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逝水(第一~二部)————水霖铃
水霖铃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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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燕王是陛下的亲弟弟。"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辩。
  皇帝也知道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儿,可白圭的话对他而言就是那么可信那么有说服力,于是不再胡思乱想,他继续偎在白圭怀里,享受那难得温暖的怀抱,舒服的衣料,舒服的气息,心跳和呼吸都让人很想依赖。

  皇帝还想留下来过夜,可白圭怕他误了国务,好容易才劝了他回宫。看皇帝车驾走远,白圭才卸了一身虚饰出的泰然,重新把那些压在他心头肩头的担子荷了起来。方踱回内堂换了衣装,严成(大叔管家)就来报说徐宸英和徐家大公子来访。白圭立时精神一振,"让徐相稍待奉茶。"

  于是严成看白圭将刚刚换下的衣装重新穿回身上,整冠系带--这外间谣传同参国政的两位不睦,看来是假的,不然不至如此。
  白圭踏进厅来,徐宸英一反往常的冷淡,放下茶盏起身相迎。见白圭穿戴整齐,徐宸英先一步拦了他揖拜,"使不得,堂参之礼老夫受不起。"
  "徐相?"白圭望着徐宸英止住自己下拜的一双手,"徐相就当白圭谢罪,受了这一礼吧。"
  徐宸英微感诧异,终于会心一笑松了手,"瑞桢果然是解人。"
  向白圭引见了长子徐寒山(汗,听起来像寒碜),三人落座,徐宸英先开了口,"听说你要亲赴幽州?"
  "是,由着河道的法子,国库吃受不起,季川的奏议徐相读了,也该知道这才是利及千秋的主意。"
  "没错,但老夫此来为的不是治水。"
  略一思索,白圭心里了然,他之所以拜徐宸英,就是为的他那一句话,"先帝戎马一生,只育得三个子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微微一笑,重复着徐宸英彼时说过的话,"白圭知道。"

  "骨肉相残,为祸不可胜言,自古皆然。看来瑞桢早就想到了这层意思--老夫起初,呵,起初以为你为了陛下什么都会做,比如说削藩。"
  "燕王十八岁,越王十五岁,都不是能够归藩的年纪,可先帝力主让他们去备边--知子莫如父,这层意思,先帝在曰白圭就已想过。想要削藩的,恐怕另有其人。"
  徐宸英侧目,他不得不叹服眼前这人观局的心智才具。
  "不过......"白圭摇了摇头,一派怅然心绪,要说的终于没有说出口。
  薛拱一事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不简单,太后处处暗示这幕后之人就是燕王,可远在千里之外的燕王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事后仗毙薛拱,死无对证,又能让他白圭觉得受了莫大恩遇,手段何其高明。

  赶在众郡丞请旨的当口,又向他说了许多徐宸英的不是,尽管徐宸英处处为难自己,但也不至联手藩王觊觎大位,如果想作乱,郑珽带兵在外时,他徐宸英只消断了大军供给,或是以所掌管的城池与郑珽分庭抗礼,也尽够了。

  从头到尾,如果他不够清明冷静,早就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他甚至会带着赵锦率队北上--若不是皇帝今曰一再坚持的态度,他也不会如此肯定,尽管皇帝和赵锦都蒙在鼓里,但他们失在太关心自己--到时候燕王戒心一起,难免弄假成真,反而做实了谋逆的大罪。

  他自己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明白这局内局外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如今早已千帆过尽,又何必一一宣之于口。
  "瑞桢的顾虑是......"徐宸英该是误会了,以为他依旧有话不能坦言。
  "非是顾虑,只是疑惑。为何徐相......"他想说为什么你会有意地做一些为祸朝廷的事,可是看眼下这局面,徐宸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竟不便问出来。
  "哈哈哈......"徐宸英大笑,"为什么老夫昏了头净给你捣乱,对吗?"
  白圭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瑞桢啊,你这样子,老夫也会心动的。"拍了拍白圭肩头,徐宸英长舒了口气,"‘他性子倔,认死理,到时候你少不得用些激将法,他才会乖乖地去做凤阁令,我也才能走得安心',能做到这步的,你该知道是谁。"

  声音发抖,抖落出"遥峰"两字,眼眶里泪水便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白圭疾伸手掩了口,忍了哭声在喉咙里。天啊,他怎么早没有想到。揉碎五内的痛和悔,他的心好疼,真想此刻能见到郑珽,再执他手,再见他笑容......如今才知道竟是如此难以割舍,他还留在世上,却丢了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他的世界。

  "想哭就哭出来吧。"徐宸英起身立在白圭身边,将他揽在了怀里,看他肩头耸动,无声坠泪,他眼眶中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瑞桢,其实你有一句话说错了,老夫为何不能引你为知己,徐宸英在心里默默说。

  感怀一曲断肠夜,知音千古此心同,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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