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里人知道吗？」
「要这么多人难过，还不如一个人撑撑就下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个时候没去莫干山，而是去外地做检查了。确症了以后也没告诉别人，一直都是一个人。以前她是不想结婚，现在呢，她不想连累别人。怪不得，她说我们都在逃避......
「周平，帮我个忙，别告诉别人。」
我没办法拒绝，虽然我也很清楚我这么做就会成了千古罪人，可我也实在没办法对着她的脸说不。我让她以后有什么都找我商量，不要一人担着。她笑笑，带着包走了。走的时候，她回头说了一句话，让我真没办法再忍住泪水--周平，如果找到了喜欢的人，千万别放手。你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想结婚。
我已经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如果可以分享的话，我真希望全给了CAT林。我知道就算我求着她接受她也不会接受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做了另一个决定。
「小水，因为一些事情，我可能短时间内都没法上网了，我不在的时候我也不希望你不开心。这件事情可能对我影响很大，所以我不一定还会回到游戏里面和你们一块儿。我知道你手机坏了，如果可能的话，给我写信吧，地址是--还有，我要说和肉麻的话了。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老婆，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小水，我喜欢你，比谁都喜欢，就算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但是，我会娶别的女人。因为我没办法看着那个衣带渐宽的女人再一个人支持下去，我知道她想结婚的理由，也知道那个她说的命中注定的人，只是我以为她的幸福我没有义务，我自私地躲避了她的暗示，我他妈的不是个男人。我对于她，有着没法比拟的愧疚，我躲了她，现在，我还必须骗她。
我向CAT林求婚了，用我蓄谋已久的谎言去向她告白。她狠狠地拒绝了，可她的冷淡并不能把我的诡计击溃，我们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
而直到决定婚期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有收到小水的信。
*没有发生的事，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生。更何况，是那些狡猾的事实。

六
·林霄

那天晚上，我收了份E-MAIL，笑得我快连亲爹都不认识了。阿黄说我傻了，我一手朝他扔只果冻。心想，你懂个P。我这不是傻了，我这叫疯了！
为什么要疯？
好，我告诉你。我他妈的是个男人，懂吗？是MALE来的，我喜欢了一个人，懂吗？是HUMAN来的，然后那人也是个男人，懂吗？又是MALE来的。这我已经郁闷地要死要活了，可他竟然来了份MAIL就说要走？
有的事情很讽刺，就像我说死都不结婚，结果还是我向别人求的婚。再说我整天被左右护法十二金刚的女人簇拥，结果我偏偏谁都不喜欢喜欢上了个网友，还是个男的！最极端的是，我他妈的还和这个男的住在一个城市！我要把这些全告诉DOG黄的话，他就不会问我刚刚为啥笑了，准把我直送校医。
「阿黄，你说要是你的那个她本来就住杭州的话，你们会不会早就吹了？」
「不会。」
我疑惑地望着他一脸茫然，这回他乐意地跟不是他失恋似的，拍干净身上的薯片碎末又开说了。林霄啊，我们不见面是因为物理距离，可我们分手就是因为心理距离了。懂吗？我摇摇头，这话明显表意不明，不过这小子语文没学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笨死了你。见了面就会不开心，所以我们不见面，我们聊。可聊得开心了不见面又觉得不开心，所以我们见面。结果我们发现见了面以后聊也变得不开心了，所以我们不聊也不见面，
懂吗？」
我说停！再这么下去，阿黄你都快成饶舌歌手了。说句假话，，我不太明白，说句实话，我彻头彻尾没懂！我猜测女孩的心思那还算风花那个什么雪月，风流那个什么倜傥，我猜你一大男人的心思我有病啊。
「切！我怎么看你猜那个崩溃的心思猜那么勤啊。给你解释了吧！做事情啊，最重要的是开心！像我和她，在一起开心，不在一起也开心，所以她要是早见了面我们就不会开始，哪来的分？风雨过后还是有彩虹的嘛。」
DOG黄这句话说得真叫一个精华所在，前半句叫我吃了一惊，后半句叫我无力还击！怎一个狠字了得！算了，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不就是在他面前让他误认为是女的了吗！可我也把我这辈子最叫人撕心裂肺的感情囫囵放他那儿啦！
他说喜欢我，什么最喜欢我，他能比我喜欢他还喜欢我吗？就算他是个男人我都一样喜欢他！要他知道我是个男人......
一定不会这么喜欢我了吧......
「给。」
「啥？」
「黄少爷我亲笔手抄地址一份，别说我偷看你MAIL啊，我不小心就这么一小眼。」
说完，阿黄还意味地笑笑，我不知道那小子想些什么，他不知道那是个男的写来的玛？他不知道我拿了地址会去做什么吗？他一定都不知道吧，要不然，他就是全知道。还记得那时候他和我说缘的时候教育过我，林霄啊，你别以为喜欢一个人挺困难，你如果真喜欢上了就不会瞻前顾后东想西想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小子已经没这个心眼儿去思考那些个有的没的了。猛地回想起来，阿黄这小子莫非真是传说中的情圣？
我按地址到了周平家，他以为我会写信所以才留了我真名，一定没想到我会真的找上门来。
他没在家，我等了足足三钟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于是乎我就在门缝里写了张我手机号码的纸条，因为听说他不能上网所以我只好希望这个办法能管用了。回来的时候还偏偏碰到我姑姑，乱七八糟一堆借口之后，她也没太怀疑。
DOG黄问我战果如何，简短汇报之后，我痛下决心和崩溃，也就是周平的手机新纪元就此开始！
「好，你算是找到方向了。」
阿黄听得一下子就沸腾了，他那小宇宙燃烧得哦，真一个叫熊熊啊！我自然也不能拉下对吧？
「嗯，够兄弟！所以我把你在皮夹里的三张手机充值卡全冲了，随时准备战斗！好！收工睡觉。」

·周平

表妹听说我要结婚了，翘了课就找我探讨深究来了。还在家门口就把我截住了，那急切的心情跟那什么似的，真叫一个恐怖。这小妮子就喜欢八卦，这是多少年来没变过的事实，我们家从比她大三辈的到比她小一辈的全知道她那点小花样。
「哥，多少年了，你百逼不娶可是没变过的事实，大嫂是怎么打破你的心理防线的？给我说说吧。」
怎么说得和审犯人似的，我玉树临风天下无双仪表堂堂美男子怎么就随随便便地给打破了呢？有的事情，你走不到这一步你就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的，所以我没和她解释多，就说是缘分。她忽然怔住了，没说话。
「行了吧？让我开门吧？」
「哥，你知道吗？狗狗和我分手的时候，他也说，是缘分。」
空气一下子冷了十几摄氏度，冰得我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每个人都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真正当一切都没发生的人却很少。看到表妹的样子，我一下子就像是看到了三个礼拜没有音讯的小水。不知道该说杳无音讯的人是谁，明明是我主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为什么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感叹他的离去呢？人的逻辑，真是好笑。
我心里面有点郁闷，不知道是受表妹影响还是因为忽然想到小水的关系。开了锁，一阵污浊的空气迎面而来。表妹问我那台仿真计算机去哪儿了，我踢踢脚边占地面积极大的纸箱说，坏了。接着，我没注意她在做什么，顾自己开了听西湖啤酒。忽然从门口传来表妹有点古怪的声音，
「哥，你也认识死水？」
听到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她和我们玩的是一个区，认识也不奇怪吧。我尽量让自己很平静，回她
「啊。你们很熟吗？」
小水的朋友很多，多到有点泛滥的程度，一直以来我都挺不爽这点的，直到结婚了我才可以明目张胆地朝那些企图破坏某两人夫妻生活的「朋友」放狗咬人......
「给，他给你的。」b
表妹走到我面前，冷冷递我一张纸条。我跟个棒槌似的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傻乎乎地接过她的纸条。「崩溃，有点事情我要和你说清楚，可以的话打我电话--小水。」我前后翻翻，都没有邮票的样子，难道，他来过我家？！一下子，我思绪全乱了。
「我刚刚在门口捡的，纸条上面的电话是死水的，以前狗狗常用这个号码打电话给我，他们是室友。」
表妹把话说完，就把门重重地合上走人了。
等我把剩下半听西湖啤酒干完的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一点，这个游戏的意义。
我没有觉得太多无法接受，反之，我倒觉得一点点心安理得。所以我没有打那个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短消息过去。爱怎么理解都可以，我很怕揭开他面具的那一瞬间，受伤最多的还是我。毕竟无论那个小水是男是女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毕竟我的单身生活，还有倒数计时的三个月，也就让彼此的美好再维持三个月吧？所以，我可以假装把一切看得很平淡，我可以假装很平静地去面对一个枪毙了我喜欢他权力的小水，
「小水，我是崩溃。我看到了你的条子，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城市，呵呵，真的很有缘分。^-^」
*假如可以拥抱，是哭泣还是该微笑

七
·林霄

梅姑升天了，杨什么伟飞天了，我脆弱的心灵也阴天了。
有空的时候我都会窜到崩溃也就是周平家去，因为他老是没消息。DOG黄说得没错，东西你越想遇见就越见不到，越不想看到就越会看到。真他妈的灵，我天天往他家跑，楞是没见到他，反而几乎每次都会遇见我那个天生神勇的姑姑，我说大妹子你一快结婚的人家又不住这儿，没事儿老往这儿跑，你那个什么空虚啊？
那天凌晨三点二十五，来了条短信，我没在意，接着梦我的香车美女。直到早上阿黄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把我刺醒，大叫，女人！你们家崩溃来消息了。
我接过他飞来的手机一看，真是崩溃。没等阿黄使出他的翔龙十八掌，我就回完了。
「小黄狗走，KFC，我请。」
他一收手，气运丹田，跳上他那张小破床一通梳妆打扮，花时竟不到十秒，我靠！你小子在食欲的推动下竟然爆发力如此强大，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利用，嗯！今天心情说不出的好，有种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感觉。
后来的三，四天里，我和崩溃还是没有疏远，整天短讯联系，好家伙，就这么几天两百多条去了，每条都满满当当的，弄的阿黄十分汗颜。那天阿黄抱着个翅桶晃悠到我面前，问林霄啊，你还记得那时候为什么要去找他吗？他这么一问，我傻了。
「周平，我见面好不好？」
发出了以后，阿黄塞我只新奥尔良烤翅，我看他吃得悠然自得，压根儿没把禽流感放眼里。
「阿黄，你说我们要是见了面会怎么样？」
他朝我打了个哼哼，自顾自地埋头开始苦吃。好小子，你以为没了你我林霄就不能驰骋沙场了吗？我给了他一个凌空瞪就闪出了门，真他妈的背！本来还晴空万里的，我一出门那个雨就开始下得跟什么似的，我晕啊，这又是哪位和我过不去啊。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这话真没错。
前面没几步有个女孩子很郁闷地徘徊，我本来不在意的，可雨下这么大我就顺便观察了那么一小下，觉得那张脸有点点的眼熟--于晶，我和这个于晶只见过几面，她就是DOG黄多年的密友，也是他分手分得最伤的GF。看她一女孩子在雨堆里，我还是处于好心地叫了她一声。
「于晶？你找阿黄？」
看到我的出现，她明显吃了一惊，有点迷糊地点点头又很快摇起头来。她直愣愣的眼神盯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对她傻笑笑问她要不要进去坐。于晶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一把抓起我 就往旁边闪，我的姑奶奶呀，这么这个年代的姑娘一个个都这样？野蛮！强壮！
「骗人好玩吗？」
大小姐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再说了，有小黄哥撑着，你我有这心也没那什么胆啊。我一脸委屈地朝于晶看看，她还是一脸怒气不退，
「林霄我告诉你！我是周平的表妹」
「啊？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她脸色沉了，变得阴冷阴冷的。
「哼哼，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整天小水小水地挂念着你？我一直就不知道那个小水是谁，那是因为他把你弄得跟个宝似的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都连要结婚了都觉得会不会对不起你！！你骗谁不好，你骗他，骗他说你是个女的，骗他说你喜欢他？你个死人妖！死人妖！死变态！」
她的语气里没一句是平和的，没一句不是在骂我。可我就是一句也回不过去，不光因为她是个女的，还因为他哥哥。我看看她有点要哭出来的脸，不知所措。外面雨下得好大，DOG黄也因为听到了于晶的声音跑了出来，他没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把她带走了。留我一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有点寂寞地站着。
他要--结婚了。g
那一刻我觉得恶心。不是觉得别的，我觉得我自己很恶心。一个我从未深究的概念窜上我脑袋--同性恋。
那是我从发现我喜欢上崩溃之后一直都没想到的，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很自然，很理所应当。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两个人都是互相喜欢的话，这些有的没的枷锁可以无所谓吧。但现在，他可以自在地结婚，可以对一个女孩愧疚，而掉在网里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等，等什么呢？是等他悔婚，还是等我变成个女孩去找他？
去找他？我摸出手机看到他回来的短消息--好啊，哪儿见？
哼哼，我林霄该面对的终于来了。先不管他看到我是一大男人会不会立马歇菜了，或许于晶早就帮我摊了这张牌。还记得前几年我有一野猪妹子特喜欢看同性恋的漫画，管那玩意儿叫耽美，我现在想倒是没错，把我一大好青年的人生都给耽搁了还能不美吗？喜欢怎么了？喜欢也有罪吗？
那会儿她看什么上海夜未眠，嘴边老挂一句话--命运撕下了它脆弱的皮。撕吧撕吧，我一死皮赖脸的德行，让谁撕谁还不乐意呢。
雨很湿，很滑，我开始昏昏欲睡，但愿这全部都只是一个梦。
周平，于晶......

·周平

小水终于还是约我见面了。
虽然我一直都尽力躲避他所谈到的性别，不过他既然亲自找过我想必也是想和我摊牌吧。有三，四天里，我们还是很甜蜜的，从天上聊到地上，就聊短信，昏天黑地的。这个时候我总会缓口气，幸好他是个男的，否则我铁定后悔，后悔又没脸对着雪依了，两边不好做人。幸好，他是一男的。
见面那天，我比第一天应聘还紧张，虽然约好我穿黑的他穿白的，可我还是光衣服就换了好几套。就差点打电话给雪依问她的意见了，虽说她眼光比较好可我还不愿冒这个险，她肯定就说你和谁出去啊？怎么没见过你重视点什么？我准被她问倒，心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幸好咱们没约在灯光美，气氛佳的情调餐厅，要不然我很可能穿着礼服就往街上跑。
十点半我准时到了解放路的新华书店门口，说句实话，我还真有点紧张。十月份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我无意地朝着四周望望穿白衣服的不少就是没一个感觉像他，可怎么总觉着他已经来了呢？
「呐。」
迎面一身白色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忽着头晕，目眩还直冒汗。也不管那什么了，说了声谢谢就接过了那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直到我鼓起十辈子的勇气才终于敢直视他一直傻盯着我的眼睛。好嘛，我不看他也就算了，咱俩眼神一交汇，那电光火石的不说，就磁石似的分不开了。远远看来，一白一黑，俩傻子。后来他笑了，笑我怎么跟个傻子似的，我心里念叨着您也和我半斤八两。还好见面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弄错人似的互相确认身份以后，我们去了西湖边的一家西餐店，名字我没记住，反正我不常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