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醇冷笑道:"你以色事人,有何面目见你先人?朕这铁桶也似的江山岂是你能颠覆的?"
间非笑得好生开心:"那有什么关系?你这铁桶也似的江山,早被在下拆得七零八落了,夏侯醇,你横征暴敛,穷兵黩武。残杀士子,这民心早失,如今陈震庭已经回转边关,不消几日便杀进京中,这天下便是人家的了!可笑你还自以为江山固若金汤,却不知亡国之灾转眼便至!"
夏侯醇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压住宁间非不动,双眼死盯着他看,半日缓缓地道:"你这般狠毒,不惜拉上天下人为你一己私仇受罪?你就不怕死?"
间非道:"你难道会放过我?贺兰诀曾求一死而不可得,此时你也正好杀了我泄恨。"
夏侯醇冷笑一声:"你很该死,但朕不会让你轻易死的,那太便宜你了,朕。。。。。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伸出手去,哗地一声撕开他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来,狞笑道:"朕要你好好地品尝这滋味!"
说着手上加劲,三两下便扒去了他衣裳,案上拿起一支玉笛来,分开他双腿便直捅了进去,意犹末足地在穴内一转,间非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后庭处流下的鲜血迅速地洇湿了地毯。
夏侯醇见他晕去,端起案上的茶水泼在他脸上,府在他脸上看他睫毛微微而动,张开眼来,手中玉笛又是一捅,间非痛得浑身哆嗦,这次却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他愈是不吭声,夏侯醇便愈是暴怒,手中玉笛便探得更深,不一会,看看他又晕了过去。
这一番晕去,无论怎样都弄不醒转,红烛摇曳,在地上投下阴惨惨的影子,夏侯醇抽了玉笛出来,但见他身子赤祼,蜷曲成一团,后庭处血肉模糊,他心中恨极,翻转他身子咬着牙顶入,下死力地抽插起来,满腔的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一二,待射出来时,看他依然昏迷不醒,红白相间的浊液顺着腿弯流了下来,夏侯醇鼻中一酸,两行热泪淌了下来,一滴滴地融入血水之中。
半晌抹去泪水,看了那张秀美的脸孔,突然拎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提了起来,左右开弓打了他十几个耳光,再看那张脸时,早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他颓然放脱,听他头颅扑地一声落在地毯上,却见东边窗户已经发白了。
他站起身,高声叫人进来。指着赤身躺在地下的人道:"将这人给朕看牢了,不准给水喝不准给东西吃,谁也不准与他说话,更不准人来看他!有什么事速来报朕,有一点儿差错,朕杀你们全家!"
那一日,大郎醒转已经天大亮了,但觉得身子似是躺在摇篮中一般,不住地颠簸着,睁开眼来原来却是躺在车中,车窗上垂着帘子,隐隐透进光亮来,他大叫一声道:"停车!"
车钆钆两声慢慢停下,有人撩开车帘探头进来笑道:"元帅,您醒了!"
此人却是识得的,是亲兵队的士兵。大郎诧异道:"你等怎么到了这里?"
那亲兵道:"田将军派了小人等在城外候了三天了,就是等着接应将军的。"
大郎默然,知道这一切皆是间非安排好了的,只不知他倒底是为了什么要这般做,只听那亲兵道:"将军既然醒了,弃车骑马吧,这样快些,田将军在边关是度日如年,再等不到将军消息便要亲率大军来接了!"
大郎只是不懂,这些人是如何将他从死牢中救出来的,那亲兵道:"田将军说,只要元帅回到军中便一切都可明白,小人等却不知道原委。"
他们日夜兼程,果然三天之后便到了军中,手下将士欢声雷动,春儿亲率了人马候在关外,大郎只见军人不见地方官,春儿道:"那些狗官已经被春儿带人杀掉了,公子,你如今不反也得反了。"
大郎长叹一声,随众人入关,才在房中坐下,春儿便进来了,从怀里取了一个包裹出来,道:"公子,这是宁相公要春儿转交于你的,他说前因后果尽在此中,嘱咐春儿一定要公子到达屯门关时再交与公子。"
大郎心中一震,接过包裹的手便有些颤抖,打开来看,内里一封信,一册书。当即拿了信,心中火烧似的,几乎将信纸也撕破了,这才抽出信来,那信上字迹娟丽秀逸,确然是间非手迹,只见密密麻麻几大张,大郎看抬头写着:"大郎如晤。。。。"几个字,眼眶内一片模糊,那泪水扑扑地直落在了信纸之上。
大郎伸手抹去泪水,但见那信上写道:
"大郎如晤:
弟幼年失怙,满门被诛。辗转零落,颠沛流离,其间风霜雨雪,人情冷暖弟遍尝之。唯君温良敦厚,不以怪僻薄视,弟欲拒之不能,而眷恋日深。然弟负血海深仇,兄之高义虽铭感于心,却不能言万之一二,数度塞责敷衍,今事已成,前因后果一并告知。
弟未及四岁,家破人亡,祖、父以战功显著于世,不见容于夏侯氏。四海方归,即遭贬谪,夺兵权,迁江南,意犹未足,罗织罪名,诬以谋逆,大兴冤狱。牵连达数万之众,贺兰一族,尽覆灭矣。母宁城公主兰,拒返禁宫,殉夫全节。弟之师张公凤仁,以其子易弟,贺兰全族,唯师与弟得出。
血雨腥风,弟年虽幼,亦知其状,及至开蒙,祖、父母灵前誓报此仇。师含辛茹苦,教养成人。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治国韬略,乃至琴棋书画倾囊以授。师,初为祖、父谋士,以天下谋于祖、父,祖、父忠直不纳,师遂请辞,世间皆云师已亡。及至年长,每念及父母之仇,末尝不锥心泣血,然弟自幼质弱,手不能提三尺剑锋,恨恨不可言。师乃云:三尺青锋,所伤不过血肉;如此大仇,当乱其政,覆其江山,方可解恨。
弟与师易名换姓,隐居江南,有好事者报官府,于是北上至保定,师于市集逢故部旧,其人卖主求荣,朝廷恶其人品,以督学小吏授之;既遇师遂相挟,其性好男色,弟恐其泄露行藏,委身以事。以财色动其人,得捐功名。未已,师染病身故,弟零落无依。时始初遇君,借君之力去除此患。君性赤诚,弟处凄风苦雨多时,君爱惜之情,弟生平未稍尝之,实不能拒。
及同榜高中,弟本欲以才学见喜于帝,未知以色获宠,其性刚愎,好大喜功,沉溺情色,弟度其所好,欲拒还迎,令其迷恋不能拔,则专朝纲,进谗言,种种暴行,不一而足,皆为弟出。弟竭尽所能,为祸天下,其不能察也。致有今日之乱,百姓困顿,天下流离失所者数众,内忧外困,王朝风雨飘摇。弟负君良多,无以为报,以天下谋之,聊为自慰。
弟为一己之私仇而置天下万民于不顾,陷害忠良,祸国殃民,媚惑君上,种种不端,罄竹难书;醇性虽苛酷,其待弟诚厚,弟亦负他,实无颜再立于世,幸大仇得报,可见父母师长于地下,而与君长别,痛甚。师曾著立国论一书,本欲为祖、父谋之,今转赠于君,助君为天下之主。大事若成,望善待醇及其妻幼子,厚养之,勿复使其为恨,而冤冤相报无尽时矣。
弟罪孽深重,百死莫赎。君勿以为念,会有来生,甘为丝萝以托乔木,报君深恩。今生则矣,谆谆嘱君,万千珍重。
弟贺兰诀上
看到此处,大郎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打颤。拿起那书看,果见书上写着立国论三个大字,他喃喃自语:"我若不能救你,要这天下何用?"
春儿却道:"公子,你不夺天下,便救不得宁公子的性命。"
大郎回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如漆,竟是黑沉沉不见丝毫亮光。他缓缓道:"你去请了刘先生他们过来,此事尚需细细筹画,"
春儿听他此言,知是他下了决心,大喜连忙出去召集众谋士将领过来。
庆正十五年秋,平西元帅陈震庭以夏侯醇昏庸无道,性情残暴,致使天下生灵荼炭,民不聊生为名起兵讨伐,霎时之间天下大乱,各地割据纷纷起事,陈震庭坐拥雄兵百万,挥师东进,不过半年,便打到了京畿之地。
第三十章 大结局(下)
转眼又是暮春时节,黄昏时,突然下起了雨。夏侯醇看了看窗外天色,将手中奏折一扔,抬脚便往外走。良方撑着伞紧随其后,却不敢开口问是上哪里。
半年来朝中大事不断,先是宁间非被罢首辅,夺官职,削夺爵位。紧接着陈震庭在西北兴兵谋反,朝廷调兵遣将忙于应对,然而本朝素来重文轻武,所有著名将领几乎尽在大郎军中,以至于无将可调,半年来西北诸城尽皆丢失,陈震庭先锋部竟然已经打到了丰台,今日刚刚传来皇庄被攻陷的消息。夏侯醇半年来脾气更见暴戾,行为乖张,众大臣在朝上不敢言事,身边伏侍的人因一句话而招横死的十个指头已经数不完了,良方不得不小心谨慎,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夏侯醇往左一拐,便踏上了去离宫的小道。良方暗暗摇头,这离宫过去是冷宫,都是失宠的嫔妃住的地方,自从半年前他将宁间非囚禁在此,夏侯醇往离宫去的次数倒比去丽妃宫中的次数还多得多。
良方正脑子里正想着这些事,却听夏侯醇道:"他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他连忙回过神来道:"好得差不多了,就只是身上留了些疤痕罢了。这人倒真抗得住,能从罗大人手底下逃出性命的可没几个人。"
但听夏侯醇冷笑一声:"这罗汉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朕用他来收拾他正是要他自食其果。"
良方不敢多嘴,半年来夏侯醇将世间折磨人的花样在宁间非身上统统试了一遍,眼看着其人气息奄奄不行了,便叫太医来给他治伤,待伤好得差不多了,又再开始折腾,如此循环往复,宁间非当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却说什么也死不了。
良方冷眼看了半年了看出来了,夏侯醇是恨极了这人,却始终舍不得让他死。良方始终猜不透这主子爷到底是在想什么。恨是恨到了极处,却总又透出点怜惜,又好像不是怜惜,倒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一块肉,生了疮要挖下来又疼,不挖吧又要烂,都是一般的疼,便不知怎生是好。
朝中几乎无人知道宁间非是如何在夏侯醇那里失势的,顾名行只当是夏侯醇迷途知返,看出了宁间非专权弄势,祸国殃民,不再沉溺情色,要挖肉补疮。满朝文武多数都作如是想。只有良方约略猜出是为了陈震庭。良方早看出这二人关系不一般,只当 是陈震庭在边关作反,夏侯醇迁怒于宁间非。
举朝上下,知道宁间非身世的便只有夏侯醇一人,那画师则早被他寻机会弄死了。他不愿意也不能让天下人知道这个人是贺兰诀,那是对夏侯王朝最大的侮辱,也是对他自己最可笑的嘲讽。他几年来沉溺至深的人却是一个处心积虑前来索仇的人,他受不了这种嘲讽,他恨不能将这人碎尸万段,然而每一次看他奄奄一息时却无论如何硬不下心肠。他恨这人,却仿佛更恨自己。在这样反复的情绪煎熬中,他变得乖舛无常,政事上越来越是暴戾。
大郎起兵的消息传到京中,当天晚上他将贺兰诀按在床上直折腾了一夜,什么样的花色都弄过了,还不解恨,天明时唤人拿藤鞭来,亲自打了十来鞭,随即抛下鞭子让太监打,直打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肤,看看不行了,再打这条命便要交待了,这才喝令人住手。命人找了太医来诊治。从此便这般循环往复,贺兰诀越是受折磨,便越来越是淡泊,一对深邃如夜空的眸子竟然看不到半点情绪起伏。
淅淅漓漓的雨声里来到离宫,这里花木无人照料,疯长得遮天蔽日,即便是阳光明媚之时走在这里也是遍体生寒,阴森诡秘,何况是这淫雨霏霏之时,四下里悄无人声,越显出了那雨声透着寒彻肌骨的凉意,良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夏侯醇径直上了台阶,门外守着的两个太监连忙跪下迎驾,夏侯醇手一摆道:"朕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说着推开门大步跨了进去,良方便与那两个太监留在外头侯着。
屋内光线本就不好,阴雨天里更是阴暗晦涩,什么都瞧不清楚。墙角的一张木床上隐约能看到一团人影,灰扑扑地卧在榻上,身子蜷曲成奇怪的一团,像是一团破布似的,夏侯醇推开紧闭着的窗户,细雨夹杂着寒气直扑了进来,户外光线稍稍刺破屋中的昏暗,那一团灰影便轻轻动了一下,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夏侯醇一步跨过去,拉开那手,狞笑道:"怎么?现在怕见光了?嗯?"
他略张开眼看了他一下,旋即闭上,似乎懒怠说话,又似乎没力气说话,他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成条条缕缕,遮不住满身零零碎碎的伤痕,只除了一张脸没有伤痕,却也瘦得双颊深陷,头发零乱纠结成一团团的,夏侯醇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贺兰公子?我的俊美无匹的贺兰公子!"
贺兰诀缓缓张开眼来,一双眼睛仍是乌黑晶莹,整个人唯一没变的便是这双眼睛,仍然秀美无畴,却多了从前没有的一分从容淡定:"夏侯醇,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这些法子,真能让你解气? "
夏侯醇一扬下巴道:"正是,你猜你那贴心巴肝的陈大郎见了你这付不人不鬼的样子会怎么样?只要一想到这点,贺兰诀,朕便开心得不得了。"
贺兰诀全身的伤处阴雨天气里便酸痛难熬,却仍然冲着他展颜一笑,明媚妍丽。
夏侯醇此时最恨的便是这笑容,似乎比之从前更见风姿,反手一个耳光搧了过去,跟着刷地一声撕开他衣襟,露出纤瘦的胸膛来,薄薄的皮肤下肋骨根根浮起,那肤色仍是玉一般地白,贺兰诀本能地一缩身子,却被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得由他将自己全身衣物褪下,紧跟着下身便是一阵尖锐的痛,他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半年来类似的侵犯已经多到他不能确信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所有的怜惜与柔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充满暴戾的侵犯。
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渐至麻木时,他的意识也已经开始朦胧之时,只听得夏侯醇说道:"贺兰诀,这个消息你一定很喜欢听,你那心上人,已经逼近了通都,通都大营半数士兵哗变投往他部,这江山说话间便真是别家的了。"
贺兰诀心中微微一震,通都大营哗变,攻进京城来最多三日。大郎的先锋田春部骁勇善战,京畿的卫戍司却不是他敌手。慢慢说道:"夏侯醇,我猜朝中那班老臣多半是在劝你迁都移驾了吧?"
夏侯醇道:"你说得不错,可惜朕岂是那等弃国而去的懦弱之君?"
贺兰诀道:"大郎为人敦厚,如若不是我所设计他决不会作反,你放心,他不会要你性命的,自会善待你和后妃儿女。虽然不再是九五之尊,荣华富贵却还是不会少了你的!"
夏侯醇却冷笑道:"贺兰诀,我夏侯醇岂是要你们怜悯放生之人?怎会匍匐在敌人脚下乞求活命?那陈震庭说什么只要朕保全你的性命无碍,他便保朕全家性命无忧,他为了你可真是下了大本钱啊。可是朕偏不如他的意。"
贺兰诀叹了口气:"你要杀我,那有什么奇怪,我也没梦想还能见到他。"
夏侯醇坐在床边,唇上却挂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府在他耳边说:"朕不会杀你的,朕一早就说过了,朕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这一日大郎随大军至保定府,正驻扎在当年读书的田庄上。这些年来,世道艰难,天灾人祸不断,田庄早已经是十室九空,人口凋零。连当年陈家田庄的庄头孟老儿也在一年前死去。唯有当年所住的小院尚存,却也是断垣残壁,只有院子里几株桃李树还在,其时正是仲春时节。那花已经开到残败了,前日刚刚下过雨。地上泥泞里四处皆是零落的花瓣,当年隔开院子的粉墙只剩下半段,月洞门也只有半边了,偏生半截粉墙下却倚着架木梯到是完好无损,大郎站在树下,手扶了那木梯,百感交集,随行侍卫不敢打扰,都候在院外,小院里冷冷清清,分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