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情人————断月残风
断月残风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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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情人

  第一次被迫跪了那么久,比唯一那次祭祖的时间还久。
  但到底有多久了,一天还是两天?我记不得了。时间似乎从新皇登基开始变得难以计算。

  我伸出半截舌头,舔舔干涸的嘴唇,叹了口气。
  人的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几天前我还是皇帝宠爱的莫将军,现在却成了昔日敌手的家奴。据说已成为我主人的那名男子要我跪在原本属于我的卧房前,欣赏他每日上演的、凌辱我妻妾女眷的戏码。
  于是,我开始腻烦那些虚伪的哭喊和忘情的呻吟,然后不断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养那么多的女人。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是感觉身上被冬雨浸透的单衣开始变干。风好锐利,我的身上布满了肉眼看不到的是细密伤痕。
  很久没有经历这样刺骨的冰冷了,那些我本以为忘记的过去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像一股浑浊腥臭的热浪。该死,胃开始翻腾了。
  有人在大声喊叫:"禀将军,那人吐了!"
  我不止到,原来吐一下可以引起那么大的骚动,不然早就吐个痛快了。可是空腹呕吐还真是很难受,嘴里满是又苦又酸又涩的味道。
  那个男人走出房间,感觉到他投射到我身上的灼灼目光,听到他冷笑着说:"你终于有反应了,看来你还是蛮疼惜你这个小妾的。"

  才怪,我吐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很恶心的事。
  正在笑他的自作聪明,衣服衣衫不整的女子被扔到我面前的地上。明明满是情欲的娇艳,却偏偏要欲盖弥彰的挂上两行眼泪。我不责怪她,食欲、性欲和求生欲是人类的本能,没有男女之分,不过女人天生的弱者地位让这些欲望更容易实现而已。
  她哭着攀上我的膝头,要我救她。真不知道是要嘲笑还是去羡慕她那可怕的天真,现在这个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的我,怎么救你!
  于是,她哭着,我冷笑着。

  那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幕闹剧,说:"看在她是你爱妾的份上,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喏,要么你亲手杀了她,要么让她去我的营里犒赏三军。"
  我低头,看那个不久前还在我的枕边倾吐着海誓山盟的女子,她低声哀求:"别、别杀我... ...不要啊... ..."
  呵,多不值钱的贞洁。其实,死一点也不可怕,绝对比当别人的玩物好。既然你不想死,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我微笑着接过男人手中的匕首,在她雪白的颈子上轻轻划了一下,鲜血像艳丽的丝线立刻渗了出来。好刀!
  我满意的笑笑,突然掉转刀尖向自己的心脏刺去。其速度之快,可以和闪电媲美。但那个男人更快,一脚踢飞了我手中的匕首,连带把我也踢到了地上。

  好痛!几天没好好吃饭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样野蛮的袭击,我像被胶水粘住一样躺在倒下去的那个地方,心中却在窃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躺一下了!跪了这么久,那些人又不允许我随便改变姿势,腰和腿都僵硬到麻痹了。
  正在休养生息中,一片阴影盖过来。男人的脸遮住了我眼中湛蓝的天,难得的冬日的好天气啊!我听见他把我那名小妾送去军营的命令,然后一把从地上把我拎起,恶狠狠地说:"别装死!也别想死,我还没玩够呢!"
  我盯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褐色脸庞,有气无力的说:"如果我饿死了,你就没得玩了。"
  那男人看了我半晌,似乎搞不懂为何刚刚还企图自杀的人会要求吃饭。"想吃东西?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在我没让你死之前,不准死!"
  我点头,无奈的笑。果然是个四肢发达的傻瓜,生死若轮到你管,那老天爷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但我真得很想吃饭,我怕空虚的胃会吃掉我的五脏六腑。
  没多久,一个紫檀木盘被端了上来,很清楚的陈列着一荤一素一汤一饭。不会吧,我的命就值那么点啊!好歹我曾经是贵极一时的将军啊。
  那男人似乎看到了我的想法,冷冷地说:"你的命一文不值,这是我的赏赐,你可以选择不吃或... ... "他满意的闭了嘴,因为我已开始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我吃得很仔细。小时侯经常没有足够的食物,于是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所以尽管他在一边说着很影响我食欲的话,但我仍把每个碟都吃得很干净。

  "从今以后,你,莫刑云就是我肖寒生的奴隶。"
  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做我的主人,难道我天生奴像?悲哀。

  其实,做奴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死脑细胞,比在官场中争夺不知健康了多少。总得来说,我是个恭敬本分的奴隶,只是偶尔会躲在树上睡觉以至对肖寒生暴怒的置若罔闻,或偶尔在他的饭菜中加点新鲜肉类,或偶尔顶撞他两句加快他新陈代谢的速度。
  我是个称职的奴隶吧!

  未及收拾思绪,又被召唤出去。若是不知内情的外人,大概会以为我是个最得宠的奴隶。
  走进那曾经属于我的大卧房,肖寒生摒退了其他人,目光阴寒得打量着我。
  看吧,看吧!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你倒是不介意别人看你啊!"他忍不住打破僵局。
  "唉,这是身为美人的烦恼啊!不过,您应该没有这种顾虑。"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美人!"他哼了一声,"一个大男人说自己是美人?"
  "哦!"我故意拖长音调,"我以为身为奴隶的我早就做不了大男人了,否则,您好有机会在大男人、我的面前嚣张吗?"
  "是嘛!"他很恼火,"可惜你现在是我奴隶,只能按我的指令行事。"
  我瞄了他一眼,便不发一言,大剌剌的站在房间中央。气氛越来越冰冷,他怒道:"你杵在那儿干嘛!"
  我故作疑惑:"啊,我没收到主人您任何教我行动的指令啊!"
  肖寒生强忍面部神经的抽搐,说:"好、好,那你把这房间清理一下,把脏东西全扫出去,要做到一尘不染,否则你就等着受罚好了!"
  这间房铺满了厚丝绒的地毯,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一尘不染,他这分明是要找借口罚我。说不过就打,果然是野蛮人的作风。既然横竖是一顿罚,索性玩个够本。
  我拿起搁在屋脚镶着玛瑙的扫帚,用力得向他身上扫去。他躲开去我再扫,我扫我扫我扫扫扫。仿佛是要发泄这三年来的怒气,我微笑并歇斯底里的动作着。
  肖寒生躲避不及铺天盖脸袭来的扫帚攻势,头发狼狈得散了下来,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其力量之大使我听到了仿佛骨骼碎裂的声响。
  "你在干嘛?"他愤怒的对我大吼。
  "遵守您的指令啊,这房间除了你之外,还有脏东西吗?"我天真的对他笑。
  他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字一句的说:"我告诉你,莫刑云,这里最脏的东西就是你!"
  "原来如此,你早说嘛!那我就走了。"我迫不及待得向门口走去。
  "回来!"
  他铁青着脸,强忍怒气让他几乎抓狂,但我却心中暗爽。

  他恨恨地看着我,问:"我再问你一次。为何杀我妻儿?"
  我微笑,道:"那我再答一次,因为好玩。"
  "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啊,让我猜猜,这次会是什么呢?鞭刑?烙刑?或者是杖刑?恩,真是个难题,这三年来,我把各种刑法都尝了个遍,曾经细嫩的肌肤已布满了种种丑陋的疤痕。除了脸以外,我已没有完整的地方。他这次还要玩什么刑呢,我为他那些岌岌可危的祈祷。
  我应该不会被玩死吧。
  我有些担心了,本来我常常触怒他以求一死,但不久前的发现让我明白自己不能死。
  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尽管那只是一具尸体,但我还是要尽我所能的去守护他。
  可是多年的积习真是难以改变那。

  肖寒生再次用那种怨毒的目光看我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但不谙武功的我怎是他的对手,还没迈开双脚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我刚要惨叫却已被拎起。面对一双狭长凶狠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正在酝酿一个残酷的念头,我想我开始恐惧。
  "好玩?"他冷冷地哼出声,一掌扇到我脸上,"好玩吗?莫刑云。或者我应该叫你莫刑风!"
  我大骇,这世界上知道我存在的只有三个人,而且都已经是死人了。

  看到我惊恐的眼神,他很得意,道:"其实,你杀人的那天我就见过你,而且很明白的知道你不是莫刑云。很可笑吧,我曾经是他的酒友。"是蛮可笑的,你的酒友不仅送你酒还送了你一顶绿帽子。
  他大概从我的眼中看到了这层意思,于是又给了我一拳。"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谁。天意啊,你昨晚竟自己告诉我了。"他凑到我耳边,带着令人讨厌的语气说:"你没想到吧,我跟踪你了,那个藏尸体的地方。你哭的很伤心嘛!"
  他大笑起来。

  没错,我的确痛彻心肺的呼喊他的名字,我不能想象,那样美丽的人竟躺在冰块中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们有一样的脸、一样的姓氏、一样的血统,但却是世界上最不相同的两个人。我曾经一度在想,为什么日后会成为情侣的两人会在同一个地方被孕育呢?
  我似乎仍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抚过身体每一个地方,他的鼻息轻柔的吐在我的颈窝... ...
  这个房间的地毯很厚,很软,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第一次吻我就在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怎样的日子呢,很平常,没有彩虹也没有微风,没有什么会预示那个吻的到来。
  我记得,他关上门,背对着淡金色的日光,长长的乌发垂到腰际。他的眸子很亮,与我的完全不同。我们虽然五官相似,但无论是发色或是眼眸,我的颜色都很浅,天生的银发灰眸。
  因为这个相貌,父母视我为不祥之物,所以外界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刑云,我的弟弟,是莫府唯一的少爷。而我,只是他的影子。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叫我哥哥呢?是从那个吻开始的吧。
  他微笑着拉过我,抱住我的腰,唇便贴了上来。那个吻既深又长,一直到我无力的倒在地毯上才结束。

  "我想想,该如何处置这个那么严重的侮辱过我的人呢?鞭尸好,还是来个分尸,或者... ..."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淡淡的打断他热烈的发言。
  "什么交易?"他饶有兴趣。
  "从现在开始,我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奴隶,决不违抗任何命令,只要你答应我,好好安葬那具尸体。"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你本来就是我奴隶。"他冷笑。
  我也笑,但笑得很灿烂:"如非出于自愿,你认为我会臣服于如你一样愚蠢的人吗?你不杀我,不就是因为还没有让我彻底臣服吗?"
  "没错,那你不怕我达到目的后会杀了你?"
  "只要你遵守约定,要我怎样都无所谓。"
  "真的?"他笑得很邪。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妻儿?"
  我抬眼看着他,平静的说:"因为好玩。"
  又被打倒在地,肖寒生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原就比我强壮的武将身体,重得和猪一样。
  "你在耍我!莫刑风!"他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低喉。
  "没有。我遵守约定,说的是事实。"当时,我只是想知道,把他的骨血从他爱人的腹中挑出来时,他会有怎样的表情。
  "好玩?你为了好玩,就杀了我那怀孕八个月的妻子,还把胎儿挑到地上!"他暴怒。
  "没错,你比以昨天聪明很多。"说了那么多次,他终于懂了,我真心实意的夸赞他。
  "莫刑风,知道吗,你杀了我曾经最爱的人!"他一脸悲恸。
  又一个傻瓜。
  "她爱你吗?"我很想点醒他。
  "你没资格问!没资格提到她!"他又喉。这对嗓子和耳朵都不好。
  "为什么?你也知道吧,她腹中的孩子流的可是我们莫家的血哟!"我微笑着揭开他最痛的伤疤。
  现在的肖寒生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全身紧绷,眼睛变得很深很深。这种眼神在每次被压倒前,都会在刑云的脸上看到。
  记忆中,每一幕最淫荡、最恶心的场景一一浮现,我又开始反胃。
  "莫刑风,你知道吗?"肖寒生温柔的轻抚我的头发,"你长的很像阿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一边听她叫我刑云一边与她翻云覆雨的时候,我就知道,整整十年,我赖以存活的爱情,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我好恨啊。
  我浑身颤抖。

  肖寒生低头吻我,冰冷的唇、热烈的舌,用和他一样的动作,开始探索我的身体。我浑身僵硬,不知是喊"不要"还是喊"放开我"。
  但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任他亲吻。因为从前的经验告诉我,喊叫和挣扎只会让对方更加兴奋。
  就和他所做的一样,把我的手用衣带缚住,压在头顶上方,然后扯开我的衣服。呵,剧情一次次的重演,只是这次的主角是肖寒生。
  "我的身体还好看吗?"我问他。
  "好看,你很像她。"他有些痴迷的喃喃低语。
  又是替身,为何我总是别人的影子呢?
  他急切的解开自己的束缚,毫不迟疑的进入我的身体,灼热的疼痛汹涌而来,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
  我一言不发,只是紧咬着嘴唇。又不是第一次,没有必要羞耻的哭泣。

  刑云很喜欢我的眼泪。第一次时,疼痛和羞耻让我哭泣不止,而他一边愉悦的动作以便低声轻唤:"我好喜欢你......好喜欢,离!"
  当时,我很不清醒,并不知道离代表的是一个人,所以他在我耳边不断重复"喜欢"时,便信以为真。那一刻,我恋爱了。等明白这一点时,已经过了六年,并且深陷其中。

  "唔......"肖寒生发出十分享受的呻吟,我则木然的承受着被他撞击的疼痛,每一次都异常清晰。心底泛起一阵恶寒,我彻底唾弃自己这具身体。
  我大概昏过一阵子,恢复知觉时,天已经黑了。我耐心等待那个男人结束。
  完事后,他一边穿衣一边冷笑着说:"看来你还挺习惯跟男人做的,不管少了点情趣。毕竟,跟一块美丽的木头做爱,乐趣是大打折扣的。"
  "那你不也享受的叫唤了?"我微笑着,躺在地上看他,"再说,我有感觉啊!"
  "是么,什么感觉?"
  "非常恶心。"我用十分平稳的语调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他气愤的离去。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慢慢起身,挪动着已经麻木的冰冷的身体开始着衣。房内没点一根蜡烛,好冷。
  找个最黑暗的角落安身,像以前一样,开始想念。他留给我的伤口是人间绝色,让人痛得心甘情愿。我每天都在期待,希望我爱上的那个人爱上我。我一生的爱恋啊!在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在十五岁的时候结束。
  爱是他的爱,不吻我的嘴,凭什么流泪,但爱也是我的爱,若没人体会,又怕为谁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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