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遵从身体的召唤,紧紧的契合在一起,配合著对方狂野的抽插,一起疯狂舞动,仿佛没有明天来临一般。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是在家里的花园里。那人被爹地领著进来,姿态拘束神情尴尬,隐约还带著一些脆弱的倔强。一个屋子里住,後来见得多了,再加上那人对他很好,笑起来的时候温暖而羞涩,於是他也很快放下戒心,以为他们两人从此就真的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为此,妈咪没少拧过他耳朵,喝令他不许再与那人亲热。只是他真的寂寞到无法忍受了,那人既然能陪他玩儿,就算被妈咪拧耳朵又怎样?
那人的眉眼并不出重,却十分耐看,所以他总是喜欢目不转睛的盯著那人看。看他浅淡稍细的眉,看他温润可亲的眸,而最喜欢的,莫过於他嘴角的那一抹笑。
然而,那抹笑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像是被水滴锈坏的钢铁一般,时间斑驳模糊之间,就连那样清淡温暖的笑也跟著被光阴冲刷掉,到最後,成了淡漠与疏离。
不记得是在什麽时候,两人有了第一次争吵。只依稀记得那天的黄昏很美,金橘色的夕阳照在花园中,让那人的身上也渡了层金,光影落霞将面部表情覆盖。
所有往事若是缩成一个剪影,那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情景:尚是孩子的人兴匆匆的跑向他的兄长,想要讨要一个拥抱的时候,却被兄长面无表情的推远。摔倒在地的时候,再仰头,只能看见兄长眼角一抹余光,清冷而淡漠。
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可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为什麽。那人的冷漠全无道理,而自己曾是那麽真挚的信任著他。
他叫他一声大哥,是因为他真的把他当大哥。
有多久了?多久没叫那人大哥?
最後一次叫他是什麽时候?不记得了。
可是......一直一直,都有把他当成兄长的。
他是自己的兄长!
九
猛然惊醒的人「腾」的从床上直起身子,捧著头愣了一阵,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上,他忽然转过头去,青白了脸。
身边的人侧卧著,光裸的肩上还能看见一片惨青,其中夹杂著几处淡色的红,落在蜜色的肌肤上,辗转出一种情欲特有的色彩。齐振东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上半身有些淤青的地方颜色已经转成了乌紫,他知道那是两人扭打在一起时候弄下的痕迹。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的看清那人苍白的脸色和没什麽血色的双唇。却是第一次觉得,竟是那般惊豔。眼角眉梢间都仿佛溢出了春情。
就是那双唇,他曾经反复舔噬啃咬,本来被老人们说代表著凉薄性情的薄唇,滋味是异样的美好。
视线再也不敢继续下滑,死死的盯著身边的男人,齐振东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就会碰到这个距离自己非常之近的人。
他看向齐政宇有伤的那一只手,不知道昨晚到底是被什麽迷了心窍。被他抓著撞向床角的那只手,白色的绷带没能遮住的地方也已经青肿起来,甚至到了现在似乎还痉挛著,尾指轻曲不时地颤抖。
他们曾经拥抱。这个认知让他最终落荒而逃。
他抱了一个男人。鬼迷心窍,他强暴了自己的哥哥。
临走之前还不忘最後一个回眸,印下那人最後的模样。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将房门反锁,打开衣柜拿衣服穿的时候双手仍在不停颤抖,像是接受不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跑进车库的时候,本来已经上了车,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再跑下车去,强作镇定的挺直了胸膛,找到管家。
「二少爷?」管家是个精明人,只看齐振东的脸色就知道他有事。
齐振东见到管家打量的眼神,飞快的低眸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淡粉色的t-shirt,浅蓝色的牛仔裤,没什麽不妥。
「他的手好像又伤著了,等他出来後记得叫医生来看看。」别别扭扭的说完话,然後才像被人追赶的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跑去开车,逃得飞快。
接连数日未归。
※※※z※※y※※z※※z※※※ 感觉不对。
抱著怀里女人,反复进行冲刺运动,看著女人因为情欲而妩媚轻眯的眼眸,娇喘的红唇,皓白的胸脯,呻吟甜蜜腻人,却始终感觉不对。
走神的间隙,动作稍微慢了下来,女人似是不满他的走神,丹寇游走,极具挑逗性的抚摸过後颈,耳廓,最後停在胸前。
「你不认真。」亲舔著齐振东的下颌,她嗔怪的咕哝著。眼眸微微一抬,风情十足。
齐振东身子一怔,因为她抬眸的动作,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同样抬眸的人。
那人在他身下,喘息压抑而沈重,仰头的时候,眼睛眯起的角度,清冷但带著一种异样魅惑,不知不觉间,耳边满满的都是那种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更多的时候是咬著牙忍耐......
就是在这样一个走神的状态下,下腹一紧,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泄在了女人体内。
沈默,然後是完全的怔愣。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对上女人一脸戏谑的笑容,七分好笑,三分探究。齐振东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窝,推开身上的女人,猛地跳下床,抓起衣服套上,再一次上演落荒而逃。
他总觉得在这种时候最该做的应该为自己的异常状态作个合理的解释,以免给自己的床伴造成一些奇怪的误会,虽然他相信他的床伴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不会嚼不必要的舌根。但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异常是因为数天前的那场混乱情事,以至於现在真的是连解释都欠奉。
犹如哑巴吃了黄连。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如此相信。可就是这样一个正常的状态下,他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哪跟筋搭错了线,竟对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产生了欲望。
将齐政宇压倒的那一瞬间,他仍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麽。
想要他,想进入他,彻底占有他!
那一夜的荒唐仿佛将什麽隐秘的东西给释放了出来一般。
那种欲望至今未消,反而越来越烈。
急切奔走的步伐霍的停下,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样,俊秀的面容堪堪扭曲,嘎?对一个男人有欲望?
男人对男人有欲望?那是什麽?
「这怎麽可能!」他叫著跳了起来,不顾这里是酒店的大堂,而他的形象是否会受损。
直到取了车,坐进了车里,双手落在方向盘上的时候,混乱的心绪才稍微抚平了那麽一点点。
流落在外的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是在想著那一夜的荒唐,只是越想头越痛,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只要晕了过去就什麽都不用面对了。
不知道那人的手臂看了医生没有?
一切混乱,归根结底,纳出大概的轮廓後,他有些怨恨齐政宇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多管闲事,那两个小混混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而去骚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就不会坠楼死去,自己也不会因此出事而险些坐牢,更不会因为那件事和齐政宇吵起来,不会有那一夜的荒唐。
其实他早在法庭上听到那两人改供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究竟是谁做的了。
妈咪一直很爱自己,她不可能让自己真地去坐牢。可他没办法将整件事对齐政宇说,事到如今,那男人是再也不肯信任他了。
「啧,我要他信我干什麽。」低低的啐了一声,後面响起了喇叭的催促声。齐振东眨眨眼,面前的路灯已经转绿。於是甩甩头,不再理会脑子里翻滚的那些混乱思绪,决定将那夜的一切都当作是一场梦。
哼,他怎麽可能是同性恋!
十
海澜仔细的看著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眉心蹙著。「大夏天的,有人却整整感冒五天,然後还因为不慎摔倒,让手臂二次受伤......我是不是该送他一句‘笨蛋'?」
齐政宇眉也不抬,只是专注的看著电脑,海澜坐在办公桌的对面。
「你知道,有时候意外是不能避免的。」一手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又顿了顿,才道:「你很闲吗?」已经在他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上午。
海澜一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略感无聊的用手拖著腮:「没办法啊,谁让我面前有个傻子让人不得不闲下来关心他嘛。」整整一个上午,她看齐政宇批了两份公文,签了三份合同,而这些全是另一间办公室里无人处理的文件。而他自己的办公文件则是全堆积在一旁。
也不知道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好像大家都十分清楚公司里这两个高层间的关系,只要齐振东不在,那他手下的工作就一定是被秘书直接送到齐政宇的手中,等齐政宇处理完後再由秘书拿回齐振东的办公室里。
「感冒又不是什麽大事。」齐政宇笑了一下:「等会儿一起吃饭?」
「我坐了一整个上午,你不请我吃饭,说得过去吗?」海澜闻言,伸了个懒腰,爽快地决定放弃「感冒问题」的探究。死缠烂打对齐政宇是行不通的,看苏逸就知道了。
想了想,又说:「後天有空吗?」
「嗯?」
「你不是说要找房子吗?我看到了一栋,没问题的话後天就去看房子?」
「找房子?」齐政宇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问道:「你怎麽知道?」他的确是有找房子的打算,可他确定自己并未对任何人提起。
海澜一眯眼,笑得狡黠。「你找江叔那天我正好和他在一起。」
「这样啊。」一早就想要搬出去的,但他也知道爸多半不会同意,所以搬出去的想法每每都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实际的行动。只是,发生了那种事,现在不搬也不行了吧?
从那天之後,齐振东就一直没回家。虽然以前也有过不归家的时候,但却没这次的时间这麽长。或许,在自己离开之前,他都不会回来的。
那天的事,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定义。强暴?但那个吻,那具身体却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做爱?这更好笑,他们不是情人。更甚者,乱伦?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守了这麽多年的东西,就因为那一夜的荒唐而悉数碎裂。
曾经有人问过他,你是不是喜欢振东?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在十八岁的时候,他发现爱上了自己的弟弟,爱上了一个男生。因为惶恐而不敢对任何人诉说,所有的惊慌所有的茫然失措都是能深深压在心底,直到它们全都腐化成灰。
浑浑噩噩的过完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恐慌的连一个拥抱都不敢奢望,只能远远的躲著那个不知道一切,仍旧和他十分亲热的人。
他怕,怕年轻懵懂的情欲催使著自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便铸下终生大错。
齐百川是他的恩人,齐家於他恩情太重,他负担不起太大的过错,而乱伦的名义与同性相恋这两条罪责无疑是最沈重的一项。
然後他在距离那人提问的一年後回答她,说:「你弄错了,我没有。」
──因为,我不能害他们。
爸,齐太太,还有振东......
他不能害他们。
所以,与振东关於年少时候的亲密,终止在一个推搡之中。那个被自己推倒在地的人脸上有的只是懵懂的委屈,而他只觉得悲哀。人生不是游戏,年轻不是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有一些错误是注定不会被原谅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与齐振东的关系到了最後竟会差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再差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罢了。
想起那一夜的事,他不自觉地捏紧手心,然後微微牵出一抹苦笑。是真的,有了期待,以为会有什麽改变,所以就连心也感觉温热起来。但原来还是不能有所期待的。一切都只是混乱中的幻觉。
齐振东数日未归,足可见那夜的事对他打击有多大。
只可笑自己,竟因为一时的迷乱而失了心。
齐政宇你到底在想什麽呢?不是早就死心,放弃了的吗?不能害他们......
而且......不能让那人发现......
不能让他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更加厌恶自己,然後避之不及了吧?他会不会嘲笑自己?在他眼里,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是变成一段难堪的感情?
不自觉地扶著额,表情清冷如昔。
「後天去看看吧。」
「你真的要搬啊?要是你爸不同意呢?」
「早晚也是要搬的,拖久了不好。」
静默片刻,一手卷起垂在肩上的波浪卷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信你才怪。」然後抬眸了看了下璧上的挂锺,嘟嘟嚷嚷的催促:「我饿了,去吃饭吧。」
齐政宇叹了口气,知道不把这大小姐送走是不行的,於是也很干脆的放下手中还没处理完的事情:「吃什麽?」
「随便了,反正我不挑食。」她拿起自己的提包,见齐政宇最後收拾好有些零乱的桌面,才走过去开门,径自下了楼。
最後还是决定到常去的那家中餐馆,齐政宇喜欢吃中餐。就算他在齐家呆了这麽多年,也没能学会那些自命为上流社会,外出吃饭就一定选西餐的生活方式。
「振东,你在看什麽?」叶碧星看了一下从刚才起就不住瞄向她身後偏右位置的齐振东,也有些好奇的转过头去。他们坐在那个位置刚好是在装饰用的盆栽前,茂绿的盆栽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又不好意思起身去看自己身後到底有什麽,於是只得略感尴尬的回过头来。
「嗯,没事,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齐振东含糊著回答,低下头来,神色阴晴不定,狠狠地刨了几口饭。
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个家夥,居然还有闲心来陪女人吃饭?看来他也没什麽事嘛,自己之前的担心简直就像白痴。
啊──自己到底在干什麽啊,简直蠢毙了。难道那人觉得大家都是男人,所以就算做出了那种事也没什麽好在意的吗?
对,绝对是这样的。他们又不是同性恋,会做出那种事,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自己那天脑子抽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麽!
叶碧星看著他那样孩子气的动作,噗哧轻笑了一声,问他:「不喜欢吃中餐吗?」他光顾著刨饭,连菜都没吃上几口。
「你喜欢就行了嘛。」他忍不住又看了斜对面那张桌子上的两人,因为盆栽的遮挡,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看到自己这边。齐政宇背对著他,他只能看见齐政宇对面那个女人面上过於灿烂的笑容。
十一
啧,笑得那麽开心,那家夥哄女人还真有一手。夹了一口菜,吃在嘴里,是鲜翠的竹笋,他不禁将之咬得哢哢作响。
「说起来,我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呢。」叶碧星细细的吃著桌上的菜,长发披泄在肩头,因为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而散了几缕下来,笑得恬淡,眼角眉梢间却奇异的生出几许爽朗,与她娴静的气质糅杂在一起,似是违和,但并不突兀。
「我们很久没见了。」
「这真不像是会从你口里说出来的话。」食指一点,戳在对面那个只顾著埋头苦吃的家夥脑门上:「怎麽,号称从不回头的齐少爷转性了?说吧,你到底有什麽事?」她才不信这家夥真的是忽然念起了旧情才来请自己吃饭的。
「罗嗦,你到底吃不吃?」那家夥居然帮那女人理耳发!
啧啧,这麽快就恼羞成怒了。扬起的双眉和不耐烦的表情衬的整个人飞扬跋扈,十足的纨!。但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琥珀色的眼眸恼怒起来的时候,像晶石一样,熠熠生辉。
呀啊,老早就这麽觉得的,这家夥......十足就是一只被宠坏的小猫呀,让她忍不住都想伸手去拍拍他的头,帮他顺毛了。
不过还是堪堪忍下了伸手出去欺负人的冲动,叶碧星扶著腮,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分手之前明明说分手亦是朋友的负心人,自从我们分手後,你一次都没找过我,不会现在才良心发现,所以专程来看我吧?」
「明明是你甩我的。」居然还好意思叫他负心人?
「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二少爷你的情绪吗?」叶碧星为自己喊冤。
依齐振东的性子来说,她以为他应该是再不想见到自己才对的。虽然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举动对他有什麽影响,但伤到了他的自尊却是一定的。这个倔强骄傲的家夥,自己能成为唯一一个主动甩掉他的人,也算是满足了女人的一种异样虚荣感吧?所以这麽多年也忘不掉,明明是自己甩他的,所有情人里,却也最是挂念他。
她和齐振东,站在同样的高度,拥有同样富足的一切,照理说门当户对之下应该是相当般配的。但很明显,他们可以做最契合的朋友,却作不了恋人。因为他们都不是会包容对方的人,骄傲,自我,自负,在对待感情的时候,永远只会强硬的索取,而不会温柔的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