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仿佛要遮住什么,只是,凌晨还是看到了,两条闪烁的银丝顺着脸颊滑下,就像清晨那青草上滚落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
沉默......凌晨从没有那么一刻想立即忘掉刚才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亏他还自诩聪明非凡,可笑的却是一直在做蠢事。
等到感觉的眼角干了,太子唤来了下人,"来人,拉凌御医下去打30大板,不许手软!"
"是!"架住凌晨就往外走。
苦笑,自作孽啊。不过这行罚还算轻了,刚刚那一巴掌完全可以砍他头的,略带深意的眸子最后望向床上那依然遮住双眼的太子。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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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了板子,凌晨自己的身体也需要调养,而这件事也传到了皇帝的耳里--
"皇上驾到--"又是太监尖锐的嗓音,听了真不习惯。宫里的生活真是煎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死也不肯再进宫了。什么事都要步步为营......
唉,认命地起身准备行礼,这时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扶住了他,"凌御医不必多礼了。"
把凌晨扶上床塌,"凌御医这身伤,是严儿弄的吧,那孩子有点任性,但是品性不坏的如有不妥之处请凌御医多多包涵严儿。"眉头皱得死死的,皇上是在担心自己会以此不为太子治病吗?
"回皇上,这事儿都怪微臣,是微臣的错,微臣冒犯了太子,所以太子殿下才会惩罚微臣,太子殿下没做错。"其实他还必须去向那孩子道歉,真伤脑筋,怎么自己健忘的毛病一到皇宫就不犯了呢?奇怪......
"那孩子自从你被打了之后变得怪怪的,也不知为什么轰走了替代你的御医,而且性格也大起大伏,很容易就上火。以前的话,那孩子都安安静静的,像尊娃娃。现在是有点像他那年纪的了。也不是说我喜欢他的大起大伏,我看着他长大,那孩子受的委屈我也知道,说到底是我的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我希望他能有常人所有的情绪,至少在他当皇帝之前能释放多少情绪就释放多少。不怕告诉你,将来那皇位,我是决意要传给严儿的。"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凌晨拎拎清,皇帝这会来的目的也是要让凌晨了解他有多重视太子。
凌晨不想听这些,弄得自己好沉重啊,越是知道皇室秘密,越是挣脱不了皇室的牢笼。他不想搅和进去,他也不想听任何的什么原因经过结果,不想知道他们父子不合的内幕!更不想知道皇帝竟然重视冷严到已经决意想好要传位了......
他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一时迷惑,一时心痛。他后悔了行不行?
现在他被打也打过了,训也训过了,他会清楚他以后的分寸的,他会做好他的本分。然后等太子完全好了,等太子......痴人说梦啊!那能完全好?连心病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自己怕是无望脱离这牢笼,悲惨的皇宫生涯啊--
这瞬间,凌晨只想飞到华山对着王闲喊:师父,我好恨你--
"是,皇上,微臣明白了。"不想多说了......越说越错,剪不断理还乱,乱、乱、乱!到底是谁迷谁,谁又为谁?
"爱卿好好休息,我过些天再来看你。"知道凌晨识时务,也把称呼由凌御医改为爱卿。
"起驾回宫。"
"恭送圣上。"这蓝天,对于他保护的事物积极性可真高。不知自己能否成为那被保护中的一员?这话也只能脑子里想想,真说出来了十个脑袋也砍不够,他......又不是皇上的谁。
9
以最快的速度养好身体,然后回归到他那个岗位上去,那替换他的御医一看到他真是感动地感激涕伶啊,自己还真是害苦了那老御医。不过......自己是为了什么挨了板子了?挠挠头,健忘的毛病这时候犯了,真是要命,依稀仿佛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唉,待会见到太子也不知怎么说话了,还是随便打哈哈过去?
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咯,乐观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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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太子的寝宫,太子冷严正坐在椅子上,让凌晨愣了下。这人不好好养病躺床上坐在椅子上干吗?数蚂蚁啊?
"太子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体!"口气重了些,没办法,他关心他啊小草可是要好好呵护的,尽管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赏自己板子,莫非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比如......辣手摧草?!
冷汗,他不是那么饥渴吧......虽然小草很像他心底埋着的那个人......那个不能触碰的人。
冷严沉默着,只是用他那越渐成熟的眼眸盯着凌晨,里面有控诉、有愤怒、有压抑......还有很深的让凌晨看不着的东西,这东西令他感到害怕。
"这几天那几个御医都很称职,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你的身体......好些了?"说完,对着凌晨笑了笑,只是笑意达不到眼底,俗称皮笑肉不笑。
凌晨从来都没发觉原来太子也会笑得如此的--深沉。懊恼啊懊恼,他到底在前几天对太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把一颗好好小草变成了如此看不透的山谷了?
僵硬地点了点头,"微臣的身体好多了,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安康,那天如果微臣多有得罪请太子殿下不要放心里,微臣也当没发生过。"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啊......祈祷太子千万不要刁难他。
"是啊......那种不愉快的事当然要快些忘记呵,你有你的自由,你喜欢和谁交朋友也是你的事。只不过--"魔魅地笑着。又让凌晨打了个冷颤,抖啊抖,怎么才几天不见太子变的那么多了?师父啊,我能不能回去......好可怕。
"只不过什么?"这个答案肯定不会让人满意的,他有种被某种怨念缠上的凉意。
"只不过--凌御医你最好有一辈子待在皇宫里陪我的觉悟吧。"凉风飕飕......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小草变毒花了?
看到凌晨那受打击的模样,太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盯住凌晨的眼是绝对的认真仿佛在说他不是在开玩笑一样。伸出右手抚上凌晨的脸,"知道吗?我很需要你,我不会放你走,所以也不会让你完全治好我的病。你想巴结父皇,你厌恶我,你认为我态度不好怎么都行,我都不会放手。是你逼我的,凌御医。"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噩梦啊,能不能昏倒,是不是被打了脑子发昏做起白日梦了......会不会过会儿醒来之后就好了?
"太子殿下,微臣没逼您什么事吧,太子殿下难道不想快些养好身子和其他皇子一起出游吗?难道太子殿下不向往外面的生活吗?就算微臣那天真的做了什么天大的事也请太子殿下不要恼微臣,不然气坏的还是太子殿下您的身子。皇上也会跟着担心的。"糟!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什么了?怎么太子的那张脸又阴了几分下去了。我的妈呀,难道该做个哑巴才好?
"父皇......凌御医呀,你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你怎么就知道父皇很担心我呢,你真是忠心呵。"冷嘲热讽,凌晨再听不出来就是傻瓜了。难道和皇上有关?
"那恕微臣多嘴,皇上疼爱皇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亲爹不爱自己孩子的。"控制不住自己为皇帝说话,凌晨不知为什么听到太子说皇帝的不好听的话就想维护皇帝。他可以说自己不好,但决不能说蓝天的不好,决不能!
那单凤眼眯了起来,"很好,凌御医,你还是学不来乖,只是这次我不会动用行刑了。你受苦我也会不好受呵。"最后那句说的尤其的暧昧啊......
也不给凌晨回神的机会,冷严已回到床塌,"好了,本宫累了,记得去煎药不要忘了你的本职,凌御医下去吧。"
凌晨很想敲开太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就那么几天而已啊......他的称呼什么时候变成"凌御医"了?还有......"本宫"?公公啊!?有点不是滋味,就算两人的身份确实悬殊也不需要这么强调吧,以前他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他还记得4年前那嫩嫩的脸喊着自己"大夫,你会永远陪着我吧?"时的情景。
偷偷地撇了撇嘴,稀罕了,既然要显示他的什么皇室威风就让他去,自己又不羡慕,这皇宫......肮脏了要死。
"那微臣退下了。"看太子那无所谓的翻身背对着他,一股恼火袭上心头,有什么了不起!!!甩了下衣袖,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太子寝居。
待凌晨离开了房间,冷严回过头,幽深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悲哀。大夫,你不会知道你伤我有多深......
感觉眼眶又酸涩了起来,伸手遮住眼,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行为因为两条银丝还是从指缝里滑了下来。没有人会陪着自己,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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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巴上说不在意,心里对于太子那疏远的行为还是存在着疙瘩。好歹太子也是他在皇宫里惟二所记住的脸,还有一张当然是蓝天了......
等等,收回前言!凌晨看到了那个人......是啊,还有一个人,即使想忘也忘不了。
那个人,那个人。凌晨的眸色渐渐转深,既然都已进了这脏窝,那么他也不介意为蓝天和小草清扫这皇宫。反正自己也没把握能出这牢笼,那还不如把这牢笼弄得干净些,省得自己碍眼。冷笑一声,凌晨向那人走去--
10
也不是没想过会碰到他,只是来的太快,刚刚的不好的记忆再加上冤家路乍......
"华大人,近来可好?"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还是没变,这几年他过的到是非常好,吃香的喝辣的。呵。
"你是?"华平--吏部尚书,今年应有40多岁了吧,不过岁月仿佛没在他脸上刻划出任何痕迹,依旧是风流倜傥的外表,依旧是勾魂摄魄的眼神。他与他的区别在于,他不认识他,因为他长大了。
"华大人,你贵人多忘事啊,我是太子殿下的专属御医凌晨。"对于他,不需用敬语!
"啊......原来是凌御医,凌御医找下官有什么事吗?下官还有事要禀报皇上呢。"轻佻的语气,轻佻的双眼。
"也没事,只是看华大人脸色不大好,想请华大人保重身体。"无害地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医者父母心的模样,只有他心里清楚他要打什么主意。
"承蒙凌御医关心,下官会紧记在心,时候不早了,下官还赶着办事,凌御医可一定要把太子给治好呵。下官先告退了。"不动声色地越过凌晨,华平本身就是个很狡猾的人,凌晨又主动上前和他搭话,而且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他有什么目的?华平在记忆里搜索是否认识这个人可惜搜索到的是一片空白,那......看来也只好提防凌大御医了。走了会儿,华平停下脚步若有所思了下。又提步向御书房走去......
直到华平从视线里消失了,凌晨才露出了个冷笑,猜疑吧,不安吧,心惊胆战吧。现在的他不会出手,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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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御医,太子殿下有请。"一个宫女向凌晨行了个礼道出了来意。
刚刚不是已经去见过他了吗?怎么又要见?凌晨觉得很心慌,自从那日之后冷严就会时不时地找自己,有病召他,没病也要召他。
每当太子病发的时候让凌晨有回到4年前的错觉,生病的太子让凌晨能掌握,因为那时的他就似青草,气息是那样的干净,让他心里塌实。
而当太子没病的时候,他不会说一句话,只会用那饱含深意的眸子盯住他,看入他的内心,那时的他就似座山谷,望不见底,让凌晨心里打突。
而从现在宫女召唤自己的态度来看,太子是没发病了。叹口气,又要去受精神虐待了。
尾随宫女进了太子寝居,待凌晨入了内,里边的人都退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该说的话总要先说,开场白是少不了的了......凌晨低头跪了下来,"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请问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吗?"明知道是废话......还是不得不说,真像个笨蛋!
等了会得不到回应,索性也直接抬头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了,相看两相厌的情节应该换下了吧,他不腻,他都腻!
凌晨想立刻晕倒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那太子小祖宗居然找女人!?居然有个女人挂在了那个病恹恹的太子身上!?而且还是副八爪章鱼的样子!?
怒气不知打哪儿来的,看到太子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大惊小怪,也不等冷严开口,凌晨"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太子面前把两个人给拉了开来。
"请太子殿下保重身体,在还未康复之前不要做过于激烈的运动。"冷眼冷言,太不象话了!如此干净的人儿不能被污染,尽管知道太子迟早会开荤,但是不是现在!不是在他的眼前!
那人无视于凌晨的劝告,一意扯过女人吻了上去,吻的还很--煽情,仿佛故意是给凌晨看一样。凌晨已感到脑袋上有青筋在跳了,这死小孩!干吗啊,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还是说他喜欢做春宫秀给别人看?
忍无可忍,去他爷爷的!哦,对不起,不该说去他爷爷的,他爷爷还是皇亲呢。回神回神!
再一次拉开两人,转头对那娇媚女子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有病在身,如果因你而把病情加重,皇上那里会不好交代吧!"加重语气,谁不知道整个皇宫里就皇上最疼太子了?
果然见那女子脸色刷白,抖抖地望向太子,冷严没理会女子,只是凝视着凌晨。凌晨也被他看的脸发红,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我的妈呀......感觉过了一世纪,冷严终于调头对女子说,"你可以下去了。"只见那女子像得到特赦令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寝居。
而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凌晨和冷严了。
还是自己开口吧,"请太子殿下不要拿健康当儿戏。"真是80岁老头儿会说的唠叨话,这个御医还真难当。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肯好好地配合下呢?只要他好了,他也可以自由了啊......华山......
那个金尊到也开了金口了,"凌御医认为本宫很儿戏吗?"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请太子为自己着想,更为皇上着想。自从微臣当御医以来,皇上一直三不五时地向微臣打探太子的病情,微臣很受感动,请太子不要任性了......"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打断。
"够了!又是皇上!你哪天嘴里出来的不是皇上那真的是奇迹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想变成女人让他去宠幸了!他是你的天?"
"请太子殿下放尊重些,微臣根本不想那种那么......那么......"
"那么恶心?还是那么幸福的事?"冷哼一声,明摆着对凌晨的不屑。
怒了,凌晨的好脾气也到此为止了。"你以为你是太子怎么了?就可以侮辱人了?告诉你,我就是认为他是我的天怎么了?他本来就是天因为他是皇上,而且他的气质也是像天那样广阔。我崇拜他怎么样?他关心你难道也有错?从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人,你有不幸吗?皇上那么偏爱你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谁会欺负你?
你生病他比谁都着急还威胁我说你没命我也跟着陪葬!怎么着?听了不舒服就下令再打我板子好了!还是说你想砍我的头?无所谓,反正与其和你这种人关在这肮脏的皇宫里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条命,谁稀罕!?"好激动啊......凌晨发现自己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还是大逆不道的话。唉,这条命真要丢了吧......
"肮脏?是啊,肮脏!你以为你喜欢的那个天又有多干净了?他比谁都肮脏!"讥诮的表情说着他的父亲,说着凌晨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