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残————汝蔫
汝蔫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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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哥,外边好象又下雨了呢?"离游仔细的听了听,确实是又开始下雨了,宠溺的搂紧了弃儿,点了点他娇俏的鼻子 "弃儿的耳朵真灵,真的下雨了呢."弃儿虚弱的笑着 眼底有了些许的精神 "天......是不是也会哭呢?"
离游不解的看着弃儿 "弃儿呀,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呢?天怎么会哭呢?"
弃儿更紧的靠在了离游的身上 "那是不是人间有人伤心了呢?如果人间有人伤心的话,那天也会可怜他吧!"
"是啊是啊,我的弃儿真的是很聪明呢?"
在听见离游说我的弃儿的时候,弃儿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甜蜜的神情 "弃儿,好喜欢好喜欢离大哥的......"
"离大哥也很喜欢弃儿啊."
"是么?"弃儿微微的抬头看着离游 "离大哥,弃儿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离大哥的,只要离大哥不在弃儿身边,弃儿的心就好痛好痛......刚才我醒来没有看见离大哥的时候,心就很乱很乱,好象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离游怔住了,低头看着弃儿,那双纯净如水的眸子明白的显示着主人的心思,离游缓缓的笑了开来 "离大哥也是很喜欢很喜欢弃儿的......很喜欢哦......"
弃儿的眼眸中有着欣喜,恳求的看着离游 "离大哥,我想看外面下雨的样子,可不可以......"
离游为难的看着弃儿,这般病弱的身子,回头吹了风,该怎么办?
"不行吗?"弃儿失望的低下了头,果然,是自己太任性了啊.
不忍心见到弃儿失望的样子,离游整个的抱起了弃儿,引来了弃儿一声惊呼,脸色刹时惨白,慌张的看着离游.
离游微笑的看着弃儿,手上紧紧的抱着 "弃儿不是想看雨么,我们去看."说着走到窗边,一下子打开了黄梨木雕的窗子,一片暗黑的苍穹,只有晶亮的雨丝点点滴滴的掉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银线,落在地上,花木上,还有油亮的窗柩上,累积的雨水如蜿蜒的小溪一样四处的蔓延开去,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潮湿的味道,隐隐的还透着一股淡淡的佛手丁香的香味儿.
弃儿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象是梦境一样的虚幻,自己不用再在街头乞讨了,可以吃饱肚子,有温暖的衣服穿,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住,甚至还有个那么温柔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这一切,真的不是梦么?不会想虚幻的幻影一样,到时候就会消失......这种感觉......真好......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弃儿的心却醉了,沉醉在这样温暖的怀里,就是死了,也是甘愿的吧.
闭上眼,感觉身后温暖的怀抱,还有着心脏跳动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呢喃着 ,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离大哥,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身后的湘帘传来了轻微的声响,离游猛然转过头去,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隐在湘帘后边,依然是那样倔强孤高的人啊,到了门口都不肯进来么?
抓紧了怀里的人儿,弃儿吃痛,轻轻的闷哼了一声.离游赶紧松了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眸子里盛满了水样的柔情 "弃儿,你放心,离大哥会一直陪着你,你喜欢看雨,以后下雨离大哥就陪你一起看,我们还可以一起数屋檐下雨滴哦.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离大哥带你去别的地方,山长水阔,我们一起去遨游,走到哪里,离大哥都陪着你......"里间的两个人还在说着,还在一起看着屋檐前的雨,外间湘帘边的玉色身影却消失了.江容站过的地方,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冰冷黑暗的雨夜,谁的心,碎了一地,化为碎片,再也无法拾起,映照着一地的残红,冷冷清清,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无人识.
江容木然的走在来时的道上,浑然不顾浑身已经被大雨浇透,漆黑的发丝狼狈的贴在惨白的脸颊,玉色的披肩湿漉漉的贴紧残弱的身躯,胸口闷痛着,细微的咳嗽又从嘴中逸出,殷红的血丝溢出嘴角,很快就被磅礴大雨被冲淡了.一步步的挪着,好容易挨到了寻春小筑,强撑着将湿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勉强撑着穿上了干燥的亵衣,也不顾头发湿着,一头软倒在了牙床上,两边的颧骨一片赤红.
惨笑着,看着眼前一片黑暗.悲凉的笑声寂寥的回荡在室内.呵呵......离游......你对别人做出了承诺,那你对我的承诺呢?你是忘了吧......罢罢罢......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梦碎了......梦破了......从今后等闲难识春风面,怕只是寒星冷月梦里逢.

27
远处,群山巍峨,层山叠翠,有青鸾飞过天空.优雅得仿若飞天.湖面上水波荡漾,涟漪轻牵,岸边杨柳依依,游人如织.
湖中心,轻巧的停着一叶扁舟,轻灵的飘荡在如玉般清润的湖面,上面隐约可见一白一青两个人影.扁舟上,还放着两个斗笠,两件蓑衣,细看之下,还有一根细巧的竹竿停在湖面上,纤细的丝线在湖面上轻轻随风飘荡着.
白衣人牢牢的盯着那根细细的钓鱼秆子,眼都不眨一下,好象就这样子盯着就能看见有鱼自动上钩来了.他专著的神情惹得边上穿着嫩青色儒衫的人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使得刚刚围拢在扁舟周围的几条鱼儿察觉了似的,惊惶逃窜.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阵阵的波澜.青衣人儿犹兀自笑个不停,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好容易才止了笑,素白的指尖直直的指着面前的白衣人 "游啊,我今天才知晓你原来是这么笨呢!"说着,又笑了起来,平时清冷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孤高.离游一脸无奈的看着江容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撇撇嘴,也不做理会,照样是顾着自己钓鱼,嘴里不满的咕哝着 "哼,就会说我,你呢!还不一样,连饵都不放,就想钓鱼了,你以为你是姜太公呀!"江容听见了这话,立刻不笑着.装着样子板着一张脸,手里不依的抡起拳头,嘴里不依不饶的笑骂 "好呀,你,居然来和我翻旧帐来了.我还要说你呢,今天好好的日子,还要带着这些东西"手指了指边上的斗笠和蓑衣,促狭的笑道 "敢情你今儿是想出来做渔翁来了,可巧了,这天偏是放晴了,你这东西呀,没处使呢!"离游懊恼的看着那两件蓑衣,本来想着今天是阴天,想下雨天这样披着蓑衣带着斗笠,顿时就有了趣味,哪晓得一上了船,这天倒是立刻就放晴了,分明是和他做对嘛!忿忿的看了一眼还在笑的江容,不平的说了一句 "你也别得意,我要是鱼翁,你可不就成了鱼婆了!嘿嘿"傻笑着,看着江容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心里顿时得意起来.连带着钓鱼的心情也高涨起来了,也不管有鱼还是没鱼.
江容被离游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扁扁嘴,抬眼看了看离游,坐在一边不出声.冷眼看着离游小丑似的把钓鱼杆拿上拿下的白忙活.离游见江容不说话,知道是恼了,趁着江容不注意,猛一下把船身摇动起来,江容一下子没坐住,眼看着就要向湖里掉进去了,却仍旧是死死的咬着下唇,怎么都不肯开口.离游一把揽住江容,往自己怀里带,叹了口气,宠溺的点了点江容挺俏的鼻,叹息道 "你呀,这性子也忒烈了些!"江容死咬着下唇硬是不说话,只拿眼那样冷冷的瞟了离游一眼,离游无奈的笑着,将江容使劲的抱进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刚说完,刚才还一派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阵沉闷的雷声传来,细细的雨便密密麻麻的倾盆而下,离游手忙脚乱的帮江容把蓑衣穿好斗笠戴好,却忘了给自己戴.看着面前湿漉漉象落汤鸡一样的离游,江容终于笑了开来,清媚的笑容把个离游看得是痴痴呆呆的.嗔怪着看了离游一眼,江容伸手拉过那件蓑衣,一把的塞到了离游手里, "还不穿上,不怕回头得伤寒!"
两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相依偎的看着湖面上雨雾蒙蒙,远山如画隐隐相现,近处水跳鱼跃,听着雨声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湖面上,斗笠上的声音.
"要一直都是这样,多好."江容贪恋的依偎在离游的怀里,眼都不眨的看着眼前的雨景.
离游轻笑,手更紧的抱住了江容, "你要是愿意,我一辈子都这样陪你!"
江容淡然的笑着 "是么?你真愿意么?"愿意放下你浪迹天涯的愿望,陪我守在这藏书楼么?
"当然!从今后湖上春雨一起赏......"
"长夜寒衾双双温......"低声呢喃着,江容抬起头,意外的在离游的眼中看见了惊喜.注视着江容秋水般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着 "山长水阔齐遨游......"江容笑意盈盈的看着离游,轻启唇,接下了下句 "齐物逍遥共唱吟......"
"齐物逍遥共唱吟......"呢喃着,张开了酸涩的眼,却只见到满室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外的雨点打击在窗子上寂寥的声音,只看见屋子里的帘幔轻微的动着,这偌大的空荡荡的屋子,依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头昏沉沉的,嗓子象是火烧一样.整个身子都象是在火上烤一样的热.连想张口喊人的力气都没有.眼一闭,又坠入了黑甜乡,朦胧间,似乎看见林伯焦急的脸,遗墨担忧的眼眸,还有大夫无奈的神情,嘴里仿佛被灌下了什么苦涩的药汁.这一夜,就只见到林伯遗墨和大夫的脸在自己面前轮番闪过,额上一直有块凉凉的东西搁着的样子.神志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脑子里一直都闪着一年前和离游泛舟湖上时的惬意,还有那首诗 "从今后,湖上春雨一起赏,长夜寒衾双双温. 山长水阔齐遨游,齐物逍遥共唱吟."
耳边似乎听见了林伯命令遗墨去请离游的声音,林伯......林伯怎么很担忧的样子呢......离游......离游为什么没有来呢......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易把那些话说出口,去年刚说过的话啊......写在纸上怕是墨迹都还未干呢......转眼间却又不存在了......转眼间......他却又可以给别人承诺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弦弦哀思声声问......此去蓬山几多远......几多远......屋子里跳跃的烛光下,昏迷中的江容,眼角,跌落下剔透的泪珠,五彩的光芒在烛光下闪烁着,迅速的滑落脸颊,被绛红色夹纱软枕一下子吸收了,只在软枕上洇开一朵小小的,凄清的梅花.

28
寻春小筑在一屋子的药香中终于迎来了晨曦,看着牙床上好容易才退烧的江容,林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了看江容暂时还不会醒过来的样子,林伯悄悄的放下了白绫水墨画帐子,示意遗墨跟着自己出去.
到了外间,隔着屏风,看床上还是没有动静的样子,才放心的问着遗墨 "昨天晚上,你去请离公子,怎么没有来呢?"遗墨刚要回答,猛然听见里间江容低低的一声呢喃,吓得赶紧住了嘴,隔着屏风看了半天,床上没有一丝半点的动静,才放下了心.看了看林伯,遗墨轻声答着 "我昨天是去了凝卉院去请离公子,可是他说,他说......"为难的看了看林伯,咬牙说出了口 "他说,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病了,别是蒙人呢!" 什么?!林伯震惊的看着遗墨半天,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整个人楞楞的站着, "他真的这么说?"
遗墨撇撇嘴 "当然是真的,我哪里有说假话骗你老人家的道理!"林伯赶紧拉了遗墨到了门外 "这可真是,成了个什么事儿了呢?少爷这边,八成是离公子起的祸端!这下子,离公子又这么说,这......这也太狠了些!"遗墨看了眼林伯,轻声说道 "林伯,别怪我多嘴,少爷这样子,总不是办法啊,这离公子,眼瞅着也是心上有了别的人了,我过去的时候,看到他和另外一位公子好着呢,少爷这次,可真叫是委屈,病了还被人怀疑,那离公子的心,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忿忿的说着,又想着里边床上躺着的虚弱的少爷,忍不住悲从中来,心里早已经把离游骂了不下千百回了.林伯怔怔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叮嘱了遗墨进屋去看着江容.叹息着,林伯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少爷啊,这究竟是作了什么孽呀!昨天要不是自己不放心,派了遗墨来看看,要不到了今天,少爷这病,可就迟了呀!
垂落的锦帐内,羽扇般密密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须臾,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慢慢睁开的眸子,浸透着迷蒙的雾气.失去焦点的眼眸无神的望着轻轻飘动着白绫帐子,隐秘的空间,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万籁寂静,连外边刚才还在说话的林伯和遗墨也不出声了.
呆呆的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想着方才遗墨的话 "他说,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病了,别是蒙人呢!"凄然的笑着,蒙人呵......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被他看轻到了这地步?!离游,这就是你心中真实的想法么?也对,你现在应该是陪着那个少年吧,又哪里还有精力来应付我这样的人.疲惫的闭上眼,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思绪也还是理不清,理不出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理不清自己对离游究竟是怀了怎么样的感情.
离游,你想让那个孩子活吧!你想要那本书吧!是么......是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往日情,怕是已如东逝水,一去不复返了.
盯着顶头的帐子半晌,江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轻启唇,沙哑却高傲的声音自锦帐内传出 "遗墨,去请离公子和那位少爷到寻春小筑来!"

29
一袭紫色底层绣着大片梅花的儒衫,外罩素白银丝绣云纹纱制罩衫,足登粉紫软缎薄靴.一头黛黑青丝一半全数挽起,在顶部固定成发髻,用白玉精雕而成的云型镶着东珠的发钗松松的斜穿过乌黑的云发.剩下没有挽起的青丝飘动着披散在柔弱的肩头,更添一份俊逸.真真是玉为骨,冰做肌.朦朦胧胧的紫笼罩着空灵清冷的人儿,越发的衬托出江容的冷傲.
林伯知道了江容要起身的消息时,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想着少爷昨天还是虚弱的躺在床上,何况身子根本就是差得很,竟然就准备起身了,还是要见那个见鬼的离游!暗地里,林伯不知道已经把离游骂了几遍了.赶着跑到了寻春小筑,看着面前的江容,林伯却怎么也无法把劝解的话说出口.

眼前的少爷,冷得让人从心底发了寒,森冷的寒意从心底窜了上来.细致的秀眉舒展了开来,犹如春山堆砌而成.翦翦莹润的眸子秋水般的透彻,冰封千里也及不上其中万分之一.看着江容的眸子的时候,林伯心里咯噔一下,料着就要出事.从来也不曾,看过少爷眼眸中,透着这般强烈的冷意.带着决绝的神情,孤高的看着世间一切的眸子,凝聚了所有的光华,似乎都在这一刻绽放开来.如清冷的月华,如闪耀的晨星,熠熠生辉却不带丝毫的生气.
离游抱着弃儿跨进寻春小筑的时候,正看见背对着他的江容缓缓转过身来,如墨的青丝飞扬在主人孱弱的肩头,记忆中光华流转的眸子带着全然的清冷,恰似那迷蒙月华,朦胧中叫人看不真切.依旧是凝脂雪肤玉骨冰肌,依旧是眉目如画清丽无双,不同的是记忆中的一袭嫩青色袍子今日成了妖艳的紫,却带出另一种冷艳的气质.定定的看着离游抱着弃儿走了进来,幽深眸子里,露出了些许笑意,清冷的嗓音,乍然响起,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离公子来了么?遗墨,奉茶."
静静的注视着离游看着弃儿那温和的眼神,江容苦涩的笑着,离游,你究竟对我有几分真心,你究竟对我说了多少假话?
离游注意到了江容的视线,抬起了头,迎上了江容冰冷的眸子,皱着眉头,不耐的开了口 "不知江公子让我们来,有何贵干?"
江容不怒反笑,举步走到了离游身边,俯视着离游怀里那张清秀的小脸 "呵,真是个美人啊!离公子,你说是不是?"
戒备的看着江容,离游一脸的紧张 "你想说什么?"
离游紧张的神情犹如细针,密密的扎在江容的心上,扬起一抹轻笑 "我能做什么,呵呵,敢问离公子,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离游怔怔的看着江容笑意盈盈的容颜,一阵愧疚涌上心来,江容话中隐藏的凄楚,他不是没有听出来,可是,当初明明是你先放弃的啊!
见离游好久都不出声,江容冷笑一声,凌厉的眼神看着离游怀里的弃儿 "你不是想问我要那本书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离游急切的打断 "你肯给我了?"再拿不到书,弃儿的命,就真的难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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