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听他说"家里"，我有些不痛快，谁的家，那只是席进的父母移民加拿大前留给他的房子而已。
"快走吧，席哥在前面等我们呢？"
"啊？什么？"忽然听到席进的名字，虽然也不至于惊讶，但是...
"什么什么呀？因为停车场不在这边啊！"
"噢，忘了说了，我们是开车过来的。"跟着他走了一阵，他又忽然回头这么说到。是说"我们
"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字眼，可我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不悦的情绪。
走到停车场边，我看见席进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不知是鄙夷还是嘲讽的看着我笑，"喂，你们
俩别在那磨蹭了，快上车吧。"却又在晗晗转过头的前一秒换上一脸安全无害的笑容。
"哦，我们就来。"我听见晗晗这么回答，用美好的声线，一如当年。
......
"我现在是在放假啊。我呢，明年就要实习了，所以这个暑假不回家过了。席哥又说他现在一个
人住，就要我从宿舍搬到这里来了。"
虽然我还是不大明白，晗晗所谓的"明年就要实习了"跟"这个暑假不回家过"有什么实质上的
因果关联。不过，我也总算是知道了自己仅想知道的事，这样就够了。
车子开进了某某小区，名字我没看。下了车以后我们进了某栋楼的2单元401号，140平米的三室一
厅居室。
"阿忆你就跟我睡一间房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的呢！"晗晗说着，把我往回廊的第二个房
间里拉。
"晗晗，小忆他是喜欢一个人睡的。"席进慢悠悠的声音从客厅懒懒的飘来。
席进这个人吧，虽然也没必要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也是了解我的。最后他们把我的东
西搬进了肖晗隔壁的那间房。
第4章
入夜的上海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美，那么多，那么亮的霓虹灯，在宁波的那个小镇上是怎样也
看不到的。夜间的凉风拂过蓝色的窗帘布，吹在身上，是微凉的触感，并不讨厌。
"阿忆，我进来了。"晗晗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起闯了进来，我有点被吓到，但面上还是平静的
，甚至都没有改变趴在窗口，面向窗外的姿势。
感觉到晗晗走过来，然后，手搭在我肩上，从他手心传来的热度，两层皮肤间的温差，我轻颤了
一下，当然是他所察觉不到的那种。
"一个人在这吹凉风啊！嗯，是挺舒服的，你身上都吹得凉凉的了。"说着他把两手都搭上我的
胳膊，拂过每一片肌肤。还是不习惯他人这样的触碰，但是因为是晗晗，我知道我是做不到讨厌的。
或许我是个很容易就对人露出防备之心的人，可是也总得有个人能让我，至少在他面前是可以解下戒
备的。
"不过也别吹太久了，夜里寒，小心会感冒的。"他移开手，凉风立刻袭向被他的手掌触摸过的
皮肤，些微的刺痛，让人有想逃离的冲动。
我抬手关上窗户，把晗晗让进里屋。
我们坐在床边，晗晗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节目调到8点档的青春偶像剧，一边看一边拉着我评论剧中
的男女主角如何如何，当然基本上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我只是在一旁偶尔附和一下。我一直不是很
喜欢看着种俊男靓女的烂白剧，我想这跟性取向无关，我只是觉得这种剧看多了会降低智商，不过这
样的想法我不会让晗晗知道。
11点的时候，晗晗回房间睡觉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晗晗方才评论电视剧时认真得有些
滑稽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甚至觉得和席进那样的人住在一起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有晗晗在的
地方，我会有几丝安定和愉快。虽然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晗晗，但我还是清楚地发现，这样的感觉，
都是以前所没有的。
我正这么想着，思路却被手边的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是一段陌生的音乐，我这才想起，这是我有
手机之后的第一个来电......
我拿起手边响个不停的纯黑色手机，屏幕上是尾数为436的号码，地区显示是"上海"。
"喂，请问哪位？"我知道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名字里带"齐"字的男人，这么问只是出于习惯。
"你在啊！一起出来玩吧，带你去个好地方。"电话里的他，声音没有今天下午听到的那么好听，
但仍然很热情，就好像我们根本不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现在太晚了，我不能出来的。"
"你是离不开父母的乖宝宝吗？这么大的人了都！"电话那头的他笑着说到，颇有点我瞧不起你的
意味。
"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吧！"我这么说，然后那头的他就沉默了，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于是我开始觉得自己的语气是否太生硬了一些。
"嗯，我是说，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在电话这头笑了笑，尽管他是看不见的。
"哦，这样啊，我叫林齐，你呢？"他的声音仍然很开朗的样子，会给我种错觉，刚才的沉默和尴
尬只是一场意外性的短路。呵，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呢！我这么想着，便也友好的回
过话去，
"你好，林先生，我叫乔忆。"
"啥？你，叫我林先生？哈哈..."他似乎是在歌舞厅之类的地方，因为听得到音响的声音，有点
嘲，"你可别这么叫我，我听着别扭呢。"
"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们都叫我阿齐，你也这么叫吧！哎，你姓乔是吧，那我叫你小乔行吗？"
"啊？这个，不大好吧。"
"怎么说？"
"呵，我是说，战国时周瑜的妻子也是这么个叫法吧！"
"啥？哦，真的呢，哈哈。"电话那边的他笑得有点放肆，但是并不讨厌。于是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
"你年纪比我大，叫我小忆吧。"
"嗯，那好，小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我顿了一下，说"要不改天你再有空的时候，再跟我打电话吧。"
"行，就明天吧，明天是星期天，我休假，到时候再约你。"
"那，好的，就这样吧，再见！"
"明天见了，拜拜！"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我开始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有种脱离现实的不真实感。我不是个很容易给别人
接触机会的人，可是对林齐的邀约，我却真的没法拒绝。
那时候，我只是知道自己喜欢晗晗这样的男孩子，虽然也知道世界之大，一定也有和我一样的人
存在，但那时的我，毕竟是对gay的世界完全陌生的。所以在答应林齐的一刻，我还是会有些忐忑的。
甚至，我还想着自己也许可能不是他们真正的同类，我不是傻子，林齐是真的喜欢同性的，如果被他
带进他们那群人的圈子，那么不管我之前是不是，我都只能是他们真正的同类了。
如果我其实不是呢，如果我刚才没答应他，如果...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想着这样那样的如果，
但是我似乎忘了，人的一生中，其实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
......
第5章
第二天吃完中饭,晗晗去外面做暑期兼职,席进去公司上班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林齐给我
发来短信,"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我来接你。"
在大门口等了十多分钟，林齐骑着摩托车停到我面前，"上来吧，带你去Happly！"他递给我一
个安全帽，爽朗的声音像是总能带动身边的人一起高兴的样子，我望着他笑笑，这个人，我真的不讨
厌他呢。
"glass kiss"，他把车停在了这家像酒吧一样的店门口，而店的门牌上也只有这么两个英文单
词，glass kiss,玻璃之吻吗？奇怪的名字。
"这是什么地方？"
"嚯，你，你看不出来这是个酒吧吗？"他轻抬眉梢，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样的表情让我有点想
笑。
"呵，不是，我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我抱歉的答道。
"这样啊，"他说着把我拉进店门，"你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酒吧里灯光有点暗
，我当然是第一次进这种场所，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刚一进酒吧的时候，所有人都似是朝我们这边看
了一下。
林齐把我领到吧台边的旋转椅上坐下，和吧台里的年轻男孩打了声招呼，坐到了我旁边。
"呀，我说齐哥啊，从哪拐来这么个极品小帅哥的呀？"对面的男孩头发长长的，手上带
着很多古怪的手环。他冲着我笑笑，眼神暧昧得让我心里一阵寒。
"行了你，别乱招人家，来，小忆，想喝点什么，我请客。"林齐和这里的人都很熟悉，而且在这
的人似乎也都是常客。
"小忆，你多少岁了啊？"我们重新换了个人少的位子坐下。
"我，19...不，是20岁。你呢？"
"呵，我比你大，大6岁呢，小p孩。"
"我不觉得自己很小啊！"
"呵呵，你这小子太有意思了。"
"有吗？可是认识我的都说我这人可没意思了。"
听了我的回答，他又开始笑得很放肆，"哈哈哈，你这小子，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我没答他的话，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他停下来。
"哎，你，是怎么发现的？"
"啊？什么..."我知道他是问我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
"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有吧！算是有。"
"呵，原来人家不知道你喜欢他的啊！"
"别老说我啊！也说说你，阿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工作？哎，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你刚来上海，不想找个事做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你们公司？那你到底是什么职业啊？"
"模特啊！"
"模特？"
"嗯，不像吗？我们公司这季度正招人呢，就你的条件，一定能被留下的。"
"呵，是吗？再说吧。"我没过问更多，模特不都是1米85以上的个子吗？像我和林齐这样
刚过1米8的人不会太矮了点吗?
后来，我知道那是一家gay酒吧，所以里面的顾客全是男人，这也是店名会叫"glass kiss"的原
因。事情总想着人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但是我想，不管怎样的发生，其实也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罢了。
那天从gay吧回来，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和林齐联系。而他偶尔会给我发个短信，讲点笑话
什么的，我也只是礼节性的回应。我们始终，没有第三次的见面。
直到，那天的一通电话......
"哎，你快来我们公司，再晚点就填不成表了。"
是阿齐的电话。
"阿齐，"我停了几秒，并没有想让他着急的意思，"你能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吗？"
"哦，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公司着季度在招新呢。今天是上报的最后一天了。哎呀，反正
你赶快来就是了。"
这个人，怎么说呢，还真是善于替别人做决定啊。不过，倒也一样，不乏讨厌呢。至少，换作
我是绝对不会对不相熟的人投入那般的热情的。他真的，是跟我有很大不同啊。
"阿齐，你别慌，总得先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地址吧，我不知道怎么去啊。"我不紧不慢的语调
不知是不是会雷到他。
"噢，对哦！"电话那头的他恍然大悟地说到，"那你拿笔记一下啊..."
亚威蒂，是阿齐所说的那家时装杂志社的名字。很大的一幢楼，有几层我没数。到的时候，阿
齐已经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我了。
"才到啊，快跟我来。"他懒懒的打着哈欠，起身对我招了招手，向一边的电梯入口走去。我快
步跟上他，一起进了电梯。
"抱歉，是不是让你等很久了。"
"没的事，反正公司礼的人现在正为招新的事忙着，我也没什么工作可耽误的。"他倒是大方的
答道，很不在意的样子。
我对他笑笑，没再说话。他今天穿了咖啡色衬衣和米白色长裤，很简约。比起前两次看见他时，
明亮的色系和繁复的装饰，这样的打扮似乎更适合他，但我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怎么想。
电梯在11楼停下，林齐带着我进了走廊右侧的第2个房间。看起来应该是个休息室，面积很大，两
边是一排排桌椅，很多人，大多是20以上的年轻男孩，零零散散的坐在那边，手里正填着一张表。那
应该就是阿齐说的应聘用的履历表了。
休息室中间空着一大块，铺着质地很好红色地毯。刺眼的色泽，我仍然没办法喜欢。
第6章
我站了一会，听见阿齐叫我，然后就被他拉到一旁的空桌边坐下，"你的履历表，快点填好。"
说着递给我一张表和一支黑色水性笔。
履历表上的内容并不多，比高考志愿表要容易得太多，我很快填完，让阿齐帮我看了一遍，确认
没什么问题后就没再管它了。
"小伙子们，都把填好的表交到我这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女性出现在门口。休息室里的人陆续
过去交表。
"那是我们这的主管，我们都叫她黎姐，哎，你快去把表给交了啊。"阿齐摧促着对我说，我对
他笑笑，算是回答，起身加入到其他男孩交表的队伍中。
她穿着干练的米色职业装，我把表交过去的时候，她对我笑笑，很舒服的感觉，应该是很值得人
尊敬的女性，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大家都站过来，来这边站成排。"收完履历表之后，那位黎主管开始招呼我们站到房间的正中
央去，我也跟着他们走了过去，脚踏在那块红色地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质感。
我回头看了看林齐，他对我笑笑，意思是说"别紧张！"那是种很亲切的感觉，而且，是他第一
次让我发现，这样的感觉，原来是晗晗之外的人也能给我的。我忽然很庆幸自己能认识林齐这个人，
并且我想，这与爱情无关。
"哎，你好啊。"身旁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是个穿白色运动装的男孩子，个子比我高一点，眼
睛很大，头发理得很短。
"你好！"真的不是很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过，他也一定没什么恶意，我知道的。
"我叫王琛！"他大方的对我笑笑，一脸的友好，"你不记得我呀？刚才交表的时候我正好排在
你后面哪！"
"呵，这样啊！"我也向他笑笑，真的记不起有这么个人哪。
"哎，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他微带着质问的语气让我有些想笑，对啊，既然我告
诉你我的名字，那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呢！
"我叫乔忆。"
"是哪个字啊?"
"是回忆的忆字。哎，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我这次很主动地率先问出来，果然，这让他很
高兴我的反应。
"原来是那个忆啊，我是王字旁的琛，"他一脸的兴奋没法掩饰，不，我想，应该说他是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