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更科[上]
更科[上]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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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景的脸色顿时变了再变,沈吟半晌,才道:‘好。。好啊,那明天我们便抓紧时间南下好了。'
      ‘那我和师弟就先行告退了,王爷你也好好休息,以後的路更不好走了。'
      其实三师兄怎麽会不知道,展阳王这次不过是请了个闲差出来想动些歪脑筋的,哪能有什麽正事急事的,只不过三师兄这段日子实在是烦闷得紧,要不是碍著他是郡王,早就押了他一路飞奔去益州了。而我和朱瞻景则是各怀心思,都巴不得多耽搁几天,他的意图自然是很单蠢,而我则是越发的多样化了,生活嘛,当然是要懂得怎麽享受罗。。。。不过,这下可好了,以朱瞻景的脾气,想必以後是再也没有如此逍遥的日子过了吧。
      不出所料,第二天朱瞻景便下令要马不停蹄得直往西南而下。於是乎,我们一路过了朝天峡,到了剑阁楼也未曾停留多久,就疾马奔过翠云廊,穿过剑门关,一直到了梓潼县的时候才将这些天来被累了个半死的驿马换掉,稍作歇息。可惜马可以换,却不换人。
      三师兄倒好,还有那个没脸没皮的展阳王嘘寒问暖(虽说,这对於他绝对是个酷刑),我就可怜了,一样是被累的凄惨,却没半个人怜惜,连马的待遇都没有。我愤愤地和钱指挥、俞指挥及其他一些人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朱瞻景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著了,这麽寒的天,连窗户都未关。
      ‘怎麽又这样。'
      我咬牙切齿的进去,轻声为他关好木窗,又蹑手蹑脚的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正打算关门走人,就听得他在後面说了一声:‘你进来干什麽?'
      ‘没什麽,怕你著凉了帮你披件衣服,省得你明天称病心情不爽的找我麻烦。'
      ‘用不著你多事。'
      ‘切,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阿。'
      ‘就你?'
      我大怒,在心中直骂自己不耻,抬腿就走,这种人,我都不知道我喜欢他什麽,却还是念念不忘的。说句实话,这一路上我对他可谓是尽心尽力,打破我细心待人的纪录了,虽说平日里和他斗一斗口角,也不过是怕他自说自话无聊透顶而已,他却把我当作了头号公敌般对待,真是。。。
      ‘不过,还是谢谢了。'
      就在我砰的摔上门的那一个瞬间,我听得他轻声说了这麽一句,捏了捏耳朵,不会耳鸣了吧。我摇著头走开,而那满肚子的火却一下子被浇灭了。
      第九章
      过了几日,骑马狂奔过白马关,我们就来到了益昌县,而成都府已经不远了。
      三师兄想起我老爸的嘱托,便想先去青城山拜望三师祖一趟,等到朱瞻景想离开的时候再去成都和他会合。朱瞻景一听,便立马使出连我都觉得牙齿打颤的招数,硬要和我们同去,并且当下就把其他那八个人先遣进成都,只身同我们一起到了青城。
      将马托给山下村里的胥役看管,我们一身轻松的沿了山涧顺著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了山。还未到半山腰,就看见一座新修的却极为简朴的道观,匾上赫然写著 青城观
      三个字,我和三师兄面面相觑。
      ‘这不是师祖道观上的门匾吗?'三师兄疑惑的对我说。
      我耸耸肩。
      正在不解的时候,从里间出来了一个道士,我看著很是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清平师兄。'三师兄叫了一声。
      ‘咦,这不是瑞华吗?快进来,快进来。呃,这两位是?'
      ‘喔,这是。。'
      ‘你,你是。。。'那个清平紧盯了我,‘你是。。。'然後在下一刻,他就突然放开嗓门叫了起来,‘祝定,祝定,快来,喔,不,不,快躲起来,那个烧了你屁股的盖世奇才旷古人杰上天入地独孤求败无所不能忠孝仁义文武双全的芜野大侠士又来了。'
      朱瞻景一听,噗哧一下就笑出来了,我则站在门口,斜眼瞅著清平,当年我不过就是很不小心的削掉了你的发髻罢了,用得著这麽敬佩吗?将我的名号记得这麽清楚,不过,‘你漏掉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八个字。'我很慎重的提醒他。
      接著,一群小道士就从门内蜂涌了出来,‘前辈,前辈'的叫著,一脸崇敬的看著我。
      我极有风度的向他们挥了一挥手,看他们一脸的憔悴,就知道他们是被那个祝定欺压了有些年头了。想当年那个祝定在我面前就是一付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到不行的臭样子,你叫我这个从来都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大好青年侠士坯子怎麽能不给他一个好好的教训呢。
      被拥簇著进门,抬眼就看见那个祝定一脸阴沈的站在院中,还是老模样,而在他旁边站的就是我那三师祖。他笑著摸著胡子看著我,道:‘鸣焱阿,这麽多年不见,变漂亮了,不过这次来可别再把我的胡子烧掉了,我可要赶人的啊。我都这麽大年纪了,再想续起来就不容易了。'
      我窜上去,道:‘师祖爷爷,那是三师兄,我才是鸣焱。不过,都这麽多年了,你们怎麽还是那麽小鸡肚肠的,那些麽陈谷烂芝麻的事儿都记得这麽清楚。'
      ‘哎哟,我当然知道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了,快放开我的宝贝胡子。'
      ‘对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师祖爷爷,你们怎麽住到这里来了,生意这麽不景气?'我掀了掀他的衣衫看看质地。
      ‘你这小子怎麽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长大,'三师祖一拧我的脸,‘净胡说八道的,哪是我们生意不景气?这全是那群秃驴搞得鬼。'
      然後,在瞬间三师祖就换上了一付凄苦不平的神色,看到此种情景,院中除了三师兄和朱瞻景还一脸好奇的模样,其余众师兄弟们都开始准备要跑路了。
      而三师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拿眼光四下一扫,那些刚迈出去的腿便又都收了回来。
      花了一眨眼的功夫,我分析了一下这种情形,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麽多年未见,三师祖的罗嗦是更近一层楼了,追溯其源头,这估计要算在我五师祖奶奶的头上,我老爸那水平就是受了她的俗家弟子(即我老妈)多年的影响而成就出来的。介於三师祖离毒源比我老爸近,中毒也比我那老爸久这两点,我当即趁著众人还在拿怨毒的眼神瞪著颇为无辜的我而没有想清楚下一步该怎麽办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抢到了一张院中为数不多的石凳,然後轻松入座。
      接著,三师祖就果然不负我望的展开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篇累述。。。
      。。。。
      然後。。。。
      。。。。
      再然後
      。。。。
      大半天都过去了,还没有说完?。。。。
      。。。。
      还没完?
      。。。。
      完了?。。。还有?。。。
      。。。。。
      佩服佩服,我老爸绝对不是你这个等级的。。。。
      。。。。。
      还有多久阿,三师祖?我坐得腰都酸了。。。
      。。。。。
      清平师兄,你能不能不要再送茶了。。。
      。。。。
      完了?完了?确定,唉,总算是完了。呃。。。。。等等。。。。等一等。。。。不会还没讲完吧?
      。。。。
      终於,在三师祖喝完了他的第7杯茶後,用一声长叹结束了这整个故事。
      听完了他三纸无驴的控述,我在此为大家进行一个简单的总结。
      事情是这样的:在某一个天气晴朗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早晨,正当大家起床刷牙洗脸梳整完毕正要准备吃早饭的大好时候,一群窥探他们这块风水宝地已久的和尚就带著一群皂隶恶声恶气的闯将进来,晃了晃户部和僧道录司的几张文书,说是这土地已经批给他们了,接著就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赶了出去(当三师祖说到那时他们一群人背著观中所有的家当连早饭都没吃就被赶出了家门的时候,就在那里干嚎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并用衣袖将两只干干的眼睛硬是给擦红了才罢休),在山顶建了一座白云寺,而他们却被迁到了这个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鬼地方。
      ‘怎麽会这样的,我还没听说过有僧人勾结官府抢占他人土地的事情,今天我倒要去看看那群是什麽样的僧人。'
      我瞅了瞅天色,虽说对朱瞻景这种站了这麽半天都没有腿软而且还想要去爬山的精神毅力很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但我还是好心的向他建议:‘还是明天再说吧,现在已经不早了,等爬到山顶的时候估计都要天黑了,你又不知道路。'
      朱瞻景笑笑,道:‘正是天黑了才更好看啊,至於路嘛。。。',他一边说就一边看向我三师兄。
      ‘鸣焱,带他去阿。'清平一拍我的肩膀,‘顺便也给那群恶僧们一个教训。'
      ‘什麽教训阿?他们又没有头发让我剃,哪像你们这麽多毛。'
      ‘他们至少还有屁股给你踢阿。'三师祖在一旁插嘴。
      ‘那还要不要我再拎一个老和尚来给你们当下酒菜阿?'
      ‘好啊,'祝定恶狠狠的开了口,‘肥瘦我们都不挑的。'
      嘿,他还真是个茹毛饮血的家夥,不过虽然我对佛教是一窍不通,也不信,但我瞅瞅朱瞻景,这里还有一个信佛的郡王呢,所以这种蠢事还是不要干的好,至少不能当著他的面干。
      我摇了摇头,一拍朱瞻景的肩膀,‘走,我带你上山好了,包你回来的时候还能完完整整的。'
      他咬牙切齿的一瞪我,跟著无奈的看了看三师兄,见三师兄还是不理睬他,便气愤愤跟我出门了。这个家夥,还想趁著这个时候在我三师兄面前表现表现,鬼把戏,我看著他的表情,在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烦乱,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我这麽好的帅哥在你旁边这麽久了不顾你的白眼帮你,都没有看见?不是你没有长眼睛就是我的眼光实在是太烂了。
      第十章
      出了观,我们回到先前的那条青石板路,一路蜿蜒著继续顺著那条山涧向上走。
      他看了看我,很愤愤的,嘲笑道:‘看不出来你还颇有名的嘛。'
      ‘当然了,'我毫不示弱,‘不过,如果你到了白云寺就扑上去磕头烧香的祈祷那什麽什麽的,我担保你会比我更有名。'
      他脸色一沈,除了恶狠狠的瞪我一眼却想不出什麽话来。
      我笑笑,‘老实说,你这麽急得上山,不会是为了要去拜佛吧?'
      看著他越来越沈的脸,‘不要告诉我,因为你是御史而特别来探查民情的?'
      ‘你。。。哼,跟你这种小人说不清楚。'
      ‘切,少把你自己看成君子了。'我不屑的看著他被我气得一愣一愣的,心情很快大好,哼,谁叫你把我当成田中的一棵杂草。
      我们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的,来到了一条水路前。
      这条窄而幽深的水道就这样静静的横在我们面前,悠悠的略一拐弯,隐约可见对面被那长在山壁上青郁的树木挡住了的石岸。
      ‘走了一半路了,过了这个湖,就快到了。'
      ‘湖?这也能叫湖?'他又一脸鄙夷的看著我。
      ‘这又不是我说的,'我指指旁边被高高的草丛掩盖的一块大石,道:‘看见没有,那里写著呢,识字吗?'
      他踏过去,装模作样的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红色的三个大字 翠映湖,然後道:‘哼,那取名的人大概也就跟你一样见识了。'
      ‘那且不是比你还高那麽一点点?'
      ‘。。。。。'
      我们走近水径边停靠著的一只小木船前,朱瞻景气呼呼的拍醒正在船上打盹的一个小沙弥,道:‘小师傅,醒醒,喂,小师傅。'
      小沙弥揉揉眼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我们,道:‘你们是来送菜的?'
      这小和尚也太没有眼力了吧,瞧瞧我们这身打扮,怎麽的也不像阿。
      ‘不是。'朱瞻景摇头。
      ‘那你们是土司大人还是巡抚大人派来的?'
      ‘不是,'朱瞻景直起身子来皱了皱眉,‘我们只是听说这里有座寺庙,前来朝佛的。'
      那小沙弥一听朱瞻景这麽说,马上显出不耐烦的模样来,‘烧香的?那你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寻常人来的地方,走吧,走吧。'
      ‘怎麽这世上还有不让人去烧香的寺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第一次?'小和尚对著朱瞻景干笑了两声,‘那皇家的那个庆寿寺也是随便让人进去的吗?'
      ‘那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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