓣间。
"咝咝"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
刘充机械地祈祷:"不要死!......"
一阵清幽的歌声响起,小桥紧紧抓着小泥汗交加雨的手,泪水静静地滑落,一启一合的嘴唇微微颤动:
......
我深深爱着的孩子,
温柔地依偎在我身旁,
洁净的屋里洒满了月光,
我的心儿轻轻为他绽放,
依偎随着歌声在飞扬,
我把思念对他讲,
他会一直在我身旁,
爱象永远那么长,
在每一个月光淡淡的晚上,
爱你的孩子静静成长,
......
天,亮了;小雨的呼吸,停止了!
*******
"我是皇帝,是大汉的皇帝,是你们的皇帝......"
"疯了"
"妈的,荣华富贵想疯了!"
刘充在嘲讽与棍打脚踢中怒吼着,小雨的尸体紧紧地贴着胸口。
小桥痛叫着遮护刘充,替他挡着密密麻麻的击打。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晃了进来,正直李过成的手下陈孟。
看到混乱的场面怒呵:
"干嘛呢,干嘛呢!造反啊!贵儿,你挑几个上道的货色,那船人还没满,得再添点儿!"
"上、上道儿?这儿有吗?您添货也不能到这种地方呀!"
"少废话,快找,要看得顺眼的、身体匀称,健壮的最好!"
‘好好好!这就挑!"
就这样,刘充和小桥离开了鬼窝,然而等待他们的仍然是地狱。
******
第27节
乌烟瘴气的密闭船舱里,时不时有挺不住的亡命人。
刘充屈辱与伤痛交织,全靠小桥支撑着、安慰着,才苟且偷生,挺到了陆地。
当他得知,脚下的土地竟是大域的国土,那种凄凉、那种愤怒、那种悲哀,只化作强烈的杀意。
大汉的奴隶制早在三百年前废除了;然而,大域却依然是强大的奴隶制国家,集市上大大小小的贩卖场随处可见。
若不是小桥稳着心神,刘充定会不顾后果地先杀为快。
大贩台上,刘充冷冷地直视前方,台上台下的喧闹、叫板,似乎和他完全无关。
净身换装之后,刘充一代美男的风采昭然而出,惹得小桥一脸的崇拜。
偌大的贩场。众目光集中在一刚一柔的刘充与小桥身上。
******
大域是个很繁盛的国度,都城余京的繁华不比京都逊色多少。
人们衣着华丽,发色丰富、身型高大,大多数的女子竟与大汉普通男子的身高相仿,颇为强势。
国王大月峥被弟弟大月非缠的没辙,只好换了便服陪他出宫散心。
但是,一出来便被撂到了一边,看着弟弟吊在大月凯的胳膊上,又是撒娇、又是笑闹,大喊冤枉、不公。
大月凯,自从父王在位时,他便是大域的大将军,不会改变、不会成长,不老不死已超脱了常人的界线。
这个银发、金眸的俊男走到哪儿都是一道夺人眼球的风景。
但是,却整日整夜被一个傲气十足、独占欲极强的美少年给霸着,
有大月凯的地方就有大月非,没有大月凯的地方,大月非绝对不想呆。
自己都替大月凯感到头大,男人的乐趣荡然无存。
这玲珑剔透的十六岁少年,从小就迷大月凯。
但是,凯是个冷人儿。热火的外表、内敛的个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的喜好和憎恶。
即使自己与他交情有二十五年之久,也只摸清,他酷爱蓝色,喜欢喝银色桂花和雪梅调和的花茶,还是挺有品味的,沁人的气息, 温馨清澈。
大月凯倒是挺疼他这娇纵惯了的弟弟,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一个只想做兄长,一个却想当情人。
他这做大哥的被夹在中间,甚是无奈。
非想要凯陪他逛街,自己又拉不动,只好缠着大月峥摆出皇帝的架子,
出演一幕:君王出宫、臣下作陪。
大月峥实在受不了眼前的剧幕:
一个冷冰冰的人机械地直走,一个活蹦乱跳的少年拖着他的衣襟,嘟着嘴,生气却又不敢耍脾气。
退出他们的二人世界,独自带着随从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上,欣赏自己统治的成果。
他唯一不满的便是想废、废不掉的奴隶贩卖,
几千年来,这种习俗已经根深蒂固了。
随意地朝一处卖场瞟了一眼,却被一匹美丽的"野豹"吸引住了。
那莹目中闪现的"惟我独尊"却又无奈哀伤的神色、那结实的身躯、高挑的身材,那如黑夜般柔顺的长发,那白色亮白的体色。
这等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贩卖场上,脚边摆着"待售"的标志。
大月峥眯了双目,审视刘充,若有所思思地招呼手下前去打听他的来历。
少倾,奴隶贩子头目便神色惊惶地扑跪过来。战战兢兢地回道,他是从大汉偷运过来的苦工。
大月峥命他退下,对傍边身着黑色紧身短袍的精悍男子发令,
"去大汉查出他的背景。"
黑衣男子飞身而去。
大月峥缓缓地走到贩卖场,直径来到刘充身前。
在大汉,刘充属于高挺的男子,与大月峥相比,却足足矮了一头半。
在猛虎般健壮的大月峥面前,显得瘦小。
大月峥似乎被他的霸气震慑,皱了眉头,手指一挥,便有三个下手冲到刘充身后,一个踢腿弯儿,一个扭手臂,一个按脑袋。
刘充吃痛地单膝跪地,头却即使被压折也绝不肯低下。
大月峥阴目,抬手很很地甩了刘充一个嘴巴。
刘充脑海突然浮现自己无理取闹扇了子西的情景,嘴角泛起了笑意。
大月峥见眼前的奴隶竟然在挑战他的王威,捏紧他的下巴,怒火中烧,
下一刻却被指下大理石般清凉洁滑的触感吸引了,
撕开他的胸襟,探索他的胸膛。
刘充哪曾被男人这样轻薄过,怒呵一声甩开钳制,直取大月峥的咽喉。
那大月好歹也号称"域虎",身手了得,飞起右膝抵向刘充的腹部。
刘充用手臂拦下攻击,顺势后跳,却被大月峥的手下用剑柄在身后砸了颈骨。
暗骂"该死",回身飞腿,将偷袭者踢翻,踩在脚下。
无奈大月人多势众,刘充不敌,被五个强汉压制住,捆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大月峥冷笑,命令带走,却见一少年扑过来抱住刘充哭喊。
大月烦怒地问翻译,那少年在哇啦哇啦讲些什么?
翻译答道:"我们乞丐是蟑螂,我们很渺小,可是我们很强,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活到天亮。
不管你将遭遇到什么事情,不管你有多么伤痛,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会有将来,就会有希望。"
大月峥心里微震,命令道:"将他带上。"
宫殿内灯火辉煌,大月非缠着大月凯,夜晚要和他一起睡,大月凯干脆地拒绝了。
于是非大叫:"哥哥,哥哥,你命令凯陪我睡!"
大月峥冲凯拜拜手,"凯,这么多次了,也不欠今夜,别令朕为难。"
大月凯冰着脸,只管享受着茶的幽香,不答话。
大月峥叹口气,溜了出来,随他们自己斗气去,省得自己夹在其中难做人。
奴丛探问:"大王,那两个奴隶怎么处置?"
大月峥眯了虎目,弯着嘴角哼笑:
"那个硬的先修理一夜,朕要他明早俯首乞怜。少年送到朕的寝宫。"
"遵命,大王!"奴从谄笑着退了下去。
大月峥见那瘦弱的男孩儿清洁了身体,轻沙裹身,竟然清丽俊俏,不输自己的宠妃,不禁赞叹大汉多丽人。
只是他那一双灵动的凤眼,清亮纯洁更似新生的婴儿,大月峥竟对抱他的念头生出一丝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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