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十八岁·我们————轻萤流转君
轻萤流转君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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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长了我也有些跃跃欲试,结果就试了一次,也只有一次。眼泪都被呛了出来,一连串的咳嗽,接着就听见自己的呼吸发出了拉风箱似的声音。彼氏那次是真的被吓倒了,非常惊慌的帮我顺气,他说我那时脸色苍白如鬼,抓着胸口,痛苦异常。我心里也是懊恼得不行,因为从此以后彼氏就再也没当着我的面抽烟,而我几次表示愿意再次尝试时,他便会气冲冲跑过来大骂:你这白痴不要命啦!
  我当然是要命的,但自觉还不至于那么脆弱。之前那次意外是因为第一口吸得太猛,又是洋烟,不呛到才怪!彼氏却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货色,说什么都不肯让步。
  
  聒噪。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看彼氏如何温柔的拥安筱楠入怀。
  我对自己说,季景煜,一切都结束了,你真恶心。
(自由自在转)


4
在寝室里住的时间久了,才发现自己欠缺许多作为男生应有的自觉。比如学习泡美眉的技巧,比如抄机,比如抽烟。初中的时候当惯了空气男,和同学的关系总是点到为止。那个时候,经常会觉得委屈,太多的事情自己不了解,然后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别人。和庄逍逸之间的不愉快虽然来得突兀,却还是点醒了我,自己并不适合与这样的人近距离的接触。
  高三的上半学期整个楼层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彼氏却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尽显其不务正业的本质。综合课上老不见人影了,自修课是堂堂睡觉。脸上经常留下衣服上的纹路,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是一到中午就神勇无比,拖着我四处觅食。
  彼氏说学校的盒饭是垃圾,连带着我也失去了吃的机会,只能和他到学校附近的小店里吃。那里是高一高二学生的地盘,他们多的是闲工夫等上半天,像彼氏这样到了高三还在外面晃的是少之又少。一来二去,彼氏的面孔混熟了,就出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个女生是高一的,据说学校原本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高一高二的不准对高三出手,怕影响他们学习。这话其实是彼氏告诉我的,我朝他皱了皱眉头,说,高三内部成双成对的多的是,这就不影响学习了?
  彼氏神秘的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高三拍拖是缓解压力,是共同进步。
那那个女生干吗还追你?她不是高一的吗?
我听说她初中是女校,饥渴了那么多年,我们下面几届帅哥又正好青黄不接,不看上我还能看上谁?彼氏边说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养眼的pose,差点没害我吐出来。
  我本来还准备揶揄他几句,忽然想到怎么样都不管我的事,也就不再说话。可那个女生的确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迈阿密汉堡店里,彼氏和我刚要进店,她正好和两个男生拎着汉堡出来,与彼氏擦肩而过。我走在后面,突然看见她把刚买好的东西往旁边男生的手里一塞,说了声"要再去买"就跟着彼氏进店了。剩下的男生只好苦笑着看看另一个同伴,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次邂逅经历是彼氏转述的,那天我窝在寝室里吃泡面,他去外面吃晚饭却下了雨,没办法只能把室友准备扔掉的破伞先拿起来用。吃盖浇饭的时候,女生坐在他的旁边。女生说下雨了,自己没有办法回家,硬是把那把很破很烂的伞借了去,害得彼氏苦笑不得。第二天我到了学校,正好看到白蛇传里借伞还伞的现代演绎版。
后来就总是可以看见这个女生围在彼氏身边转,大家都传说申心和彼氏已经和平分手,她则是彼氏的新欢。班级里的女生大概都恨得牙痒痒的,对自己居然没有利用"近水楼台"的优势而追悔莫及。
过去有人追申心的时候,她总是把别人给她的礼物扔给我,即使是对我来说再没有用的东西我也照单全收,全当替她保管。申心不在乎这种东西,如果我不拿,这些精美的礼物便只有垃圾箱这一个去处。许多年以来,我和父亲相依为命,有所缺憾的家庭让我深深的体会到节俭的重要。我也很想分担家中的负担,但我什么也不会,打工是毫无希望的,得到奖学金更是没有可能。
  后来彼氏也秉承了这一优良传统,女生们送的东西最起码有一半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我摇摇头,你自己吃好了。刚说完,就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我的牙齿。我抬起头愤怒的看着彼氏,他却嬉笑着把被我的牙嗑外了形的巧克力塞到我手里。
不吃我扔了啊!我不喜欢吃甜的,再说,上面也沾了你的口水了。彼氏说。
彼氏不吃甜的当然知道,和他一起吃饭时从没看过他碰番茄炒蛋。但要说口水,巧克力只是碰了我的牙齿而已,犯不着这样就扔了吧。我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咬了一口。
  软软的香草的味道,中间还有细小的可可团。这样的东西会让人联想起挑选它的人,柔软娇小的可爱女生。
  彼氏看我吃完,忽然笑了,俗话说,吃人家的口软,拿人家的手软。景煜,帮个忙吧!
  我在心里大呼上当,就知道他无事献殷情一定没什么好结果。接下去,便很无奈的和他一起坐在了学校旁边的小饭店里,等候两碗面的大架光临。
  依照我的习惯,晚上一般是不吃面的。面消化得快,容易饿肚子,在学校里没有人准点嘘寒问暖到水送夜宵什么的,所以还是吃米饭的好。彼氏却坚持要我请他吃面,没办法,全是我自找的,早知如此就是让他扔掉我也绝对不去碰那块巧克力。
  
  彼氏说他想去图书馆的楼顶看那个教堂,我曾经无数次的在三楼的窗口向那里眺望,站在楼顶却是第一次。
  已经入秋了,风里带着丝丝凉意。我站在厚重的云层下,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倾听风从脸庞从指尖掠过的声音。哥特式的教堂有尖而长的顶,如同剑一般笔直的刺向天空。刺破饱满圆润的红日,漫天的血在空中流淌,将天空蓝白的棉絮染成一片紫色。红日的鲜血却并没有干涸,她在已经僵硬的紫色的硬块后面抬起头来,挣扎着融入夜的色彩之中。
  铁丝网孤零零的响了一下,转过头,才发现彼氏拎着塑料袋攀在网上。
  这里也很漂亮吧?彼氏说,我第一次看到教堂的斜阳就是去找你的那天。后来听说你们总是在那个窗口看落日,我很羡慕。所以就想看看楼顶的景色是不是和那个窗口一样的漂亮,却没想到会比那更美。
  后来我就一直想要带人过来看,但又怕知道的人多了会破坏这种静谧的感觉。彼氏说着就地坐下。
  原来你是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才带我过来的啊?我故意曲解他的话,和彼氏在一起混了这么久,连这点功力都没有就太痴呆了。
  彼氏没有理会我的刁难,打开塑料袋扔了罐啤酒给我。他对这种酒异常执著,我却是可有可无。拉开易拉罐,我很习惯的把拉环递给他。彼氏接过来,小心的把两个拉环放进口袋。
  我说,你到现在还在收集吗?两年多了还没到一千个?
  彼氏说,大概还差两百多个。
  你那个网友后来怎么样了?
  她准备明年动手术,不过成功希望不是很高。彼氏说,我见过她了,人瘦得脱了形,戴着帽子,估计头发也已经掉光了。
  没办法,化疗的人都是这样。我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于轻松,于是非常愧疚的住了口。偷偷的看了看彼氏,他正握着易拉罐发呆。
  我突然跳起来说,你这家伙!明明有钱买酒,为什么要骗我说没钱,要我请你吃晚饭!
  彼氏阳光灿烂的笑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我想,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彼氏。
  其实我是为了你好,我都送了你礼物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彼氏说,请吃长寿面是人之常情,寿星公!
  我大概是傻了,过了很久才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申心让我把礼物给你,我当然就知道了。
  申心的礼物?
  就是那块外国巧克力和幸运星啊!你都吃了还不知道啊。彼氏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个,不是别人给你的吗?不是你的为什么你拆得那么勤快!
  我不是问你可不可以拆嘛,还问了两次。拆巧克力也是啊,而且都是你自己吃的,我可是丝毫没有沾边啊。
  仔细回想彼氏当时的言行的确是无懈可击,我瞪着彼氏问,那你的礼物呢,别告诉我你的礼物就是这几罐啤酒啊!
当然不是。彼氏的笑容隐没在暗紫的夜色中,我的礼物就是教堂的斜阳。
很多年以后的这个晚上王燕语曾经暗示着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我却轻笑着叉开了话题,我说,你知道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美丽的礼物吗?
她面露羞涩,八成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则有点抱歉的在她开口之前粉碎了这种想法。
十七岁的生日,有人送了我一幅画,那是教堂下的斜阳,迷蒙梦幻一般,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王燕语睁大眼睛,显出一副可爱的样子说,那幅画真的那么漂亮?景煜,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
我轻轻的笑着,摇头,不可能的,那幅画已经没有了,我已经失掉了。
即使是同样的教堂,即使是同样的楼顶,即使是同样的季节,那美景也不可能会重现。十七岁的我,和二十一岁的我,中间隔了四年,那是永远无法逾越的深壑。
其实,在这四年中,我失掉的又何止是这一幅画。

我找到申心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听着John·Lennon 的歌。看到我来了,她关了md,对我笑了一下。
  我说,谢谢你的礼物。那瓶幸运星很费时间吧。
申心笑了,那是外面买的,不关我的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听见申心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景煜,明年我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呢?
  不知道,还没有想过。我很坦白的回答。
  那就送花吧。申心看着我说,只是千万不要送玫瑰,我家的垃圾箱已经塞满了。
  那你喜欢什么花?
  百合。洁白的那种。
  
我的数学成绩连续好几周都在七十分左右徘徊,满分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九十分才刚及格。所幸每周测验的成绩不会登记在联系册上,所以父亲看不到。
周末回家的时候他总是早早的坐在饭桌边,温和的笑着,大筷大筷的往我碗里夹菜。面对一桌丰盛的饭菜,我却如同嚼蜡。心里被愧疚与自责占得满满的,痛苦的几乎不能呼吸了。
父亲问,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我说,还好。
  父亲又问,学习什么的还习惯吧。
  我说,还好。
  父亲最后问,你的数学上去了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好。
  我不知道父亲会相信我的谎言几成,我一边心虚的作答,一边恨不得他跳起来把我大骂一通,说我不争气,说我脑袋笨,说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再这么温和的对待我了。
  可是我也知道,父亲他不会这么做的,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看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他总是温和的笑,但目光却忧心忡忡,他在顾虑着什么。
  长大以后我终于明白,那是因为我的母亲,我是母亲的孩子,父亲害怕我终有一天会步母亲的后尘。

彼氏说,景煜,你的数学包在我身上。然后,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就开始了。
为了恶补三角函数,彼氏实践了"糖和鞭子"的教学方法。说出来真的够无聊的,彼氏拿出一只牙膏般的软管,绿色的,后来才知道是芥末。
  彼氏说,我来考你,背错一条公式,你就给我吃一条。
早就听闻芥末的杀伤力之大,虽然没有吃过却还是忍不住紧张。结果一上来就错了。
彼氏人畜无害的微笑着,却挤了一截手指那么长。我想横竖一个死,干脆一次就全部放进嘴里。几秒钟后,那种排山倒海的感觉,如同发射火箭般从鼻腔直冲脑髓深处。眼泪,口水,鼻涕,全都不受控制。
  起码过了五分钟我才好容易缓过来,我哀怨的瞪他,他却好像有点失神。
  彼氏说,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他刚走出自修室,我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片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王八蛋!总有一天要你连本带利的还给我!我恶狠狠的在心里想。
  很快报复的机会就到了。彼氏学习其实很有一套,长长的古文背不出来,就配了音乐来唱,Rap风格的曲调,饶舌的功力和周杰伦有的一拚。政治要背的东西太多,就把所有的参考书和学习资料汇总起来,把其中交集再缩减成条条框框,考试时只要随意发挥把字数填满就可以了。数学是他的强项,自然不在话下。历史他知道的野史比正史还多,但七拼八凑的还倒真的就把时间线索理顺了。理科在综合卷面中占的分数不大,他的基础本来就好,毫无后顾之忧。
  只有英语,投机取巧是没有希望了,只好老老实实的从头复习。彼氏其他科目的成绩大都比我好,尤其是数学,经常甩我在三十到六十分不等。只有英语暴烂无比,经常在这上面被我反扑。我主动承担帮他复习英语的重任,早早的就带着上次还没吃完的芥末等他了。
  高中英语词汇手册和四六级手册比起来,不知道要薄掉多少,可是其中的词汇数量再怎么少,也还是三角函数公式数量的几百倍。背错一个吃一次的话,我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再去买几只芥末来。
  连日来彼氏就这样被我折磨的怨声载道,按照他的个性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放学的时候彼氏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彼氏说,乖徒儿,你知不知道今年体育会加试?他见我摇头,又说,体锻测试不达标的话,你就甭想毕业参加高考了。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说,放心,为师一定会好好训练你的!
  
事情的发生其实是很突然的,那天彼氏为了实践训练我的诺言,硬拖我跑了很久,直到到了教堂才停下来休息。从我们的学校就可以看见的教堂其实距离很远,骑车的话大概也需要刻把钟。我坐在外面的花坛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等待跑去买水的彼氏。
已经入冬,大片的白汽从口鼻涌出,我的目光跟随着它袅袅上升的动作。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凌空响起,季景煜?
我抬起头,看到来人的脸,反射似的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快的结果便是眼前一片漆黑,我僵硬的站着,眼睛瞪得很大,却什么也看不见,手也腾在空中无所附着。
傻站着干吗!彼氏的声音远远的从右前方传来,接着!
  他大概把水抛向了我,我却看不见,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抓了一阵。"碰!"的一声瓶子正中胸口,撞得我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关键时刻,有人从面前拉住了我。〖自〗
  黑色渐渐退去,我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带着一种名为关切的表情,那表情陌生极了。我捡起地上的瓶子,想到温热的乌龙茶就这样成了谋杀凶器,不禁为它掬把同情泪。然后,我抬起头对他笑一下,没事。庄逍逸,谢了。
  那种感觉好像突然间又回到了刚和他成为同桌的时候,那时他看我不顺眼,我则尽量不搭理他,我们总是硬梆梆的称呼彼此的名字。后来时间长了大家熟悉了些,我便知道他是一个很阳光的人,大度、热情,之所以看我不顺眼,只是因为看不惯我一个男生却老是跟在申心后面。他开始帮我取绰号,公开的叫我"金鱼",语调当中却不带一丝恶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认为这是种拉近关系的好办法。我则学会了象其他同学那样用"小姨"来回敬他。
  他在我旁边坐下来,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彼氏说,和同学一起来玩?
  我想了一下,点头,你呢?
  我来画画的,他指了指背上绿色的画夹说,我要参加艺术类考试。说着,把画夹拿下来打开。
  你为什么一直不参加同学聚会?
  呃?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稍微想了一下回答,没有人通知我。......而且初三一年我都在一班读,大概他们已经不把我当四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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