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话很明显就是在唬他，真的要说的话，我只能说雨天是。

　　那神秘的第十八层，什麽也没有。

　　依旧是之前的生活，不过我的生活范围是一片漆黑。大概想说会把我吓到说出真相，或者疯掉之类的，只可惜我跟黑暗是一对久违的好朋友：之前的杀手生涯每天与黑暗为伍，我又孤僻，回到家里也不开灯的。

　　这里虽然是死寂的黑暗，可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在心里已经挤的满满的东西，光是给我回忆就可以花个两三天...不过我对於时间也很迷惘，那又如何？早一天晚一天都要死的。

　　有轮子的声音，表示那定时来照顾我的人来了。

　　「云...？」

　　不是该有的声音！我尝试动一下头，可是因为太久没动，脊椎一阵酸痛。

　　「别动，是我，我来把你带出去。」是风雷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发现其实我很渴望他，除了声音还是不够，我想要看到他......

　　「风...风雷......」他把我抱起来，看来是把手铐链子等等解开了──好厉害，一点声音都没有。

　　「嘘......」他将修长的手指抵在我的唇上，然後我们飞起来了──正确来说，他开始狂奔。奔跑的速度遇上转弯下楼没有改变，连攀爬都保持著同样的高速，好像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而年年都如此练习般。

　　风雷抱著我走地下，我们从医院三条街外跑出来，而出口是一间小小的烧烤店。

　　藉著烧烤店热腾腾的火焰，我依稀可以看见那栋远近驰名的医院。努力牵起个微笑，我动口：「我还会回来的。」

　　因为研究室就在医院的十八楼。

　　我身体还是很虚弱，风雷找了一个私家医生帮我看了看，诊断出营养不良，还有轻微的中毒。

　　「真是一个老套的方法。」风雷拉著我的手，笑著说：「都不知道我的无云已经是百毒不侵了...平白浪费了那麽多珍贵药物。」

　　那医生说轻微中毒虽然是「轻微」的，可是还是要保持注意，开了一些药嘱咐了一些事情，被风雷送走了。

　　等风雷再度出现在我的视线，我对他微笑：「那个医生长的很漂亮耶，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还没说完，风雷红著脸打住：

　　「够了无云，你这阵子真的一直在蹂躏我，先是碰上小杰、惹火了他大哥，在来就是天天夜闯落樱组...你真是够了。」

　　我打了个呵欠。

　　「真是不知道...唉，当初你跟小杰碰上面的时候我就一直担心，小杰他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他大哥的势力多大，总是处处作对...要不是他大哥爱他爱的要死不活的，多半是我的下场乘与一亿倍。」他指了指那一道胸前的口子，至今还是痕迹未消。

　　我不禁有点担心，那伤看起来太过於刺眼了：「你没事吧？」

　　风雷又恢复到俏皮的样子，对我抛个媚眼：「担心我？安啦，我是『上帝』呢，虽然跟他大哥『修罗』的名号像是对立的，至少还可以打个两败俱伤。」不过那个俏皮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虽然心里有些不安，我还是笑了笑，然後张开手臂圜住风雷靠过来的身子。冰冰冷冷的皮肤，全身都是冷汗。

　　「看，我都被你吓到冷汗出来了......」他抱怨著。

　　我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真没胆。」

　　「唉...我好不容易找到雨天遗体的正确位置，不过好像有人不太在意这种事情......」我狠狠的咬他的脖子，直到他惨叫出声才放开来：已经是满口的血腥味，还有不少红色蔓延著我的下巴和风雷的脖子到锁骨上。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我会把你咬死。」

　　「无云...对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不要哭了......」

　　「我没有哭，你敢再说一次，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我哭倒在他的怀里。

　　相信风雷一定早就会料到，把我救出来，必定会牺牲掉在冷冻库的雨天。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的，无云你不要哭......」他一直喃喃念著，我在想，或许他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没有哭...我没有哭...我没有哭......」

　　隔天，我昏昏沉沉的，大概是之前注射在我身体里的药剂起作用了，连眼睛的视线都看不清楚。

　　风雷从一大早就坐在离卧房不远的餐厅里，一直在讲手机，我也跟著模模糊糊听了不少。

　　「你找到了吗？......好，把资料传给我...你不用担心，我还需要你担心？」

　　「他很安静，大概是药效......没错，那个死老头居然拿他的身体试药，真不死心，既然如此何必当初杀掉雨天？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动作的，『修罗』还在找我，才没那麽笨跑出去给他抓。」

　　「...不过我出任何问题，你要来帮我照顾无云，好吗？...什麽？你......算了，反正我有办法让你来照顾他......」

　　等到四周的景物便的昏暗，我感觉到风雷的体温。他很温柔的把我抱在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还好吧？」

　　不好，我睡到快昏了，可是又不能停止不睡：「嗯...还可以，你当我什麽了？玻璃娃娃？」

　　「你现在很像，不过是一只有牙齿会咬人的娃娃。」他笑，偏过头躲开我的咬人攻势：「这是药效，照你今天的情况大概一星期就可以完全剔除，不过...那个死ＸＸＸ（那个ＸＸ院长）居然注射你潘朵拉的药物！」

　　我很意外：「真的？为什麽？」没看见我脸上盘据的抑制药物吗？

　　感觉到他修长的手在我脸上的那一块区域跳舞：「仔细想一想吧...他想要试出抑制药物，只是没想到抑制药物那麽强，所以试了那麽多次还是没反应。」停顿，「就跟它的名字一样，不管怎麽暗示总是呆呆的，什麽都不知道......」

　　「是吗？」我反问。

　　「嗯......不过幸好那死院长没成功──拜托，才几个月而已──假如就成功的话，我这个试了那麽多年的岂不是要去撞墙了？」

　　「那你怎麽还没撞？不要忘记，还有一个人比你早好几年。」我提醒。

　　他眯起眼睛：「哼哼......我潜伏了好久，理论上才是最久的。」

　　我失笑，这次没有避开他对我脸的偷袭，嘴唇被人轻轻咬了一下。

　　「我明天晚上去救雨天。」

　　我的身体一震。

　　「为什麽？」

　　「因为我是个大圣人。」

　　这个圣人有什麽关系......

　　「因为我...只希望那个顽强的药物留下来，彻底扫荡破坏潘朵拉。」

　　54

　　靠在风雷的怀里，我不由自主的吻了他。

　　然後他回吻我，很轻很轻的。

　　我再吻......

　　在两人迷失自我之前，我轻声的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这是唯一我可以给你的东西......」

　　他的动作停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

　　有水滴到我的额头上，然後冲淡了原本的汗水。

　　++++++

　　我静悄悄的从床上跳下，将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著装完毕，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完美死亡麻雀。

　　犹豫不决，最後还是收回怀里。

　　垂下头，让酒红色发丝顺著脸颊落在沉睡男人的脸上，然後，我轻轻的吻了他的额头，说：「再见。」

　　在准备离开时，我眼角撇见风雷落在地上的黑色系衣物，那是他在变身成为千人首领之时所穿戴的，黑色外加红色的边线，冷酷而优雅。我用脚将一层层的衣物翻来又翻去，翻到了我要找的东西──一颗小小闪烁的徽章，上面有著四瓣樱花瓣，遗漏的第五瓣，则脱离樱花主体，在外散落著......

　　我想到我们之前第一次见面。

　　......想到靠在内侧，好像微微发热的完美死亡麻雀里，唯一一发无法置人於死地的子弹。

　　又忍不住，我走近睡的很熟的风雷──他有著不长的眼睫毛，可是眼睛睁开很迷人，配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或许连要找他拍摄写真集的摄影师都会被迷死。比例完好修长的身材，最近变的深一点颜色的皮肤，反而映出他胸膛伤口四周更为苍白。我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颈子上，顺著往下──除了我自己刚才激情时留下来的一个轻轻牙痕外，我可以看见那道伤口比之前第一次看到的十公分，还要长上一倍......

　　风雷是一个谈笑风生的人，所以人见人爱，跟雨天不一样；雨天是要碰上自己喜欢或认同的人才会好言相向；而我，是冰雕的仙人掌。说说笑笑对风雷来说，轻而易举，有如吃饭喝水般的自然反射动作，可是......

　　手指顺著长达二十公分的细细伤口滑下，一直延伸到风雷的胸口、痕迹到他的腹部...我似乎估计错误，不只二十公分。

　　我的心凉了一半。

　　公寓的大门被打开了，是之前治疗我的私人医生。他有著很明显的丹凤眼，白白的皮肤，带著一副无框眼镜，显的很斯文的样子──不过我感觉好像看到一只全白的鬼......

　　他轻巧的走过来，看到我在瞪他，手里拿著完美死亡麻雀抵著他的额头，哼了一声：「你又生龙活虎啦？」

　　「你来干什麽？」一番手掌，我将他的右手抓住，使劲：「看在你帮我治疗的份上，我捏碎你的右手就行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只有雨天能被我打两枪隔几天还好好的帮病人开刀......所以我不相信枪了，直接用手感觉比较准，可以捏的比较碎，你想不想当我的一号实验者？」

　　他吃痛。才这麽一点点力就咬牙切齿，可见是没有见过什麽世面的小兔子。

　　「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有关风雷的伤势而已。」

　　放开手，看他流出眼泪的样子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我看到了，的确需要一点解说。」

　　他长开眼睛，我发现是一种奇怪的绿色。

　　「不好意思，那是实验失败遗留下来的......『修罗』是用沾有潘朵拉病毒的刀子划伤风雷。」

　　「实验失败？什麽......你说什麽！？」我跳了起来。

　　他拉住我：「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有抑制药物，你假如知道要如何摘取之类的，请快点说出来好让我用，你不想活可以，不要拖别人下水。」

　　我凄惨的摇摇头：「我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换他跳起来，站不稳。

　　「我什麽都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要在问我了......」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

　　风雷自己一定知道了，所以他之前才再开玩笑的时候，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风雷为什麽还没有醒过来？你用了什麽？」我转头看沉睡的风雷，他看起来像是一副完美的雕像。

　　「简单的安眠药，他的身体已经连普通药物都无法抵抗了......」他也跟著跪了下来：「这个大白痴...居然还负伤去把死人的遗体带出来，可是却没有把复活秘密带出来，这样根本来不及......」

　　死人遗体？

　　我突然拉住他的衣领，大吼：「你说什麽？他已经带雨天出来了！？不对啊，他明明跟我说明天的！！」

　　他被我吼了吓一跳，可是过不了多久也跟著吼回去，完全忘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白面书生，而我是个手持枪械的危险人物。

　　「你才是浑蛋！风雷说什麽你都信啊！」

　　「为什麽不信！你...你...你告诉我他把雨天遗体放哪里，我去找然後把复活的方法带出来，你负责照顾风雷！」我命令，才刚站起来要走就被他拉住裤子，差点绊倒：「你干什麽！？」

　　「我...你去也来不及了......到不如留下来陪他走！」他歇斯底里的叫著：「混帐！他去偷死人时又中毒了！你以为潘朵拉这麽简单吗？你能活下来还不是因为抑制药物！风雷他靠著是类似的药物和自己的抵抗力！混帐混帐混帐～～～～」

　　「你才是混帐！除了骂人外什麽都不会做！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去想办法！」我似乎也忘记，我自己身体还未复原......

　　「随便你！去他妈的想办法！说的多好听，还不是风雷帮你做了？他都要牺牲自己，要你活下来以後慢慢去偷复活方法让那死人复活，然後让抑制药物重新拯救人类......」他哭了，拿我的裤子擦脸：「说的多麽伟大！结果被遗留下来负责任的人居然如此白痴，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会什麽都不知道───」

　　我赏他一巴掌，威胁他安静下来，然後走了。

　　外面的月亮很圆，像是要欢迎我再度融入黑暗一般。

　　++++++

　　坐在桌子上的男人笑的很诡异，手里拿著啤酒瓶晃呀晃：「嘿嘿，今天月亮很圆。」

　　另一边正在低头看一叠资料的中年男子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不在乎的，男人将啤酒瓶扔到窗外去，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小心恶鬼找上门。」

　　「你在说什麽？」

　　「我说，小心恶鬼找上门。虽然未必是今晚，不过，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笑，跳下桌子：「我走了，反正小杰现在也乖多了，虽然脾气还是很坏，上次还把我三个保镳打伤了呢。」

　　「你...小心某天被他给干掉了。」中年男子终於说话。

　　「呵呵，这样是我最幸福的结局了──对了，院长大人哪，我上次要的资料和纪录，怎麽样了？」

　　「你是说控制人类脑部思想的研究报告？跟你说大概只有雨天做得到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机会渺茫。」

　　他挑眉，「喔？是这样啊......那等你的子孙研究出来再找我。」

　　门开，然後又关。

　　院长看著关起来的门，微笑：「可是我连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了......」

　　++++++

　　才刚走出公寓，发现原来这便是我当初所居住的地方，刚才因为著急著其他事情，所以没看出是同样的格局。

　　真不知道那个年轻医生在搞什麽飞机──尽扯人後腿的家伙，害我因为雨天的关系而对一般医生衍生的好感全没了──

　　我当然知道风雷的伤很严重，可是尝试半夜摸黑把我杀掉是做什麽？以为可以杀的掉我吗？

　　然而，杀掉我就能救活风雷吗？

　　拔腿飞奔，我跑回出来的那一层楼，撞开了门，那个年轻医生瞪著我：「那麽大声作什麽？会吵醒他！」

　　我回瞪：「他能吵的醒吗？」

　　「你......真是冷酷！」

　　「我不冷酷又能怎麽样？哪像某些人，一遇点小事激动的连自己的能力都搞不清楚了，该杀人的杀人，该救人的救人，从来没有杀人的跑去救人的。」

　　「我...你！早知道我死也要把你杀掉去陪风雷！」

　　我恍然大悟。

　　「死了就没机会了。告诉我，雨天的身体在哪里？」

　　「......以前你住的地方。」他气焰弱了不少，别过头去。

　　「风雷交给你了，回来他要是少一根毛我拔你一千根。」我狂奔出去。

　　用同样的方法踹开自己的家门──感觉非常的奇怪，我的身体也受不了之前的剧烈运动，腰间的疼痛让我想要狂叫──屋子里保留著当初的混乱，可是很明显的被清理过了。

　　当然，也有被搜过的痕迹。而且看起来不只一次，我在猜，在我离开这个怀念之屋之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组织来「转转」？
　　因为时常有人来这里走动的样子，所以一点灰尘都没有留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保存方法啊。

　　我快速的用眼睛在客厅、餐厅厨房等大区域扫射，说放雨天身体的是冷冻库──风雷一定偷的很辛苦吧？这麽大一个东西...对了，他受伤了，所以被发现──我紧张起来，冷冻库的体积不小吧？怎麽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