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找一个人,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
我收集他的一切,一切点滴,一切所用过的,写过的,触摸过的东西。
他是第一个说我是天使的人,
可惜他是一个瞎子,一个什麽都看不见的瞎子。
因为他是瞎子所以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错了。
我并不是天使。
而对我来说他才是。
那夜我们在雪下相遇,漫天的大雪掩埋了我脚下的尸体。
他什麽都看不到,或许该庆幸他什麽都看不见,所以我没有要了他的命。
"真不好意思,您看我把您的衣服弄赃了。"他被地上的尸体拌倒,倒在我的怀里。手上的花盆碎了一地,也将那泥弄上了我身。
"算了。"我难得不想杀人,所以本就打算放过他,也不会计较他弄脏了我的衣服。
"怎麽可以,您不嫌弃的话到我那里去,我先给您找条适合的衣服,然後帮你将这件洗了。"他拽著我的胳臂,这该死的天气,以及很快这地上尸体的同伴就会赶到吧?
我的确是该找个回避的地方。
於是跟著他走了不远,在一处荒辟点坐落著一栋陈旧的房子。
"对不起,有点乱,我收拾一下。"他尴尬的收拾著桌子上散满的画卷。
一幅坠地,滚到了墙角,自动的展开画卷。
那是一幅天使的画,带著洁白翅膀的天使。
"你信教?"我问到。
他点著头,手里抱著一堆画"小时候所在的孤儿院是教会办的。那时候起就对天使非常之崇敬,以前每晚我都会掀开孤儿院的窗帘向外张望,希望见到天使。"他腼腆的在笑。
"为什麽想见天使。"我换下了衣服,穿上他放在椅子上为我准备的那件。
"因为人们总是说天使给予人快乐,带来幸福。"将我捡起放在他手上的画卷搁置在一堆画中.。
"你信这些?"我扣上扣子,漫不经心的问到。
"不,我不信。但我想给自己希望。不至於连生活的憧憬都没有。"他勉强的微笑著。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我看著满屋子的画卷。
他点了头"画了快二十年了,小时候从一个在孤儿院里帮忙的木匠那里学了点皮毛,後来就再也停不下,直到我眼睛看不见为止。"他细心的摸索著画卷
"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爱好简直是一种奢侈,但是喜欢上了就没办法改变。"他依然保持笑容,昏暗的房间没有灯光里只有月光。
我借著月光才看清晰眼前人的摸样,他并不大,或许才成年吧?
"生活和梦想永远不是一件事,不止你,对大多数人来说梦想永远是虚幻的。"我第一次安慰人,把握不好语气。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像是一个仓库而不是住人的地方。
"这是孤儿院分给我的教师楼,我不太会打理,要是好好粉刷一下的话会像个小城堡一样。"听他这样一说,我丝毫感觉不到所站的这不足四十个平方的危房,外加楼上自搭的养鸽子用的那六个平方的房子和城堡能有所联系。
"这麽说你还是做老师的?"眼前的年轻人的确有一丝书卷气,仔细观察之後才发现他其实长的并不坏,却穿的寒酸,掩了大好的气质。一头零乱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多时没有好好修剪过。
"孤儿院请不起好的老师,而我也自愿留下陪那些孩子。"他再一次腼腆的笑了,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要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提高自身生活而费尽心机的同时,他这样的心态真是难能可贵。
"这些画都是你画的?那你是从何时起瞎的?"那些画如他人一样虽积满是尘埃,但翻开後足能见其功底。
画了快二十年,深厚扎实的基础功外加色彩的运用富有魅力。刹那间我也以为这世上存在过天使,若是没有为何他能画的这般栩栩如生?
不早了,我告别他之後离开。
几日之後我居然又一次的不期而遇。
在巷口,他好象碰到了麻烦,一群小混混围著他。
那些人用刀子威胁他,要他手里的包,而他居然抱著那包不放。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踢飞了流氓手上的刀,一个背包将那人摔在地上,又给了他的夥伴们几拳,他们纷纷逃窜在巷子里。
"谢谢您。"他向我鞠了躬。
"别谢了,还真蠢,有什麽比自己命更重要的?"那些流氓很可能真会动刀,这里处都是流氓和妓女的平民窟,治安一踏糊涂。
他知错的低下头"这是孤儿院这个月的救济金,孩子们还要靠这度过冬季。"却有反驳道。
"不过很高兴又能见到您,先生。"
"你怎麽知道是我?"我好奇的问。
"因为我眼睛看不到,但是听觉比一般人敏捷。"他带著一丝自豪。
"这麽晚了还在外面怕没吃晚饭吧?我帮你去买个面包。"多年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的关心过一个人了,他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楼下的那只流浪小狗。倔强的眼神看著人,期待别人将它收养,但最後它却死在我的楼下。是被冻死的,那年特别的冷,它一直在楼下不走,也没有人捡它回去。於是特别冷的那一夜过後我看到了小小的无助的它躺在那一动不动。
那时不能养它,因为我连自己都养不起。
而眼前的这个人一样让人不由想帮助,一样对生活的坚强。
这一次若是再选择一次我会不会收养那小狗?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现在我不能给它带来安全只能让它得到危险。
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微薄的关心。
他非常感激的接过我硬要塞在他手上的蛋糕。
"真是好吃。"他小心的咬了一小口,然後就捏在手里再也没有碰它。
"好吃为什麽不吃?"我看不下他那拖泥带水的个性。
"只有一块,我想留著给孩子惊喜。"他小心的拿著手里的蛋糕。
"不就是一块蛋糕吗?"我满不在乎的问到。这种东西普通孩子不爱吃,咬一口就扔垃圾桶里,他居然当宝?
"对你来说或许没什麽,但是对那些没父母的孩子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东西,甚至连生日时都是奢望。"他对我轻视的语气表现出了反对。
"你不是在工作吗?用工资也可以买给那些孩子吃啊,这个你先吃了它.看你都饿了好久了吧?"我劝说道。
他为难的低下头"孤儿院的资金一直很紧张,我已经好几个月被拖欠了。以前也为他们买过,但是最近已经没能力了。"
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好了,你先吃。我再去多买几个来,你再等一下。"我起身再朝对街的面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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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不方便,难得自己也有时间於送他回去。
开著车绕过了几个巷口,停在一个满是锈迹的铁门口。
"就是这里?"我疑惑的问到,这情景让我联想起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一个漂亮的女子搭上你的车然後说送她回家,一路开到坟地或者是破旧的无人居住的房子前。
想到这里不由轻笑,是自己想象力丰富还是眼前的房子太落魄了?
"是的"他摸著门口的牌子高兴的说这是他头一次这麽早回来。
第 2 章
陪他上了楼,果然这里是孤儿院,一群小孩子听到他的脚步纷纷从床上跳起出门迎接。
"由纪哥哥回来了。"於是一群小孩子穿著满身补丁的衣服站在他面前。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麽?"他拿出我买来的蛋糕,分给那些孩子"在吃之前要祈祷哦,还有谢谢站在我身後的这位大哥哥,是他买给大家的。"
"谢谢"那些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向我表示感谢,还对我鞠了躬。
响声怕是大了些,吵醒了这里的一位修女。
她看上去已有八十高龄,撑著拐杖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代这些孩子谢谢您了,好心的先生。"她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向我点头。
"不用客气,我虽不是孤儿也是单亲家庭,特别能体谅到这些孩子的不幸。想帮上点什麽。"我客套了几句。
後来离开时听这里的孩子说孤儿院里大多都是些老迈的人,年轻人不愿留在这里,只有由纪和另一个女孩子是这里长大的,所以对此有感情愿意留下。
我答应那些小孩子以後每月抽空来看他们一次,我也知道他们指望的是我带给他们好吃的东西,而我并不介意他们的企图,毕竟是孩子。
"您真是天使,先生。"他送我出了门。
我握著他的手说,後会有期。让他在照顾孩子的同时都关心一下自己,看他消瘦的样子,快要让人猜不出他的性别了。
然後他对我的嘲笑只是体面的一笑置之。
很快那夜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了,看到电台里的新闻,知道他们在搜索那区域的几十公里。而由於那人死了我成为这条街的老大。
组长将那条街分割给了我,管理著那刚死不久之人的地盘,赌场还有夜总会。渐渐的越来越没有时间去那孤儿院。所以我只是每月邮寄出一张支票,我想这些钱可以让他们好好改善一下现状。
很难得混黑社会的也会做善事,那应该叫烧香。坏事做多了的人总是最相信神,以为这样便可以至少赎点罪孽。
"老大,有人在大厅闹事。"手下的兄弟敲著我的门,向到报告。
我披上黑色的西装,已有人为我拉开门。按下了专用电梯的按钮,本以为是敌对势利给刚上任的我来的下马威,却不料是他。
"怎麽是个瞎子,还这麽寒酸?"甚至连夜总会的酒保都认为那人会坏了这里的气氛。
他拉著一个姑娘"莎拉,快和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女孩看上去不大,穿的是这里公关小姐的高叉口旗袍。
"我不回去,谁要在那肮脏的地方?没有好看的衣服也没有像样的床。"那女孩推脱著他。
"怎麽回事。"我身边的手下早已放开嗓子问到。
"没什麽,店长。这人我不认识,是他硬要拉著我。"那女孩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不可以留她,她还是未成年少女。"由纪说道,我走了过去塞给那女孩我皮夹里的钱"你还小,等以後懂事了再说。"我可不愿意被警察查到我用未成年人。
"你?"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回过头,用什麽也看不到的眼睛试图寻找著我的方位。
"这是我的工作,我以前就说过了梦想和现实总是有区别。"淡淡的说著,可是不知道为何我确实不希望让他知道我是干哪行的。
他有些失望的走了,当走到门口时他站在那里停顿了几秒"孩子们一直问我,那位好心的大哥哥还会不会再来?"
"告诉他们,我没时间去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说著,我想自己演天使这个角色并不擅长,所以也将告一段落。
有人说事不过三,一点不假。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还会和他相遇,但是命运却和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去看望被打伤的手下,医院的走廊里又遇见了他。他和一些孩子跪在地上请求著医生。
而医生叫来了保安要请他们出去的样子。
本与我无关,但不知为何看到他就让人不免想去多关注,我并不是为了体现自豪感而投以同情,只是想到了那只被冻死的小狗。
若我是一个无恶不赦的恶人,至少在那些孩子面前是天使。
或许吧,每个人心里都希望有一个天使的影子。
"怎麽回事,大夫?"我和这里的副院长关系不错,很多人都知道我的来历。
"对不起,打搅您了。这些是病人的家属,这样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在6号床的病人拖欠了我们医院大笔的医疗费用,我们实在没办法为她动手术。"我知道这样的事在医院里司空见惯。
"医生求您了,我会想办法去凑钱,请您先给兰动手术吧!她托不得了,真的已经拖不得了。" 由纪跪在地上不停的给穿著白大挂的男人磕著头。
"先生,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你也别为难我,这是医院的规程,我也爱莫能助。"医生掰开他紧抓著不放的手,赶紧走开,上来的保安围住了他们。
我虽支开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保安却无法安慰眼前这些痛哭的孩子和他。
"怎麽了?能告诉我吗?"我将他搀扶起,一起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接过手下为我送来的自动贩卖机里的两罐热咖啡,递给他一罐,他接过之後放在手中不断的旋转著。
他穿的不多,怕是冷著了吧?
"那孩子得了白血病,我知道我们一时内凑不到这麽多钱,但不是说医生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吗?怎麽可以将一个孩子就如此的丢弃不管?"他哽咽著。
真以为这世界上有天使吗?每人个都期待天使。
而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天使,有的只是现实。
"她哥哥也是死於白血病,就在五年前。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你也知道孤儿有时就是因为先天不足才被人抛弃。那些父母怎麽可以这样做?就这样将孩子丢弃在大街上当做从来不存在过,让他们自生自灭!怎麽可以?"他好象有些激动,於是为了安扶他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能平心静气些。
我没有经历过这些很难体会到,但也知道孤儿要长大的确不容易。就如同现在,孤儿院拿不出这麽多钱,社会上的所谓募捐给他们的钱又有多少是真的用在扶贫上的?层层剥削,或许在那里死一两个孩子没什麽可以惊讶。
我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那罐咖啡和他一直紧握著的那罐兑换。
"先喝点吧。"我还真是第一次照顾别人。
"钱的事你别愁了,我去想办法。"我不知道怎麽会说这些的,但看不下他们这样。就算数目是有点大,从赌场调点出来的话这些钱应该还有。
"怎麽可以?那是一大笔钱。"他紧张的说到,差点洒了手上的咖啡。
"我可没说不要你还。"我开玩笑的说著,要他还的话怕一辈子都还不了。
"我们以後长大了一起工作和由纪还给您钱,大哥哥就是天使,我早就说过了。"
"是的,是的,大哥哥一定是天使变的,来解救我们。"一群孩子手舞足蹈著,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本以为他会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
"钱我会想办法还,我们不想和黑社会的人有牵连。"
我也知道很多人怕会染上身一辈子摆脱不了关系。
他虽然这样说,但我犯贱的还是给医院打了张支票。
第 3 章
今天在组长那里开会议结束的很快,难得没有其他的应酬,於是想起了那里-----孤儿院。一个非常陈旧又满是灰迹的地方,却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干净的地方。
非常的干净,像我这样的人很不适合去教堂或者是神社里拜祭。人们说做偏门生意的连那种地方也不能多去。
因为人已是鬼。z
不得不说人的确需要心灵寄托,所以我选了这里。
"大哥哥来了,天使大哥哥。"孩子高兴的很。
听到那词我觉得无比的讽刺。
"你怎麽来了?"他似乎不太友好,他没有理会我,陪著孩子做在地上,讲著故事。
"由纪,客人来了还不招待一下,看你这孩子。"老院长在另一个女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谢谢您的借款。不是您,怕是兰这次真的保不住了。"她笑盈盈的对我说。
"哪里哪里,只是举手之劳。"我点头微笑道,很不习惯坐下来说话不抽烟,於是点上了烟,最後发现这里没有烟缸。
此时推门而入的是那个在夜总会被由纪拉去的少女,她一脸高兴的跑了进来。没有浓妆与豔服的女孩其实比第一次看到她时漂亮,那是一种很清爽的美,以後成熟了的话那种美就会渐渐的从女人身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