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梅雨时节了啊......
翘著单腿坐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的龚限休伸展开修长的手臂,枕在脑後。
被熨的笔直的白色制服衬衫从领口的位置打开了两个扣子,隐隐露出被晒得健康的蜜色胸膛。
还是少年的身躯已经散发出一种青涩的成熟。
天气已经渐渐变热了,虽然房间里有开著空调,但是却仍是觉得受不了闷热。
那种在季节里散发著霉味的感觉,压抑得让人觉得窒息。
少年半闭起眼睛。
像个孕妇一样嗜睡。
恩其常常用这种奇怪的比喻形容他的倦懒。
哦,是吗?
休,恩其总是喜欢用名字来称呼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你以後肯定适合不规律的生活。
完全的目无尊长啊!
龚限休并没有意思想回答他的话。
比起说生活没有规律的话,其实是恩其才对。
但是他却总是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这个弟弟,还是同卵所生的弟弟,自己完全都不了解他在想什麽呢。
"小休!" 自 由 自 在
一把女孩子清脆的嗓音打扰了他的假寐。
睁开眼睛,看到了院子外面,推著湖蓝色的单档淑女车,一个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甜美的女孩子正朝他挥著手。
在她的身後,是蜿蜒曲折,直通向平坦花田的小径。
从邻居家的墙里,伸出来的枝叶间,挂满沈甸甸的黄色果实。落在女孩子盈盈笑著的脸上,形成迷离的黑色阴影,有一种细细的带著燥热的活力,开始在身上曼延。
"......"
但是少年只是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打过招呼。
"为什麽,上午没有来上课啊?"
女孩子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身前的铁门,将车子推进了院子里,隔著院子的墙,她继续与邻居的男孩子说话。
"因为出了点事情......"似乎不太适合说谎,龚限休向来用含糊的回答带过。
仿佛习以为常,女孩子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那麽,下午要去吗?"
"今天有些累,可以的话,帮我跟老师请假吧。"
"好的。"女孩子爽快地答应了,"那麽下午放学後,我把笔记带给你抄吧。"
"......谢..."声音卡在喉咙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说谢谢并不是自己的性格。
隔壁的房间里,似乎传出呼唤的声音,女孩转头答应了一声,泊好车跑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匆促的微笑。
随著她的身影移动目光,少年抬起手摸了一下鼻子。收回目光後,仰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不管是当他面对微笑的女孩子时,或是满枝黄熟的梅子时。
总会觉得透不过气来。
也许是今年的天气热得特别早吧!
而在这种时候,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无谓的多愁善感状,实在是相当的好笑呢!
如果是恩其的话,才不会像等老等死一样坐在这里看风景吧?
虽然只有大了两个小时吧?但不管什麽时候看,都觉得限休懂事多了,不愧是做哥哥的啊!
附近的很多欧巴桑都喜欢这麽称赞他。也常常送令他很困扰的礼物给他。
不过性格上不怎麽喜欢拒绝人(因为麻烦)的龚限休总是扯著有些形同面部肌肉拉伤的微笑一一收下。
想起这些往事,不禁皱起眉头的龚限休突然间感到了耳後一阵凉意。
恩其就像暗杀者一样唉。
虽然稍微躲过,还是被已经非常使劲用力了的人推得杀白了一张脸。
"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啊?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杀死的!"
回头用力拉住偷袭者的手腕,绷起一张脸不满地教训。
"反正这里才是二楼,推下去又死不掉。"
虽然手被制住,但是表情却是一脸不在乎的微笑。
龚限休的孪生弟弟,长著一张与哥哥完全不同的脸的龚恩其悠闲说话的口气让人觉得他几乎有些冷酷。
盯著他的眼睛,龚限休看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他们兄弟两个的母亲,是别人的情妇。所以他们是私生子。跟字典里面的注释一样正确完全没有偏颇的存在。
不过,话虽这麽说,他们却觉得跟普通单亲的小孩也没有什麽不同。
没有父亲,所以会觉得有些难受,看到别人的爸爸把小孩举到头顶玩云霄飞车也会觉得羡慕。
所以,虽然没有办法把弟弟举到头顶,但做哥哥的曾经装做故意地将弟弟推到河里,然後在对方几乎掉进去的前一秒锺用力地抓住他。
这种游戏虽然危险,但是两个人都玩得非常开心。
只是後来终究是长大了,当哥哥不再玩了的时候,弟弟却仍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某一天里又迷上了这个游戏。完全没有办法制止他啊。
在很多地方,恩其其实都比他还像个大人,但是这点上却完全不是。
也许,这样下去,恩其会变成一个相当危险的人唉。
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啊。
当两个人都长大了之後,已经没有办法用哥哥的身份压他了。
不过是比我大上两个小时而已,别用这种恶心的嘴脸来教训我!
常常这样回答他的恩其,这次也没有例外。
对弟弟的失礼习以为常地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轻轻扯起嘴角回过头,继续看向远处的风景,龚限休的後脑勺放松地靠到阳台的柱子上。
反而是一边的男孩觉得被漠视,不满地叫了一声,"喂!"
没有回答。自 由 自 在
"喂!"
龚恩其不满地跑到对方的视野前,伸手便意图提起兄长的衣领。
因为单边受力,衬衫的领子顿时歪到一边。
这终於让龚限休有了反应,他皱起眉头用手挥开对方的牵制。
"很吵啊,恩其,干什麽啊?"
对於少年的出口不逊,弟弟一脸的懊恼样子。
"休!你都没有看著我!"
这一说话引来少年迷惑的表情。
"看著你?"龚限休觉得有些奇怪,"我为什麽要看著你?你的事我又管不著。"
不是故意嘲讽,而是非常认真的表情。
因为恩其在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有能力独自跑到邻县去呆上一个礼拜而不至於被饿死。所以从那个时候,自己就对恩其既羡慕又开始放纵。
自己对於他来说,除了在人前,也许根本就不像个哥哥吧!
很久以前,龚限休便早有了这一份认知。
所以,恩其的事情他向来不插手。
"大哥,别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好虚伪哦!"
只有满嘴巴嘲讽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哥哥。
龚限休不禁回头看向对方,怀疑的意味一目了然。
"咦?你染了头发吗?"
终於,他看到了对方的改变,很象征地问了一下。
"是啊,炫吗?染发店的老板说,这两种颜色配起来,远远看上去会像在烧一样。"
龚恩其一脸雀跃地指著被染色成橘色跟绿色的头发。
"挺惹眼的。"点了点头,但仿佛又想到什麽,犹豫了一下随後说,"不过,这样去学校的话,会被处分的。"
"学校?"说话的时候一脸不屑,"休,那种地方我早不去了。"
"......你昨晚去哪里了?"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对他说教,於是叹口起转变话题。
"你注意到我不在了吗?"听到这句话的恩其,突然诡异地笑起来,"你担心我吗?休。"
"在舅舅那里会没有办法交代而已。"对弟弟经常性的暧昧言语觉得感冒而微微红了脸,於是懊恼地强调。
"什麽啊?管他怎麽想,照实说就好了。"
"喂,你没神经的啊?"照实说?就自己知道的,恩其的夜不归宿几乎都是因为出去冶游。
"啊,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说的,因为休是童贞嘛!"
"......"对对方一副故做恍然的样子虽然青筋,但是也没有办法反驳。
站起身厌恶地想避开却突然被人从後面拉住。
"喂,休,知道吗?昨天有跟附近的大学生一起玩3p呢!"
"这种事我怎麽知道!"对呆在这个随时会爆出惊人言语的弟弟感到烦躁,不禁语气恨恨地说。
"......唉,不过如果休愿意的话,就帮我编理由隐瞒吧。"意识到他似乎真的发了火,才好就收地扯起嘴角。
凝神看著这个正对著自己露出狡诈笑容的弟弟,感到有些头痛。
被蛮横地捏住的指骨节也感到一片潮湿的热度。於是用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大步地朝有空调的室内跑去。
"小休。"
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少女的脸。
嫩白的双颊因为跑过来而泛起粉红,有些年轻的透明感。
伴随著不露痕迹的惊目光,是一记不算低的哨音。
"再见。"
女孩匆匆地跟女友道别。
"恩,再见,哓淅。"
"喂,不是明明已经来了吗?为什麽不进去教室?"
没有理会对方的挑拨,反而微笑地问。
"啊,是因为刚来一下子。"有些尴尬地搔搔脑袋,"而且反正你说过会帮我带笔记,所以想干脆不要进去了。"
"太狡猾了。"虽然嘴巴上是在抱怨,但是眼睛却完全不是这麽回事,"早知道就不说什麽要帮你记笔记之类的蠢话了。"
"那是蠢话吗?"
"还用说。"女孩朝他皱了皱鼻子,然後故意装做冷淡地推开他,掏出车钥匙准备取单车。
"喂,我是特别在这里等你的唉。"
因为被委屈,所以口气变的不好。
"等我?"
"是,因为前几天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回答。"
"好奇怪......"
"什麽?"
"因为我以为那是你故意欺负我开心的话呢,所以会觉得你这个时候来问很奇怪......"
"什麽?!"龚限休用力地皱起眉头,"怎麽可能?"
"......"
对他认真的否认,女孩子起先仍旧呆了一下,但是马上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怎麽了?"自 由 自 在
"我的轮胎被人拔走了气嘴......"
"这种事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是啊!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走回去了啊。"
直到被牵起手,少年才回过神来。但是没有维持到两秒锺,便又开始失神。
......因为休是童贞嘛!
恩其经常的讽刺有时候也不是没有依据。
因为这个时候,有种想狠狠甩开对方的手的冲动,但是又觉得可惜而越发捏紧。
只听到心脏在鼓动的声音,让人觉得要命地难堪。
什麽哥哥啊。如果这个时候换成是恩其的话,绝对不会这样胆怯的吧?
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远远地看著已经朝自己方向走来的少年和少女,头发颜色怪异的龚恩其不满地撅起嘴巴。
什麽啊?看那两人一脸纯真的表情......
真奇怪。虽然说自己是放荡了一点点没错。但是自己也并不是反感纯真的人。纯真的小孩是造物主给这个污秽世界的一片清凉,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是沙漠中的一朵红花,是绝望中的一线生机。而完全赞同这一点的恩其当然没有道理非要抗议这两个天赐的慈悲存在。
不过,如果其中一个是"休"的话就太诡异了。
感到胃里有什麽东西在吵闹著想要扑向大地──啊,大概是昨晚上喝得太多了。
"学...学长,我只...只有这麽多了,这个还是我一个星期的早...早餐钱来的。"
耳边怎麽有只苍蝇在嗡嗡地叫个不停啊?
不耐烦地回头瞪了那只苍蝇一眼,才猛的想起今天自己来学校的目的是勒索......啊!
"很吵啊!不要把我当成是来勒索的好不好?"不爽地一把夺过,胡乱塞进牛仔裤後面的口袋里,"我现在只是缺钱用,迟早会还你的!哭哭啼啼的干什麽呀?"
啊......那两个人已经过来了!那家夥看见了会不会装出一副哥哥的样子来教训我啊:(,最近他似乎老是卖那两个小时的老,够碍眼的......不过,我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怕了他!
终於思考完毕正决定举起手冲越来越接近的来人打招呼......
"龚恩其──!!"
一声热情洋溢的呼喊让他硬生生地把脚步顿住。
从停在校门口的benz车中露出一个小女生──或许看打扮勉强可以算是成熟女人的脸。
不露痕迹地皱眉,装做没听见的恩其,决定继续朝兄长打那个类似於捉奸的招呼。
"龚恩其──!!"
一声气势汹汹的大喝──是训导主任。MMD!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一声,怪异的头马上做出了放弃打招呼而改做高速水平运动的决定。
但是身後的大汉却紧追不放,MMD,你这麽死缠烂打的干什麽啊?难道是爱上我了!心里一阵冷笑,於是一头往前面的一双熟悉的人头冲去。
"龚恩其──!!"中途硬是打开车门,强硬地命令司机将人掳上车。
眼睁睁地看著与benz擦身而过的两人依旧沈浸在彼此的世界里,而完全没有发现到他这个光凭一颗头就赢来这麽多热情呼唤的光芒万丈的存在。
TMMD!龚恩其埋下头再次诅咒。
"喂!好刺激哦!你刚刚被人追杀耶!"
後座的女人像只麻雀女一样聒噪著。
"而你刚刚的行为是不是也可以让别人一不小心就可以误会成绑架啊?"
拜托,什麽追杀!抬举那个肌肉男了。
"是哦!这麽一说......哇!真是爽呆了耶!"
麻雀女欢呼著,从後座伸过手臂猛地将恩其的脖子圈住。
"喂!你谋杀啊?大小姐。"
满头黑线的恩其挣扎。
现在正坐在後座的女孩其实比恩其他们小三岁,是在城里读私立女子中学的初中一年级生。因为假期而跑到这边的别墅来度假。因为家里非常有钱,所以恩其干脆状似嘲讽地称呼她大小姐,而本人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凤凰女。
"嘿嘿嘿,你快坐後面来!"
"不要,麻烦。"
"你不坐过来的话。我就把你拖过来了!"女人嚣张地叫。
压低恩其的座位,一伸手就真的来抓。
事实上,对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跟生为男生的自己比,但是因为拗不过,所以也只好妥协,也翻身坐到後座,立马给了麻雀凤凰女一个泰山压顶式的锅盖──恩其才不是那种会管对方是不是女人的家夥。
"555,你这个绝情的家夥!"
麻雀凤凰女假哭。
"喂,我可跟你没什麽关系!"
事先声明,这麽麻烦的女人跟他无关。
一听到他的话,麻凤(麻雀凤凰的简称bbbbb)女哭得更凶。
"连你也欺负我~~"
"b......"
"人家明明被抛弃了,还要在这里被你打击。"说话间附带几声"555"。
|||||||||||估计这次的抛弃应该不会太长久。毕竟......恩其知道凤凰女的对象其实是父亲公司合作方的婚约者,所以并不是说放弃就可以随便放弃的。
"那你要我怎麽做?"
"陪我解闷!"
"代价。"
"什麽?"
"你先陪我去做头发。"
"干什麽啊?男生三天两头做头发的。这个发型不是满酷的吗?"
"我要染回来。"
"我觉得满好的。"
"一点都不好。我要染回来。"
恩其有些任性地说。 自 由 自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