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基本上是搭上了千目穷的关节,其实我也有些担心,因为对於第一次看文的大人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武曲星和千里眼这样突兀出现的角色怪异了些,或者是应龙这些没有太细致描写的配角过场,如果曾经看过《璇天变》《千目穷》的大人可能会明白,但没有看过就不明白了。所以这里也非常担心这种系列型牵连著的文会不会造成一些新看的大人的不喜。基本上是希望能独立成篇,不会累赘,所以很多地方不敢放开了,怕飙远了收不回来,这也是live比较为难的地方*_*
第十四章 玉盏温烫琥珀酒,囫囵岂知蜜桃甜
四渎龙神当不愧是掌管四大水域的龙神,不过半日便给黑龙王带来消息。
原来武曲星君要寻之人便匿藏在河洛之地,伏牛山中。
黑龙王知了这消息,自是大感高兴,连忙起身便要去找武曲星君将此事告知,敖殷连忙将他拦住,道:"二叔不必费心了,我早便吩咐了鲥鱼精将消息带去给武曲星君。"
见他还有些犹豫,脸色登时拉了下来:"我鄱阳湖里的鲥鱼精可不比别处,乃是父王自东海派过来专事传递消息的,更有我朱笔亲点其额,凡信只要交给它绝无缺失可能。怎麽,二叔仍是信不过小侄吗?还是怕小侄公报私仇,故意把消息扣下?小侄儿时或许顽劣无比,但如今身为四渎龙神,还是懂得事分轻重。"
黑龙王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并无他意!"
敖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瞥了一眼早已凉掉的谷雨尖,又似抱怨又似撒娇:"小侄可是跑了好几千里的水路,也没听二叔说句贴心话......"说几千里倒也并未夸大,只是他在水中法力了得,缩地千里不在话下,否则短短半日,岂可搜便四水流域?
黑龙王倒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美的青年居然还来小时候的那一套,但他一向对这个小侄儿没辙,自己也确实烦劳他四方奔走,只是他毕竟嘴拙,想不出什麽好话来,便急急忙忙掏出一个黄泥小坛放到桌上。
"这是送给你的。"
"哦?"敖殷其实知道他这个好酒的二叔能出手也就是酒,却还是露出一脸惊讶好奇,"这是何物?"
黑龙王也来了兴致,他打开坛口泥封,只见坛里果然装有酒水,酒酿色泽黄亮,香倒是不是很香,朴实无华,寻常得很。
且见黑龙王笑道:"这是白仁岩下所种黍米酿成黄酒。"边是说著,边将坛身端在掌上,掌中热气催升,只以温蒸为宜,至酒体略见沸腾,有蒸汽漫出坛口,便住手。一旁伺候的蚌女连忙摆上白玉盏,酒入杯身,只觉香气四溢,酒在玉盏中如琥珀颜色,瑰丽非常,一改之前平朴表象。
敖殷见他有心为自己带来礼物,更亲自为自己温酒,心里早是温甜,酒入喉咙是什麽滋味也就是尝了个大概,便连连点头,笑得连那双圆圆的杏眼都半眯起来。
"好喝......"
黑龙王见他喜欢,自然也是高兴,忍不住提道:"既然喜欢,不若也请侄媳一同饮用如何?"
"......"本来满心欢喜的心情登时黑掉一片,敖殷神色一冷,瞪了一眼桌上的好酒,"酒是好酒,既然不是专使赠我的,敖殷也没有要喝的心情了!"
言罢拂袖而去。
黑龙王受了他的怒气,可还是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想必是这位敖殷对那位龙妃甚是宠爱,连见都不让见吧?
廊道那边愤然大踏步离去的青年,只恨得磨牙切齿。
他怎麽可以将送与他喝的酒转赠给毫不相干的女人?!不错,他贵为四渎龙神,殿里确实养著父王精挑细选给送过来的一位龙公主,他不顾四海侧目,也就给她置了个偏妃的名头,平日里莫说宠幸,便是见面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一想起那个女人的事就有气,当日大婚之时他特地遣手下给黑龙王送去请帖,只望可借此引来黑龙王到鄱阳湖一聚,岂料回来的只有一堆看来精致却对他来说全看不上眼的新婚贺礼,气得他险些没把东西给当场砸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却是一点都不理解他的心情,叫他如何不气?!
踏步内殿,这位鄱阳水族均敬为冷傲沈稳,法力高强的四渎龙神,完全没有平日的形象,像个撒泼的孩子般突然一脚踹倒内殿的珊瑚屏风,翻身坐到宽敞的龙床上,杏目敛光,闪出神人不该有的阴险狡诈。
哼,他有的是时间!
少说,也要把两千年的份儿给补回来。
他是掌管四大水系的龙神,莫说地上四方百物之神,便连天上大罗金仙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就算是太上老君座下那头老牛做成的皮灯笼,他也能给点著了!!
然而事实是,他要点的那人,不是什麽牛皮灯笼......而是一块本来就内燃著极度高热的黑炭......
试问,一块已经温度高炽得触之焚融的黑炭子,再拿火去点,也不可能烧起腾腾火焰了吧?更何况,敖殷似乎忘记了,他是海龙......
不过他好歹已不是当年那个使情纵性的少年太子。
他早便吩咐了四方水族,对这位贵客不可怠慢,鄱阳湖水族最长不过百岁寿龄,未经千年前的逆天大战,更不识眼前这位脸庞黝黑丑陋,但脾气温和朴实,完全没有任何架子的黑龙王便是当年逆龙军中左路先锋将。
只不过既然四渎龙神有所吩咐,自然是得好生伺候著,鄱阳湖乃是鱼米丰饶之地,虽不比海界广阔,但也是富饶丰足,连湖底龙宫的派头一点也不比海底水晶宫弱去半分,所以黑龙王在这里盘桓数日,日日是珍馐百味地伺候著,也不知敖殷怎麽就把一个偏殿给腾了出来,好像早便准备好了,整理得非常舒适,熏上了清幽朴素的栴檀,还有宽畅得让人咋舌的大床,别说躺一条龙,两条还绰绰有余。
每日敖殷还会亲自过来陪膳,黑龙王一住五日,不禁有些惦念白仁岩的百姓,终於忍不住在午膳时提出告辞的打算。
敖殷闻言脸色略是一变,只是淡笑问道:"二叔这般急著离开,可是小侄有不是之处,怠慢了二叔?"
黑龙王连忙摆手:"不、不!这几日有赖照顾,鄱阳湖地饶物博,实在让我大开眼界。只是多日不回白仁岩,有些惦记了。"
敖殷道:"原来二叔是记挂一方百姓,当真宅心仁厚!小侄惭愧,虽为四渎龙神,却未懂记挂凡间百姓福祗,还得多向二叔学习才是!"遂又问起白仁岩平日事宜种种处理,黑龙王见他语意卑谦,记得以前这孩子总是傲性难驯,岁月洗练,果然是长大了,心中不禁欣慰,便也将在白仁岩为龙王时多行注意的事宜一一说来。
敖殷认真听来,不时提些问题求教,黑龙王也不藏私,按了自身经验细作说明,这一来二去,居然也说了个把时辰。
末了,敖殷向他恭敬施了一礼,言道:"听了二叔的教诲,小侄受益不浅。其实四渎水脉牵连甚广,我资历尚浅,有些事情处理起来还欠妥当,一直有求教之意,可惜父王叔父他们远在海域......"他偷眼看了看黑龙王,眼神少不得露出可惜也无奈的神色,"正想多向二叔求教,可惜二叔却急著要走......"
那双杏仁般圆润的瞳子顾盼流转,好不委屈,黑龙王当即过意不去,想到这位小侄子虽说贵为一方龙神,却其实还是个刚长大的孩子,他子小在海域长大,对陆上的许多事情确实不甚了解,也无从考究。
自己虽说不曾在大河流域为王,但毕竟先前在荒野游流,总是识得人间规矩。
如今他见这自小疼爱的侄儿烦恼无助的模样,当即顺口便说愿多留几日。
敖殷听他答应留下,顿时笑沐春风。
扬手示意,蚌女们连忙送上时令瓜果,敖殷亲自挑了个熟透的水蜜桃,小心撕掉薄薄的外皮,熟透的桃子肉软多汁,水嫩的粉红恁是透著仙灵可爱,他把桃子送到黑龙王面前,笑道:"有劳二叔多做讲解,必定说得口渴了吧?来尝尝这桃子吧!"
黑龙王见桃子送到嘴边,对方却全然没有交到他手里的打算,一双杏眼扑腾著清澈的水光,不见一丝异色。果然还是小孩子啊,黑龙王心中暗叹。
显然,他是没注意到敖殷嘴角笑容中潜藏的狡猾。
敖殷盯著黑龙王,只待他吃下一口。这颗可是最厚水份的玉露蜜桃,无论他怎麽小心,啃一口都会流出大量的汁水,少不得流他一手臂,这自然得让黑龙王给擦干净,若是能用舔的就更好了......
只一想到那只大手略是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小心地拉起白色的蟒袖,黝黑的脸颊看不出羞涩的脸红,仔细也温柔地为他舔去甜蜜的桃汁,下腹竟然莫名收紧。越想心里越觉热乎,嘴角的笑弧拉得越高。
正是想得欢,下一刻,见黑龙王略一低头,嘴巴到下额的部分竟现出龙口宽长,快速地一口将那颗拳头大的水蜜桃咕噜吞了!脖子一直,一个大疙瘩顺著喉咙直接就滑肚子里去了。
看得敖殷目瞪口呆!
却见黑龙王嘬了嘬嘴道:"这果子确实不错!"
敖殷阴谋不能得逞,只得在肚子里大翻白眼,闷道:"自然不错,这是太湖之滨产的‘玉露蜜桃',虽说不比天上皇母娘娘的蟠桃,也是天下绝品。"
黑龙王憨直地连连点头,至於是不是这个味,囫囵入肚的他还真是没怎麽尝出来。敖殷脸色一转,又露出灿烂笑意:"难得二叔来中原一趟,其实除了鄱阳湖,还有许多地方值得一去,洞庭、洪泽、太湖、巢湖,都是可观之地,我与那里的龙王都有些交情,不如我来引路,与二叔一同走一趟如何?"
"可你贵为四渎龙神,不是该坐镇鄱阳湖吗?"
敖殷笑道:"既为龙神,自然也须巡视辖下水域,我们顺长江而行,正好顺道体察民情!路上还需有劳二叔指点事务。"
黑龙王正是犹豫,旁边的龟丞见状,便想讨主子欢心,提议道:"龙王爷,若是顺江而下,正好便到了太湖,太湖是善妃的故居!善妃已有百年不曾回去,何不借此机会,即可省亲又可游玩,一举两得......"後面的话被敖殷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给瞪了回去,要不是当著黑龙王的面,他当下就要把这只完全不了解主子心思,乱捣一通坏了好事的笨龟再打回一次原形!!
回头打算解释,不料黑龙王已点头:"如此甚好,住了这些天还不曾见过侄媳,当日你大婚之日我尚在囚期之中,无法离开白仁岩,只好派人带回礼物,实在可惜。"笑中有苦,也有无奈。
敖殷当即明白过来,连之前藏在心里最後一丝不满都消失个一干二净,腾起身来,伸手过去用力握住黑龙王的手,认真说道:"二叔待我的好,侄儿岂会不知?"
说罢瞪了龟丞一眼,厉声吩咐:"光说不练!我鄱阳湖难道就养著你这般的废物吗?!还不快些滚下去安排出游事宜!!听好了!给安排得仔细些,行程也不必著急!派两百水将护送善儿,我跟二叔先走一步!"
"咦?不一起走吗?"黑龙王略是错愕。
敖殷坦然道:"那些女人才坐的车鸾,二叔也不喜欢吧?我带二叔走水路,沿长江过去比较快些!"
黑龙王略一沈吟,想想也是,敖殷虽表相成熟,但毕竟还是改不了少年心性,怎会定性著坐车慢慢过去,便也肯首。
果然换来敖殷灿烂的笑容,按耐不住内心欣喜的青年急不可待地快步走出宫外,宽畅的庭院中只见银光一闪,一条巨大的白龙腾空而起,胸部、爪臂、臀、尾均见背鳍硬棘笔挺,鳍翅透明似纱荡漾,龙身修长矫健,在水中翻腾自在,偶尔低头来看湖底的水晶宫方向,张开龙口发出低鸣,似在催促。
黑龙王对他总是宠溺,见他兴致甚高,便也由著他去了。
施然走到庭中,稍一仰头,看到如天幕般碧蓝的水底,那条绝美的白龙如壁画般雍容华贵。突然身形暴长,一道黑影自湖底飞速窜起,张牙舞爪的黑龙刚勇无匹,龙角锋锐,黑鳞似钢,一声龙啸,令湖底水波震荡百里,水族低头。
白龙如今已非当年娇小形状,与黑龙粗壮的龙身比来也不遑多然,见黑龙冒头,欢腾地一个旋身,带前游去。
第十五章 江心青石栖龙影,震泽湖底金盏花
龙游大江,岂有不快?
此处乃长江中下游处,纳鄱阳、洞庭两大水系,且又有旁支河水入江,水量暴增,湖口入下游之段更是水深江宽,纵然龙身再是巨大,在这江中畅泳,亦大有空间。
黑龙近两千年只在白仁岩上,龙身也浸不过的潜溪中泡水,如今在这大江之中畅游,其中畅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完全不必担心稍微翻身便压到溪里的小鱼虾米,顺著遄急的江中,蛟龙滑水,犹水之流,畅快无比。
不知何时开始白龙已不需在前带路,稍落下一点与黑龙并肩前游。
清澈的江中只见黑白两影矫捷穿游,白色似银链美华,黑色比赤鞭狂舞,可惜此处江面并无游船,否则便要将那些凡人给吓个目瞪口呆。须知龙王出巡已是少见,更何况一见便是双龙。
畅快之下,不觉一游数百里,直至星斗满天,方在江中停下。
白龙抬头伸出江面,看到漫天星斗,江中映月,便也无意上岸,直接游到江底,江底有块比龙床还大的青板大石,常年受江水冲洗,光滑无比,白龙游过去盘在上面,留了另一半的位置,抬首向黑龙招呼。
黑龙虽不觉得疲累,但见白龙想要休息也不坚持,便也游下来,伏在青石之上,龙首搭在石上闭上龙目。
本该休息的白龙却悄悄睁开了双眼,挺起上身,居高而下细细打量著蛰伏身旁毫无防备的黑龙。乃见水中月色游弋,星光透过清澈的江水,落在黑龙暗色的鳞片上,变化出黑珍珠般灵气的光华,龙身盘桓在青石上,如幻似真,龙王的威武高贵尽展无遗。
多漂亮的龙躯,真想不到为何化成人形却貌丑无比。
白龙心里暗自抱怨,咕噜咽了口唾沫,眼神更是深邃,千年前,他曾见过的那副威武翻腾於万军之中的龙体,如今平静地展伏在身前,他甚至可以透过荡漾的水波,感受到黑龙呼吸的起伏,暗墨的鳞片下是扎实有力的肌体,那力量狂暴之时,翻江倒海,五百天兵尚且耐他不何......
忍不住轻轻地低下头去,用鼻头磨蹭了一下黑龙的後颈。
身下的龙身有所感地震动了一下,低沈的龙吟溢出,水波层层荡开,却吹不走青石上的旖旎。
可他没有醒来,大约是感觉到身边是他的小侄,无甚危险,倒是睡得安然舒坦。
白龙可不会放过机会,只见他的龙尾悄悄婉转,从下面缠上黑龙的尾部,没有衣物的防碍,直接便能感受到黑龙那副火热的龙身,无比贴合的亲密,鳞片间磨蹭的光滑,白龙忍不住闷声叹息。
他越缠越紧,却不觉海龙的长鳍扫在黑龙敏感的腹部上,睡得正是舒服的黑龙吃痒难耐,突然龙身大翻,将白龙压在身上,教他动弹不得。
白龙不敢挣扎,怕惊醒了黑龙失了好机会,只得先任他压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企图抽身,偏那黑龙庞大的龙身沈重无比,虽不至於将他压疼了,可要强作推开,非得惊醒了不可。稍微扭了扭,企图借空隙溜出去,上面的巨龙大约是不耐底下的"床缛"不安分,两爪一按,一个泰山压顶,把逃匿者完全压趴在青石上。
察觉自己呈雌伏之势,熟睡黑龙却又在他头顶打著呼噜,白龙当真是又气又恼,却偏又无可奈何。
交叠的龙身纠缠不清,水底斑驳影动,似合二为一......
只记得醒来时,头顶上的江面透落一层薄薄的阳光。
好久不曾舒展真身在水底深眠,他可当真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挺起龙身略作舒展,却闻身下一声低吟,是仿佛很痛苦却也有丝甜蜜的呻吟。黑龙慌忙低头,却见身下不知为何躺了白龙,白龙想必是被他巨大沈重的龙身压了半宿,四肢僵直,骨头生疼,就算身上的压力离开,却仍是暂时无法动弹。
黑龙只道自己睡相不好,半夜里把白龙给压到了,连忙想要游开,不料下身却被白龙卷住,这一扯,险些把还没清醒过来白龙给甩到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