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一惊,再仔细地掂量眼前的青年,肮脏的脸长著江南特有的清秀五官,炯炯有神的双眼里藏著刺,所谓坚韧不拔便是指这种人吧。
眼前的男子忽然笑起来,眼里的杀气一扫而空,宫青扬心里正猜测此笑意味什麽时,手边的锁链却被这名男子亲手解开。摸了摸磨破的手腕,心里却更防范此名男子,深知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蛇。退下去我有事要单独与宫少侠谈。"那名长得像老鼠的人走到对面的墙壁前摸了下一旁的石像,墙唰地敞一道门,蛇走出转身按了一下另一边的书柜门唰地关了。
屋内只剩下国舅与宫青扬,夜明珠暇光下,两人的眼睛对视,猜测著对手的心思,希望从中找出破绽。
终於国舅先开口道:"你还记得你的大哥宫盛行吗?"
与此同时一夜几折的宫青扬感到身体乏力,见左右摆著两排朱红色的椅子,正坐上其中一张,听见国舅这麽一问思绪良久一个有别於南方人高大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看了眼正盯著他的男子,回道:"记得。"
"他待你如何?"
如何?宫青扬皱起深黑的眉头,回想十五岁初到宫家城里的大宅前厅见到的那名意风发的人用极为鄙视的目光打量他,然後笑嘻嘻地对仆人们说:"这是我弟弟。"那之後对他的事再也不闻不问。
"还好。"
国舅顿了顿盯著宫青扬眼睛里有股笑意若隐若现,接著嘴角一扬说道:"我怎麽听说不好?"
"你听谁说的?"宫青扬实在不知道有什麽会令这麽一个矜贵人物如此关心他与他哥的事。
"听一名小斯说的。"说完国舅落坐於宫青扬身旁的椅子,斜靠著椅臂。
小斯!左侧半边脸有一道不太深的刀痕,比他大一岁的少年,那个在他被仆人杯葛还经常跑来与他玩的大男孩。记得他笑的时候脸上有酒窝,露出小虎牙,眼睛弯弯地,看他的眼神。。。。与那名黑衣人极像,带著如月光的柔情,冷冽而含蓄。
"你在想什麽?"
不知何时那名男子的脸贴得极近,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带著猜透的得意。宫青扬拉开彼此的距离,半问半答道:"在想那名小斯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国舅再次被眼前的人折服,他这一答非所答又是所答,这一答是一问又不用答。笑了笑,想到时辰不多,又收敛笑容,说道:"你可曾见过一个红色的本子?"
红本子!宫青扬忆起收藏古董的密室里大哥看著一本刚从他手里夺过的红色本子,被推倒的宫青扬撞到了刚才为躲藏大哥而避在其中的铁质大花瓶上,头弄破了,从里面流出许多血,灌入他的眼里,四周一片鲜红色的,比那个红本子还要红。。。。。。
"你见过没有?"显然这名男子最紧张的是这个红本子,宫青扬没有收回脑海的思绪,里面他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要找回来。
刀,泛著红光,他看见与一个与自己朋友及为相似的少年站在一片零乱的古董碎里,那把刀慢慢地挥起将要划破大哥的胸堂。
接著他感到胸前刺痛,一直想被大哥疼爱,抱在怀里宠爱,现在第一次靠在大哥的胸怀里,心却痛疼得要命。眼前人脸露悲惨,一点点地划破所有的友爱与情谊。。。。。。
"你可以告诉我小炎在哪吗?"宫青扬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天之後他是如何发疯地撕咬那些到宫家搜东西的士兵。甩头回视眼前若有所思的男子,感到一股凝重的气氛从他们之间扩散开来。
良久,国舅抬头凝视眼前的男孩说:"看来我被修炎出卖了?"
"啊?"宫青扬被这句话弄得不知道所搓,问道:"怎麽回事?"话音末消,对面的一排椅子後的墙壁敞开,肖叔缝隙间跃进。
"国舅爷,你要找的人三年前就死了,为何还对宫家的人苦苦相逼?"肖叔一边说一边纵身於宫青扬身前,接著从怀里掏出翡翠玉萧摆出防护的姿势。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墙角阴影处直射在国舅与肖叔之间,一把软剑发哗哗做响地,在肖叔面前反出道道柔光。
"冰,不要恋战。"说完国舅飞地窜入方才蛇消失的壁门里。
"世上两大杀手:玄冰剑,修炎刀。想不到今天还真让老夫见到了。"说完,他洒开宫青扬说道:"快走,切末拖累老夫。"
石墓入口。肖红袖抓住放飞的昆虫放入香囊里系紧,正准备进入石墓,石墓却自径打开,一名长像如老鼠的男子从里面走出,见有人立於碑前一时失了分寸,肖红袖乘机反手掐住此人的喉头。
被扣住喉咙的蛇发出尖锐的声音大喊道:"国舅肖家的小崽子在上面。"
肖红袖一听知道下面还有人,纵身跃开十步远以防有人暗算。
同时,身处墓里的国舅挥手命令身旁的武艺尚可的带刀护卫上前探清情况。
而这名带刀护卫则是上章所说的那名带刀护卫,他其实小有本领,深得皇後赏识,此次他本是俸皇上之命前来查三年前宫家的盗窃案,怕得罪皇後只好充当国舅的跟随,心里自然不服。跃上地面见十步之外一名衣著洒脱的男子正用手锁住国舅爷带来的人,记起此人曾在他说话的时候取笑过他,心里有恨,现下正让他抓到把柄。
於是走近肖红袖约五步,好让国舅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才说:"蛇,你不是很会放毒的吗?就拿你刚才镇住宫青扬疯病的药让这家夥也疯疯颠颠不就得了?"
蛇一听心里暗急,感到扣在喉头的手压重了,忙说:"壮士,宫青扬的疯病现在只有我会治。"
肖红袖并末对他的话全信,又见数十名士兵从墓里爬出,挥手打晕微微抖动的蛇,俘起软塌塌的一团骨头跃入树林。
宫炎(六上)
"不准追!"见带刀护卫想要追赶俘虏蛇一起逃走的肖红袖,国舅及刚出声制止,然後问随身带在身边的一名白衣书生道:"相南,林子南边小路的马?"
这名书生长得面带桃花,一双杏眼妖媚纵生,列开樱唇微笑著答道:"已经备好。"
"那好,你真是为我解愁。"国舅眼稍见柔情闪过又声音威严地命令道:"全部人火速从小路赶到南边林子集合。"
林内,肖红袖正坐於枝杆遥望国舅带人往南边,丢下晕得七荤八素的蛇,使轻功抄林间尾随。
炎!按那人所说修炎必定也在墓里,宫青扬一边在脑海里勾画著修炎的脸,一边跌跌碰碰地在古墓里寻找修炎的纤细的身影。头不知道为何这麽的炽热,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宫青扬摇晃著头一直走至暗道的尽头,只见一名黑衣少年,手执修炎刀立於画前。一道暖流从心底直冲全身,心脏激动地完全忘记了律动。
密室内,夜明珠颜色冷冽,地面上一股凶潮暗涌。肖叔手中的玉萧反著青翠寒光,冰手中的软剑柔情千种地射出数道媚光。两人对视互相猜测对方的招数,对此时的冰来说曾经名振一时的玉面侠生肖北寒,多年与帐本打交道早已没有了以往江湖一侠的霸气;於肖北寒也清楚此人长年以武为痴,以剑为友,若是以往还可分个高下,现在的他却是有心无力。
呼~哗 ~玄冰剑发出一声咆哮,冰手腕如水中之蛇柔若无骨,人剑合一使出一招银蛇出鞘。
肖大叔手中萧顿时发鸣叫,与夜明珠的光芒擦出一道绿光,拍地与玄冰剑相碰。
紧接著冰又使出快速的攻击招数,招招刚中带柔,冷中有情,却又招招要至人於死地。肖北寒刚开始还足以应付这如狂风疾雨的招式,但冰出招频密,完全不可反击,於是招招受制,应接起来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冰见此人完全受制於已,心记起国舅的告诫,收剑想要飞出密室。肖北寒见有破绽,忙使出一招必杀技玉萧追魂。冰长年行走於江湖,应付各种突击,察觉身後有杀气,身体轻跃。一招燕子南归反身又与玄冰剑人剑合一使出破冰剑,极细的剑锋直刺入玉萧之间,穿插入肖北寒执萧的左手,再往上一挑从肖北寒手臂中间划出。
啪一声玉萧应声落地。肖北寒後退几步,迅速点了左手的穴道止血,再纵身去拾躺於地上的玉萧,飞出密室。
修炎眼盯著披头散发的宫青扬,嘴唇颤抖,回忆当日一刀挥下鲜血横飞的场面,心头一紧,抬起执刀的右手,仿佛又看见它粘满了宫青扬的血。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宫青扬脸色苍白,眼神零乱,呼吸急促不定。
墓前一群骑高头大马身著对襟胄甲的士兵,身上的红胖袄沾满了泥土,个个脸皮枯躁,由於熬夜步行眼袋肿大。
一名衣著随便发须雪白的老头,面带祥和,骑一匹白色神驱,两袖轻扬,一副仙风侠骨貌。
一名副将模样的壮年男子单手执马鞍,大声命令道:"围起来。"
声音刚落,士兵们已经排列成队距墓口约二十步之遥围成圈,其中除马匹少有嘶鸣,无丝毫声响。
"风将军!"副将话说一半,听见墓内一阵狂吼,一个头发疯乱,脸色青黑的少年从墓中跃出,意欲往北边奔去。
士兵们抽刀备战之际,风将军声音随风传至耳朵边:"此人非目标,让开路随他去。"
北圈士兵见那人眼睛发红,布满血丝,心里倒也不惊让出三个人的空隙随他直冲过去。
那狂颠之人刚过,墓中跃出一名黑衣少年,此人左颈泛红,一见风将军便说道:"我的身份被国舅识破,他早已带人逃走。现在墓中只剩肖北寒与玄冰剑。"说完纵身朝北林飞去。
风敬天看著北林消失的少年,喃喃自语道:"此人为宫青扬可背叛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国舅,可见此人用情至深,一身将受情劫所累。"
副将见将军神色凝重以为是自己行军不速,误了围攻国舅,便下马拨刀献於风敬天马前说:"末将行军不速,肯请一死。"
风敬天淡笑不语,不一会儿,只见南边林中飞出一人青衣拂袖,面目清秀,平沙落雁於风敬天马前。副将立马挡於风敬天身前说道:"来著何人,见到风将军还不下跪!"肖红袖虽然长像老实,可自小浪荡成性,只拱手作了作揖,便说道:"风将军,肖红袖乡土粗野之人不懂礼节,不会三跪九叩,请见谅! "说完也不等风敬天说些什麽就仰起头直视风敬天道:"国舅等人往南林骑马打算回京。"
风敬天一听白眉一皱心里一觉,正准备令众人赶往南边,墓中先後跃出两人。前人灰褐长衫,发色霜白,左手骨肉裂开,右手执萧,身中数含水剑,全身鲜血淋淋看似命不久已。後者是一身雪白,一白纱围面,右手执一把柔剑,随身动哗哗作响。
肖红袖一见全身是血的父亲从墓中出来,心里一惊,转为一怒,冲上前去想与追击之人拼搏。而风敬天早他一步跃於身前将受伤的肖北寒转身交於肖红袖,便与白衣之人交起手来。
肖红袖抱著奄奄一息的父亲,声音沙哑地喊道:"爹!"话末完手中触摸到一把玉萧,忆起近来常常向父亲要萧的情形,心里一酸,泪水从眼眶不自禁地流出。
肖北寒此时精疲力竭欲要出声说话,声音咽於喉中无法吐出,只好用眼盯著儿子含泪逝去。
宫炎(六下)
肖红袖怒发冲冠,目露凶光,手执玉萧冲入战场,不理三七二十一使出必杀技玉萧追魂。各位看过六上的人都知道此招对身手敏捷的冰根本没用,冰轻功一跃纵身於半空。肖红袖又使出连环玉萧追魂欲杀个撮手不及。冰早看穿肖家武艺高於出招的环环相扣,使出燕子南归伸脚回旋踢。啪地一声肖红袖被踢出几丈外,头撞於树杆晕了过去。
风敬天善於远攻,特别对手是冰,深知近战与他不利,早已在肖红袖与之对战时退出圈外。此时见冰欲用轻功逃脱,拾起一枚小石子,聚气其中,用力一弹。同时,冰只感左胸刺痛,一颗石子直穿过胸腔。
副将见空中之人受创身体直往下坠,立刚命人架起弓箭拉弦,拨刀举过肩头。
快摔到地面的冰运气聚於玄冰剑,剑充一股寒气坚硬起来,插入地面,支住冰的体重,冰顺势降落地面。
冰脚刚著地,副将手中大刀一挥。众弓箭手早早瞄准目标见副将手中刀落,放开手中玄於弓上的箭,箭如脱缰的野马,呼地直冲向圈中那摸扶箭喘息的白点。
林中一双鼠目见百箭刺穿冰白色的身影,心里一惊,捂住欲发出惊叫的嘴,慌慌张张地朝北边落跑。
天空已经一片苍白,林间的情形也较刚刚清析。林间飞窜著追逐宫青扬的修炎,蹲坐在树枝上,望著远处趴在溪池里喝水的宫青扬心里盘算著如何接近他。
喝饱的宫青扬爬出溪水,身上的水啪啪地打在溪边的石板上。湿透发丝滴著水,脸孔上的尘土被水冲个干净,露出原来清秀俊俏的脸。一双浓眉下炯炯有神的双眼也较刚刚布满血丝的狂疯眼神相差甚远。
修炎掂量著此时现身可好,见宫青扬提步朝这边走来,身子一缩以为身形暴露。哪知宫青扬从他身下的树枝走过,丝毫不知上面有人。
修炎站起来跃上枝头遥望远处有一木屋,心里一笑,纵身朝那处飞去。
宫青扬感到自己对眼前的人非常熟悉,欲去抓紧此人的身形,眼前的一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摇头看清楚四周,察觉自己置身於一间屋内,墙壁是木制的,清雅怡人。忽闻窗外传出一阵嘻笑声,走至窗间,一名小斯打扮的少年正立在窗外对他微笑。冲出木屋,眼前却是一名手执长刀的黑衣人,目带寒意令他害怕。退後了几步转身想逃,此人伸手将他环抱於怀里,在他耳边轻吟道:"小扬!"
"小炎?"宫青扬疑惑地转身看清楚紧抱住他的黑衣少年,目光接触,里面藏著熟悉的柔情。
"是我。"修炎抱紧怀里的人,害怕他再次逃出自己的怀抱似地越拥越紧,直到怀里的人痛疼地皱著眉说:"好痛!"
修炎松开手,注视著宫青扬问道:"弄痛你了?"
宫青扬摇摇头,双臂紧拥住修炎的腰,将脸贴在他左边脸淡化的刀疤上,说道:"没有。抱紧我,越紧越好!"
修炎再次环抱住宫青扬的背,紧紧地扣紧直到彼此都感觉无法呼吸为止。
阳光洁白的光透过枝叶破碎地洒入林子,风轻轻地吹过,树枝被得乱晃,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们的身上闪耀,如同神的恩赐般温柔地绘画著他们的爱意。
溪边,蛇正蹲在宫青扬曾经喝水的地方俯身喝水,突然一声刺耳穿心的悲鸣从身後数十步的地方传来,接著听见鸟类飞散的声音。他转身,数十只鸟由北边朝这边擦身飞过,慌乱中落下少许羽毛。
"小扬?"看著趴在地上打滚的宫青扬,修炎心里急切地如万蚁穿心,不知所搓地站於一旁。察觉有人接近此地,忙纵身跃上树枝。
还以为是谁呢 ?原来是那个中了自己腐心丸的宫青扬,看著他滚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疯颠样较早前更甚,蛇一张鼠脸得意地笑起来。
躲於树叶间的修炎此时猜出几分,怒气由心直冲面上,脸顿时赤红,执刀跃至蛇面前。
蛇还末对突然坠下的人反应过来,脖子上已架著一把世间闻名的修炎刀。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蛇十分清楚这小子可以为了宫青扬背叛了国舅,也一定著急宫青扬疯颠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