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蝶————doves
doves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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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千万别再乱动了......"他立刻抬起头,轻轻握住我的手,"以后别再逞强了,好不好,阿斑......别再吓我了......"
"白痴吗你?这点伤有什么的?又死不了人......"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肌肉却不停地抽搐着。
"什么叫死不了人?"他吼起来,"再晚一点,你的小命就没了,你还想有什么?是不是非得把我吓死了你才甘心啊?!"
"温贤......"我看着他。胡子拉茬的脸,泛着血丝的眼,苍白干涸的嘴,倾诉他的忧虑也控诉着我的残忍。
轻轻伸出手,抚过他凹陷的面颊。他哆嗦了一下,抓住,直送到口边,温柔地舔舐着。从指尖到指根,从指缝到掌心,温润的舌滋润着没了指甲的光秃手指,酥酥暖暖的。
"斑,求求你,别再逞强了行吗。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就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三天哪,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哪......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你要是真的醒不过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要不是因为我,温同也不会盯上你......"
不是你的错,温贤,是我不好,都是我自己不好,没有我的话,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看,才三天,你就老了,憔悴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的温贤,不应该是这么苍郁憔悴的。
"车一送过来,我就该去找温同的......都是我不好,不该等的......我不该等DEO去找过去的兄弟......直接找温同就好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握住我的手倏地收紧,昂首看他,却找不到惯有的温和笑容,层层的黑云堆砌起来,遮住了温润乌亮的眼眸。因为我才出现的阴霾吗?
温贤低着头,支在额上的手攥成团,苍白的指甲抠在额头,刻下五道血红的印记。半垂的眼睑遮不住满眼的萧杀,低沉灰暗。杀意,是杀意,触目惊心的杀气。
他真的起了杀机。
这个眼神,我再清楚不过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从睡梦中惊醒时,总能看见他这么看着我,扼住喉头的手会收紧,一点一点地收紧......
其实,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就这么死在他的怀里,就这么消失在他的光里。
总是不能如愿,总是在最后一刻放开手。总是在我迷蒙了,昏眩了,以为是到了尽头的时候松开手。
总是用那双温柔的,悲哀的眼睛凝视着我,用沁了苦涩的甜美的唇温柔地吻我。总是让我背负了沉重的痛苦挣扎在你所给予的幸福之中。
总是用这种温暖这种明亮让我沉沦......温贤,温贤啊......
我看着他,心里涌动着各种各样的纷乱。顿时惶恐起来,如果......如果我真的......那他,还能回来么?
不行,我不能让他沉进去,绝对不能让他也沉沦在黑暗之中。
该结束了,结束这长长的美丽绮幻的梦,真奢侈啊......从来也没想过,除了噩梦以外,我还会有机会亲手埋葬美梦......结束了,该结束了。也许会有痛苦,短暂的痛苦之后,就还你永恒的自由。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压抑了许久的气。
被羁绊的阳光终于要被放回到天空了。有风,有云,明亮的湛蓝天空。
睁开眼,温贤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带了一身沉重的阴气--地狱才有的气息--深深地融进黑暗之中。
"温贤--"低声叫他,却没有回应。
"温贤--"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引得他惊跳躲闪,连握住的手都松开了。
"温贤--"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我微笑着喊他,却见他像傻了一样,看看我,再低头看看手,又看看我,视线来回漂移着。
"温贤......"拇指点着了拇指,食指触到了食指,中指交缠着中指......每一次轻微的碰触,都激荡起令人心醉的战粟......手和手交织紧握在一起,如同缠绵贴合的唇。细腻周致的吻是承诺,锁住了心的誓言--不允许你沉沦迷陷于黑暗之中,更不允许你伤害到自己。明白吗?温贤,你懂了我的意思吗?
"阿斑?!"
温贤抬起头,眼中是久违了的清亮。有阴云,但毕竟清澈起来了。
"我想喝鸡汤~~"侧头看向他,顶着两只熊猫眼的顶尖模特大人正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不禁吃吃地笑起来,"不许用高压锅压啊--要用沙锅,用文火,慢慢地炖,一天才能礅出来的那种,清清亮亮的,没有一点渣滓的那种。我要你回去饱饱地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好炖一锅那样的鸡汤给我喝。"
"小鬼!"温贤笑起来,温柔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刚活过来就闹-"
"不管,要喝,就是要喝!"
"我回去了谁照顾你?"
"我不管,就要你回去炖鸡汤给我喝。现在。马上!"
"稍稍等一会好不好?我去给DEO打个电话,等他来了我就回去给你做汤,好不好?"
"不管,反正我现在要睡了,最好等我起来就有一大锅热乎乎的鸡汤放在我眼前。"
"好-"温贤抬起手刮刮我的鼻子,站起身抓过外套便向外走去。
"喂--"我叫住他,"睡饱了再做啊!"
捉住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我勾勾唇角。
"顶着俩熊猫眼的话连汤都会变浑的。"
"好-"温贤摇摇头,笑笑地看着我,"还有什么?"
"还有啊?"我看他半天,笑起来,"洗个澡,把胡子刮刮干净,我可不想喝你身上的泥水!"
"恩。"温贤笑着,答应着,刚打开门,又一脸不放心地转过头,"那你也要乖乖的听话啊。"
"欹--懒得理你。"
我闭上眼,门轻轻地掩上了,听着从寂静的走廊上传来的低沉的细语声,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不管我在哪儿,他都在我身边。不是在视线里,是在心里。
早晨了吗?微弱的阳光落在身上,微弱地热着。心情也开始慢慢沉积下来。阳光虽然很弱,但毕竟还是阳光,明亮而且温暖。能够驱除无尽的黑暗。


大人们哪,请原谅打字速度其慢无比的小人我吧......真想找人替我打啊~~~5555,最近LOVER又不理我了~~~~她好忙哩......我郁悴啊~~~~

(13)
鸡汤果然是热腾腾的,清亮香醇,没有一丝渣滓。
送汤的人虽然板了一张臭脸,可眼中温柔的笑意却是瞒不了人的。
"你也真能,到底又把DEO气跑了。"
"他自己气性大,赖谁啊?"我转过头,打量着在屋里穿梭忙碌的护士。很明显嘛,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第十四个了哟~~温贤。"凑近温贤,我大声跟他耳语。
"什么十三十四的,你乖乖的,不行吗?"
"我是说,我已经被量了十四次体温了!"我大声叫着,得意地看护士‘阿姨'们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
"啊?"温贤楞了一下,瞥见护士的脸色,才反应过来。一伸手,便捏住我的鼻子,"小鬼--"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又口没遮拦的......"
温贤转过身,对着她们歉然一笑。
没多大会工夫,一屋子的女人便走了个干净。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我得意地笑,猖狂地笑,笑到最后乐极生悲。
温贤快手快脚地递过毛巾,才让我免于血喷七尺。
"什么破烂医院嘛,连个小破骨折都治不好。只有一群花痴女人成天往病房里钻......"
"还作?!"温贤的眉拧起来,抱住我,小心放到床上--他的动作总让我觉得自己是易燃易爆物品--小心轻放。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欹--"皱皱鼻子,向他扮个鬼脸,慢慢靠在他怀里喝汤。
"好喝么?"他微笑着看我,手指滑过嘴角,拭去残留的汤汁。
"不好喝,一点都不好喝......"
"那就是不要了喽?"
"谁说的?不好喝总比没得喝好吧。算了,看你忙乎前忙乎后伺候本大爷的份上就给你点面子吧。"
"小鬼。"黑玉般的眼弯起来,变成两弯细长的月牙,柔和的亮着。
看着他一脸清爽的笑容,真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不再前行。
"谁是小鬼啊?"拉低他的头,我轻声笑着,"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护士都赶走吗?"
"谁知道你个小坏蛋又打什么鬼主意。"温贤挑挑眉,不以为然。
"好大的狗胆,还敢骂我......"偏过头,轻咬他的耳骨,看他手一颤,几乎连碗都拿不稳了,逗他的心更浓了。
"你都不想亲亲人家吗?"
"少来啊--"他稳住手,把汤碗搁到床头。顺手推开我。
"啊-痛,痛痛痛痛痛--好痛--"趁势倒在床上,捂住胸口鬼哭狼号--果然引得他一脸懊恼地探身来看。
"哪儿疼,要不要我去找大夫过来--恩?!"
猛地从床上弹起,用力抱住他,出其不意地在他唇上轻啄。
"骗你的--温贤大笨蛋!"
缩进被子,紧紧地裹成一团,然后便开始颤颤地闷笑。
"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贤伸手到被下,温热的大手在身上肆虐,又酥又痒,让我更紧地缩起来。
"啊--温贤,温贤--我投降了,别搔了,好痒,好痒--"被他堵在床角,蜷成一团捂在被里乱扭,全身都酸软了,他居然还不肯放手。
抬头乞怜样地看向他,"温贤--好叔叔,饶了我吧--"
"还敢说?"
"啊--好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啊--饶了我吧--"
讨饶地抓住他的手,我不住地笑,全身都不停地哆嗦着。
"哪那么便宜就饶了你?"温贤反握住我的手,从掌心传来阵阵热量。见他低头,我笑着咬住嘴,不让他得逞。却只有额头和额头的轻碰。疑惑了一下,抬头看他,不期然撞见他的眼,立刻了然地大笑起来。
"色狼喔--这样也会冲动哦--好色喔。"
"小混蛋,还不知悔改......"被下的手又开始乱动了。
"啊--哈,哈哈,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痛,伤口在痛啦......哈,哈,哈哈哈......啊......温贤,温贤,不行了......放手,放手呀......哎呀,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好哥哥,好...好...哥哥,饶了我,饶了我吧......求,恩......唔......"

(14)
"温贤走了?"JOZHENG推开门走进来。随手拖过一张椅子,靠床边坐下。
床头的茶还在微微地冒着热气。温贤临走时泡的红茶,现在已经凉了。
"恩"随口应他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山上。连绵起伏的山丘挽不住西坠的斜阳。冬日的山色依旧是暗黛的。没有了草木扶疏,才会绿得纯粹。
冬日的树会是什么样呢?没有了枝叶的点缀,它们现在是不是尽情地向着天空展现着遒劲的本色呢?没有叶子,没有花,更没有果实,这样的树,才是最自然的树吧。
视线飘回屋中。桌上的绿玉蝴蝶在晚霞里泛着如水的流光。
"温同来过了?"JOZHENG的语气里隐隐浮动着担忧。
"恩"他来不来,其实已经是无足轻重的小问题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还要担心呢?温同......他有可能伤得了我吗?微叹着摇头,我抱住膝盖缩起肩窝进床角。应该同情的,是他才对吧。
JOZHENG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我,挑了挑眉,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抓起床头的苹果。小刀灵活地划过苹果,一圈一圈地转动着,留下一长串果皮,慢慢地跌落下来。
"要么?"
"不要。"
  "想说什么你就快说吧。"
看他一块一块地慢慢将苹果送到口中,仔仔细细地嚼着,仔仔细细地咽下去,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没出声,依旧一块一块地慢慢吃着。咽下最后一口,他终于抬起头,还是什么也不说,把玩着手上的小刀。
屋里的光线渐渐弱下去,唯一的光亮也被他宽实的背脊堵了个严实。掩住了光,却挡不住光的影子。一丝一丝的光从他披散的黑发中透出来,滑过额头,停贮在细长的眸角。
"我不是温贤。"他终于停住手上的动作,双手交叠在跷起的长腿上。
"恩"
"又开始了......"他叹息着伸出手,拨开挡住我视线的碎发,"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呢?阿斑,你能一辈子缩在壳里么?......你这样,伤谁伤得最厉害......"
"恩"
什么?我听不懂呢。下意识地将头靠向他温热的掌心,我满足地低叹。没有暖气的傍晚出乎意料地冷呢。有多久没看见温贤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总觉得好象他走了有一个世纪似的。好想他,好想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疼了。原来,这才是我对他真正的感情--只要有一分钟没见到他的身影,就会想他想得要死掉一样。即使我知道,不管他人在哪儿,他的心只会呆在我身边--可是还是想他,无法克制地想他。
"阿斑......"
"恩"抬头看他,我浅浅地笑着。
"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给自己一个机会!"他突然抱住我,我大吃一惊,背脊僵硬起来。他,知道了?
JOZHENG放开我,转瞬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我看向他,不期然撞进他的笑容中。浅得几乎没有的笑容。柔和了脸上到刀隽般的线条,却让人莫名地悲伤。
他的笑,总让人无法理解。带着一丝漠然的苍郁微笑。
含着无尽的寂寞,无尽的惆怅,还有一点点无奈。奇异地交织出一张沉溺的网,轻易地便能把人捕获,沉陷于他的悲哀之中。
我了解他,他的习惯,他的思想,他的悲哀。就像他了解我一样了解。
"姑且不论温贤,至少,再给自己一点点机会......"他的手指刮着我的腮,有点疼,但又不是很疼,"我从来不干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干涉过你......不管是你的生活,你的想法,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
"JOZHENG?"
他摇头,手指止住我欲张的嘴。眼瞟向不知何处的远方。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狂风暴浪,才回复到如此的平静无波吗?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住前胸。我知道,那儿挂着两个小挂件。一粒精巧细致的葫芦,一枚斑驳的古钱。
古钱是我还给他的,被他捡回家是还给他的--他第一次救我时留给我的。
红玉葫芦是鸭子的妈妈送给他的。鸭子是JOZHENG的女儿。
一个梦一样的女子织就的诗一般的爱情。凄婉美丽。梦是无法做得久远的,梦醒了,只留下一个承诺,重得无法承受的承诺。
"留下来的人要面对什么样的痛苦,你想过吗?"
"恩。"我低下头。我知道他在看我,更知道他依旧不会干涉我。他永远不会干涉我的自由。
"JOZHENG......"
"什么?"他抓起第二个苹果。
"帮个忙好吗?"
"什么?"
"帮我办出院。"盯着周围苍白色的墙,苍白色的窗,苍白色的床,再住下去,恐怕我也要变成苍白色的人了。
"好。"他静静地笑,深邃的笑纹从眉角一路延展下去。
对医院充满厌恶的人,不止我一个。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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