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物语————王道之犬
王道之犬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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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物语
蒂娜和唐纳在这个季节里养了两个孩子,几年没有这么好的年景了。大家都吃的很饱,没事的时候,沙滩上到处都是悠闲散步的身影。
第一个小家伙刚出来的时候,啾啾的叫饿,当时正轮到唐纳独自当班,他耐心慈爱的看护着那个光突突一点都不可爱的小东西,静侯蒂娜从为期两周的进食期归来。蒂娜像是算好了孩子出世的日期,急匆匆摇晃晃的赶回,看到已经孵出的自己的孩子,换下了丈夫,让饥饿的他到海上捕食。
把在胃袋里的食物反刍出来喂给刚出世的孩子,它闭着眼直着脖,嘴大开,不按的啁啾聒噪,看样子,无论妈妈塞进去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塞满他的空虚,添平他的恐惧就行。
两天后,弟弟也一点点的挣扎出来了。
小东西在最初的几天里成长的特别快,经常是一天一个样,每个个体都在抓紧时间生长,为了长到能够保护自己的程度而拼命的吸收。从蛋孵化开始,原来两星期一个周期的轮流进食制就停止了,现在蒂娜和唐纳夫妇两个每天早上一起出海,自己吃饱然后几个小时后带着孩子们那份回到巢穴。他们的家就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的罅隙里-------在这个岛屿的陡峭海岸上有数以千记类似的巢穴。岩石的缝隙,沟堑,沙坑,每个巢穴里都有一个类似的家庭,大部分家庭都有类似的幸福-------起码今年是,至少到现在还是。
父母不在的时候,兄弟两个其实不太爱吵,本能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弱小,叫声会招惹危险麻烦。聚居地周围逡巡着一些目光锐利,时刻寻找漏洞的肉食者,他们专门趁人不备时候偷袭未成年的雏鸟。更多的时候,两个家伙站在罅隙口,遥遥的张望海的方向,不远的将来,那里将成为他们的半个故乡,他们的生死场,现在父母正在那里为他们猎食,海风吹来阵阵食物的味道。
2
悲剧发生在一个上午,蒂娜和唐纳像平时一样出海了,小家伙们现在已经变的相当可爱了,短短的绒毛在顶端是淡赫,风吹过就掀起下面奶白色的毛根。弟弟还瑟缩在巢穴里,半睡不睡的,哥哥歪着头看了看他,见他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就转身一歪一斜的朝外面挪。他已经开始向往海阔天空的世界了,虽然前几次走的并不远,就是在父母的陪同下在附近拐了几步,不过这次,他希望能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在巢穴的外面他略想了想,决定向海的方向试试。身后弟弟啾啾的呼唤并未让他稍稍驻足,他就这样一步三摇,兴冲冲的消失了。
弟弟留在巢穴,他的小脑袋里并不能理解甚至不能记住这一时刻,唯一鲜明的大概就是兄长离开后第一次独处所面对的加倍的不安。父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剩下的唯一的孩子扑腾着短小的翅跌跌撞撞的投奔过来的可怜相。
那天晚上,直到夕阳像要一把火把天堂烧掉一样通红,唐纳还在洞口守望,有时蒂娜和他一起,两个矮小的身体站立着,影子连在一起,眺望远方------可是夜,还是降临了。
就是这样,在这个繁殖季节,蒂娜和唐纳只保住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后来被叫做"哔布"。
3 哔布
哔布的胆量不大,出生以来就习惯了陪伴的他,在哥哥失踪后尤其如此。他不喜欢外出,即使是和父母每天例行公事的散步,也变成了半强迫的驱逐与追赶,蒂娜在后面时不时的用嘴掀他的屁股,他则惊恐万状急颠颠的逃窜,绕着弯的往家的方向打转,结果刚掉了个方向,就一头撞上早堵在那里的唐纳的大肚子,跌坐在地,晕头转向。
日子就这样过,一家三口顺其自然的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另一个成员的出现。
还是在一个上午,唐纳他们已经从海上回来,正在喂哔布,小家伙安然的接受着父母的馈赠,毫无危机意识,然后普鲁出现了。
没人知道普鲁为什么会来到这,一般的猜想是他的父母在捕食的时候遇到了某种不测,从此在也没有回到巢穴,只剩下一个星期大没有求生本领的小崽,在饥饿的压力下,出于对食物的本能追寻,找到了位于巨石罅隙里的三口之家。还有一种猜测是他离家太远以致迷路了------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不过,谁说的准呢。
普鲁出现是时候饥肠辘辘,看到哔布正在吃东西就不客气的抢夺。不像吃像文雅的哔布,他很主动的跳着脚到唐纳的嘴里捞食。本分的小哔布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土匪,属于自己的那份越来越少了,他着急的向前蹭了蹭,也试着跳一跳,可是完全不是这个跑江湖的对手,普鲁就像全盛时期的奥尼尔一样严守中路,用他的小肥臀顶开哔布,自己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等他吃饱了,就找了个顺眼的地方舒舒服服的休息。可怜的小哔布,只吃了个半饱,委屈的叫了半天。好在年景好,大家不愁吃喝,下午唐纳他们又出了趟海。
身为父母的唐纳和蒂娜是怎么想的呢?大概从容许普鲁从自己口中夺食起就默认了新来的孩子的存在了吧。也许是因为普鲁像那个消失了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他们养的起,反正,普鲁正式在这个家里住下了。从此,哔布学会了抢食。
3 游戏
随着兄弟两的成长,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唐纳他们出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哔布每天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单独面对普鲁。他怕他。
普鲁因为吃的比较多而长的较高大些,赫色的绒毛已经开始变硬,他现在热衷于一种有益身心的游戏,就是和同伴追逐打架,这个对手通常就是哔布,开始时哔布还不甘心的反扑,可是很快他就向疼痛屈服,被追打的到处飞窜。哔布身上颇有些奶膘,跑几步就缓下来,歪歪唧唧的走,普鲁就趁势再上去啄几口,哔布吃痛的叫着,赶紧又拧几步,这种一个追一个躲的单方面游戏成了父母不在时最好的活动。即使在父母回来的时候,好动的普鲁吃饱之余也会去招惹睡恹恹的小哔,后者向父母告状,躲到唐纳两腿之间的地方,寻求庇护,结果,事实证明唐纳和蒂娜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孩子放任自流的父母,他们直视前方,目光远大而坚定,这个世界按道理叫并不需要两只企鹅的担心,可是他们似乎仍旧担心,他们才不会理会亲生儿子这小小的痛苦。
实际上,小孩子必须经历同伴间初见端倪的残忍,才有资格长大,接受更残忍的生存挑战。

4 初体验
11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普鲁一大清早跟着养父母下海了。
毫不犹豫,只是顺从自己的本能把身体浸在冰冷的海水里,沉下去,呛了几口,幼小的翅奋力但沉着的扑棱,然后就浮在海面上,用近乎幽雅的态度随波逐流。
那天,小哔布又被一个人留下,三天之后,大概受不了寂寞的他也步普鲁的后尘,回到了大海的怀抱。可是他的初体验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愁眉苦脸唧唧呱呱的向大海拐去,在浑圆的大小岩石间跳跃,脚刚一接触海水就惊叫着向后退,结果一不留神被普鲁撞下了水。惊慌之下,哔布忘记了自己的本能,像只旱鸭子一样且沉且浮,呼天抢地。四周的同族都在幽哉旁观,这种时候确实谁也帮不上忙。
好一通折腾之后,哔布漂了上来,一双脚慌乱的踢腾,向海岸的方向奋进,可是似乎身体不大听使唤,反而越来越远,他着急的呼救,从刚才起就一直过度使用的嗓子已经有些喑哑,普鲁听到这样的声音游过来,围着他打转。毕竟是亲人,哔布激动的想向兄弟靠近些,可是每当他有点成果的时候,普鲁却蹭蹭的躲开了,哔布委屈的跟上去,又被躲掉。就这样通过这种和在陆地上关系完全相反的游戏,哔布学会了浮水,并且在今后的日子里,因为这窘迫的初体验带给他的阴影,一旦在海上遇到危险,他都会习惯性的寻找普鲁的身影。
那天还有一个不良的结果就是,哔布病了。他歪躺在罅隙的巢穴里,下巴搁在地上,恹恹的,就连对普鲁的骚扰也没有意见,一动不动的忍君摆布。这种时候生病即使并不严重也可能是致命的。因为他已经快三个月大了,刚刚出过第一次海,按道理应该脱离父母的照顾,独自到海上狩猎一个阶段。对于过了哺育期仍赖在家里的孩子,父母这时有理由做的恩断义绝。
那天夜里,哔布虚弱的睡去,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什么在碰触他的身体,就像妈妈在闲暇时给他梳理羽毛一样的舒服......
醒来的时候普鲁正在恶质的啄他的头,精神好很多的哔布爬起来反击,普鲁很难得的被他追着逃跑,走了一段,哔布发现狡猾的普鲁正把他往海的方向领。他停下来,不安的把身体的重心从一支脚换到另一支,低着头咕噜着。普鲁也停了下来,他大声的呼唤着奶兄弟,像是斥责又像是鼓励。好象是说,你一定要来呀,来我这里。
是啊,小哔布,作为洪堡企鹅的宿命就是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海洋,陆地是家园,是出生之乡,海洋是职场,是生死之处。哔布你一定要赶上普鲁的脚步,共同到那蔚蓝的海洋之乡;你,一定要活下去!


  洪堡企鹅又叫秘鲁企鹅,身长高70厘米左右,鳍状肢长约17厘米,体重约4公斤。分布于秘鲁和智利陡峭的海岸和近海的海岛,是世界濒危物种,目前全世界只有两万余只。秘鲁企鹅除了身体颜色与其它种类的企鹅相仿外,最大的区别在于它的脸上有黑色的条纹。
与世界上大多数企鹅相比,秘鲁企鹅更喜欢生活在较温暖的地区。为了适应温暖的气候,它们的羽毛变得特别短小。有人对秘鲁企鹅的活动范围怎么能延伸到秘鲁岩岸的亚热带而感到奇怪,其实,这是因为从南方来的亨博尔特寒冷海流很适合秘鲁企鹅的体温的需要。该冷流为秘鲁企鹅提供了丰富的食物资源-------大群的鱼(沙丁鱼)鱿鱼等小型鱼,这种鱼是亨博儿特海流的代表性鱼。)
这片广袤的大海从人类的划分上讲是太平洋的一小部分,确切的说是南太平洋东部,亿万年来它时刻冲刷着美洲大陆西海岸,造物主在那里安置了秀美冷峻的小岛,孤傲倔强的峭岩,雪白细软的沙滩和在月光下反射着清亮夜色的圆石。
(想起TROY里阿基里斯说:前面,那片沙滩将记住你们,历史将选择你们-----让人血脉沸腾的话,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这样的刺激。死亡在那种时候竟是荣耀。可是啊,能证明什么?会留下什么?历史或许会记住一两个HERO-----在亿万人之中。可是时间啊,什么都不怜悯,谁都不选择!)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锁定的唐纳一家,事实上他们只是这个族群里小小的一个单位,这片陡峭的海岸上生活着几百对洪堡企鹅和他们的孩子。
远处毗邻的岛屿上高大挺拔的青山即使在12月的夏季也保留着象征冰原的雪帽,太阳照在它的一面描绘着青葱坚毅的轮廓,巨大的阴影拖过整个海峡,投到隔壁岛上的山坡,半山白蔼缭绕。无风的日子清冽的海水自由的北上,直到那热带之地,平静的海面只有偶尔的鲸脊划出一到水痕-----剪开了,扩散了,淡了,平复了-----仿佛错觉。
这里一定安静了几亿年,直到那群聒噪的鸟儿路过,留下,繁衍。
这片海岸的故事还在继续,雏鸟终有长成的一天,只要他能证明自己适者生存的强者。

他们很幸运出生在一个食物充足的年份,即使像哔布这样不是很有力的个体只要努力也可以活下来,可是他们不幸的是,在出生的第二年,就遇到了空前的大饥荒,因为不可预见的气候变化,在寒流应该出现的季节,太平洋秘鲁沿岸仍旧被热带涌来的温暖的可怕的水洗涤着,这种水没有丰富的营养,缺乏浮游生物,也没有企鹅赖以生存的小鱼,就像贫瘠的土地上长不出庄稼一样。企鹅们如绝望悲愤的农夫一样,一群群的站立在海岸上眺望,无计可施。海滩上到处都是幼小的尸体,被父母抛弃饥饿死去的生命,甚至后来连成年的企鹅也开始倒下,特别是较弱小的FEMALE。慷慨的海洋转眼成了坟墓。
哔布从离开父母起就和普鲁待在一起,一起在海上度过了几个月的狩猎季,(在汪洋的大海上还能抓住那一抹命定的身影,不容易啊)一起度过了持续三周的换毛期,更在普鲁的帮助下度过了可怕的大饥荒------普鲁总是能找到鱼群相对密集的地点,抓到更肥美的鱿鱼。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哔布是直接受益者。
到了第三年的春天,就是普鲁和哔布刚过完自己的两岁生日时候------当然他们的头脑里不会有生日的概念,只能模糊的感觉着四季的更迭,自然的变化而已,这就够了。可是对于满两岁的洪堡企鹅来说,世界毕竟不一样了--------他们已经进入发情期了,换句话说,两岁的企鹅已经是完全成熟的个体,可以像他们的父母一样为种族的延续献上自己年轻的身体和糊涂的热情--------顺便进行某项令人愉快的运动。当然,首先的前提是找到个合适的运动对象。
作为人类,我们知道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里,所谓高尚的择偶标准,小女儿间的闺中密语,大女儿的乾坤正道,老女人的精细打算,无外乎是:爱我,品格好,能力强,家底厚,其他附加如:幽默风趣,宽容体贴,容貌俊美,骨骼俊秀(不必吧!)等,不能一一道也。可是在企鹅的自然社会里,择偶的标准就简单磊落的多,某种意义上说也残酷的多,一句话:追求感觉。(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当然还是有点稍稍复杂的地方就是,强者更容易"被"一见钟情,而弱者只有"钟情"别人的份。普鲁属于强者,而哔布是后者。
 在他们上岸后没几天,普鲁就被一个条件不错的"美女"钟情了,眉来眼去,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儿女情长的局势,然后就是快乐同居生活。可怜的哔布,开始并没有被甩的觉悟,仍旧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傻小子像,跟在热恋中的情侣后面,时不时的上前骚扰。被无情的踢出局后就很乖的一个人远远的玩。直到普鲁不再回他们的巢穴,他不太灵光的脑袋才好不容易的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普鲁和别的鸟走了,这次没有带着他。
普鲁和新婚的妻子路那在不远处的岩下沙坑里安顿下来,哔布开始时试图也挤进来住,可是被体内充斥荷尔蒙的普鲁狠狠的教训的几次,像小时候一样满地的追杀,哔布就不大敢来了,只是每天早上出海的时候,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兄弟的身后,全然不顾自己的近乎无赖的身份。
沙滩上的情侣多起来,迟钝如哔布也有本能苏醒的时刻。一天,他突然开窍的撇下普鲁小公母俩追求起一位沙滩公主,在正常的年份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得手的可能,可是上一年的灾难让FEMALE大批的死去,幸存的母企鹅奇货可居,每只都围着数个热心的追求者,每只都眼高于顶。可能是哔布的求爱的方式太激烈了,竟然惹的公主很不高兴,亲自痛下杀嘴,啄的哔布喊疼,然后追求着们一起啄他,胆小的哔布狼狈的逃跑了。他的初恋就这样悲惨的结束了。
此后哔布又经历了几次不愉快的单恋,都受到了伤害。繁殖季节还很漫长,可是这片沙滩上已经没有待嫁的企鹅能和他做"运动"了,沮丧的哔布像其他的单身汉一样徘徊在聚居地,开始打已为人妻者的主意。哔布的目标,首当其冲的就是普鲁的老婆路那(因为住的近,近水楼台。也别指望那只笨鸟有朋友妻不可欺的高尚情操,更别提什么"瓜田李下,当嫁不当嫁")

6.
洪堡企鹅是一种贞操观念相对强烈的动物。据无聊有心人士(即通常所说的科学家)观察的结果:"we have one pair of birds that have been faithful for 17 years," 重要的并不是17年的彼此忠贞,而是,在没有法律和社会道德的束缚下,两个个体完全是出于自愿一直生活在一起。
和洪堡企鹅不同,这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生物,他们也是直立加智力,海陆空三栖更具优势,一年四季发情,栖息地无限拓展中。对大多数个体来讲,做爱不是为了做后代,做爱,有时不是为了爱。只要条件许可,尽可能的忠诚于自己的下半身。他们有强烈的社会归属感,文明物种的优越感,更不用说法律,道德,传统,舆论------可是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越轨,用身体偷情,用精神意淫,他们的婚姻制度名存实亡。每个雄性都怀揣着三妻四妾的梦想,并把这归结为本性,放之任之,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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