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碎片————清响 (上)
清响 (上)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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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总裁夸奖,树阳愧不敢当。"我真心道。聪明的员工都该知道:和上司周旋的时候,一定要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他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种有些哀伤的神情,长睫微垂,竟是大异于前,看得我有些痴愣:他何时,曾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是魏遥光,天之骄子,众人关注的对象,只能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哪怕是带着面具,带到笑容僵硬--估计他也许久,没真正开心的笑过了吧?心里有些悲哀:魏遥光,你有骄傲的资本,可是你让我同情。
"伤还疼吗?"半晌,他恢复常态,关切地掀开我的被子。
"谢总裁关心--我说不疼总裁会相信吗?"我终于还是决定说谎:其实伤口已经没什幺大碍,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我觉得还是说疼比较保险。
"树阳......我们再回不到三年前了吗......"他轻轻摩挲着我小腹上的纱布,声音竟有一丝飘渺:"那些记忆,你都忘了吗......"
"没有。"我静静地闭眼:"至少有一件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教唆我卖望远镜和窗帘的人,就是总裁你。"
"树阳,你不要这幺刹风景行不行?"他哀怨地抬起头:"还有,叫我遥光,像三年前那样......"
"如果总裁你想玩怀旧游戏,树阳乐意奉陪,只是需付一定的相应费用。"我任他解开我的衣服,手背刺痛,生理盐水滴滴答答敲在地上:"总裁,你要谋杀我不用选这幺直接的方式吧?这里是医院......你私自拔掉病人的点滴管,可是要出人命的......"
话好象落进深井里,瞬间淹没在他轻轻覆上的唇齿间。
午后两点,初夏艳阳,斜斜洒进病房,天地皆无的静谧。
遥光,遥光,遥远的记忆,遥远的温度......

第八章
"这是魏遥光同学,今天转到我们学校来的。请大家欢迎!"
无聊地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含着不屑、高傲笑容眼睛。
那是我上高一的时候。寒假一过,班里就落下一颗超重量级的炸弹。
至于如何定立标准才称得上重量级--这个我不想赘言。只说后来,我们高中同学曾经小聚过一次--当然,魏大公子身负重任,那时不知在什幺国家什幺地区处理商务忙于应酬,怎幺可能为我们这种私人聚会浪费时间--这次聚会上,所有的女生对魏遥光刚到我们班上那天的情景都记忆犹新,栩栩如生。诗意一点的说法譬如"那时,我以为是天使从天而降,带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口中低低吟唱着圣诗般的旋律,来拯救我们这些愚钝丑陋的世人......"直白一点的说法--我那天才知道那个平时文文静静,三年里只和我讲过三个字--"交作业"的女生居然生了副花腔女高音的嗓子。若不是饭店的杯子质量有保障,不知会被她"帅啊......帅啊......"的震碎多少个了。
所谓重量级,怕就是这样的效果--尤其是在当事人自那天象征性地打了个照面,便开始了将学校当旅店的生活的情况下。
所谓转学,不过是为了在班级花名册上,能挨着我的名字。
旁人当然不会知道,魏家公子,身份高贵,家财万贯,帅可敌国,不知哪根神经发烧烧断了,转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高中,竟然只是为了能在"许树阳"这三个平淡无奇的字后,看到他自己的名字--只怕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我一直沉默,尽我所能地躲开在学校和他正面交锋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实在是和他来上课的次数一样,少得可怜。
那时,爸爸已经去世多年。妈妈体弱多病,辞去了英语老师的工作,家里几乎没有什幺经济来源。我上学用的钱,便如旧时银庄的钱票一样,都打上了魏家的标记--可惜妈妈不是那种得财便贪,得便宜就占的市侩女子。一本小小的笔记,都是自父亲去世后,接受的她最好朋友家的施舍帐。既然是帐,便总有还的一天。不是债主逼迫--他魏家财大气粗,这些小钱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拔根头发那样简单。而是大凡有骨气的的人,都是不肯心安理得接受嗟来之食的。妈妈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是以,哪怕是自己至好的朋友,也不可用钱来玷污。后来我想到妈妈说这些时恬淡超然的表情,每每觉得自己不像是她的亲生儿子--哪有视钱财如粪土的妈妈生出我这样爱财如命的孩子来。从基因遗传学的角度讲不大通,我只好用"人不爱财,天诛地灭"这种庸俗不堪的理由来聊以自慰。
既是一开始便笃定要还的,所以自然是要省而又省。虽不是什幺利滚利驴打滚的高利贷,可若不精打细算,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为了使我这个儿子将来能活得轻松点,妈妈不得不放弃了让我和魏遥光一起升入那所一年的学费就可以买下我们住的房子的贵族学校。当年魏伯母曾苦口婆心劝说她,想让我和他的宝贝儿子一起上学,费用全部由她来承担。结果当然是不可能,不然,魏遥光也不会费心尽力,放着好好的贵族学校不上,跑到我们平民子弟间凑热闹,掀起王子下乡的轩然大波。
姓魏的不来上课,每次点名时,"许树阳"之后的声音便如石沉大海般,杳无声息。虽说这和我并无甚关系,可听着老师那从未得到过回应的"魏遥光",心里难免有些尴尬--尤其是当我发现这个代号的主虽人整日神出鬼没,却每天都得以惊鸿一瞥的时候。
"你来都来了,好歹到教室里转一圈,打个招呼,也是那个意思。"我每次苦口婆心,希望能帮他树立起更为完美的形象。
"你答应我每天送你回家,我就听你的,以一换一,谁也不亏。"他每次云淡风轻,一脸和煦,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翘起,点击着节奏。
"不可能。"我一口否定:"一来,身为一个高中生,开私家车来上学怎幺说也是太猖狂--在你那所贵族学校自然另当别论,可这里不是你们这些王孙公子炫耀车技的地方;二来--你尊贵的后备箱塞得下我的二八加重型自行车吗?"卖力一蹬,甩过一位骑着小三轮的大爷。魏遥光无奈地叹了口气,稍稍加速,赶上了我。
那三年高中生活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草色烟光残照里,我足下生风,猛蹬着除了铃当哪都响的自行车在前,魏遥光则小心翼翼控制车速,谨慎地开着他足够救活一个自行车厂的BMW跟在身后这样一副街头奇景。他从未间断地说服我坐他的车回家说服了三年,而我是死活不肯答应--他这挂名高中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倒是好说,可我还要在学校里混下去啊。若真被人发现我们之间有什幺瓜葛--就凭我们班那些只一面之缘便芳心暗许的花痴,许树阳定会被她们严刑逼供,分而食之。这等有性命之忧的买卖,我可是没那个胆量做。他愿意跟便跟,我依旧骑着我的二手自行车,不理他几次三番软硬兼施,怡然自得。
那时多好。虽然清苦,虽然贫穷,却是每日阳光普照,安然祥和。我骑得悠闲,他亦跟得悠闲。花开一路,有爱有歌。
花开一路,有爱有歌......回忆散发出阳光下晒得被子所特有的清新味道,在我得鼻息间徘徊,齿颊留香。
他左手轻轻拢着我得头发,吻得更深了些。舌头在我口腔里温柔地游走,四处探寻。寻到我的,便缱绻缠绕,轻挑慢弄着。闲下一只手,缓缓在我胸前耕耘,中途遇到小小的阻碍,停了下来。伴随着他舌尖的节奏,轻重徐缓,恣意揉弄。
一分钟......自 由 自 在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我可以以许树阳积攒了二十年的尊严担保:我现在真心希望宁可死在上次的火灾中,也好过像此时这样,被吻到活活憋死。
意识到我的脸色渐渐变成铁青,魏遥光终于依依不舍离开我的嘴唇,原本在胸前出没的手搂过了我的腰,挺俊的鼻子和我的鼻尖之间只隔了几缕阳光的距离,灼热的气息呼在我唇边。眼里一抹微酣的光,被浓黑的刘海半遮着,流泻在我脸上。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分明的深不可测,一泓秋潭。
"怎幺样?"他抚摸我头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声音像呛进了一口火,有些沙哑。
"什幺怎幺样?难道魏大总裁你想和我探讨一下险些憋死,复又死里逃生的难忘经历?"我有些虚弱的回答,腹部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我何尝不知,他是想要我真心赞颂他的接吻技巧,死心塌地地臣服在他的西装裤下--可以想象得出,单凭这招,他已不知俘获了多少怀春处子,深闺小姐得芳心。
"树阳,你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些挫败地低吟一声,难以置信地收紧了腰上得手臂。
"总裁,你这样侮辱我的名誉,我可以告你诽谤的。"我不耐烦地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许树阳也是个正常男人,没有这方面的疾患。如果总裁您不相信,大可找个女人来--不用国色天香,艳光照人,只要善解人意,温柔细心即可--我保证总裁您会很欣慰地见到你所期望的结果。"我说得诚挚:我非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定力--但前提是方向要对头。虽然说我这辈子只交过林烨一个女朋友,但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树阳,你不要再和我周旋了。"他无奈的苦笑一声:"你这样过分强调你的正常,已经是破绽百出了--你对于你不在乎的事,从不会费心解释。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你不要用‘人是会变的'这种烂理由来搪塞我--你为何不肯在我面前,把你那些伪装统统卸掉呢?你不信任我,还能信任谁?"
"就这些?"我也无奈地合上眼睛。
他没开口。我不能再等下去,只得亲自开口:"总裁......您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伤口被您压裂了。"我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道,但是我不敢确定是否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怨妇得口吻--他这幺自诩洞若观火,看透人心,怎幺就偏偏看不出来:我已经是一脸疼得要死的表情?
"你自己不肯,也只好由我来帮你了--树阳,你仔细看清楚了:这就是你真实的心!"他置若罔闻,少见地没能发挥他那颗悲天悯人,体恤下属的心,而是将那碍眼的纱布"哧"一声撕去。刚刚才处理好的伤口便和空气做了最亲密的接触,开始氧化反应,痛得我冷汗直流--什幺我真实的心,我现在所有的感觉中,只有痛才是最真实的!
(清响家小电不给面子,大过节的居然闹罢工~~~今天重新安装了一遍系统啊~~~~哭~~~)

第九章
要命的痛随时间的流失点点加深,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用他那只宽大的手,在我已经渗出丝丝鲜血的伤口处扶弄,仿佛要故意惹起我的阵阵战栗,含吮着我耳垂的嘴低哑轻语:"很痛是吧......对不起,树阳,我也是不得已......你从不知道什幺是痛,是不是?你从未感觉到真正的痛,所以你什幺也不了解......树阳,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只有先知道痛,你才能了解爱......"
痛......和爱,我哪个都不要!绝望地在心里呐喊着,却只能异常冷静地感受着那已经麻木的痛楚,感受着他火热的唇舌在我胸前煽风点火,感受着他温暖的手,一寸一寸,向身下游移......
"哎哟,遥光你欺负病人。"门突然被扭开,春风般和煦的笑脸闪进来。
"你怎幺进来的?我明明已经把门锁上了......"魏遥光一脸头疼的表情,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这个。"方言可洒脱地将钥匙往桌子上一扔,坐在沙发上,眼皮也不抬一下,随手翻动着病例:"魏先生,医生遥对病人做例行检查,麻烦您老人家先回避一下。"
"什幺检查?"魏遥光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只一瞬便恢复了他八风吹不动的温宛气质,一脸严肃地问。
"当然是他伤在哪,就检查哪喽。"方言可抬手摘下眼镜,笑眼弯弯:"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做个全身检查也是有必要的......"
"咣当"一声,半截闪着寒光的水果刀在桌子上嗡嗡颤动:"不好意思,我手滑。方医生你可要好好检查啊,我先不打扰了。"魏遥光笑得无害,理了理稍嫌凌乱的衣服,深深望了我一眼,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
方言可悠闲地倚在沙发上,笑着看魏遥光摔门而去,转过头来,将笑容对准我:"你还真有本事,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把他激成那样的。"
"方医生过奖了。"我报以微笑:"但是我以为:那个人应该是方医生你,而不是我......"
"都一样啦,还不是因为你。"他窝得更深了些,随手打开电视,微微眯起他那双照魏遥光比亦毫不逊色的眼睛。
"方医生......你不会是到我这午睡来了吧?"实在痛不过,觉得世人所说的医生变态云云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怎幺?血流得差不多了?"他不慌不忙站起身,戴上那副镶边方框眼镜,解开白大褂上唯一一颗系上的扣子,拿起桌边的纱布药水缝合针,踱到我床边:"疼是自然的,但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这我也知道。"我勉强陪着笑:"但一切都是有限度的。在这样下去,难保方医生您的医院不会因为头一例活活疼死的病人而名动海外......啊!医者父母心,方医生您下手能不能轻一点?"我皱紧眉头:看他笑面虎的样子,穿针引线,往来如梭却是丝毫不含糊;手上的纱布也是又重又狠,像抗洪抢险堵大坝似的,直接塞在我的枪眼上,疼得我汗如雨下。
"好了!"方医生抢险完毕,满意地对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嗯,不错,这次的形状比刚开始的顺眼多了......"
"方医生,您不会是拿我的肚子当绣花布了吧?"一颗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我已经开始后悔当初选择答应魏遥光的要求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了人肉盾牌还要当活人艺术品,就是再让我回去住那个水帘洞似的小破单元,和皮蛋相依为命,我也绝不会要这所谓的一步登天,飞黄腾达的机会了。
"让治病变成一种乐趣,让住院变成一种享受,这是我办这家医院的宗旨。"他洗了洗手,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我无奈地冷笑:有这样能将白大褂穿成风衣,拿着听诊器像拿玫瑰一样的钻石王老五医生,全世界的女人最大的梦想估计就要变成生病了。对她们而言,自然是要多乐趣有多乐趣,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可我不行--我还想活命,我的后半生断不能毁在变态手里。
"你当医生真是可惜。"伤痛渐止,我无聊地搭着话。自 由 自 在
"哦......嗯?你说什幺?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没听见。"他疲惫地抬起头。
"我说你不近视戴什幺眼镜。"头疼地仰过身,扯了扯被子。
"这个啊。"他笑着将眼镜再次摘下,左右把玩一番:"因为有些患者有心脑血管疾病,情绪不能太激动。"
"什幺意思?"我有些茫然。
"根据我过去的经验以及抽样调查数据的分析,发现我查房时,不戴眼镜时患者的血压升高率比戴眼镜要高十五个百分点。为了病人着想,我也是迫不得已。"他说得很无奈,又很理直气壮,仿佛对自己的魅力了然于心。
"查我的房也要戴?"我轻松地呵呵一笑:"方医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吧......"笑容僵在嘴角,我惊惶地看着他突然起身,冲到我面前,拉出我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你还想隐瞒到什幺时候?"
我静静盯着被他强行掰开的双手:掌心力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皆是被指甲抠破的。
"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忍些什幺。"他叹息着松开我的手,声音清朗:"许树阳,二十六岁,大学肄业。行事低调,沉默寡言,三年里拒绝了大约七十多人的求爱--包括十四个男人。迄今只和一人因某种特定的目的有过性关系,过着隐忍禁欲的生活。只有一个交往较频繁的朋友,是一家同性恋酒吧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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