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保管。"我说着,拉开他对面的那张椅子坐下,突然的体重压得藤条咯吱作响。"你他妈的没对它们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你是指把它们洗干净并熨平整吗?"饱满磁性的嗓音与残破的风声对比鲜明。"还是说你希望我对它们做怎样的事?"
鼻子里嗤了一声,我不再看他,端起还是滚烫的茶壶为自己倒了半杯,并掺入三分之一的奶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这家伙倒真会享受!
"很有家乡的感觉吧?"顾宇铭说着又把一盘什锦饼干摆到了我手边。
"我外婆才这样喝茶呢!"我照例不以为然,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咖啡味的,还不错。
"哦,那就祝她老人家身体好。"
很没劲的笑话。我端起茶杯把脸转到旁边:景色更刚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风弱了一些,马达声更明显了。
"想过他们吗?"说话声也是。
"别跟我说那些废话。"语调依旧平淡,我又吃了一块饼干。"船往哪儿开!"
"多伦多。"
"真没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是带你出来度假的吧?"
"有区别吗?"确切地说,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只有一种对应办法--摆脱它。
"还记得我们昨晚的谈话吗?"
"谁会去记疯子的言论。"一口气把那杯茶喝光后,我觉得自己充实多了。
"我现在是以委托人的身份跟你讲话。"
"抱歉,我没打算接受你的委托。"
"中介人Chambers律师已经收下定金了。"
没有咬开的饼干被我叼在嘴唇上:"Shit。"--别告诉我这才是那个愚蠢陷阱的真正目的。
三两下吞下甜点后不管手里的饼干渣,用力抹一把脸,理性和严肃魔术般出现在我脸上:"你想要什么?"
得意的狐狸眯起了眼睛(如果可能,我真不想跟这家伙谈买卖,从狡猾的客户那里是得不到多少好处的)--
"你上次的目标,《菊石戏猫图》。"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就我接触到的业界事件,还从没听过有两名委托人轮流请出同一人争抢一件物品的。我倒真成了工具了--拔河的绳子吗?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打过它的主意了?"那名委托人的情况连我都不知道,Bailey始终未对我透露分毫。
"可以这么说,但不确切。"
"什么意思?"
"我不妨告诉你这次任务的对象,但希望你能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废话少说!"他以为卖关子可以显示自己的才华吗!
叹了口气,虚张声势的家伙把双手对握放在桌上--
"多伦多大学教授,纪迁--你父亲。"
"不......"我到底还是一手拍在了桌上,"那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六十万英镑找人偷画?!"这不是情绪问题,是对事实的矫正。
"是不可能,"顾宇铭平静地说,目光从微挑的眼角瞄了过来--
"因为那钱是我出的。"
*密歇根湖,Lake Michigan,北美五大湖之一,从芝加哥到多伦多可经密歇根湖到休伦湖(Lake Huron)再经一段陆路到达。
第 24 章
如果说迄今为止谁带给我的诧异最多,那当然是Bailey;但要以频率和强度评价的话,则非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莫属。
"你......?"我的下颌不知所措地悬在半途。
对方优雅地点点头,与我蠢相形成对比。
这家伙出钱让人偷他自己家的东西?!头脑飞速运作,一幅幅画面浮现得比闪电还快--
"你在搞保险诈骗?!"
顾宇铭用一个轻蔑的眼神否定了我的猜测,"当然不是,保险公司比FBI还敏感。"嘴角狡黠地一挑:"那幅画一开始就没有上过保险。"
这句话意外地勾起我许多零碎的记忆,它们像拼图般逐渐凑成一个念头;最后,再加上我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第一次,我在这家伙面前笑得这么得意:"原来你也吃过他的亏!"
对方笑着摇摇头:"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
"他可是名人,"我几乎是欢快地喊着。"在这一行里头。"--老天,我居然会有为他骄傲的一天?真讽刺啊!
顾宇铭依旧不以为然,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有一个细节你说错了,不是我吃亏,是我父亲。"
"怎么?想报家仇?"相关的一些事情令我警惕起来。
"我做这件事基本与他无关。"
"好了,我不关心你的私人恩怨。"我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然后也倒上一杯茶,一口饮尽。"说你的计划吧!"
故弄玄虚的家伙往后靠上椅背,"计划的前半部分已经顺利实现了,"一只手懒洋洋地捏着茶匙柄转动--
"赝品的‘消失'。"
是的,我知道。这才是Bailey那家伙不肯接手的根本原因--他绝对不会去猎取一份假货,不管它是不是被人像真的那样保护起来。所以这份该死的活儿才被嫁祸到了我头上!而且......
等一下!
"既然是计划好的为什么还朝我开枪?!"别跟我解释什么为了逼真!我不是特技替身!
"实在很抱歉,"罪魁祸首假惺惺地叹口气,"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很少。"摊开双手显得很随意。"但我对你进行了最快的抢救,送你进最好的诊所治疗确保你能尽快恢复。"
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你找不到比那更坦然的眼神。
去死!
"那天你是有意把拍卖的事透露给我的?"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频率了。
肯定地垂下眼皮,"打牌的赌注也是真的,我不想令你错过时机。"然后微微耸了耸肩:"可惜你居然不信任我。"
"妈的!我为什么要信任你这样的变态?!"我吼了起来,握紧茶匙几乎拧弯它--不明白怎么会这么火大。
"很抱歉低估了你的实力。"--去死,那样子根本看不出丝毫歉意!--"老千出得相当漂亮,还有后来......"
"闭嘴--"r
那个隐约的笑意让我彻底失控了,茶匙终于化为匕首刺向前方,碍于中间的圆桌和上面繁琐的摆设未能正中目标。而对方同时也受身后的椅子妨碍无法完全躲避,一道的细纹横现在他削立的左颧,逐渐渲染上醒目的红色--当然,我是尽了全力的。
激烈的动静引来了下层的保镖们。第一个冲上来的就是阿King--那位送我子弹吃的勇士--这一次,他的表现成熟了许多,没有仓促地掏出武器,而是以一个利落的擒拿招式将我双手反剪。
"放手!混蛋!"冲动中的我奋力挣扎。
"放了他。"真正令我愤怒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命令道,伤口处已经在下淌的血液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保镖毫无申辩地服从了他的老板,却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更多人围在了我的周围,这激起了我强烈的抵抗欲,猛地将他们全部推开。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我把手里的"凶器"抛入了波涛乍起的湖中,扶着被晒得发烫的扶手,走下楼梯。
条件所限,我毫无创意地把自己关入了刚才的卧室--比这更可笑的事我也做了,还怕丢脸吗?从没像现在这样需要一个安静封闭的环境独处过,如果可能,我希望时间静止。
是什么令我如此懦弱,要这样自欺欺人的逃避?
是因为被人蒙在鼓里利用了吗?而且是在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前提下。
--不要太自作聪明。
不由得想起那三个写在我额头的字,那个句子--真是绝妙的讽刺高手。
我揉紧了手里的床单,与之同时压缩的却是自己的心脏。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去做危险的事。
好好休养,尽快恢复,成功脱逃,以便圆满地替他完成计划的第一步。现在,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那些荒唐的、令我无法理解的一切。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掉进了另一个迷局?
开门声诡异地乍起。我惊醒般转过去看:果然是那张脸--除了砸烂他我别无想法。
"他妈的你怎么......"
响亮的金属撞击声,悠然靠在门框边的男人摇晃着手里银晃晃的一串:"船上所有房间的钥匙。"
"滚!"
更加走近的脚步声,不识好歹的混蛋。
"滚出去,否则......"
"对不起。"
有一霎那,我觉得自己被抓到了。
怒火不可抑制地腾起,我站起来向子弹那样冲向目标,一把揪住他的衬衣领口坚决地往门口推。顽固的家伙不肯就范,同样攀住了我肩膀,以相反的方向逼近--一场势均力敌的混战。
或许是我被情绪控制了太多,单纯的力量被技巧击败;顾宇铭一鼓作气推向因僵持而麻木的我,与我抱在一起后栽倒在后面的床上。
"Shit!"被动唤起了我反击的本能,爆发而起的力量使我挺身将他反压在下,同时毫不犹豫地挥拳打在了他的左脸。刚刚止血的伤口崩裂开来,染上了我的指关节。
"噢!"然而我的腹部也挨了来自对方膝盖的一记重创,难以忍受的疼痛令我稍稍蜷缩,对方趁机再将对峙扭转。
可惜擂台太小,伴随一声闷响,我整个落在了地板上。
"Shit......"
第 25 章
突发的意外令我一时失神,顾宇铭不失时机地扑了过来,抓着我的双臂举过头顶,摁在地板上。床与挡墙间的距离刚好容下我的肩膀--该死的舱房--完全没有翻转的余地。我试着像他刚才那样用膝盖将其击退,却发现对方早已用双腿将我牢牢压制。
甚至连他紧接下来的吻都是挟制的一种方式,完全不留余地,嘲笑我的失败和无能为力。真实浓烈的血腥味,野兽般的破坏力,噬骨的痛觉。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这里被撕碎了,一些轻飘飘的东西从那丑陋的裂痕里升了出去,浮在空中观看地上两头雄性动物的困斗。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唇寻觅到我耳畔:"如果你因为刚才的话而难过......"低沉的声音像水一样弥漫而来,"但你要知道,那绝不是全部。"几乎将我淹没。
"妈的......"借着拼凑出的理智,我摆脱掉将要陷入的沉溺。"滚--"
距离的拉开并没有改变气氛,空气依然闷热,压在上方的身躯愈发沉重,从交缠的大腿处传达出清晰稳健的脉动。男人的一边脸颊已被鲜血染得面目全非,无声的喘息从微微张开的嘴里呼出,带着原始的气味。深色的眼珠因为背光而幽黑,却有某种的微妙的兴奋自某一点蔓延......
"呼......呵呵......"
"你他妈的笑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表情:这家伙究竟想把我羞辱到什么地步?!
顾宇铭笑着低下头,鼻尖擦过我的脸颊:"笑我不是自作多情。"
"怎么不是......嗯!"
好不容易发出的抵抗被更强的力量遏制,手腕被摁痛的同时,湿润的舌尖温柔地从我的唇齿间滑入,羽毛般划过上颚的敏感处。狭小的空间浓缩了我们的气息和声响,两具躯体因为纠缠而更加炽热,所有这些催化了未知的危险反应。
身体仿佛从某处开始融化,这是个溃败的信号吗?不行!
趁着双手的解放,我支撑起来再次尝试摆脱--然后把那不要脸的混蛋揍成猪头!--却被他按住肩膀,坚决地推了回去。
双手放在我的衣襟处的男人抬头发出一个危险的笑意,紧接着一个声响,钮扣像爆米花般迸开,其中一颗砸在了我脸上。
"住手......嗯!"本能地举手阻挡,却被对方再次抓住反压过去,
顾宇铭用一只右手压住我交叠的手腕,另一只手抚过我的胸膛,指尖在某个地方一按,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什么感觉?"不轻不重地打着圈,在那个枪伤的周围。
"试过就知道了。"我忍不住挑衅地抬抬嘴角。
"Joey,有时候我真想让你好好痛一下。"不怀好意地眯起双眼,他俯下身,贴上我的胸口......
"嗯......"我不禁倒抽口气。
早已愈合的伤处像突然被牵动了深处的神经,随着他的舔舐发出尖锐的刺痛感--不,怎么可能?那地方Jessica也碰过(我对她解释为在南美取材时被土著人射伤的,并使她对我崇拜有加),感觉完全不是这样--难道因为这家伙是造成它的元凶?
"啊......"左边乳头被他突然用指头按住,那是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与此同时,他也开始用牙齿和嘴唇玩弄着另一边。一股荒诞的感觉蹿遍的我全身--
"妈的......住手,我不是女人!"
笑声伴随热气吹在那处敏感而薄弱的皮肤上,回答我的是更为大胆无耻的举动--下身的一个坚决撞击。
紧贴过来的触感表明:这家伙准停不下来了。
果然,一个狡黠的微笑:"还记得‘他'吗?"
我睁大眼睛,深深地吞咽一下。对方似乎因为这个反应而更加兴奋,虹膜的颜色变得更深,瞳孔激动地收缩着,左眼下那个血迹模糊的伤口笑得就像扑克牌里的Joker--红的那个。
"啊--"
撕裂般的剧痛,全身皱缩成心脏的感觉;又或者是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
"嗯......滚......滚出去!"靠着右臂的支撑,我的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左上方的床垫半坐起来,由此引发的疼痛令我咬紧了牙齿。
"好了,"顾宇铭的一只手放开我的膝盖,慢慢伸了过来,"还记得我的话吗?"食指划过我的眼角,仿佛带走了什么东西。"乖乖的......放松下来......"他把指头放进嘴里,小心地吮一下。
"噢--"在我失神的片刻,该死的混蛋又撞进来更多,那种猛烈的劲头跟他说话的语调完全不成正比。我奋力地弓起背,对方于是抓起我的胳膊搭在他背上--
"Joey,相信我......好吗?"
"妈的......"相信你可以把我玩死吗?!
对面的男人温柔地闭一下眼,像对我心声的讽刺肯定;扣在我膝盖下方的手慢慢滑向大腿根部,指尖戏谑地从已经有所反应的器官上点过,
"宝贝,"粗糙的拇指从敏感的前端抚过。"好好享受一下......这感觉。"
"滚......"我发出沉闷的低吼,再次推开他撞回地板上;伸直手臂按在他的肩头,拒绝他的靠近。汗水不断渗出,仍然挂在胳膊上的衬衫很快湿透,隐约呈现出下面紧绷的肌肉形状--连我自己都觉得性感。
不怎么熟练的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却适时地挑弄起我的快感。再加上后面越发强硬的存在感,一想到随时可能爆发的肆虐,我的神经就绷紧到了极致。
随着腹部的一个紧收,我在他的手中达到了今天的第一次高潮。像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都射了出去,让它飘荡在空气中,化为某种味道。
"噢--"来自下方剧痛强迫我从生死茫然中醒转。
"Joey......Be mine......"(成为我的)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挪开我现在虚弱无力的手臂,俯下身与我紧贴,灼热的嘴唇吻着我的眼角、鼻梁、嘴唇......深深的吻。
与此同时,下身却是频繁且凶狠的撞击,彻底的破坏,激烈到无情。溃败感令我不甘地紧扣住他的肩背,与之不相上下的激吻,放肆的呻吟和吼叫,接踵而至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