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花嫁————白鼻青猫
白鼻青猫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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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于西尔诺和多拉的惊讶,列维笑道:"你们不知道NOIR吗?"
千修默默地走在卡桑德拉金属制的庭院里,假性阳光浓烈地垂落,胸口有些微的疼痛,这种疼痛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慢慢加深,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多想,心口疼得忽然有些尖锐。
环境相瑟丽丝叫过他过去实验室,即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千修依然沿着洒满阳光的信道慢慢走着。窗外的金属,亮得很刺眼。
一进实验室,瑟丽丝果然在一旁笑着看他,吩咐下属官员将千修带到隔离室里换上衣服,出来时的两人眼前展现着大片的百合田。
那些含苞的百合毫无生气地活着,在一片绿色之中,显得十分的虚伪。千修看着这些花朵,胸口再度微微地疼痛起来。西尔诺不在这里,在一个自己无法想及的地方,他默默地想着,默默地看着那些死亡的活着的花朵尸体。
塞丽丝轻轻地打开了话题,"阿萨西那先生,您有办法让它们开花吗?卡桑德拉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真正自然养殖出的花朵了。"

千修看向瑟丽丝,"百合,是卡桑德拉的国花吧?"
瑟丽丝似乎并不惊异,笑道:"我听说过您是个喜欢读书的好孩子。"
千修轻轻地笑了笑,别过脸看着满眼的百合,绿得有些苍白的花朵,萎缩着自己的视觉。
他脚尖轻点地面,只在一瞬间就张开了巨大的翅膀,腾越在百合田之上。
即便是已经在欢迎会上见识过千修的翅膀,亲眼目睹依然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这样一对张开足足将近四米的翅膀,在耀眼的阳光下,甚至来得比眼光还鲜艳。千修向着这大片的百合花伸出双手,柔和的微笑和光线从这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弥漫着。
那些百合全都活了起来似的,轻轻抬起的花蕾,还有隐约起来的露珠。像一滴泪水滑落玉石般,晶莹剔透在假性阳光之中,这样一种自然而然的圣洁是令人惊异而让人温暖的。淡淡的,但是却美丽的,生命就是这样存在着的,就是以这样一种意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从遥远的以斯叶,一直传承到今天。
而当这种生命的熠熠被损毁的时候,消失的也只是那些曾经感动过的心情,那些曾经爱过的生命。不再存在了,也许人就会惰性地不再去想它了。这是自然的,自然而然的。瑟丽丝的眼睛,微微的发出了湿润的征兆。

42 幸福的因果关系
而当这种生命的熠熠被损毁的时候,消失的也只是那些曾经感动过的心情,那些曾经爱过的生命。不再存在了,也许人就会惰性地不再去想它了。这是自然的,自然而然的。瑟丽丝的眼睛,微微的发出了湿润的征兆。
看到生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罢?
千修的轻柔嗓音击穿了耳鼓似的,瑟丽丝看得痴了。那样一种似吟非吟的嗓音,仿佛从许多年前就曾经听取过似的,那样熟悉而温柔地抚摩着自己的细胞。
那些百合,渐渐地张开了。
塞丽丝的微笑,却被千修慢慢坠到花田中的景象,全部抹杀成了惊恐。
列维轻轻把头别向窗户,拉着厚厚的帘子,再也看不到外面世界似的绝望。他幽幽笑道:"NOIR,就是一种瘟疫。让人全身被黑暗吞噬的瘟疫。"
西尔诺眉头紧锁,怀里的多拉苍白的金发垂落在床单上。
"不过根据传说,很多年前这种疫病就被人攻克了,虽然事实根本不是这么简单。"列维讲得似乎有些事不关己,西尔诺只是突然地被一种茫然的惊恐攫住了。这样的一种惊恐来源于对列维默然神情的恐慌。他不该是这个样子。列维的性格,即乐观又苍凉。
"当年攻克NOIR的那个男人,名字就叫泽费荷尔。"列维握了握多拉有些枯萎的手指,"你会没事的,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会没事的。"
多拉抬起眼看着他,"萨布尔还好么?"
列维浅笑起来:"为什么来问我?他很好罢,我不清楚。"
多拉淡淡地看着列维:"我现在可以体会你的心情。自从来了这里以后开始体会到,愈来愈深地体会到。"
列维看向他:"你这个钱罐子也学会爱了?"
多拉笑了笑:"只是有时候可以感觉到,对于爱情突然产生的恐惧是很可怕的。"
列维笑起来,拍着多拉的手指,西尔诺恍惚间发现列维的手指竟比重病的多拉更加惨白,列维轻笑道:"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保证。"
多拉看着列维,过了一会慢慢道:"那你呢?"
列维似乎愣了,自我解嘲似的笑起来,然后忽然看了看西尔诺又看了看多拉,笑道:"你们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
多拉惨淡一笑;"你这样说会让我想杀了萨布尔。"
列维笑道:"怎么?用债券逼他跳楼么?"
多拉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列维,列维灿烂的微笑,仿佛一场春天花园里的不合时宜的丧礼。
瑟丽丝焦急地望着白色床单上躺卧着的千修,乐格丽特又一次翻了翻病历,"你疯了,瑟丽丝。"她说。
瑟丽丝抓了抓梳得很完美的发髻,"公主,我是疯了......我不敢想象这个万一。"
乐格丽特锁起眉毛,"我也不敢想象......弄成这样,"她又看了看千修紧闭着的眼睛,"这件事不能告诉王兄。"
瑟丽丝紧盯着千修,"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托里亚里亚人的身体和卡桑德拉不一样......是我的错。"
千修长长的睫毛忽然颤抖了几下,睁开的双眼依然是一色靛蓝一色瑰红,他微微地笑了笑,别过脸看向两个焦躁的女人,"公主殿下,阿佐勒大人......你们好。"
瑟丽丝捉住千修的手指依然是颤抖的,千修笑道:"没什么,花都开了么?"
乐格丽特看着千修苍白的脸和散落的银蓝色头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是不是他的微笑和温柔并不是因为他的温顺,而是因为他怕被人讨厌?乐格丽特突然发疯般的这样想象。从来没有人特别地爱过他?从来没有过父母的关心?乐格丽特怕敢想下去。
千修似乎一直在隐忍着,一切该忍的不该忍的可忍的不可忍的。她这样执拗地想。
这样的千修让她想起了列维。那个总是一脸坏笑,奸诈而可怜的男人。

43 无限拥抱
瑟丽丝望着千修白茫茫的脸,生命的感觉慢慢地鲜活起来。这个总是微笑,总是惨淡的少年。
瑟丽丝第一次,从千修的角度,去希望西尔诺去爱他。也许眼前的少年和陛下,都太需要爱了。对爱的无端的缺乏,造成的结果两相径庭。对于千修,是一味地去服从去隐忍,为了不让别人讨厌自己而做出的,悲哀而令人心碎的挣扎。而对于陛下,却只是浅淡地,消极地去抵抗和他人的相处,一个人,不受伤害也从来没有被贴切地爱过。
这样的人格是悲哀的罢。瑟丽丝想着。自我折磨的永恒的惯常的微笑,浮现在千修的脸上,淡淡地,敲人心髓。
列维是不是也是这样,自己承受着悲哀,却从来不把爱说出来。也许谁都无法体会和理解为什么列维,要把他的那段感情忍了十多年,少不更事的记忆和表达什么也说不出,以往少年的告白只能成为一种捉弄。列维总是洒满笑容的脸上,有着自己难以体会和表达或者解释的忧伤。
《以斯叶法典》说过罢,人生来就是来爱别人以及被别人爱着的。
瑟丽丝用一种快要哭泣的笑脸,看着雪白床单上卧着的,淡淡微笑着的少年。
泽费荷尔端着晚餐进来的时候,多拉的精神似乎已好了许多,执拗地要同大家一起出去用餐,泽费荷尔苦笑着一把抱起他,轻轻地放在轮椅上,"你必须肯定你真的没事。"泽费荷尔郑重地看着多拉。
多拉微笑起来,拍了拍泽费荷尔,"我真的没事,列维的药很有效。"
列维微笑着看着泽费荷尔推着多拉的轮椅走出门外,忽然低下头看着地毯上宗教意味的花纹,别过眼凄凉地看着西尔诺,轻轻一字一句道:"西尔诺......你说为什么,我看着这么多人都能得到幸福而只有我得不到,我却一点也不生气......?"
西尔诺呆呆地看着最好的朋友,惨白的脸上,偏向银色的眼睛里,泛起的一片潮湿。
西尔诺伸出胳膊,把列维哭泣的脸,掩藏在自己的胸口,列维双手紧握着,几乎滴出血来。西尔诺就这般搂着他,向餐厅的方向慢慢走去,列维的眼前,一片漆黑,西尔诺似乎却感觉到了自己的泪,正和怀里箍着的那个男人一样,渐渐地涌出来。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话,那为什么列维会得不到幸福?
所以世界上,神是不存在的。一切的未来和过去,都要靠自己。西尔诺加紧了手臂的力度,第一次厌恶自己的不善言辞。
所以他只有紧紧地抱住了列维坠落的身体,只有把列维低低的声音掩埋在自己的胸口,只有枯寂地听着他说"我一直都想着,有一天萨布尔能这样地抱着我......"
千修撑着身体从床铺上坐起来,微笑着问道:"阿佐勒大人,请问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没事了。还可以继续做的。"
瑟丽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摩眼前孩子的头发。不管他具有多么令人安定的气质,他也始终,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只是一个背井离乡,孤身面对卡桑德拉所有的刁难和恐怖的孩子。而任性的特权,撒娇的时间,他统统都没有过罢,瑟丽丝微笑着看着他,"刚才是我错了,给你负担太重,这样罢......明天,你们出去玩玩,好么?王立国家植物园,你会喜欢那里的。"
千修的眼睛瞪大了,"不会麻烦吗?"
瑟丽丝苦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乐格丽特在一旁也不由笑起来,"瑟丽丝你这样真像个妈妈。"
瑟丽丝看着她:"将来你自己有了孩子,会比我更像个母亲。"
乐格丽特讪笑着转移话题,"千修,你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千修一愣,笑道:"对不起,我没有见过她。"
乐格丽特望着千修,一时间说不出来话来。
千修笑道:"听说,我一出生就是园丁爷爷在照顾我,所以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但是,大家都对我很好。"
瑟丽丝微笑着坐到千修身边,搂住他瘦削的肩膀,把自己的面颊在千修头发上摩挲起来,"你真是个好孩子。"她说。
乐格丽特微笑着看着千修红红的脸庞。自己的兄长什么时候,也能露出一个,符合他年龄的微笑呢?

44 时空的凝望(男男生子)
到达餐厅的时候,列维已经满脸和往常一般的微笑,西尔诺看着列维苍白的侧脸,红润的颜色仿佛固着之上,就如同卡桑德拉的天空,那种蓝色根本不存在似的。西尔诺突然警觉了自己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一直回避去认真思考列维身体的问题。
西尔诺盯着列维细瘦的手腕,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雪色的苍白。西尔诺呆滞地望着列维,自己一直在潜意识里回避去思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不自觉地避免去想象。他甚至完全不愿意,让自己把这个童年好友和某些不祥的征兆联系起来。但是,他似乎理智地忘了,回避并不否认事实的发生和演变。
列维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西尔诺别过眼,对面泽费荷尔和多拉亲密无间的模样,倒映在身旁的列维,微笑凄楚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颜色越发的浅淡了。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虚假得很苍白。
西尔诺拿过刀叉去碰盘子里的食物,头痛闪过,即使在白色盘子的倒影里,他似乎也恍惚间可以看到千修的笑颜。自己快疯了。头痛的撕裂感觉,和对于那个少年的想念夹杂在一起向自己袭击的时候,连咽喉都被扼住了似的。
自己爱他。西尔诺味同嚼蜡地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味道弥漫开来。他又想起了千修,这样时刻的不经意的想念,以及突然就会冲进脑海的,列维似乎永远都不会得到的幸福。
住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在安静的人际关系中过安静的生活,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刻在西尔诺的神经纤维里。这样一种生活里,有列维,有萨布尔,有多拉,有乐格丽特,有许多人......有千修。
永远在一起,安静地,安静地。
千修的步伐依然有些踉跄,翅膀也无力张开似的,隐藏在纤细的身体里。他慢慢地朝走廊中深入着。陛下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飘散起来。很想见他,千修如是想着。突然很想看到陛下那张从来没有表情却充满了感情的脸,那样雕刻似的五官和深邃的蓝色眼睛,突然很想在自己的前面有那样一个魁伟的身体,突然很想看陛下穿著墨绿色燕尾服,对着镜子扎领巾的样子。胸口的感觉空落落起来,那支随着陛下远走的羽毛,仿佛也把自己的心里掏空了似的。
陛下有力的手臂只有一次握住过自己的肩膀罢,千修漫步到花园里的秋千上,双手紧紧地交抱着,陛下不在自己身边,也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地拥抱过自己。谁也没有。
千修微笑着的脸,被柔和的空气吹得生疼。眼睛里揉了沙子似的,抹也抹不去,只是笑着,只能笑着。他不知道其它的表情,是如何表现在脸上,是如何牵动脸上的肌肉,完全不明白,眼睛里潮湿的东西快要冲出的时候,手腕上突然弹出奇怪的声音,千修恍惚想起拉克特教导过他的这支可视电话的使用方法,他呆呆地按下手镯上的键,眼前交叠显影的,是陛下的模样。
千修呆立在草坪之上,伸出手去,穿过屏幕摸不到其它。他只能叫出声来,他只能这样来表达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他只能对着屏幕讷讷道:
"陛下......"
西尔诺凝视着千修,"一切还好?"
千修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点了点头,"陛下呢?"
西尔诺似乎再也说不出其它,两人只在这样一种空气的介质里,久久地望着对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心里想的该如何表达,只是默默地看着,
风依然和暖地吹拂着,千修的眼睛干了,涩了,也不愿意闭上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只是这么看着,却比什么都幸福。千修望着西尔诺的泫然表情,渐渐地,转化为微笑了。

45 如此的冲动思念
风依然和暖地吹拂着,千修的眼睛干了,涩了,也不愿意闭上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只是这么看着,却比什么都幸福。千修望着西尔诺的泫然表情,渐渐地,转化为微笑了。
西尔诺直视着屏幕,千修的样子,似乎渐渐的更明朗起来。这种两个人都没有接触过的心情,从开始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潜伏在他们的心里,隐隐约约地出来骚乱着他们的心。没有谁明白地去说出来,却也更没有谁预测性地去思考以后的发展。
自己越发的觉得,什么都不能保证给他。而今的西尔诺如是想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罢。西尔诺簇起了眉头,却突然想起对列维说过的话──回去以后就举行订婚仪式......没错,是如此约定好了的,屏幕上的少年却并不知道这个事实吧......
想用一种关系来束缚他,这种心情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开始汹涌出来渐而淹没了自己的呢......西尔诺对着屏幕,轻轻地不可察觉地微笑了,"好好保重。"他说。
千修蓦然地看着屏幕的消失,陛下的笑容湮灭在空气里,带着夜晚的苍凉。自己在这个国家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天了......他感受着花园草坪上,那些舒适柔软的草皮摩擦着自己的脚踝的感觉,他突然不可抑制地奔跑起来,直冲到西尔诺的卧室里,呆呆地看着自己住过一晚的他的床铺,把脸深深埋进枕头和被褥之间的冲动,无法遏止。
"陛下......"千修紧紧地揪住被褥,眼睛里,烧灼似的发热。胸口的刺痛也愈来愈烈,将那被子都包裹在身上,仿佛西尔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的拥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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