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总会————三瞳
三瞳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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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才刚碰上, 那闪耀着光芒的水晶却化成液体流入掌中。 多么爱哭的人啊, 像个孩子。
幸运的人, 可以知道他活在一个只要哭泣就可以被满足的环境当中。 哈哈, 这个爱哭的人被世界捧在掌心当中。 只要哭就有办法, 被爱着, 珍惜着, 宠坏着, 幸运的活着。 不过他也没有做错, 最少, 那对我还是有用的。
明明是个大人, 却像个孩子一样爱哭。
我吻他, 吻过他的鼻端, 吻过他的眼帘, 包括他的泪, 他的髪丝都被我吻开了。 他用抖震又苍白的唇回应我, 青涩又满是退缩。
幸福的人, 却有一个残酷的父亲。
他让我把背靠在他胸膛前坐着, 双手环过我的腰把脸埋在肩头, 我把玩着那只戒指, 心里说不出个所以来。 我希望他不要说话, 就这样待下去, 但明显地我的愿望从没一个被实现。
「对不起。。。」他又道歉。「该死! 我以为是大哥做的, 没想到, 会是父亲。。。」
「有什么差别吗?」我笑着。「也许你父亲只是代替你大哥, 或者他偶然得到那东西, 不然, 他是特地为你找回来的?。。。」
我不是侦探, 也没有报复的意思。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活着, 那首要的法则就是不要好奇。
我不在乎。 伤害经已形成, 何必去归根究底?
「也许。。。 不过, 那一定和袁家的人脱不了关系。」他的声音可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深沉的怨恨在词语中起伏不定。 我不安的看着, 啊, 你何必犯傻呢?
不值得, 这并不值得你动怒。 我转过身去安慰着他, 摸上那头卷曲的头髪。 所谓的天使也不过如此, 善良的心, 善良的笑, 被众人所保护着, 神圣得要把人灼伤。 我抚着他的头, 那头漆黑带有血縁的加护, 虽然同样是黑的但却不容我碰触, 本该如是。
亵渎了神明就该受到惩罚。
我的手是暖的, 却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盒子。 红得鲜血淋漓, 无助的被遗弃在地上。 我隔着距离仔细的审视着, 上面竟满布屡屡的刮痕, 一如鞭打却深陷于它脆弱的身躯。 那是我留下的吗? 其实并不重要, 就如我的一生中无数个不重要的存在一样, 我只是籍着些什么去回避某种想法。
「我好好的, 没事。」毫无意识的我吐了这样的话。
他的身体一震, 更重的握力传到来腰上, 使人吃痛。「你说, 霜秋, 说你会在我身边。」
「Miles, 我会在你身边的。」那笑容笑得更甜更可人, 只是他看不到。 我们相拥在一起, 他看不到我笑。
你在怕什么? 对不起。 请不要向我寻求什么保证, 我已经把你卖了。
八年。 我把你卖了, 为了八年后离你而去。
我推开他的肩膀, 别过他错愕的眼神再次吻下去。 深深的吻, 唇齿的交战激烈而温柔, 他不安地在我的嘴巴内寻求保证。 虽然响应他的只有舌和唾液的敷衍, 但是他还是热情地吐露着询问和需求。 半走半滚的躺在床上, 他伸手解开我的衣服, 我和应着, 也伸出双手去碰着他柔软的肉体。
他吻着我的肩头, 他问我, 可以嘛? 霜秋, 可以嘛?
那是当然的。 我半抬起头来看他, 眼中满满是他的倒影。
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那时为什么我们要做爱, 那已经不同于对彼此的安慰和欲望, 那种感觉更像是许下某一种重大的誓言和承诺。 我不明白, 想不透那充满暧昧意味的行动后到底暗示着什么。 当然我也是一定非要了解得清清楚楚不可, 反正我们那时就是做爱了。
只是这样的事而已。
醒了以后他在身边, 躺在近侧神秘的看着我。
我用手肘推起身子坐着。「早啊。」
「早。」他轻应了一声, 然后又沉默的在看我。
老实说我并不习惯这样, 我不习惯醒来时有人待在身边。 就在我紧张得神经快要断线的时候, 他把我的手抓了起来, 一节一节手指的按摩着。
我正打量着他要干什么, 不妨他把一个冰冷的东西套了上去。 闪闪的, 我看了一会才知道, 那是那只戒指, 像个呆瓜一样。
他吻着那只戒指。 淡淡的粉红反映在银色的镜面中, 一如湖上的落花一般沉刻。
我看着他, 忘掉了, 我不能给他永远。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个主宰也说不定。 我从不相信永远, 世上所有的事物总会有个限期。 我要给你, 八年, 就只有八年。 我愿意把一生都交给你, 八年, 只看你愿不愿意收下?
眼睛看着他, 想必他并没有传心术, 我也没有。 于是我安静又平和的看着他吻我, 一点也不担心心中翻跃的想法为他所知晓。
突然他抬起头来看我, 我抽倒一丝冷气。 他的眼内有我, 像两个无从渡水的人, 隔了崖岸, 哀怨又不甘的对视着。
千言万言无从说起, 所以我也没有话, 只是静静看他。
对不起, 我和你没有永远。
时空中有个指针踏在某个地方, 钟声当当的敲得发响,
那时, 刚好渡过了我和他的第一年。

24:曾经
算起来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和最后一年, 过得最是艰难痛苦, 在那以外的日子和这一相比,也就已经不算些什么了。 或者应该说,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总是活得平静又和谐, 安全又美好。 也许, 是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縁故吧。
在那事件以后, 他为我聘请了两个保标, 一左一右的, 恰如一对门神一样跟随着我, 想起来也教人发笑。 我从来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美其名一个叫阿左, 一个叫阿右吧。 阿左和阿右一直为我服务, 但是在我们相处的岁月里始终末曾真正的认识对方。 打个比方说, 就是你一直知道影子存在, 但始终没有和它聊上两句天。 不过, 或许我自己才是影子也说不定。
阿左和阿右的功能是保护我, 可是真正用到他们的时候少得可怜。 和我一起是一件无聊的差事, 因为我几乎从不出门。 我喜欢留在这里, 把遮阳的窗帘拉上一层又一层, 直到黯然无光。 我最喜欢这样, 而他们也管不着。
因此阿左和阿右最常待的岗位, 就是冰冰冷冷寒风刺骨的室外某一角。 在偶然, 而且是非常偶然的情况下, 他们会看到自己的主人在毫无预警的出门, 然后狠狈的跟上。 当然那是他们的问题, 我也不会多管。 我去看萧妈, 自然也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萧妈变得很瘦很瘦, 像个小孩子一样干扁。本来好看的头髪都变得枯黄, 无力的垂在瘦小的肩上。 她靠坐在床上微笑, 那笑容大得要把这张细小的脸撕裂了似的。 我心痛的看着, 一边抚上她柴枝般的双手。 她任由我这样做, 就像纵容一个小孩那般。
「阿小, 你过得可好?」萧妈用溺爱的眼神看我, 那双眼睛因着脸颊的凹陷显得更为分明。
「我很好。 你过得好我就会很好的了。」我把脸凑上去, 浓郁的药味刺进鼻腔, 撕裂的感觉传来, 我别过脸去。
「哦?」萧妈偏个头去, 别有玩味的看我。「可是我过的不好啊, 阿小。」
我的话卡在喉里说不出来, 想必是一脸痛苦。 萧妈抖抖的举起双手顺着我的脸摸下去, 很冷, 很粗糙。 她疼惜的看我, 我伸手捉着她的手摸着, 总算是和暖了一点。
「外边晃来晃去的两个呆瓜是谁?」突然萧妈用嘲弄的口吻说着。 唉, 不用回身, 用脚底想也知道是谁。
「那是我的保标。」我默默的把被子盖上她的轻如无物的身体。
「哦, 阿小也变富贵了嘛。」萧妈若有所思的说着。「看来你跟着他他也待你不错。。。」
我听在耳里, 也没有多说话, 只是微微的笑着, 不经意的想起那个人。 萧妈盯着我看, 一脸不安, 她看着看着, 突然不自觉的吐出了一句:「阿小, 但你总不能长久这样。。。」
我没有看她的眼睛, 只是左盼右顾的找着事情做。「我知道。」
「我看你根本把我的话都忘了。。。」她幽幽的道。
「我哪有?」我笑着。
「你有。」她坚定的道。
有人说人是越活越回去的, 我看萧妈也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在某些不重要的问题上纠缠不休。 于是我随便点点头, 一边探头去看萧妈所说的两个呆瓜到底走远了没有。
可到我回过头来时, 却不经意对上她悲伤的眼神。「你忘了。」她说。
那时我没有多理会, 就当是小孩的气话, 也许也是怪我太久没有来探望她了吧。 坐了一会我就走了, 一出门就看见阿右慌忙的闪身回避我的目光, 他们的责任就是不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哈, 可真呆。 阿左看见阿右的失态后马上把他抽到身后, 低头向我道歉。
也许我应该更正说我和我的保标们还是有交流的, 不过那都是在阿右的种种失误下造就的机会。 有时我会想象阿左和阿右在我的视线外会有怎样的人生, 也许他们其实私下是不错的朋友, 也许他们只是偶然凑合的同事, 谁会在意?
我也不太在意, 只是偶然没有什么事可做而已。
说起来他虽然不太来我这里, 但我见到他的机会却越来越频密。 电视映幕上经常有他的份儿, 报章杂志上也难看不到他的新闻。 最近一则有关他的八挂是说这位青年才俊终于和家族逹成协议, 入主袁家。 不过也有小道消息说他也作出了不少的犠牲, 包括舍弃一个自己正在跟进的大计划而让袁家其它的派系接手。
真正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样, 毕竟他鲜有说自己的事的时候, 我也不热衷于此。 好奇, 就像我以往说过的一样, 好奇是我必须要避免的感情。
在那以后我又开始喝酒了, 每天淡淡的一杯。 咪咪问我为什么还要受这种活罪, 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以往没有喝过够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被迫喝到要吐, 喝酒也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 清醒又带有半分模糊, 那样心情会变得很好, 感觉自己前前后后被裹得严密, 然后再也不用去管什么烦心的事。 可以飞翔, 可以浮空, 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也许。
有一次他来了, 拥在软软的被窝中。 他说, 我看来很快乐, 很好。 那时我迷迷糊糊的想, 也许我又喝了酒了。 谁管他呢? 天知道。
他来了, 窗外耸耸的人影就密集起来。 偶然间会听到碰撞声, 跌倒声, 压低的怒骂和低声的道歉, 然后一切又回复平静。 每次我听到就会笑着, 我颇喜欢听这种声音的。我想, 这是我那对宝贝保标才能给我的娱乐。 所以我从没有提出要辞退他们, 尽管好几次他也想那样做。
我摊倒在他的怀内, 奢侈的感受着他。 他一如以往的抚着我的头, 始乎压在胸口的重量并不算是些什么。 然后他说:「霜秋, 你真像只狐狸。」
我伸一伸僵硬的身子:「嗯? 为什么?」
他垂下眼看我。「外表看起来很讨人喜爱, 但暗地里却很残酷呢。」
「哦。」我把脸别过去。 他是知道了什么了吗? 也许他说的没错。
「不过呢, 再厉害再残酷都只是去偷鸡而已。」他补充着, 又用手指把玩着我的脸。
我爱着他满意的笑, 一个感想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啊。
他在我眼前彷佛很容易就会被满足, 很轻易就能感到快乐。 即使不进入我, 他也会得到满足。 有时我会想, 到底待在他身边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明显地我不应该, 也没有理由白粗这个心。 性, 不过是性而已, 虽然我们从没有做到最后。
不过男人都渴望征服, 他为什么这样就会感到满足呢? 也许, 他能在别处。。。 也许他还有别人能提供这样的服务吧。 这是一定, 他并不单单有我。
其实那没有什么, 这也是自然的事。 我把盘子放在手上, 推开门把猫食放在那一角, 然后又把热好的牛奶和饼干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还没有全把门合上, 就听见外面又一阵踤破东西的声音。
我微微一笑, 唇上又湿了一点清酒。
『人人都以为猫是没有表情的。』

25: 吾爱
有些时候我会突然感到很不舒服。 那本来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但却以浑身疼痛的姿态呈现。 半夜惊醒, 汗湿了一床被褥是常有的事, 一切都是习惯了就好了。 也许这是那次伤害以后造成的后遗症吧? 不过我深信问题的原因并不在此。 有些症状显示这并不是疾病, 比方说, 莫名的心痛。
当想起他, 那阵莫名的悸动就会酸酸烈烈的抽痛着我, 我再难过, 再难受也总无法舒缓。 可一个人住就是有个好处, 只要你不说, 别人也不会知晓。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 有人那叫秘密, 也有人说, 那就是爱情。
哈, 爱情, 我甚至记得袁佑说我和他儿子彼此相爱。 那时我没有反驳, 可这究竟是虚无飘渺的事。 我跟萧妈说起过这个问题, 她说:「现在你会说想要爱情, 然后你就知道吃饭才是个大问题。」
不用然后, 我现在就知道了。 不论那是不是爱情, 反正都是没有结果的事。 所以, 它还是不成为爱情会比较好吧。
也许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
经常在待在这个家里的事似乎已被他察觉到了, 他托人给我说, 要多出门走走才好。 为此他甚至给我买了一部照相机, 那种镜头大大又长长的专业款式。 我拿起那东西就笑了出来, 照相机是专业的了, 可是用的人却不是。 为此我又特地跑了去学摄影, 不论结果如何, 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那还真是高招。
「你在想什么, 怎么显得这样的高兴了呢?」有人从后抱着我, 熟悉又遥远。

我没有响应他, 只是把手上拿着的软尺收了又放。 他玩着没劲儿, 又放开了我去锯木板去了。 我远远的看着他, 他恰时也抬起头来看我, 没有由来的交换了个微笑, 我感到自己整个都被抽空了, 只余下躯壳站在这里。
他还是待在那里忙他的活, 点点的油漆沾上额角, 显得很狼狈又可爱。 他还是那么的好看, 在阳光下活泼得像朵太阳花。 花园的空间不少, 但都被这个没有条理的男人胡乱占去了, 我看着不是办法, 唉了口气下去帮忙收拾。 突然他用力把我抱住, 猛力的团团转了几圈, 他开心的笑着, 我却有点不知所措, 只管紧紧抓着他环腰的手, 那反而使他转得更快更急。
「唉呀!!」最后嬉闹在我们的大力士不小心拌倒一桶油漆后结束。 躺在地上, 我看看他, 他看看我, 也没有谁愿意先从地上起来。 还好身下的都是草, 不然真是要摔破头了。
到我伸手去拉他的时候, 他扁着嘴说:「不要, 我摔痛了。」
「你自找的。」我嬉嬉的笑着, 也不再伸手去理他。
不料这时他竟转过身去, 貎似心灰意冷的碎碎念着:「唉呀, 心都冷了。。。 本来想着要为我的霜秋亲手弄间黑房玩玩的。 没想到人家不领情也罢了, 竟然留下个伤员也不理了。。。 唉呀, 枉费我一片好心。。。」
这个人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我看着好笑, 却不想连他的保标也去笑话他。 于是我把身子凑近了他, 半是抱怨半是安抚的在他耳边说着:「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我边说边抺着他的头髪。 前些日子我想到相片如果拿到外头冲印好像不太好, 万一有那个人看到了说给别人听, 对他的声誉也会有影响吧, 毕竟在一个男人的相机内无端地出现很多袁总的生活照也是件于理不合的怪事。 所以我想, 还是自己一手包办好了, 也省了外出的麻烦。没想到他不知从那里听说了这个主意, 兴致高昂的说要帮忙弄, 我看男人好像都有某种近似建筑家的梦想, 于是也任由他去做好了, 虽然我自己来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就花了半个小时去锯出一块二十乘二十厘米的木板, 很遗憾地并不合乎我的需要。 然而他百折不挠的精神理所当然地没有受到打击, 继续的在我的花园内放肆地发挥闹事天分, 甚至拒絶我善意又理性的帮忙。 「你坐在一旁待着就可以了。」他向我叫着。
我对此没有意见, 也真的坐在一旁就在看。 可三个小时过去了, 我看到的还是一块平整不齐恰以矩形的木板, 尽管我要求它是方形的, 但某种先天不足的毛病似乎难以弥补。 至于我还要待在这里多久呢, 也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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