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我也不知道啊。”
“还让你摔了。”
“但是我们都没事。”
“你真的不能有事。”
李鲤被他有力地回抱住,知道这个男人心中忧虑,难得操着娇糯的嗓音开口:“有你在嘛,才不会有事。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从鬼门关一趟来回……我绝对,绝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她盼了好久好久的孩子,就是林惊羽无所谓,一直拿“苏茹师叔不也三百多岁才生下了师嫂”这话堵她。
当然,李鲤也不会承认,主要是最小的阿回都长这么大了,这青云山上没有小孩子,着实无趣得紧。
那既然没有,就自己生一个。
吹吹枕边风还不容易,让惊羽松口停她的避子丸,是很轻松的事。只是这种静观其变到头来让她自己都忘了,没有想到这一茬。
“夫君……”
“嗯?”
“喜欢男孩女孩?”
“女孩。”淡霜如墨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一点流光的神采。
女孩好,林惊羽想,像小萱那样无忧明朗,做的事,只要灿烂无虑就好,除了每天温和天真,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人替她遮风挡雨。
李鲤是知晓他的心思的。
男孩子要承担的责任太多太大。
林惊羽这一生心甘情愿被重重枷锁捆绑,风风雨雨的,什么都经历过,吃尽了苦头才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比起儿子,自然更希望有女孩承欢膝下。
“我也喜欢女孩,粉雕玉琢的姐妹花。”
日头偏西了。
一室安静。
怀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他睡着了,而林惊羽还不愿松手,就想这么一直一直抱下去。
他的幸福太多,却一点儿也不嫌冗余。
“阿鲤……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王细雨和欧阳剑秋,还是依循原著吧,即便欧阳师兄被苍松杀了……啃书里是为了凑cp才做的一些改动。
也知道完结在这里你们不会心满意足,那啥,再一篇就结束。
☆、衷情绵长远
山风徐徐。
芳草菲菲。
清清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如翡翠般的绿茵草坪上,向远方无穷无尽地漫延出去,颜色青亮得似乎要流淌出来一般。
一道淡色的身影慵懒懒地躺在满目苍翠中间,睡得正香,甚至舒服地蹭在草地上还翻了个身,享受着青云山上蓝天暖阳的惬意。
小女孩看着年岁还小,乌发雪肤,生得既娇又俏,十分水灵动人。
如此颜色,已经能够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
“锦锦。”
听到有人叫她,暖暖的光线也被人遮挡住了,林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的身影似一片淡紫的水波,映在千万道阳光中,又似自身便是一道光,是以隐在万千道光芒间。
“阿回哥哥……”她轻轻呢喃着,蹙着眉,顺着男子有力的臂膀弯下来抱住她的同时也揽上对方的脖颈。
晒得温暖散散的小姑娘只觉得一阵清透微凉,不由再度阖上眸子,在绣着紫华回字纹的衣襟处来回蹭着,像只邀宠的小猫。
黑缈的眸色一沉,薄唇微弯,冲淡了一身锦袍下的清贵。
这丫头,还真会给自己找好地方,曾回想,前些日子吵着闹着要下山,这会儿到翠屏躲懒睡午觉来了。
只是作为青云六景的这个地方,免不了要人来人往,她居然就是这么大咧咧睡着,心大得、当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他并未将人拦腰抱起,而是同样躺下,侧卧在她身旁。
闲暇无事来一趟长门却被大师兄拉着喝酒,躲下了翠坪,没想到能逮住一只小猫咪。
少女着一件水纹莲裙,浑身上下无一丝配饰,已经及腰的长发随意垂在绿地上,如丝如瀑,只梳了的几个小辫也松松垮垮。
明天,明天她就十五了。
他的小姑娘,怎么长得这么慢,长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大。
曾回旧日里下山历练数年,曾一人大败在东方沧海称霸百余年的蓬莱仙宗一众高手,美其名曰切磋真法,将这个满腹野心的豪门大派打得元气大伤,不得已从云州收缩势力退回了海外孤岛,令天下人尽皆刮目相看。
他离开的时候,龙凤胎尚在襁褓,回山的那一天,已经是林锦、林铄姐弟俩七岁的生辰。
被长辈们保护得极好的小女孩七岁了才偷偷摸摸第一次下山,那时的她甚至还控制不好脚下御起的重重莹白飞针,将重伤虚弱的他撞了个满怀。
鲜血如泉涌。
聪慧狡黠却因不谙世事的缘故,天真而懵懂,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还以为是她自己撞伤了人。
以至于到现在,青云门里仍有曾回败于林锦之手、差点重伤不治的传闻。
败了。
可不就是败了。
青云门列浩土神州第一大派,曾回年少成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他却独独觉得一个丫头片子让他心软得不行。
清光一现,骨节分明的修长指端拿着一根通体透明的簪子,亦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的金珠玉石镶嵌,也没有任何的镌刻花雕。
小女孩睡在他的臂弯里,似棣棠花般清甜,曾回将发簪嵌在女孩束腰里,“锦锦,你快些长大吧……”
快些长大,长大到,能够懂得什么是情,能够懂得他的情意。
这两三年,曾回每每奉命下山,都是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该解决的人和事,就是害怕一个万一,万一他不在她身边,错过了小姑娘的情窦初开,害怕她会喜欢上别人。
袅袅幽香,除了轻风中带着青草的青涩芳香外,还有少女身上独特的淡淡馨香。
林锦终于似无意识般地缓缓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气息匀稳,该是一双如盛世珍珠般的大眼睛闭着,所有的五官看去都小小的,小小地长在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
而他眸色渐变深邃,仿佛鬼迷心窍了一般,低下头去,吻上了娇软的唇瓣。
曾回心头滚烫得厉害,同时怦怦乱跳,快得他几乎无法负荷。
慌乱是他的。
溃不成军也是他的。
而她依然睡得正好,全然不知他的悸动,全然不知他的热烈情感,她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她。
落在林锦腰上的手强势地一紧,将少女绵软的身子牢牢嵌在自己怀里。
小姑娘“唔”了一声,难以呼吸,不由地嘴唇微张,曾回的舌头趁机掠了进去,撬开她牙关长驱直入,卷了她的舌先是轻轻一吮,然后迫切地吮着口中柔嫩幼甜。
林锦微微蹙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地睁开双眼,身体也动了几分。
曾回被她的反应有一瞬间的惊到,目光沉沉对上她那双漂亮昳丽的眸子,她像是还未清醒的样子,一双眼里像是含着一汪碧池潋滟望着她,同时,也像是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动着唇舌。
他情难自禁,灼热的唇舌席卷起她口中的甘甜滋味,可几乎是刹那,曾回捕捉到了她乌眸中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她、醒、着。
是啊,不过是午睡,她能睡得多熟。
对他再亲近得不设防,也不可能对这样的唐突和侵犯丝毫不察。
他停下了动作,额头与她相抵。
两人鼻尖相碰,她呼吸间甜软的气息扑在他唇上,麻麻的。
心中热涌翻滚,根本无法自已,曾回恋恋不舍地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这才松开她,不出意料地看到她绯红的面容和耳根。
“锦锦,我……”
“阿回哥哥我先回去了!”
林锦忙里忙慌地站起身来,还差一点被自己的裙子绊住,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被留下的年轻男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懊恼他今日的举动。
明明下定决心,只要看着她明媚无忧就好,慢慢等着她长大,即便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也无妨。
太早了。
锦锦还太小了。
这下,她怕是要躲着他了吧。
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起身,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暗叫不好。
通透美丽如翡翠一般草坪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这下有赫赫剑意侵袭而来,森森然气势如山。
曾回硬着头皮迎上前去,面上风淡云轻,态度雍容如玉,作了一揖,“林叔。”
“嗯。”林惊羽点了一下头,浩渺如深潭的黑眸里晦明难辨,看不出喜怒。
刚对人家女儿做了那样的事,毕竟心里头虚,曾回被长辈审视的眼神看得背脊有些发凉,林叔可从来没有拿这样的目光打量过他。
“林叔到了多久了?”
“该看的,都看到了。”
冷峻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波动,声音也是淡淡的,淡得让曾回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认命干。
大抵对为人父来说,女儿的事,没什么是不该看的。
“林叔,我……”
“那日小鼎在席间被掌门师兄问及关于小萱的事,你也在,可还记得你齐师伯当时是怎么说的?”
曾回记忆向来好,过目不忘、入耳不忘,左右不过是年前的事,但他只把那话在脑海里过一遍,风雅俊逸的笑容荡然无存。
“小鼎,我只愿自己能够永远强大,能够护你灵姨和小萱一生如此不知忧愁。这人世的阴险丑恶、世人的贪婪狡诈,我只愿她们永远不懂……”
“林叔,我会对她好。”
男人一挑眉,对年轻人掷地有声的话不做评价,而是开口道:“小鼎小萱两人青梅竹马,可锦锦对你,今日之前,只怕她还满心纯然地以你为兄长。”
兄、长……
林惊羽对待敌人向来狠辣决绝,如同他毙命的招式一样,话语也能戳中别人的心窝子。
只两个字,曾回低抿着唇,眉峰冷肃。
“砰!”
朝阳峰。
松龙堂。
正在院落里捣腾明天女儿及笄礼相关事宜的李鲤,只觉得眼前一花有道流光闪过,随即就是西厢的门一声大响被关上。
“这丫头……”女子无奈地摇摇头,这又是怎么了。
自小铄去须弥山天音寺这数月来,锦锦每天都跟他们磨着也要下山,之前还忙上忙下献殷勤费尽心机讨好她爹,后来软的硬的都施了,看到林惊羽半分没松口就跟他们冷战赌气,成天不知躲到哪里去消化怨念了。
也不想想,她一个女孩子,才十五岁,自小就是一众长辈和兄姐呵着宠着长大,捧在心上都担心被摔坏了,哪能让她轻易出门?就算出去,也得过个几年,把修为炼扎实了,能足够自保再说。
如今这世间,看着是天下太平,但中间个暗流涌动着实复杂,小姑娘再聪明伶俐,也架不住这世道险恶。
一家四口,俩男的这臭脾气没让李鲤消停过,本以为女儿贴心,结果现在该到了叛逆的年纪还是不让她省心。
而此刻,被一家母亲念叨着的小姑娘,此刻正趴在床上,把头闷在枕头里。
林锦若是知道娘亲这般想,恐怕要大呼“冤枉”,她打从心底里就没有过真正下山这个念头。
自小就被曾师伯灌输“外面都是豺狼虎豹,唯有青云安全可靠”的她,其实对出门历练这种事看得挺淡。
只是小铄离开后,这青云山上可再也没有让她逗的东西了,虽然以往也长日里见不到小少年,但偶尔去龙首峰闹他一闹,看着那张肖似父亲的脸而无父亲那般冷峻肃板,怎么看怎么舒心。
林铄这人,七分梅雪、三分清露,美如冠玉的清越,当真称得上一句“公子无双”,就是满腹藏着的水,未免有点深了。
所以即便她想看他恼羞成怒的本意从来没有成功过,但至少这漫漫日子,不至于无聊啊无聊,也越来越不好玩了。
不好玩,就只能自己找乐子,然而爹爹实在是无趣得紧,任凭她撒娇卖萌还是撒泼打滚,只会清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谁知——
林锦猛地翻了个身仰在床上,周身已经涨起太极玄清道的光芒,晕染在淡衣莲裙上。
饶是这样,心里还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她很没形象地拿两只手抓着头发,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把自己折腾得乱糟糟。林锦觉得,她遇到了这十几年来最大的一个问题。
阿回哥哥亲了她!
啊啊啊……阿回哥哥居然亲了她!
脸上愈烧愈烈,她摸着被他吻过的唇瓣,想到他在她口中的搅动,吮着她的舌缱绻地纠缠,甚至吞咽着她的唾液,像是在尝什么好吃的美味一样……
腾地一下林锦迅速丛床上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捉起上面的茶壶就给自己灌起凉水来。
有点热。
还有点渴。
大口大口冰凉的冷水灌下去,方才觉得舒服一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睡了个午觉罢了,怎的感觉有种、有种、有种……呼,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惊吓是肯定的,话本和戏折?5 由纤担啊槎啻Γ热缁穑橄闼辏蝗玳μ某踝庞辏淝嵊坑铩?br /> 要命。
从前看话本怎么没这样的感觉。
林锦拍着自己的脸,努力让灼热的滚烫散下去。
她见过男女亲吻,譬如说,爹娘相拥而吻,烛火灯影下,浓烈细长到地老天荒。
可是,曾回……
林锦从腰间拿出那个簪子,触手温润,这般晶莹剔透的水晶簪,好看得不得了。
就如同,如同那个人一样。
曾回生得那般好看,脸好看得令人无法描述,有一种玲珑玉质的清雅,明明澄澈若清泉般的无害,却是软棉团里藏着利刀锋。
她一早便睡醒了。
懒在他怀里醒神。
知道他将生辰的礼物放在她的束腰里,也听的低低的声线轻语道“快快长大”。
没什么不对,就似平常般哄着她。
直到,直到那个温柔却炽热的吻落下来。
阿回哥哥,喜欢她吗?
“怦。”
“怦。”
“怦……”
心跳得太快了。
林锦舔着唇,舔着被他舔舐过的地方,似乎口中还残留着他澄莹干净的味道。
晚间的时候,小姑娘异常沉默,闷头吃饭。
这不合常理,李鲤想,一顿饭下来女儿就只吃了凉拌的糖精黄瓜,吃完之后又是一溜烟儿没影了,只留下一句:“娘我收了一只很漂亮的簪子明天及笄就用它好了。”
她托着下巴撑在八仙桌上,“锦锦今天不太对劲啊,跟做贼似的心虚,都没敢看我们的眼睛。”
林惊羽给妻子舀了汤,拿了汤匙递到她唇边,“喝点汤。”
李鲤就着他的手抿了口鱼汤,“下午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嗯。”
“嗯什么嗯,你能走点心吗?”
“阿回吻了她。”
美丽无比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的。”说到这个,林惊羽也是觉得尴尬。
是尴尬,而不是恼怒。
曾回对林锦的那点心思,大概除了小姑娘自个儿稀里糊涂地毫无觉察外,哪怕是林铄都有所了然般对姐姐说:“锦锦,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林惊羽上通天峰,只是照例去趟祖师祠堂给看望看望苍松,至于为什么到山脊草甸去,还不是听灵尊说女儿也来了。
那丫头,及笄礼不上点心,劳阿鲤忙上忙下,自己跑到碧水寒潭找水麒麟玩,玩腻了又到别处去消磨。
他是提人来了。
最终却是见了一双。
两个人,胆子都挺大。
一个姑娘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睡觉,另一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亲上去。
男女相拥交叠的姿势,林惊羽脑海里已经转出了一大箩筐戒律堂的律例条文。
他不知道若是师兄撞见小鼎和小萱的卿卿我我会是什么态度,反正,林惊羽生气是有,却不到恼怒的程度。
之所以没让两人发觉,无非只是想看看,曾回抱着他那还未成年的女儿,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行啊,林惊羽……”李鲤噙着昳丽的笑容,笑得风情万千,艳若明珠,“阿回被你这么一吓唬,估计一时间也没琢磨清楚透你话里意思,实际上已经同意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究竟是棒打一棒,还是推波助澜,实在需要细细推敲。
就跟齐昊吓唬张小鼎是一样,年轻人只知道父亲对女儿爱得深沉,什么样的叮嘱都当成了反对,却没明白过来,当父亲分明就是对未来女婿满意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