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琴音,小尚站在风吟宫内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往前走去。可往前走出不远,小尚却听出那琴声是从第五间房,也就是如梦影生母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便壮着胆子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娘,不用等太久,我就要来见你了......"琴声渐渐歇去后,房内突然传来如梦影低低的自语声。
那门虚掩着,小尚悄悄推开门,透过门缝向内望去。这一望,小尚顿时一呆,他揣度过许多遍自己仇人的相貌,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的魔头,脸上居然还带着几分稚气,全身上下更是透着一种柔和的纯净气息。而且,倒也真如厨房里李元所讲,是一个透着病气的漂亮搪瓷娃娃,但是因为已然长成,又多了成熟的韵味在其中。
此刻,他只着了件白色的中衣,靠坐在壁角,连鞋子也没有穿,就好像刚睡醒坐在床上一样。
炎影教地下水脉中埋有万年温玉,是以根据总舵里各处不同的温度,于这重重雪山之中同时有了不同的季节。这风吟宫便处于春季这一带,常年温暖,只用穿单衣便可保暖。
如梦影面前摆放着一架琴,他刚弹完琴,手按在琴弦上。良久,他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小尚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却不见如梦影再有任何动静,他始终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小尚仔细地观察,见如梦影始终呼吸深沉均匀,好像真的昏睡过去了。这么不知站了多久,只觉额上冷汗涔涔流下,他却始终不敢踏出一步。心思百般回转,想了数百种可能,小尚终于一咬牙,索性完全豁出去了。他推开门走入房内,将手上端着的饭菜盘子放在屋内桌上,转身走近如梦影。
第 3 章
如梦影依然靠着未动。小尚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抬手便电般去封他穴道。
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如梦影不安地蹙眉,忽然睁开眼来,一掌向他打来。小尚早已内息运遍全身,提防着如梦影作出任何可能的反应。见如梦影出掌,他立刻便回掌相击,与此同时,数道银芒从袖口激射而出。双掌未接,小尚发出的银针已然射入如梦影掌心,如梦影的手立时瘫软下去。如梦影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震开他,完全没有想到来人竟心怀叵测,一时不慎之下竟着了道。
那银针上面淬有可使人全身麻痹的软筋散,遇血即融,发作极快。但小尚还觉得不放心,又一连封了他全身十几处穴道。
封完穴,小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冷汗,目光放心地在如梦影脸颊上流连了一会儿。刚才只是粗看,无心细品,这时慢慢地打量,才觉得眼前的如梦影实在是个少见难得的美人。他明明全身上下透着如水的纯净透明,人却生得极为诱人,十分引人暇想。
被人制住,如梦影却咬了咬牙,慢慢闭上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小尚本以为他会惊慌地质问自己,却不料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沉默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如梦影连眼也没有睁开,依旧无语。
小尚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发作,却终于还是慢慢拉起他的手,将射入他掌心的银针取出来收好,慢慢说道:"好,我就告诉你,我叫尚随,是宇国梧泉山庄的人。我梧泉山庄衰败中落,便是十年前拜你所赐。"当年他父母尽皆死于炎影教总舵之中,而他父母行侠仗义,又在江湖上结了不少仇敌。一些奸邪小人寻上门来,他那时尚自年幼,只能东躲西藏,自此梧泉山庄彻底毁掉。幸而他家与宛郁家关系甚是密切,他被宛郁家收留,这才保了一条性命。他这些年来,活着便是为了复仇。
如梦影依然闭目不语。
尚随见他虽受制于人,却既不慌乱也不害怕,更是一副不屑于理会自己的样子,不禁微怒:"你不怕?"见如梦影是如此态度,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在未擒住他时的忐忑与畏惧,不禁越发的心中不悦。
"怕有什么用?"如梦影终于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眼睛里透出阴戾,"不如想想如何逃脱,然后再杀了你。"
他碧色的眼眸清澈而纯净,什么情绪变化全都写在了眼睛里面,不屑便是不屑,厌恶便是厌恶,竟不作丝毫掩饰。这个时候他眼神阴戾起来,一时之间却显得魅色入骨。
尚随见状一笑:"我就不信你会真的不怕。像你这样罕见的尤物,不知道在床上的滋味如何。我听说,曼国以美人闻名天下,而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曼国贵族调教出来的家养妓子。这些妓子由从各国抓来的异族美人混交而来,大多数都是异色眼眸发色,有着最下贱的血统,却有着最出色的美貌。不知你又是什么血统,不过我想如果你要是流落曼国,想来定然逃脱不了沦为宫廷妓子的命运。"他边说边将手摸上他的脸颊,一直沿着脸颊按在他柔软而红润的嘴唇上,心中得意不已。眼下人都到手了,要怎么对他全凭自己喜好,一定要抓住这难得机会好好报复。
如梦影脸色一下子白了,瞪着他,却始终咬牙不语。
尚随得意地笑起来:"你这样的神色,若让那些喜好美色玩乐的曼国贵族见了,只怕更是命运堪忧。我想想看,是将你废了卖到曼国,还是直接带你回宇国去领功好呢?我看不如先把你带到曼国......"
"你......你敢......"如梦影终于忍不住说出话来,眼里不自禁地流露出恐惧。尚随趁机将手指探入他口中一搅,如梦影顿时全身一僵,两眼直直地瞪着他,口张着任他肆意施为,好像不知该作何反应。
尚随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愣之后笑了起来:"可爱,真是可爱,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哼,好,我决定了,不管日后如何处置你,我就先勉为其难尝尝鲜。"
如梦影这才反应过来,张牙便要对准他的手指咬下去。尚随却早一步抽出手指,将他扯进怀里,对准他柔软的唇吻了下去。如梦影立时便反抗,张口欲咬,却反被他捏住下颔,里里外外吻了个遍。
如梦影心中恨极,喉中血腥气涌起,喷出一口血来。尚随被他喷了一口的血,连忙放开他,将口中鲜血吐出,擦了擦嘴边的血,目光移到如梦影脸上。只见他嘴角流出血,眼眶里有泪水转来转去,一脸受辱、愤恨与厌恶的表情。
尚随道:"我还没对你怎样呢,这样就气得呕血了?"他边说边用指尖极为轻佻地弹了弹他长长的眼睫,硬将他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出来。
如梦影咬了咬牙:"你有种便杀了我,这样侮辱人算什么!"
尚随挑眉:"我没种,偏就是要你尝尝被侮辱的滋味,怎么着?"
如梦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你等着,我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你今天辱我,我会让你十倍还回来。"
"只怕你永远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尚随冷哼一声,"何况,你今天所承受的,才是你自己的恶报。十年前你杀了我父母,又害我受尽了苦楚,我今天便让你十倍将这血债还回来。"
如梦影冷哼一声:"是他们自己找死。"f
"你!好,那么你就为你十年前所犯下的血债,慢慢承受我的回报吧。"尚随道,"我可是为你硬在这里低头苦忍了五年,现在好不容易得手了,就绝不会让你好过。"
如梦影闭上眼,死死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眼见人到手了,小尚便匆匆作了一些准备,趁着夜色降临,带他离开了炎影教。
炎影教外面是一片连绵的雪山,气候寒冷。过了雪山,便是普兰国与叶国的疆域,这两国虽然是独立的国家,有自己的皇室,却受制于炎影教,国内大事几乎全由炎影教的主人说了算。但是正由于这两国依附于炎影教,不但相互之间可以互补,还可通过炎影教得到不少其他的好处,因而这两国不但富庶,百姓过得也是安康和乐。宇国与曼国虽然疆土辽阔,但较之这两国,百姓却更愿意生为这两国之民。小尚骑着马连夜赶路,毕竟得趁着炎影教中人发现他们少主不见前及早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
第 4 章
如梦影清楚地知道,教里除了韩景宴,不会有人会在意自己,来救自己。可是韩景宴现在却不在教中,所以此刻他除了自救,根本不必作别的什么指望。
尚随没日没夜地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在第四天进了宇国境内。至此,如梦影终于彻底绝望,再也不作任何毫无用处的幻想。
"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尚随回望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叶国,心中松了口气。他低头望向怀里的如梦影,却见如梦影闭着眼,没有反应。
这几天以来,也不知是本来便这样,还是因为在马上颠得吃不消,如梦影常常昏睡过去,人事不知。所以此时尚随也不知他到底是真的昏睡过去了,还是醒着装睡,便也不管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话,径直赶自己的路。
这样又过了三四天,尚随见终于快到宛郁家所在地辰安城,便在辰安城外停了下来。此时已然离辰安城不远,本来再赶上两个时辰左右的路,便可以到达辰安城,但尚随却并不急着回宛郁府。
他抬头看了看天,对着闭着眼不知是装昏还是真昏的如梦影道:"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到那边荒庙里歇一晚吧。我可是想这一刻想很久了。"
如梦影脸色白了白,却依然紧闭着眼不动。尚随却已看出来他在装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仍旧将他用被子裹着,下马抱着他走入前面的荒庙:"这里清静无人,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如梦影,今天晚上你就尽管放开嗓子喊吧,保证不会有人来扰我们的兴致。"
他一边说,一边将被子铺在地上,让如梦影平躺在上面。
如梦影睁开眼,却没有望他,眼里尽是悲愤与绝望,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白。
尚随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以为意,俯身抱住如梦影,慢慢解开他的衣带,又看了看如梦影的表情。
只见他又闭上了眼,脸色惨白,好像就快要哭出来。尚随不由大感快意,他本意只是想侮辱于他,并非真的见色起意。此刻如梦影越是难受,尚随心中便越是痛快。尚随脸上笑得灿烂,道:"如梦影,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就算是有人来,让他免费看一场好戏,那也是不错的。"
见如梦影脸色越发的白,他更是心中痛快,当下便埋头从他的脖颈开始吻起,一直慢慢吻到他的腰际,眼见他病态得几乎透明的肌肤上布满了吻痕,这才满意地去吻他的脸颊。
稀奇的是,如梦影身上居然有极淡的风吟花的香气。这种花香可以提神,花叶更是可以入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身上会有这种香气。不过,虽然这种香气闻久了会令人夜不能寐,但却嗅来清新舒适,多闻一阵也并不难受。
尚随吻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血腥味,停下来一望,就见他嘴角有血流出。尚随拭了拭他嘴角血迹,转而埋进他天然卷曲的棕发之中,去咬吻他的耳垂。
然而,尚随忽的感到一阵猛烈的推力从旁侧袭来,一时不察之际竟一下子被震得往庙中墙壁上撞去。顿时胸口一阵气血翻沸,他不由自主地呕出一口血来。
尚随心中又怒又恨,往那边一看。就见庙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白衣的那个瞟见几乎不着寸缕的如梦影,霎时眼睛一亮,眼神放肆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穿黑衣那个却是面无表情,抬手隔空解了如梦影被封的穴。
也不知刚才出手的是哪一个。不过,按理来说,如梦影穴道被制,全身动弹不得,他们应当看不出来如梦影是受他所迫的。真是霉到极点了,居然遇到这么两个人。
那边如梦影察觉到自己穴道被解,立时便拉上衣服盖自己裸露的身体,试图爬起来。然而,因为穴道被封太久,一时竟觉全身内息阻塞不通,脱力之下无法爬起,只好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子上。
尚随咬了咬牙,刚要勉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便见那白衣人又扫了他一眼,笑道:"居然两个都是美人,稀奇了。不过,看起来,好像地上这个更加尤物。"
尚随的确长得很美,但他的美却不像如梦影,妩媚、秀雅、柔美、清丽,这样的词都不能用在如梦影身上。尚随的美可以直接用清雅秀美来形容,只是他脸虽好看,看起来却并不如何柔弱,所以才能在炎影教里一直遮遮掩掩地当了五年的下人。
尚随脸一沉,他最恨的便是别人这样轻薄地品评的他的相貌。他在炎影教里有近五年的时间呆在景阳分舵里,但是由于相貌过于出色,却遭到那里不少人的觊觎,小角色也还罢了,他完全可以让这种人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却偏偏不幸地碰到景阳分舵舵主陈九。他打不过陈九,终于被此人得逞。
随后不久,他就想通了,反正他又不是女子,不存在什么贞操,被人强暴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何况,如果借机讨好陈九,说不定还能借着他往上爬,通过他爬到如梦影身边。后来他果真因为陈九职务升迁,跟着他一起到了总舵。到了总舵,他便学聪明了,千方百计才求得陈九托人为他安排个脏一点的活,并且故意把脸抹脏。之后的不久,他从总舵下人那里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便趁陈九想与他欢好之际,用淬了软筋散的银针,以及全力施为的一掌,将他给杀了,随后便将他尸身抛到了离风吟宫不远的树林里。而总舵里的那些人,向来都以为在总舵里,除了如梦影外,是没有人敢随便滥杀无辜的,因而这杀人的罪名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如梦影身上。想来如梦影自己都还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被人冤枉了多少次。
为了向如梦影寻仇,他甚至落到以男子之身宛转承欢的地步,自然是越发的恨如梦影。所以在擒到如梦影之后,他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尚随咬了咬牙,勉强爬起来,出奇不意地一掌打向如梦影。如梦影却伏在被子上不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全身发抖得厉害,丝毫未觉背后有人偷袭。门口的那黑衣人见状身影一闪,已然站到他旁边,化解了他那一掌,直接将他提起来扔了出去。
尚随狼狈地扑到地面上,又吐出一口血,好半天才勉强爬起来。这一对敌之下,武功高下之悬殊,一眼便见,尚随不敢硬碰,稍一思索,决定回宛郁家搬救兵,便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那白衣人见他走了,也不拦,径自走到如梦影面前,俯下身来问:"你还好吧?"
如梦影依然伏在被子上不动,如云的棕发一半散落在被子上,一半垂在肩头。只是看背影,已然可见他全身透出来的迷人气质。
那边的黑衣人打发走了尚随,看了如梦影一眼,在庙内找了处地方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半天,白衣人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伸手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孰料如梦影如遭火烫,立刻跳起来:"不要碰我。"
白衣人微微一惊,却见如梦影一掌便向自己打过来,立刻便自然而然地拨开他的掌力。如梦影当场被自己的掌力带得往一边倒去,白衣人伸手扶住他,顺手化开冲力。
如梦影喘息未定,回头又一掌打过来,白衣人急急闪开,转到他背后抱住了他,牢牢按住他的手:"你乱打什么,你不谢我救你也就算了......"
如梦影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一时又惊又怒,尖声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一直静坐的黑衣人皱了皱眉,睁开眼,掠上前拉开白衣人。
如梦影一得自由,立刻便连退出几步,充满敌意地瞪向那两人。一想到自己今天受辱的情状全被这两人见着了,他不禁又是难堪又是愤恨,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恨不得他们立刻死在自己面前。
刚才全裸的时候,他难堪得连动也不敢怎么动,只勉强拉了件单衣遮上自己的身体。眼下他只着单衣,赤足站在寒风中,全身只冻得瑟瑟发抖。
白衣人试探性地走上前,刚要说什么,如梦影却退得更远,一直退到庙门口。在门边踉跄了一下,他连忙扶住门,这才没有跌倒。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夜色里跑去。他自己没本事杀了这两个人,便只好能躲多远便躲多远,最好是永远也不再见到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