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风中绯尘
风中绯尘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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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些紧。
喉咙,涩涩地发不出声音。
我只能,俯身用力架起再度陷入昏迷的他,慢慢地朝密林深处的小径走去。
幸好的是,那时我们已经来到贵州境内、蝶园的附近了。

22~蝶园
贵州境内,我向一些路人打听蝶园的所在,得到的竟是两种完全极端的反应。
男人的恐惧,女人的赞扬,我忍不住笑,那位蝴蝶夫人,贯彻起原则当真是彻底......
小兄弟,看你这麽年轻,大叔奉劝你一句话,千万,不要去蝶园啊......

似乎看出我的不以为然,一名中年人那样对我说。
我故作不经意地扫过身旁已暂时恢复的秦飞,眼,冷冷淡淡的,依旧看不出情绪。
我笑笑,如今,哪还管这些。
我,绝对不要他死!
******
蝶园所在,并非难寻。
立於城郊的一座大型庄园,朱红大门上方赫然铭刻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蝶园。
特意留心了蝶园门前的那座石狮子,呵......我咧嘴,果真还套著一层说不出是什麽质地的皮料哩......
身边的秦飞仿佛动了动嘴唇,我以为他有话想说,回首,原是我的错觉。
收敛心神,我上前一步,轻叩门上的铁环。
片刻,大门应声而开,
门後,探出一张苍老的女人脸庞。
她的眼扫过我,我看见从她眼中瞬间闪现的惊讶。
"小子辛剑寒,求见蝴蝶夫人。"忽略她的情绪,我说。
大门,砰然关闭。
门上堆积的厚厚灰尘,统统扑上我的脸,被著突如其来的刺激呛得咳嗽几声,我用袖子在面前胡乱甩甩,很不爽地作势再度叩门。
管你救是不救,至少先给个讯号行不行?
这才叫做真正吃了一鼻子灰,我想著,同时做好了准备长期抗战的打算。
我当然不会认为我会变成唯一的例外,这老妇人的反应,原本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若她能干脆放我进去,我反会感到惊讶。
想想据四十九日还有些许时光,我,便稍微心安了些。
手中拉起的铁环刚准备狠狠拍下,门,再次开了。
门後,依旧是那张苍老的女人脸庞。
"夫人让你们进去。"
她的目光巡视过我的脸,慢慢说道。
******
如云暗绿掩著一条通幽的小径,蜿蜒著伸向青翠的深处,耳边,溪水潺潺,鸟鸣阵阵,鼻端不时伴有淡淡幽香传来,抬首,入眼是不知名的小花,翠中一点素色,别有一番风雅逸情。
面对如画的美景,我却无意欣赏。
心中,始终存著个难解的结。
就像之前说过的,如果是受了百般刁难千番折磨,进入蝶园,我会觉得理应如此;但是眼下这种莫名的普通平常,便让我感到意料之外的绝顶诡异。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明知前方的陷阱,却逼著自己必须往里跳;明知退一步便能轻松避开,却非要让自己无路可退。
不过,这些和他的命比起来,我却觉得都不算什麽了。
"那小子,是中了毒吧?"
一直沈默走在前方的老妇,忽然开口问道。
"七色如丝,幻彩勾魂......"她喃喃自语,完全不给我回答的时间,"想不到,就凭毒王庄那混蛋龟儿子,也能达到这个地步......哼,却可惜了......"
心脏猛地一跳,直觉地感到某些不对劲的情况,正想顺势询问,她语锋倏转变了话题,
"你们说,这里美麽?"
......哎?
"想永远留在这里麽?"不等我回答,她又问了一句。
哎!?
察觉到不对时,身子已经悬空,脚下的路面,不知何时旋开一个四方的黑洞,速度之快,让我甚至来不及喊出任何话语,便感觉垂直向无底的深渊跌落。
"想见夫人,就先自己从这里走出去罢!"
最後,我听到从上方传来的,尖锐的笑声......

23~闯关
我们似乎沿著一条很长的甬道滑行,忽上忽下,忽急忽缓,仿佛身後有一股力量推著前行,令你无暇控制。说不清过了多久,我们终於被那股力量冲出漆黑的甬道,跌落在一个平坦的地面。
支撑著爬起,我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借著四面石壁散发的荧光,我看见,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前方,一扇紧闭的石门。
门旁的石壁,一个只要你不是瞎子就能显而易见的石环。
抬头望望上方已然关闭的天顶,再将视线转回前方石门,那老太婆最後的话,就是让我们从这里走出去吧?
如今除了面前的石门,我实在找不到更有效走出去的法子。
与其去探索完全未知的危险,不如干脆面对明白可见的困难,毕竟,可见与未知所隐藏的危险几率会是一半比一半。既然没人能摸清蝶园主人的心思,那就选择可见的指示好了。
怎麽说这里都算是开始,应该不会有什麽致命性的陷阱......
......呃,应该是吧......
有些不确定地想著,我移动脚步朝石门走去。
"等等。"身後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扭头,讶异他居然会主动叫住我。
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对我说话,当然,上次那个走字是不算数的。
"陷阱,或许。"直挺挺地看著我,他站起身,又吐出四字。
我愣愣,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反应出一个意思──"我说,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黑瞳,瞬间冰冷,似乎我问了多不可饶恕的问题一样,他不再看我,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我笑笑,走到石门前,伸手拉下一旁的石环。
管它什麽看不见的陷阱,等出现问题再说出现的好了。
当石环被拉下的一刻,门内发出一阵冗长沈闷的响声,我退後一步,看见,石门缓缓地上升。
石门升起,一条狭窄暗道呈现面前。
正待我探头看个究竟,眼前白光闪耀,逼得我不得不暂时闭眼。再睁眼,原本漆黑的暗道一片光明,暗道墙壁上镶满了白色小球,光芒,便是从球中发出的。
暗道的地面,无序排列著黑白色的莲花石板,我心中一动,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些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却来不及细想,身後人影却先我而出,踏进暗道。
喂......明明刚才说要小心的是你,现在胆大妄为的也是你......我扯扯嘴角,这小子,都想什麽哪!
准备跟上,前方的身影忽道:"跟我走。"
我一愣,踏入一半的脚就那样悬在半空,反应过他是要我跟著他的脚步、踩他踩过的石板,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忆著将脚放在其中一块白色花瓣上。
他走的不算快,却也不很慢,但我不知他是有意或无意,他的速度,总是会保持在快我三步的位置。
踏过最後一块莲花石板,我回首,不禁狐疑如果随便落脚会产生的结果。
打开钱袋,我丢出一锭银子。
随手投掷,我并没使出多大力气,然而,只见那锭银子跌落一片黑色花瓣,整朵莲花猛然开启,数十枚银针自下而发,赫然钉入顶壁,紧接著从四壁小球中喷出无数的细丝,纷纷缠向银锭落地的方向,再度,地面乱针齐发,针针没入顶壁。
我咋舌,一开始就这架势,生怕人不死透是不是?忍不住将视线转回前方的紫影,好奇询问脱口而出,"你......好像知道这条路的走法?"
无言。四周隐隐传来尾声的回荡,无形中身边温度似乎降低了些。
我耸肩。似乎,我的问题戳到他的死穴了。
"继续走吧,这里应该才开始而已。"我说。
******
持枢者,不可逆之。对?错?
行不过数十步,道路分作两条,两道石门耸立,我望著两旁石壁分别铭刻的大字,微微眯起双眼。
若选对,则拉下左面石环;选错,便拉下右面石环。
想了想,我将手伸向右方。
"什麽意思?"清淡的冰冷打断我的动作,扭头,我笑笑。
"持枢,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我想起娘说过的鬼谷子,想起娘教给我的各种古怪图形,想不到这些乱七八糟让我认为一生都用不上的知识,此刻竟会派上用场。
"四时运行,不为而自然,以为正......"我若有所思地念,继续道:"尽管我不清楚这里借用天道常理所指代的确定含义,不过我想,凭那位蝴蝶夫人的作风,她绝对不会认为存在不可逆之的事物,都说入乡随俗嘛,我们既然处在她的地盘,当然是顺著她的心意比较好了!"
秦飞沈默,等了一会,当我认定他不再开口而将注意转回面前的选择上时,平淡的声音却再度轻扬,
"如果选错呢?"
我瞅他一眼,讶於他忽然的多话,"选错?"
懒洋洋地笑,我嗯一声,"那就再说选错的吧。"
伸手,我拉下右面石环。

24~被困
与之前同样冗长沈闷的声音,石门开启,前方,仍是一条狭窄灰暗的通道。
忍不住又好奇了。既然这边是一条通道,那边呢?同样一条通道,还是说打开後会有什麽怪物跑出来?
不过,现在可不是挂念那条通道的时候,我想著,打开口袋,摸出一定银子朝通道丢去。落地,激起清脆的一路声响,等候片刻,不见後续。
"似乎,我选对了。"耸耸肩,我笑道。
他的脸上不见表情,默默地直视我,无声。
有点受不了这种沈闷气氛,我敛去唇边笑意,企图逃避般转身迈入石门後的通道。
老实说,我真有点怕他这麽直挺挺地看我,就像八年前,硬是在他这种死人眼光的注视中,我分了一锭银子给没出任何力气甚至根本是计划中局外人的他。
身後,一股大力倏然传来,手臂就那样被捏得生疼,我跌坐在地面,未及反应,便怔怔地看著那抹紫影越至身前,先我一步没入通道中的暗色。
"先别进来。"听到他那样说,我瞬间傻了。

不会吧?这人......不会是要以身试险吧!?
为我推论出的结果目瞪口呆,但是在我的推论下也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死小子!
从地面一跃而起,心中涌起些暖意,却也涌上莫名的恼火。
───别总自以为是地擅自认定,然後强加给别人!
你以为──我放著逍遥日子不过,特意千里迢迢地跑来蝶园,是干什麽的?
"喂,臭小子......你等等!"
三步并作两步,我飞快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干嘛,干嘛,天塌下来自己扛,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叫你别进来......"他竟没有甩开我的手,意外地也没有反驳我的话,我看见那一瞬,他的黑瞳深处闪过几分困惑。
"我干嘛要听你的?"仰首挺胸,我十分不屑地淡哼。讨厌啊,这小子比我高......
"......"他又不说话了。
猛地,他拂开我的手指,黑瞳重现冰冷,不言不语地朝前走去。
******
这一段道路,没有发生任何料想中的意外,难得的平静。
看来,分叉路口的选择,我是真的选对了。
若说选对,那麽自然生出另一个疑问。
这位脾气古怪的蝴蝶夫人,她要逆的道,又是为何?
心中有个想法,那个问题,绝非表面上的含义,也绝非所指的自然之道,而是,她想借此来表达些什麽吧?......她,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麽呢?
也许,这些不过是我的多心,真正令我在意的,其实是娘当年的一句话。
当年,娘讲解鬼谷学之时,曾问过我同样的话,
微笑的娘,温柔的嗓音,抚摸著我的头顶,那样仿若无心的一句──寒儿,你说,持枢者,不可逆之。是对,或错?
余音缭绕耳边,当初情景历历在目。
一切,只是......巧合麽?
我,说不出。
******
胡思乱想著,不觉道路已至尽头。
我看见前方淡淡光芒流彩,知道应该又是一关,收敛心绪,加快脚步上前,然後,见到,
昏暗中,悬浮空中的一颗夜明珠。
明珠的光芒柔和地映出四周的轮廓,看清这里的环境後,我不禁笑出声来。
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并且,这次,前方连石门都没有了。
"有什麽建议吗?"我问,见他紧盯著空中的明珠,於是将我的视线也拉扯到面前的最大嫌疑物上。
"这玩意儿就是关键?"我不确定地询问。
他不说话,玩深沈。我却看到,他的眼中,同样一丝不确定。
"怎麽办?要试著碰一下吗?"很担心,生怕这东西就和那些黑白莲花石板一样,是触发机关的关键。
秦飞持续无言,忽然,他伸臂一档,拦下我与明珠间的距离,同时示意我退後。
这次我照做了,很老实地退到来路的洞口处,靠著冰冷的石壁等待即将的发生,毕竟,在某人很配合的情况,我还是比较渴望安全的活著。
"用这个。"待他同样退到我身边时,我很大方地将一锭银子递给他。
我看见他的脸上闪过失神,些微的发呆,虽说发呆和面无表情没大差别,不过,这种细小差别若是出现在他的面部,就很令人吃惊了。
我为自己忽然涌现的念头感到好笑和荒谬──这人该不会是想起八年前那锭莫名得到的银子了吧?
接过银锭,那一瞬的失神闪过後便再也找不回,恢复了冷淡,他将银子在手中转一圈,飞快地对著悬浮的夜明珠抛去。
!啷──银子准确地撞上夜明珠,再随著几粒晶莹的光点一同下落。
我绷紧神经注视著前方情形,准备著,一旦情况有异便紧急後退。
光芒落地,尘埃落定,银子在地面滚了几滚。四周,静悄悄的,异变,没有发生。
微微松一口气,看来,这颗有点诡异的夜明珠,作用仅仅是照明罢了。
再等片刻,我放下心,重新向洞内迈入,既然关键不在这夜明珠上,那麽就只能在四面石壁里寻找了。
"等......"
我开始移动脚步,当秦飞那来不及的阻止飘入耳中时,已经晚了。
猛闻一声巨响,连忙回首,一道沈重的石门将来路的通道紧紧封闭。
两面的石壁,忽然,同时向中心移动。

25~绝境
"他爷爷的,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肯给,真是小气!"我嘀咕,回首见到尚在石门旁的秦飞,胸中犹生一股歉意。他......其实是能在石门落下的瞬间出去的,但是他却没有。
很想问,为何?但我知道,问了他也一定不会说。
相处越久,发现反而越不懂他。
真想干脆把这家夥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麽。
******
石壁不急不缓地朝中心移动,眼看著两面石壁的间距越发缩短,我抓紧时间在壁上拍打,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後,有点无奈地退到石门旁。
"不好意思,把你也连累了。"耸耸肩,我并没转身面对後方的家夥。
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我却意外地没有任何恐惧感,该说是无畏呢,还是一种认命的消极?
我翻翻眼,不知道。
如果真要死的话,那麽恐惧和无畏也就没有任何分别,毕竟,眼前的情况已经并非我能够控制和选择的了。
却,有点火大。
"哎,反正都要死了,你就不肯多说几句话吗?"
身後的无声,比起即将面对的死亡更令我无端恼火。
"你走回去,重选。"他忽然说话了,但是他的话却令我更加的莫名其妙。
"你说什麽,我怎麽可能再走回去────"声音嘎然而止,回首望见他的那一刻,我猛然醒悟他即将要做的决定。
"你疯啦!?"我一把抓住他抬起的手臂,"在这种情况下运行内力,纯粹就是找死!"
他甩开我的手,我却死命地,再度握住。
"放手。"
"你疯子!"
"放......"
"你干嘛要救我?"我瞪著他,"我可不要欠你我还不起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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