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阴.影杀----kanatanohana[第一部]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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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虽然明知是错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一边欢笑,一边哀歌的人们,谁都回不到最初了。

主角:赤西仁,山下智久

 

(一)
日陰:1、阴凉处,背阴处 2、湮没于世

秋深露重,夜浓得像一砚稠墨。
栖息在寒鸦的巢窠旁,他谨慎地凝视着那个透过灯光的窗户上所映出的身影。
不会错,坐在中间的一定就是那个人--他此行的"猎物"。
轻轻一垫脚,便如鸟一样降落在有天窗的屋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噗、噗、噗--身旁的三个侍卫相应倒地,气绝身亡。坐在上位的少年即刻起身,然而只是刹那的惊愕,他旋即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唇角甚至还挂着平素浅淡的笑容。
"我们走吧。"他对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的影子说道。烛光加重了他身影的黯淡,却也在他的身形上镀了一重金红的轮廓。
"你知道我要带你走?"他站在烛火耀不到的阴影里,矫健的身形,明亮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开口。他只是奇怪,以往的"猎物"在见到他时无不惊恐地跪地求饶,而眼前这个少年非但没有惊恐,反倒如此淡定自若。
"你要杀我的话刚才的吹针就不是三枚了。"少年笑笑,目光掠过毙命的侍卫颈部,每枚针尾都无一例外地制成了稍弯的鸟喙型,"只要一枚就够了。好吧,我不会反抗,所以不用绑了,不过要是你认为不保险的话施点儿迷药也行--你更习惯扛尸体吧,飞鸟忍的朋友?"
"没那个必要!"他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下意识地在心中写个"忍"字,以克制自己积聚的怒气。于是他伸出手揽在他腰上,再次跃上横梁,消失在来时浓重的夜色里。

虎爪快速地伸伸缩缩,带动着二人在墙壁、树枝、屋顶上穿行,如履平地。然而这不算什么,传说中的忍者本就可以不眠不休日行百里,轻松穿越沼泽、树林、悬崖、沟壑去执行任务--何况,是以轻捷著称的飞鸟门人。
他抱着他,疾行在夜色中,躲避着守卫滞钝的眼睛,任由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却不想面上忽然一冷,头巾连同面罩竟一同被掀了去。
这原是不可能,怪只怪他太专注于四周的情形反而忽略了最近的威胁。
"你干什么?!"他恼了,将他扔在地上,手已摸向忍具囊中的鸟翼手里剑。
"看看你的样子~"他晃晃手中的玄巾,笑了,灿如夏花,只是在夜的笼罩中少了几分芳华。
"看到飞鸟忍者面容的外人都得死!"他夺过他手中的头巾麻利地重新系好,"虽然我现在不能杀你,但任务一结束还是会要你的命。"
"我知道。"他依然笑,"不过恐怕这条命还到不了你手上。你主人川正不会留下个‘没有用'的人......说了也没关系,其实你此行根本枉然,劫走我对你主人没有任何好处--怎样,想听听吗?"他看着他怀疑的神色,略一顿又重新开口,"义子也好,‘座上宾'也罢,于喜多川而言我不过是个用以交换的人质,是盟国大名的子嗣。现在天下大乱,莫说盟友,就是君臣父子手足也随时可能反目倒戈,兵刃相向,织田信长、今川义元都是很好的例子。我若落入敌军之手,他虽多了个顾及,却不失为一个转嫁矛盾的良机,待到‘盟友'与敌军斗作一团,两败俱伤时正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他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损失的。所以我说,你主人走了步错棋,此时此刻不如杀了我,再以离间之计陷害喜多川,或许倒可以扭转局势。"

他听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着了道",竟顺着他的思路一直听了下去,不觉又是懊恼,"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就不怕我现在就斩了你么?"
"怕?--当然不怕。你的任务是‘带我回去',杀了我你完不成任务,作为忍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至少在路上我没有危险,你不会杀我,相反,若事情有变你还会保护我,是吗,飞鸟忍的朋友?--不过即便到了川正那里,只要我愿意就还是会这么坦言,所以我说,我的命不是你的。"他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那全身上唯一裸露的部分,"既然要死了,不如犯犯你们的族规吧,一命抵两债,赚到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周正俊朗,我以为传说中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无所不能的忍者都是奇形怪状的呢~......对了,听说,飞鸟流出山的忍者都以一种鸟命名,我的朋友,你是什么名字呢?--是,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不过既然是将死之人知道了也没关系吧,嗯?"
"......鹫。"他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二十年的记忆中杀人无数,从来没有一个在触及死亡时还可以如此谈笑风生的,于是他回答,这也是破例,"不过那只是称号不是名字,我的名字是山下智久。"
"山下智久?--兴会兴会,我真是三生有幸,竟知道了一位飞鸟忍者的真名!好,虽然你早就知道,鹫,我叫做赤西仁。"他说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待到山下重又揽上他腰的时候忽又贴耳说道,"要是你这么想要我的命的话也未尝不可--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办法让川正把我的命拱手让给你。"他笑着,轻轻在山下的耳畔吹了口气,撩起那寒夜中仅有的一点燥热,"哦,抱歉,我忘了,你怎么会‘为我担心'呢?忍者都是没有感情的,是吧,鹫?"

 

 

(二)
"什么事?"耳畔的风声消失了,是鹫停了脚步。仁睁开惺忪的睡眼(这位"仁兄"......你倒还真睡得塌实b~),视线刚好落在百尺开外嶙峋的岩石上,"看来我说对了,我们有麻烦了,不过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呢~"他笑,退到一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
山下智久不言,冷冷地凝视着那道黑影,风卷动那个人的衣襟,如条条玄蛇在身后狂舞,猎猎作响。
风驰电掣,鹫忽然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打掉了划着弧线直击要害的六七枚八方风华手里剑,又急速回刀挡上迎面而来的利刃。兵刃相碰,在夜幕中溅出一片火光。
"风魔的使者何时变得如此神速了?"
应着那铿锵之声,两人几乎是同时跳开,隔着十几米再次恢复了对峙之势。
"不敢当,风魔就是再迅捷也不敢在飞鸟面前班门弄斧~"那个人开口,却是一副足以令人过"耳"不忘的奇特嗓音,"不过最近你们的脚力倒是大不如前了呢~是太养尊处优疏于磨练了吧?"话音一落,两人又是同时出刀,腾跃着斗作一团,虽然极尽狠辣,但在外人看来倒更像是夜色中的舞蹈,该有月光琴曲相伴的。
手里剑,爆破弹,铁蒺藜,吹针,空蝉......忍者的道具层出不穷,然而将各种忍具玩转得得心应手的二人只能算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大话说得太早了,看来你还是个棘手的角色......不过至今还没有人可以将人质活着带离我们的领域!"风魔忍者忽然后退一步又抽出了一枚八方风华手里剑掷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并非瞄准面前的敌手,而是直逼向在远处看得正兴起的仁!
"真是疯狂的家伙!"山下心中骂到,来不及多想也掷出了鸟翼型手里剑,以直线追上了划弧八方风华,终在仁面前尺余处相撞弹了开去。
"鹫!小心--"
"哎,中招啦~"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山下只顾得保护"猎物"却将自己完全置于对手的攻击范围之下,待到回头时忍刀已劈面而来!
--当!
过大的反力振得风魔手腕发麻,不及恢复已被人抓住,飞起一脚直扫胸部,径直踢飞出去,背部结实地撞在岩石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了?不要叫‘鹫',改叫‘鸠'算了。"来人吐糟,带着一点点乡音,身形虽消瘦,体术却远在鹫与风魔之上。
"鹄?!"
"十二代目让我暗中协助你以防万一,原来你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行了,带着他快走吧,别在这碍手碍脚了!"他说着一跃向前,抓住伤得不轻的风魔准备近身格斗。
"二对一似乎有失公平呢!你们飞鸟是奉行这种信条的吗?"不知何时一柄忍刀已伸至臂下,鹄迅速收手才免去了手腕被削下危险,"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亮桑。不过今天没时间陪你们玩,那个家伙就有劳照料了,只是我们迟早会‘拿'回来的!"
他笑着,声音有点低沉,架上受伤的同伴卷起一阵沙尘,风遁消失了。

"看来你比我靠得住呢,‘亮桑'。"一直寡言的鹫忽然爆到,惹得一旁的仁也笑起来。鹄自然回以警告的目光,恨恨地纵身一跃也离开了。
"‘鹄'......和他的性格不符呢~"仁自言自语着,对山下的手里剑视若无睹,"还是直接叫‘亮'比较好吧--第二个飞鸟的名字呢......"

 

 

(三)
真的并非简单人物--山下想着,回忆起刚刚与主人的交谈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知道这确有些强人所难,但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无论如何还请答应:把赤西带到飞鸟隐去,三个月,三个月不要让他接触到任何外人,也不要走露什么风声。这只有你们忍者才做得到,所以拜托了!"
忍者通常是大名们作为侍卫留在身边或为特殊任务而准备的工具。是工具,所以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即使像后来的服部半藏等等历史上颇具盛名的传奇忍者,其俸禄也远不及普通的小将领。但即便如此,忍者面对命令还是绝对的服从,出生入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当听到主人如此恳切的请求时,山下是极为震惊的。带外人进村,而且还是敌方的人质,这在飞鸟忍几百年的历史中是前所未有的,但既然是"非同小可"的情形也只要命令一声便行了,世代侍奉川正家的飞鸟忍上上下下不会有一个人吐个"不"字,又何必......况且要藏匿三个月不走露风声也实在是有些蹊跷......
"还有多远?"怀中的人忽然发话,原来这个很会"享受"的家伙并没有睡着,"神色这么凝重,是受到什么惊吓了吗,鹫?"
山下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聚焦到前方,警惕着疾行中不断"跳"出的树木枝杈:"你对他说什么了?"
"他?--你说川正吗?......原来是这件事啊,没什么,我向他亮出了半重身份而已,顺便申明厉害关系。"
"半重身份?"山下没有漏过这个字眼。
"真的没有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
"说!不说现在就杀掉你!"他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直接将仁扔在地上,反而加重了揽在他腰间的力道。
"杀掉我?恐怕三个月内还是办不到的吧,你主人哪天一高兴了或许还要见我呢~"他笑,灿如夏花。
"的确,不过你的命也只有三个月而已。"山下亦笑,却带着一股阴寒的杀气,"他也答应了,三个月后你的命随我处置。"
"没错,但不是还有三个月吗?"

高耸的巉岩,没有名字,就叫做巉岩。
却是飞鸟隐最高的山峰,也是飞鸟隐与外界的边限。
拔地而起,陡峭如削。
历来只有最优秀的忍者才能攀得上去。当然,并非只有上忍,而是获得了"称号"的忍者;而也只有获得了称号的忍者才有资格走出这个边限,去到外面的世界,去执行任务,去为川正家服务。
"亮......"白衣的少年坐在峰顶崖边,他的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迎着风与衣襟同舞。月光映在他的眼中像是照进了一泓湖水,粲然生辉,"明天就要接受试炼了呢。"
"你不是已经可以上来了吗,还担心什么。"站在身后的人一袭黑衣,是忍者最惯常的装束,只是没带面罩头巾。
"我也不知道担心什么......"他微微扬起脸,将目光投向环绕着飞鸟隐的无边的山岩与密林,时值深秋,那些树木却依然呈现着浓重的绿色,"亮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反正肯定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亮垂下头,有些凹陷的眼眶隐没到头发的阴影中去了。
"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说不清。出去了也许就能找到那个你一辈子都想守护的东西,只是为了守护它你可能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内还是不要出去好吧,出去了可能会失望的。"
"可是即便是失望也还是想出去啊!"少年的眼中又一次呈现出明亮的光采,"亮也有想‘一辈子守护的东西'吧?是什么呢,主人吗?内也好想有着那样的执著,坚守着一个信念,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想想都觉得充满了干劲呢!明天,明天得到称号后就可以出去和前辈一起执行任务了,我希望带我的前辈是你呢,亮~"
"我?"
"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内笑笑,笑容中溢满了期待,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有几分苍白,让亮看着一阵心悸。他静静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内......虽然命令什么的不可违逆,但假如有一天碰到了你认为是对的并且一定要做的事情--"他顿了一下,"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你懂吗?"

 

 

(四)
"又有什么事情了?"仁揉揉眼睛(这家伙,当是乘地铁么= =b),"好热闹~"
不眠不休疾行一昼两夜,山下进村时已是清晨了。与手越增田加藤一众说得正兴起的内一见便飞奔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山下前辈啊,刚刚通过了试炼,我有称号了,我叫做‘鸫'呢,以后我就是鸫了!"他笑着,语序由于激动显得有些混乱,"刚还和手越说呢,这个名字该是他的,‘鸫'啊......不过以后他还会有更好的名字吧,也许是--"他忽然注意到山下身旁的仁,戛然顿住,愕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到,"这位是......?"
"人质。"山下言简意赅,"主公寄留在飞鸟隐三个月的人质。"
"--是只有三个月命的人质。"仁补充到,不无揶揄,"‘鸫'啊,兴会,我叫做赤西仁。"他向内伸出手去,他握了一个忍者的手。
"仁......"没有见过"外人",身为忍者更没有被人如此握手的内立时有些局促,不过局促也只是刹那,天然而无城府的他马上绽开了一个美丽的笑容,"你可以叫我内。既然山下前辈说你是‘人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没有别人时也许可以稍微‘宽松'一下吧。"他迅速看了一眼山下,吐吐舌头。
"放心,三个月后我的命你尽可以拿去,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这个‘外人'差不多能看到你们全族人的面容了吧,你准备杀我几次呢~"他亦望向山下,语调里含着挑衅和一点点讽刺。
然而山下并未接招,依然只是摆着那张算不上笑也算不上严肃的脸。
"有任务了吗?谁带你去?"
"是亮--前辈。"内略略回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立在不远处树荫里的锦户。
"还是这么独立独行啊。"
"哎~是没带面罩的‘鹄'呢~"
"内,你先带他熟悉熟悉环境,我去向十二代目报告一下。"
"好的--只是他刚刚和长老们议过事,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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