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徐丹若
徐丹若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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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罗兰。"他的声音中浑然不见了那种玩世不恭,添了几分焦躁。"我们特地跑这一趟可不是来玩的。一切的部署,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却把事办成了这样,你连交代都没有就要回去?"
嗯,我不得不承认斐罗德这两句话说的在情在理,这的确交代不过去。我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想得出如此的设计,他该不会把人命很当回事吧!可为什么偏偏对我留情呢?
轻轻眯起了双眼,虽然看不到,但我可以感觉罗兰此刻也正看着我。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他究竟预备怎么办呢?
"交代?要什么交代?卡特不是死了吗?那游戏也就结束了!"一连三个反问,罗兰的语气是如此不解。可以想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必定也是无辜到了极点的。
我无语了!真是始料未及的回答啊!多少人搭上了性命,这个男人只是当游戏吗?
苍天在上,幸亏我不是斐罗德,要换了我非得给气疯不可。我的唇角不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快疯了。
仿佛是一阵狂风刮过,青石的地面响起一片类似瓷器抛掷的清脆碎裂声。铁制的镣铐碰撞上冰冷潮湿的墙壁发出沉闷的钝响,伴着剧烈的金属相接。近乎歇斯底里的撞击似乎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出声。
在惊天动地的响动过去后,一切终于又归于平静。
"你......"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此时恐怕已经气急败坏的莫雷除此之外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要气死我吗?好好...好,你是一甩手不管了。我们在这见鬼地替你操什么心?局是你布的,规则是你定的,现在你大少爷说不玩了我管不着你!可你给我听好了,这个男人是个祸害,你把他留在身边迟早是要毁了你的。到时你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我是祸害?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就奇怪了!明明就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可没先惹上你们。现在这算什么?居然倒打一耙!
"多谢了,你还是先关心自己为好。" 罗兰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波澜不惊的海面。也许在他的眼中,只能靠扔东西来泄愤的莫雷不过是个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而撒娇的孩子。
眼看着,不...该说是听着这一切,我有种很荒唐的感觉。这间房里现在有两具尸体,空气中不仅充满了血腥,渐渐还有了腐败的味道。就在这种地方,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吵得下去!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莫雷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我能感觉到他临出门时看我的眼神,是那样冷酷,那样怨毒,仿佛一个诅咒。
很抱歉,我没有颤抖,也没有闪避。他还没这个本事让我为之胆战心惊。单是死亡的威胁,并不足以使我感到畏惧。有时比起死去,更痛苦的反而是活着。
对此,罗兰的反应仅是轻轻打了个哈欠,像戏散场了一般挥挥手。语气中透着股形容不出的倦意,犹如懒洋洋的猫咪撒娇的那种口吻:"行了,闹也闹够了,砸也砸完了。该回哪去都回哪去吧!我也累了。"
终于结束了吗?我不觉涌起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今晚对我来说不仅是肉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折磨。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尤金闻言赶忙恭谨地迎了上来,单膝跪下等待着他的吩咐:"那就请您到楼上休息吧!"
这倒希奇了!我有些困惑地歪着脑袋,尤金什么时候居然会对人如此必恭必敬的?
"随便..." 罗兰的声音已经带着浓厚的睡意,听起来反而更添几分难描难画的魅力。
"是的,我马上着人去安排。"
尤金的态度中带着奉承、讨好,更多的是一种由衷的敬畏。那是我在他身上从未听到的过的语气,哪怕是对着幕后金主斐罗德,他都不曾如此卑躬屈膝。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却低下了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看来,我毕竟没有猜错,这个男人不是个小角色。
我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往他们那个方向凑,只听尤金在那低声传述着,生怕惊醒什么似的
"已为您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可能您不太习惯...可实在是没时间布置了,就请凑合一下吧!"。
尤金的态度让我感到陌生,此时的他已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冷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我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嗯......" 罗兰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看来的确是累了。与他相反,斐罗德仍是僵持着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大半夜没好好休息,听到他那懒懒的声音我也犯起了困。要知道平时没有任务时,我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床的。
随他们闹腾去吧,我已经没心思去注意了,累的极了干脆无聊地用手指在地上划圈圈玩。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大圈儿是我,小圈儿是你;圆圈儿是团聚,半圈儿是别离......
"克里泽森大人还是老规矩吗?" 大约是注意到斐罗德的不悦,尤金颇为体贴地加了一句。
呵~斐罗德的老规矩!我翻了翻白眼,"潘朵拉"人尽皆知,他大少爷的老规矩不就是一晚上换三个人陪吗!只是我怀疑他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性趣"。
"行了,现在哪来的心情!" 斐罗德一开口就极是没好气的,倒叫尤金一时碰了个钉子。
"呵...你也有没心情的时候吗?"此时还能出口调笑的自然只有我的新任主子,罗兰。
冷不防我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唉~斐罗德想必是被气的够呛!好半天,才终于又听到他出声。
"我真是搞不懂你,平时还总说我贪恋美色终要出事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是你沉不住气了!"咬着牙没好气地抱怨着。不知为何,斐罗德这番说来无奈的话听来竟有些幽怨的意味。
"贪恋美色?是在说我吗?" 罗兰像听出了兴趣,也不管已经哈欠连天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这不是贪恋美色是什么?你倒说说看,我们处心积虑准备了这么久,都已经完成大半了你喊放手!你不是不知道啊,卡特的背景不简单,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弄那么复杂。现在凶手凭空飞了,这要怎么了结?那老家伙的保镖已经有所察觉了,不给个交代是不行的......"
谁知斐罗德一打开话匣子,竟是没完没了。看来,他是摆开了阵势,准备一吐为快了。只是连累了倒霉的我。
都怪尤金,我心里暗暗埋怨着。好端端的弄什么大理石椅子啊!有钱没处花了,夏天倒是凉快了,那眼下正赶上不冷不热的秋天呢?
入夜的青石凉得透人心肺,才歇了没多久的身体本是耐不得这样凉意的。刚才气氛紧张时还不觉得,这一放松疲惫就整个涌了上来,登时感觉骨头都酥了,半点重量也撑不住似的。呵...原来我到底还没到那超凡脱俗的地步,只要是人终究还是怕死的啊!我不禁在心底暗暗嘲弄着自己。
"你瞧瞧,把莫雷都气成什么样了!你几时见过他乱摔东西出气的......"
天呐!怎么我走了这会神,他还没说完呢!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我想我是捞不到睡觉的机会了!
"说完了?"好半晌,罗兰冒出这么一句。
"说完了!" 斐罗德是总算一抒心中想法,大为舒畅的样子。
"就这么多?"罗兰不放心似地又跟了一句。
"就这么多!" 斐罗德现在应该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哦,我从来不知道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照你这样的口才,你家老头不让你参加上次的印加谈判实在是一大失策。"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可惜我无缘得见面部抽搐是什么样子。要不是碍于斐罗德怎么算都是我的大老板,我还真想大笑一场!
"乓"地一声的关门声响彻了整个房间,终于是被气走了。
他这一砸门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他也不算我的老板了哦!于是我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始还是肩膀抽动地闷笑,到后面就索性放开了狂笑起来。
天!笑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呵~他们多半以为我疯了吧!原来能畅快地大笑一场是这样舒服的事情!。
罗兰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笑得可比我文雅多了。如醇酒一般的笑声在房间内一波波荡漾开来,惹得人未饮心已醉了。
"尤金..."珠翠落地般的声音当真叫人百听不厌啊!我有些嫉妒他。
一听唤声,尤金当即赶了过来,亦步亦趋。那随时待命的样子叫我光是想象就实在是不习惯。
"我想睡了,前面带路吧!"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以为然的翻着白眼,我懒懒地挪了下位置,浑身的骨头都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哦,对了。"不知怎么,正要出门的罗兰忽又重回过身来。
"有什么事,您尽管交代。" 尤金毕恭毕敬的回道。
"带他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要起程了,给他换件衣服,让他好好睡一会。记得明早直接把他带到我房里,不管是斐罗德还是莫雷,都不许擅自接近。听明白了?"
这个"他"指的就是我吧!虽说是迟了点,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人注意到我的福利了。也算件好事啊!我在心中冷嘲着...
"明白了!"
话音刚落,那两个持枪的保镖赶紧在前开道。我可以感觉到罗兰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心稍稍被提了起来,我以为他想说什么......
然而他就这么站着,看着我,但终究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还是转身离去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有一些...失望......
再说一句,看到有人在问我《飞翔》还有没有下章的问题。这个嘛!弃偶是一定不会弃的,可要动笔的话恐怕得等这篇结束。同时填两个坑,偶没有这个本事的说...真是越说偶越是汗呐!


终于闲杂人等都走光了,房里只剩了我和尤金两人。
尤金无声地坐在了我的旁边。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也许有时候,语言本就是多余的东西,很多事早就在不言中了......
"去睡一会儿吧!" 尤金沉默了半天,只是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也许此时再多的话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不领情地推开了他欲扶我起身的手,我叠起了双腿,换了种更为舒服的坐姿。
尤金没有出声,此刻的他大概正不解地看着我吧!我无谓地勾起了唇角,把双手垫在脑后。
"再陪我坐会吧!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我闭上眼,平静地说道。虽然有讶异,也有不解,但对于我即将要离开这儿的事实,我终究还是接受了。
"呵..." 尤金突然笑了起来,很自然的那种,既不是媚笑也不是冷笑,没有精心地算计包含其中。本就长得极美的尤金这样笑着一定很好看。
"真是奇怪,不管碰上什么好象你总有化险为夷的本事啊!"他这样说着。
我也笑了起来,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呢?恐怕没有人清楚吧!
"是化险为夷还是又入火坑还说不准呢!但我终究是个俗人,能活着当然比变死尸的好。"我半开玩笑地说。
"小心点,莫雷和斐罗德不会善罢甘休的。" 尤金很放肆地直接叫着斐罗德的名字,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假惺惺地称呼他克里泽森大人。
我不禁莞尔,原来冷冰冰的尤金也有这种任性的样子,对大老板也敢如此不敬。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
说起来,尤金究竟还有多少面貌没有被我知道呢?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这算是警告吗?"
"就当是吧!这个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而已,你也应该很清楚。不管是爱人还是朋友,都难保没有背叛你的一天!" 尤金的告诫颇有几分箴言的意思。
挑了挑眉,我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是啊,老板你不就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吗?"
说真的,这一课的确让我受益终身。中国人有句古话说:"春冰薄,人情更薄。世情险,人心更险。"我也许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地认识这句话的意思。
"实话实说!斐罗德早说过这事不管成败,人是一定要交出去的。这回刺杀的人不一般!如果硬要把你保下,"潘朵拉"会有麻烦的。"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着,尤金并不为自己找借口。
的确,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啊,又有谁会为了保全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对己有损呢?我能体谅。反而硬是要说些不得已、没办法,是忍痛割爱什么的,那就不像尤金了。
"以后你自己多保重了," 此刻,尤金的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苍凉的感觉。"跟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你的福还是祸!"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信神但一向很认命,祸福由天不由人!可在走之前,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谁知道呢,是福是祸我都认了!只是最后还有件事想请教。"
小心试探着,这种迂回的问话方式一向都不是我的擅长。但我很清楚,有些事恐怕只有尤金才能给我答案......
"请教就不必了,有什么尽管问吧!当我替你饯行了。" 尤金的回答倒当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爽快。
"罗兰•加洛•肯迪斯,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冷不防地把心中的疑问给亮了出来。直觉告诉我尤金定是知道的,端看他愿不愿意说罢了。
"你说呢?" 尤金有些狡猾地答道。
好啊!并不正面回答我,却也不像是存心兜圈子。我几乎能猜到,此刻他脸上必定漾着如猫般狡狯的笑容。
我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悠然一笑:"我要知道还用请教您吗?"
"呵呵~你啊!明明精得都赛过狐狸了,还在这给我装糊涂。" 尤金哑然失笑。彼此彼此,他不也是个精明人吗!
"瞧您说的,我要是狐狸,那您可就是猎人了。狐狸有那么点小聪明,不过也是想保一条贱命。不都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吗?"
今天我是打定主意非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不可!
"哈..."尤金索性往地上一瘫,颇有兴味地打量着我,好象这些年的相处都是假的,今天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有一套啊!过去让你说两句好听的奉承客人你不会,现在倒懂得拍我马屁了!"
"是盼您赐教才对!"我依旧笑意盈人,心里却暗骂着,说你是老狐狸还真不假,套句话都这么难啊!
"不知道你听说过‘赤蝎'吗?"就在我等得几乎不耐烦的时候,尤金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我的呼吸不由一滞,"赤蝎"?尤金说的难道是那个令整个美洲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赤蝎"吗?
那是一则流传在黑暗中的神话。听说这个神秘组织经营各种黑金交易,毒品、军火...只要是赚钱的买卖他们都有涉及。它的触角不仅遍伸美洲大陆,而且与政府亦关系密切。
没有人确切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只是据说它的领导人是个相当年轻而美貌的少年,以不过十九岁的韶龄就成为了美洲黑道的领袖......
难道?我不禁心头一凛,难道说他居然......
一切散开的环终于串成了一整条锁链,可任凭我怎么想也根本没想到他的身份居然会是...如此显赫。
我没有想到问出了答案,我心中的疑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尤金那清冷的声音重在耳畔响起,"相信你应该懂了,我的话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的事..."他不觉停顿了一下,蹙眉微叹,"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回我没有推开他的手,我的心已经乱了。有句话尤金还是说对了,此去前路难料,不知是福是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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