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第一、二卷)————砚妍
砚妍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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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门口。
  房门无声地打开了,门外暗影里站着的那个人,正慢慢地向着屋中的光亮处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纤长秀美,穿着一身暗紫色云纹轻衫,两缕墨玉般黑发不经意地垂在脸侧,更衬得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儿犹如初绽睡莲般雪白纯净,一双比黑宝石还要清澈晶莹的眸子里却带着种与他年纪浑不相称的冰雪般的冷意。
  明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就在这时,忽听楚言失声叫起来,"咦,你身上的伤呢,为什么不见了?"
  (7)
  众人这才猛醒过来,留意细看,果见那少年一身素衣上纤尘不染,除了脸色极度苍白之外,竟无一处伤痕血迹,不禁也是惊疑异常,正待询问,瞥见眉娘还站在门口,洛寒已淡淡吩咐道,"月奴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就不劳你再照看了,快去忙别的事吧。"
  眉娘笑容一僵,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去,临去前还不放心地向房内撇了一眼。
  待她的身影消失,楚言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先将房门关上,才又伸手拉住月奴的手腕,一迭声地问道,"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刚才全都眼花了不成?!"
  月奴微微皱眉,清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一言不发,只冷冷甩开了他的手。
  楚言有些尴尬,不由涨红了面孔,正不知如何是好,明郁突然开口道,"来,大家先坐下说话吧。"
  花奴赶紧出面解围,上前拉拉月奴的衣袖,低声道,"快别使性子啦,这几位爷是真心对你好,要不是他们坚持,你现在还吊在房梁上挨鞭子呢!......来,坐下吧,咱们有话慢慢说。"
  月奴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才任由他拉到桌旁坐下,只是低下头来不出一声,阖下的睫毛轻轻颤动,犹如粉蝶的翅膀,在他雪玉色的脸颊上投下轻柔的阴影,烛光下看来更是丽色无双。
  几人定定地望着他,一时都忘了说话。
  半晌,还是洛寒首先拾起刚才的话题,开口问道,"我们全都以为你被人那样毒打,一定是遍体鳞伤,为什么如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再说养伤也没有这么快的呀?"
  月奴苍白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羞怒的神情,眼中闪过郁郁恨色,轻轻咬住嘴唇,只缓缓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还是花奴叹了口气,代答道,"爷们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一种专门疗伤的奇药,叫做‘回生汤'。任你再重的伤痕,哪怕皮开肉绽呢,只要在那汤中泡上一盏茶的功夫,也能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点儿痕迹来。只是这‘回生汤'需要十几种贵重的药材相配,平时妈妈是轻易舍不得用的。但有一样,‘回生汤'药性虽灵,药力却也极霸道,人的身子泡在里面,那感觉就好像被千万把小刀生生剜肉一般,比任何酷刑都要狠毒!我们这院子里的孩子,凡是听说要被带去泡‘回生汤',死的心都有,什么条件也忙不迭地答应了。"他瞟瞟身旁的月奴,苦笑道,"也只有他,受了不止一次这样的罪,居然还是如此倔强。"
  几人看着月奴的目光中全露出同情之色。有倾,明郁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低声道,"先喝一口压压惊吧。"
  月奴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几人以为他又会拒绝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来接了过去,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
  楚言忍不住赞了声"好,痛快!"又为他把酒满上,月奴也不推辞,依然是酒到杯干,连饮三杯后,惨白的脸颊上终于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雪色流霞,明艳逼人。
  楚华把目光转向明郁,皱眉问道,"怎么办?再留他在这里,迟早会被生生糟蹋了!你若肯出面,或可救他一命。"
  楚言也在一旁帮腔道,"大哥说得不错,我兄弟虽也有心救他,就只怕份量不够!"
  明郁还未开口,花奴已忍不住插嘴道,"几位爷是不是想要替他赎身?好虽好,就怕行不通!"
  明郁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追问道,"为什么?"
  花奴清秀的脸上深有忧色,沉吟片刻,才压低声音道,"妈妈在月奴身上花了无数心血,此时还未回本儿,怎会容他离去?何况此间主人来头极大,小奴奉劝几位还是放手的好。他虽然可怜,到头来也只有认命而已!"
  月奴一直默默在旁听着,此刻却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淡然道,"不劳各位操心,此事我自有主张,大不了还有一死呢。"语气虽淡,却隐隐透出种决绝之意。
  洛寒目光停驻在他的脸上,若有深意,微微摇头道,"事情还没糟到那种地步,怎可轻言‘死'字?何况此刻你命中的贵人就在眼前,只要他肯代为出头,你就不难逃出生天。别只管倔强,还不快去求求他?"说着,眼光往明郁处一撇。
  月奴一怔,侧过头向明郁望来,一双秋星般明亮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丝希望的亮光,迟疑片刻,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徐徐起身,向他拜倒,未及开口,已被明郁伸手扶住,低声道,"不必如此,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屋中几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花奴瞪着一双秀气明媚的眼睛,犹疑着是否应该再行出言劝阻。
  这时,楚言已起身推开了房门,向一直守候在外小六儿吩咐道,"快去把眉娘叫来,就说我们有要紧事找她商量。"
  (8)
  眉娘来得出乎意料的快,显然她一直未曾真正远离此地,进得门来,已满面陪笑道,"几位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什么有要事商量的话可不敢当,别折了奴家的寿数。只要不是替月奴赎身的事,奴家断无不依的。"
  众人一怔,没想到她上来第一句话就已把门封死,互相望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洛寒淡淡一笑,开口道,"妈妈真是玲珑心肝,不用猜就已经知道我们的意思了,倒省得我们再说废话。不错,我家公子看上了月奴,要赎他出去。怎麽样,开出个价钱来吧。"
  眉娘笑笑,笑意中隐隐含着轻蔑之意,摇头道,"这事却没得商量。奴家在月奴身上下足了老本儿,以后还指望着靠他来养老送终呢,怎可轻易转手他人?"
  洛寒冷笑一声,"妈妈这话好糊涂。你当初买下他来,无非是想要他为你赚大钱,现在我们既然肯花大价钱买他,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眉娘终于沉下脸来,不耐道,"我说不卖就不卖,几位也别再磨。大爷们刚刚也说过,到这里来玩不过是图个乐子,您们既然来了,就是奴家的客人,奴家也不愿得罪贵客。只是月奴这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打他主意的人也所在多有,终没人能从奴家这里买了他去,话说到这个份上,是聪明人就不必罗嗦了!"随即转向月奴,冷着脸道,"你不是今儿个不舒服吗,就快向几位爷告个罪,先跟我回去歇着吧。花奴,你留下来好好陪几位爷多喝几杯,不许怠慢了贵客。"看见月奴垂目不语,动也不动,怒气陡升,厉声道,"好小子,还反了你不成?来人,带他回去!"话音未落,门外已闪出几个壮汉,摩拳擦掌地就要冲进来拿人。
  忽然人影一闪,小六儿已不动声色地拦在门口,微笑道,"没有我家爷的吩咐,你们谁也别想进去。"
  楚言见他们如此猖狂,也动了真怒,冷笑道,"好家伙,要动粗吗?今天若真让你们当着我的面儿将人给带走,小爷往后就跟你的姓!"
  一时间,屋里屋外,乱成一片。
  明郁一直默默留意着月奴的反应,见他始终只是一言不发地低头站着,脸色淡漠,嘴角微微上翘,竟仿佛带着种奇异的、不相干的神色,但清瘦的肩背却挺得笔直,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细弦正在竭力绷紧,似乎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大约是觉察到了明郁的眼神,月奴突然抬头向他望来,两人的目光骤然相遇,月奴那双清澈冷漠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无助和淡淡的依赖之色。
  明郁胸口如受重击,热血上涌,陡然升起一股想要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的冲动,于是缓缓向他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楚言道,"别跟她罗嗦,只管叫她家主子来说话。"
  楚言当然明白他话中的含意,顿时喜上眉梢,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眉娘一眼,冷冷道,"听到没有,你这里既然说不通,就快去找你家主子来,我们同他说去!"
  眉娘见他一脸的有恃无恐,心里也不禁暗暗打鼓,却仍然不肯示弱,冷笑道,"我家主人?你们可知我家主人是谁?是否有空来这里陪你们说话?"
  一旁的洛寒突然接口道,"这也瞒不了我们。你家主人可是当朝权倾一时的‘定远侯',皇上的大舅子肖野?"
  他此言一出,不仅眉娘,连明郁和楚家兄弟也是大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尽量不动声色。
  眉娘心中惊疑不定,放缓语气道,"既如此,几位爷还是坚持要见家主人吗?"
  几人不语,不由都把眼光转向明郁处。
  明郁微笑如故,略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
  眉娘终于沉不住气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咬咬嘴唇,点头道,"那就有劳几位大爷先等候一下,奴家这就派人去向主人回禀,只不知家主人是否有空前来......"
  明郁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开口唤道,"小六儿,"
  门口的小六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赤金打制成的腰牌,上面雕刻着一头面目狰狞的异兽,栩栩如生,吞吐着烈焰。他将腰牌递到眉娘面前,冷冷道,"拿这个去向你家主人回话吧,记得快一点儿!"
  眉娘心中一凛,不敢多言,忙小心翼翼地接在手中,向众人深深一福,便匆匆出门而去。
  屋中霎时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花奴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晌才轻声叹道,"原来几位大爷都是如此有来头的人物,请恕刚才小奴眼拙了。"
  月奴却依旧面无表情地低头立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
  还是楚华先开了口,低声向明郁道,"算起来那肖野还是你的姻亲,等会儿见了面,这笔账不知道究竟怎么个算法?"
  明郁涩然一笑,摇头道,"若不是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也不愿同他在此地相见。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是此间的主人,有些事大约也未必知道。"
  两人间这一番对话虽然声音很低,但雅间本不甚大,屋中几人还是能够隐隐听见,月奴本已放松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低垂的双眼中刹那间仿佛有火焰燃起,放在身侧的两手不觉间已握成了拳头。
  洛寒一直静静地观察着他,此刻突然咳嗽了一声,微笑道,"事已至此,不如静观其变。来,大伙儿还是坐下来喝酒吧。"又转向月奴道,"还不快去谢谢你的恩公?"
  月奴闻言一怔,转过身去,再抬起头来时,脸色已经平静如初,伸手接过花奴替他斟满的一杯酒,来到明郁面前,拜倒在地,低声道,"多谢恩公,援手之德,恩同再造,此生不忘。"
  明郁忙要将他搀起,却被楚华拉住,笑劝道,"这也是他的一片诚心,你就喝了这杯吧!"
  明郁只得接过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其余几人在旁一同起哄叫好,大家这才重新归座,吃喝谈笑起来。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匆匆来至门口停住,接着便听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臣肖野,拜见睿英亲王殿下。请殿下恕臣迟来之罪。"
  (9)
  屋中几人闻声同时起身,只有明郁依旧坐着,不动声色地微笑道,"侯爷不必多礼,请进。"
  房门开处,一个身形高大的锦袍青年迈步而入,带进一阵凉风,吹得桌上的灯火也仿佛为之一黯,只见他长方脸膛,肤色微黑,眉目舒朗,颇有英气,一脸的精明干练之色,进得门来,目光扫处,已将屋中情景全都看在眼里,随即向明郁躬身下拜,朗声笑道,"臣道是谁,却原来是亲王殿下光临臣这小小的陋居,当真是棚壁生辉,荣幸之至!"
  明郁起身,也笑道,"此间并非朝堂,你我平辈论交,不必如此客气。为了一点点小事,就烦扰肖兄于深更半夜匆匆赶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肖野躬身应道,"殿下这样说,臣更是愧不敢当。今天这事我已听下人说了,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早知殿下肯赏光驾临,肖某必定一早守候在此处迎接,烦扰之说,快不必提起。"顿了顿,又微笑道,"只不知能令殿下看入眼的孩子,究竟是哪一个呢,肖某倒还真想好好见识一下。"
  明郁转向月奴点点头,吩咐道,"去见过肖大人。"
  月奴低头走出,来到肖野面前,淡淡道,"见过肖大人。"
  肖野鹰般锐利的眼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蓦地一呆,竟有片刻的失神。有倾,才勉强笑道,"果然是个绝色人物,难怪能入殿下的法眼。"
  月奴只觉他的目光阴冷刻毒,犹如一把有形利刃在自己脸上划过,却不躲闪,只冷冷一笑,缓缓退后几步,漠然站在一旁。
  肖野转向明郁,面上的笑容瞬间和煦如春风,叹道,"早知殿下属意此人,肖某必定一早调教好了,再亲自将他送到府上,也不致有今晚这样的误会发生了!"
  屋中众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楚言忍不住便要发作,却被楚华拉住衣袖,只听明郁淡淡笑道,"好说。既如此,肖兄就请说出个价钱吧,总不能让你吃亏。"
  肖野"哈哈"一笑,"殿下说这话就是成心寒碜我啦,快休提起,只管将人带走就是。"随即扬声叫道,"眉娘,"
  眉娘自门外应声而入,小心应道,"奴家在。"
  肖野又撇了月奴一眼,笑道,"快去帮他收拾收拾东西,这就给亲王府送过去。"
  眉娘先是答应,却又微微皱眉,有些尴尬地低声道,"他来时便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
  肖野不悦,故意作色,斥责道,"蠢才,难怪会惹殿下生气。你就不会替他多准备几身好的行头,难道叫他光着身子就跟过去不成?
  没的让人笑话我们为人吝啬!"
  眉娘不住口地答应着,就要转身离去,明郁已淡然道,"不必麻烦,我们这就要动身回去,肖兄的好意心领了。"说罢,当先向门口走去,余下各人也相随跟出。
  肖野微笑如故,躬身施礼道,"如此便不强留殿下了。"随即亲自将他们送至大门外,又客气了几句,眼见几人或骑马,或乘车,一直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一张始终带笑的脸才蓦地沉了下来,负手而立,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直跟在旁边的眉娘浑身一抖,连忙跪在他的脚下,惶声道,"侯爷息怒。"
  肖野看也不看她一眼,寒声道,"你这奴才背着我干的好事!咱们阁中居然还藏着如此妖娆的货色,怎么身为主人的我却从未见过?"
  眉娘脸色煞白,低声解释道,"那孩子脾气太倔,我是生怕他得罪了侯爷,原本打算调教得差不多了再给侯爷送去,所以一直也没有让他接过别的客人,哪知却被他们横刀夺爱,来了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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