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睡眠————十八朵茶
十八朵茶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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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就是那样。”夏明萤随口应。
  易阑珊挑起他的细长眼细细审视,夏明萤的眼圈不算很黑,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有精神,好现象啊。
  “哎何止啊,你好像过得比前段时间还好啊?”易阑珊轻声慢语地试探。
  夏明萤拿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没想要瞒易阑珊,点头:“是啊。”
  “为什麽啊?”易阑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兴味呢。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走到易阑珊身边报告:“老板,有‘风逸’的人在下面。”
  “啊!”一愣,易阑珊和夏明萤立刻起身,去看来人。



  林织站在展厅中央,环视周围。偶尔会凑到一群看展品的人中看看展品,听听解说,但大部分时间是在观察整个展厅的大环境。
  易阑珊和夏明萤站在展厅旁的一间办公室里,透过垂直帘看著林织。这种垂直帘就是竖条的百叶窗,让窗里的人可以看到窗外,但外面的人看不进来。
  易阑珊饶有兴味的问夏明萤:“你说他来这干什麽的?”
  “反正不是看展览的。”夏明萤漫不经心应道。
  “小夏,你最近好懒。”易阑珊转头看著夏明萤埋怨。
  “什麽地方懒了?”这话倒是提起了夏明萤的兴趣。
  “都懒,好像对什麽都不关心了。”易阑珊说出感觉。
  “可能吧。”夏明萤随口应道,注意力还是在林织身上。看了半天看不出究竟,夏明萤把易阑珊提的问题抛回给他:“你说他到底是在干什麽啊?”
  “管他是干什麽。”易阑珊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赌气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就知道了。”
  夏明萤终於发现易阑珊的情绪不太对头,他坐到易阑珊旁边,问:“易,你怎麽了?”
  易阑珊看著夏明萤,欲言又止,最後叹了一口气,笑说:“没事。”
  “真的没事?”夏明萤不太相信。
  “没事,真的。”易阑珊拉起夏明萤,“走,出去看看吧。”



  四处看的林织很快就发现了易阑珊和夏明萤,迎上去问候:“易总,夏秘书,你们好啊。”
  易阑珊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唉呀,这不是林秘书吗,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呢。”林织笑著应。同时看向易阑珊身後,夏明萤微笑有礼地向他点头。
  林织,是易阑珊的死对头“风逸”画廊老板商逸景的心腹秘书,两家画廊从来无事不相来往,此番林织前来,想必没有什麽好事。
  “林秘书今天真有闲情逸致啊,来参观我们不成气候的小展览啊?”易阑珊用他那招牌语气问。
  “易总过谦了,贵画廊的展览可以称得是联展第一了,怎麽说不成气候呢?”林织打著哈哈说,“倒是我们画廊的情况不太象样,正想请易总去指教指教呢。”
  来了,易阑珊心想。他表面不动声色,只是睁大眼睛作出惊讶状:“唉哟,林秘书,这麽贬低你们画廊,不怕你们商总生气啊?”
  “呵呵,不瞒易总说,我这次来,就是奉了商总的指示来的,想邀请易总到我们画廊转转,指教一二啊。”林织说著,拿出一张大红请柬,双手递向易阑珊。
  易阑珊稍一偏头,夏明萤上前一步,接过请柬。打开看时,上书:闭关非良策,开放架金桥。借此联展佳际,诚邀易阑珊先生於某年某月某日莅临敝画廊参观指导。希届时光临,不吝赐教。
  看清了内容,易阑珊心里冷冷一笑,嘴上却说:“指教不敢当,去采经才是真的啊。哈哈哈,蒙商总不弃,到时我一定到,一定到啊。哈哈哈。”
  “谢谢易总赏脸,我这就回去回复商总。”林织达到目的,告辞离去。
  易阑珊看著林织走出门後,回头吩咐夏明萤:“查一下,他们还请了谁,想要干什麽。”
  
  不到半天时间,夏明萤已把易阑珊要的情报呈上。赞许地看了夏明萤一眼,易阑珊埋首於报告中。
  “哼。”一声冷哼从易阑珊嘴里哼出,让夏明萤不禁失笑。平时一副温和有涵养嘴脸的易阑珊,难得发出这麽尖酸的讥讽声。
  把报告拍到桌上,易阑珊撇下嘴,说:“商逸景那个家夥,有够嚣张,居然请了艺展界一堆大老和各画廊老板,还有新闻界人士一起去参观他的那间破烂店,摆明了要抢风头。”
  夏明萤笑著应答:“他当初发起这个联展,就是为了这一刻风光吧,不然他花这麽大心机做什麽啊。”
  “难道就让他一个人风光吗?”易阑珊把身子舒服地靠上椅背,懒懒道。
  “当然不能了。”夏明萤从善如流,看著易阑珊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实在是很……养眼。
  谁叫易阑珊的模样长得好看,而且一双细长的眼睛挑著看人时会特别的媚,他动歪脑筋时总会不自觉把眼睛上挑,每每这个时候,夏明萤总会看得不愿转开视线。
  可是美好的时光过得快,才那麽一下子,易阑珊就把头低下去了。
  看易阑珊出神的样子,夏明萤知道他正在考虑,於是夏明萤轻轻转身离开,把门带上,把易阑珊一个人留在房里。






  夏明萤走进自己办公室,站在窗前往下看,花园里一片繁花绽放。
  仲夏时光。
  每到这个季节,总会想起那个人。
  在这个季节相遇,在这个季节分别。
  生平第一次碰触到爱,却换来长长几千个日夜的思念。
  思念在日间一闪而过,却在夜里如伤痛蚀骨。
  每每如此,令人无心睡眠。
  幸好,看到了他留下的讯息,重又带来希望。
  什麽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我的爱。 



 接下来的几天,易阑珊都没有出现在画廊,夏明萤代替他主事。这几年来,夏明萤已俨然成了易阑珊的心腹,和画廓的第二把手。
  一个星期後,受邀到“风逸”画廊的那一天,易阑珊才又再度出现。
  夏明萤亲自开车,把易阑珊从家里接出来,从後视镜看著他疲惫的脸,问:“怎麽样了?”
  “行了。”易阑珊瘫在车座上,低声但微笑地回答。
  夏明萤也笑起来,不再说话,开车向“风逸”去。
  即将到达的时候,易阑珊整理好仪容,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神采奕奕。
  真是佩服这个变脸的速度啊,夏明萤心里叹道,同时车子开到了“风逸”大门。



  鲜花、彩旗、氢气球一大堆庸俗却不可免俗的引人注目的招数,出现在“风逸”门前。为了显示隆重,商逸景甚至动用了一批泊车员帮来宾泊车。易阑珊和夏明萤调整出自己最像客人的表情,对在大门迎宾的商逸景说:“商总,真不愧是贵画廊啊,今天场面真是浩大啊,哈哈哈哈。”
  商逸景一副热情又谦虚的表情应著易阑珊:“哪里哪里,小地方哪比得上易总的大庙啊,感谢易总赏光啊,还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是来学习啊,您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自己进去吧。”易阑珊笑得真诚。
  “那就招呼不周了。请自便啊。”商逸景求之不得,甩开易阑珊他们迎上某个过来的老头子。
  哼,易阑珊冷哼一声,跟夏明萤走进门,并调整出平时的招牌表情跟认识的人寒喧。
  刚走进展厅,易阑珊顾著应酬,没看四周,只有夏明萤把注意力集中在展览上。仔细一看,夏明萤吃了一惊。
  “易总,易总。”夏明萤叫著易阑珊,在人前他都称呼易阑珊为易总。
  “哦,小夏啊,什麽事?”易阑珊回头看他。
  夏明萤示意易阑珊看向四周,易阑珊定睛一看,立即发现,“风逸”的展厅里,与他们最初调查的情况有了不同。
  那一个个守在展品旁的讲解员,是原来所没有的!
  “好啊,厚脸皮!”易阑珊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只是嘴里吐出轻蔑的字句。
  “易总,不太妙啊。”夏明萤有点担心地说。自己画廊的创新被人剽窃去了,不但削弱了己方特色分数,还会使参观者对两间画廊的比较重心直接放在展品上。而“风逸”的展品,也是颇有水准的,是重金搜罗了近年国内一批新堀起画家的代表作,这些画作代表了一个时期与范围内本国美术水准,在国际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他想把画廊改成市民美术教室嘛,好主意啊,真有贡献。”易阑珊很是赞叹地说。
  “易总……”夏明萤哭笑不得,“这个模式是我们先办起的,给人家学了去,有什麽赞叹的必要吗?”
  “小夏啊,你以为我在赞扬他们啊?”易阑珊竖起手指摇了摇,“NO,我在赞扬我们,能让别人都跟著我们走,是多麽有面子的事啊。”
  看著夏明萤没有转晴的脸,易阑珊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夏,你还不够想得开啊,特色这东西一旦创新出来,总会被人学去的。你不要为这种必然的事情生气,他们的做法虽然小人了一点,却也是正常的事。而且,”易阑珊狡猾一笑,“管他的展览弄得多热火,重要的是展览带来的结果啊。”
  夏明萤一想,也失笑:“是啊,管他把场面弄得怎麽样,你要办的事也办完了。”
  两人相顾而笑,很轻松地加入到参观者的行列中。
  约半小时後,商逸景进入展厅,看来他请的人差不多到齐了。易阑珊和夏明萤仔细看过来宾们,对局面大概地估计一下,发现如果冲突起来,可以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不是很多。
  互相递个眼神,易阑珊和夏明萤暗自警惕,今天不能和商逸景这边正面冲突。
  商逸景在来宾中周旋,笑得灿烂,看在易阑珊的眼里格外刺眼。
  “呆一会,看懂他卖什麽药了就走。”易阑珊轻声跟夏明萤说。
  过了一会,商逸景走到准备好的话筒前,向来宾讲话。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画廓总经理商逸景,首先,我谨代表我们画廊全体员工,感谢各位今天的大驾光临……(之後一堆废话)”易阑珊和夏明萤不得不四处看,以抑制自己想打呵欠的念头,直到一个名字蹦进耳朵,“现在有请来自F国的吉尔.米兰迪先生上台为我们讲话!”
  震惊,易阑珊和夏明萤面面相觑,那个老头子怎麽也来了?
  不过三秒,两人相继失笑,如果商逸景不请他来,才是真奇怪的事呢。
  “这两天都累糊涂了,我变这麽迟钝。”易阑珊附在夏明萤耳边悄声说。
  真的,实在是不像平时的易阑珊,夏明萤也轻笑,安慰易阑珊说:“你是太累了啦,不要介意。”气息相近,易阑珊身上的香气浮动在周围,让夏明萤心神不由一荡。
  说实在,易阑珊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品味又好,整体看来气质莹然。如果站到街上去,整条街的人都会盯著他看,不是像模特那种出色的俊美,而是无懈可击、极其自然、让人看著很舒服的好看。
  这样的男人,是可遇而不可求,从外表到内心都有著极其优越的条件,天生的形,後天的修,少一点都达不到他这种程度。
  可惜的是,对他,夏明萤竟没有想要追求的感觉。
  美丽的花,不一定是想要的花。而有些花,尽管全身带刺,还是有人想要把它摘下。易阑珊是前种,蓝夜是後种。没有什麽原因,就是心的回答。
  --几年的朝夕相处,比不过当时一个夏天。



10
“这次米兰迪先生是听说了本市的画廊联展而特地前来的,他观看了所有画廊的展出,对本市的艺展水平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尤其是本画廊,所展出的画可谓是集一国一时期之大成……”商逸景在台上滔滔不绝,借米兰迪先生之名对他的展出大加赞扬,听得易阑珊不断翻白眼。
  夏明萤轻声哄著易阑珊:“别理他,要不,我们走吧。”
  易阑珊别扭著:“不走,看他还有什麽戏唱。”
  夏明萤叹气,这个易阑珊,一使起性子也是难哄的。
  商逸景的自赞之词看来快到了尾声,声调越提越高,易阑珊和夏明萤的兴趣也随之越来越高,终於,他抛出一句总结之词:“……因此,经米兰迪先生推荐,本画廊将参加下月於F国首都P城举办的世界艺术展览!”
  “哗~~~~~~~~”一大片掌声雷动,人人脸上呈现出兴奋之情,为本市有这样高的艺术水平而振奋。
  一脸得意之情的商逸景向四方致意,然後有意地把脸转向易阑珊所在的方向--这一刻,凡是知道易阑珊和商逸景过节的人也都转头过来,想要看这一场鸿门宴最精彩的部分!
  仿佛慢镜头一样,易阑珊的表情在别人眼里这样清晰,他轻轻的抬起头,从面无表情,到扯开嘴角,可是笑容没有到达眼睛,就维持著这样的表情整整一分锺。
  在商逸景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易阑珊说胜负乃兵家常事啦、下次还有机会啦之类的话时,易阑珊的表情终於改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狂笑,一向温文儒雅的易阑珊居然狂笑出声,停也停不住。
  一旁的夏明萤叹息出声,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息了,他以手掩面,哀悼易阑珊的形象毁於一旦。
  看著呆滞的商逸景,易阑珊的心情舒畅了,也不枉费他这几天奔走,弄了个世界艺展的名额。虽然今天商逸景也弄到了,害自己不能够以独家的身份进世界艺展,可是至少没有丢人啊。商逸景那家夥弄了这麽大的场面想给自己好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算到自己早就拿到名额了哈哈哈哈!
  易阑珊以对於一个男人来说过分优美的姿态走上台,拿过商逸景手里的话筒,用绝对能去出唱片的美好嗓音宣布:“不好意思,各位,现在才说可能迟了点,我们无律画廊,也已经得到允许,将参加世界艺术展览!”易阑珊微笑著看向商逸景,“能够和商总并肩挺进世界艺展界,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商总,希望我们能够互相帮助、互相进步啊!”说完,不管商逸景铁青的脸色,径自风光无限地走下台,接受众人表情各异的祝贺,十分锺之後找了个借口溜走。
  今天太阳很大,配易阑珊的表情正好,夏明萤从後视镜看著易阑珊笑得合不拢的嘴,再次叹气地提醒他:“易,你的形象、形象没有了!”
  易阑珊试图将表情调整到正常,可惜没有成功,他笑得前仰後合地说:“小夏,你看到他那表情没有?笑死我了!从我刚开画廊他就一直对我使绊子,这回跌的可是他自己啊哈哈哈哈!”
  “易,今天来的新闻界人士很多,你的形象没有了!!”夏明萤忍耐地说。
  “对哦!”易阑珊惊觉此事,连忙打手机给熟识的新闻界大人物,一个一个地细细要求今天的新闻这样这样写,照片那样那样发好不好啊,好不容易忙完後,想起另一件事。
  “小夏,去叫人弄彩旗、气球、鲜花、条幅,要比风逸那里的要气派!”
  “易,你很俗!”夏明萤无力了,“你比商逸景还要俗!”
  在夏明萤的指挥下,无律画廊根据易阑珊的要求,弄得像是开业庆典一样,能摆著炫耀的东西一样不少。天上飘著几个大大的氢气球,画廊四面屋顶上垂下大大条幅,鲜的大大花篮摆满了能摆的地方,一队请来的乐队在正门吹拉弹唱,租来的白鸽每隔一小时放一群,还有美女礼仪在门口列队,凡是进门的女士送一枝玫瑰,太热闹了,热闹得易阑珊笑逐颜开,热闹得夏明萤拿著帐单皱眉。



  回到办公室,易阑珊的表情终於回复正常,喝著咖啡吩咐夏明萤:“小夏,这次去F国,你负责哦。”
  “啊?”夏明萤惊讶不已,“我去?”
  “对啊,我要在这里押阵,你不去还有谁去?”易阑珊闲闲地说。
  夏明萤不解:“你押什麽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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