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系列----雅生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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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补偿你一下,给你一小时......」水悠看了一眼表,「一小时可能不够吧?这样好了,到三点──」他倾身,凑到日晖耳边,柔柔地道:「你要做什麽,都随便你喔。」
日晖还在楞,呆看著笑得开心的芙蓉花,没回答。
水悠笑了笑,又看表,「你还有两小时又五十一分钟。」
日晖立刻反应过来,以前所未见的迅速动作,打横抱起水悠,往房间冲。
「你急什麽?我又不会跑。」靠在那温暖的怀抱中,水悠凉凉道。
「但是时间会跑,时间跑了之後你就会跑!」日晖抱著水悠扑上床,急切地吻住他,再也不让他多说一个字。
後来事实证明,就算时间跑了水悠也跑不掉,因为日晖很阴险地拆掉他的表,害他看不到时间。
第二天当千帆问起水悠为何没来上课,日晖只是很满足地笑了笑。

(完)

清明节的定点告白(上)

「我爱上你了!」
白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手微微发抖。
千帆的态度是那麽坚决、眼神是那麽真挚,深得像是两潭湖水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彷佛只要他一点头,就要向他倾倒满溢的爱语,他微微一颤,忍不住──「妈啦!」一脚就往千帆踹过去。
「小苹......」千帆哀凄地看著他,身体却很俐落地闪过踹往某个「致命部位」的飞踢。
「你他妈再说一次,我就让你死!」白苹咬著牙瞪他一眼,可爱的娃娃脸摆上凶恶的表情,明明就该要很不搭轧,偏偏他那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的灿烂光彩,让他像是火中的妖精一样,妖艳得炫目。
千帆淡笑著,「我爱你。」
「你自己去死!」白苹朝他低咆,「死之前先闭嘴,免得做了鬼还要来烦我!」
「可是你最好别让我做鬼,因为等我做了鬼,不但会一直烦你,而且你也踢不到我啊。」千帆依然摆著温柔的笑脸,那个笑容让白苹觉得刺目。
他冷笑一声,不再理千帆。
不能怪他,任何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根本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告白。
坟墓,台语叫墓仔埔,就是埋死人的地方。
在任何地点告白都浪漫,就是在埋死人的地点告白不浪漫。
在任何地点告白他都会考虑,就是在埋死人的地点告白他不考虑。
妈的,挑这什麽烂地点,这男人没诚意,谁鸟他啊!
重新拿起烧到一半的香,继续因为被干扰而打断的祝祷词,白苹闭上眼,喃喃地在母亲的墓前念著。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这是他唯一会来探望母亲的日子,却被这家伙搞砸......真满肚子不爽!
千帆微笑著凝视眼前认真的人儿,心里却压抑不住地吃味......为什麽这麽认真呢?这份心,如果能拨一点到他身上就好了......如果能把目光多投注一些到他身上就好了,他的要求真的很少,只要多给他一个笑容就够了啊......跟人家的母亲吃醋当然很蠢,而且没道理,但是他就是会忍不住想,如果白苹也能用那麽认真的眼神望著他......
那不行,他一定会忍不住,马上扑上去。
他跟白苹第一次见面,是与另外两个好友商量要找房子的时候。
他的死党叫做水悠,是一个笑起来很漂亮、很温柔、很和善、很无害,但是谁惹到他谁就准备要明年清明被人拜的男孩子,他以前从来不懂什麽叫阴险、什麽叫笑里藏刀,认识水悠之後全都懂了,水悠是那种把你卖了你还会感激涕零地替他属钞票的人。
另外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朋友叫做日晖,简而言之那家伙就是个笨蛋,而且还是很执著自己不是笨蛋的笨蛋,通常这种人就是彻底的笨蛋。
所以他跟日晖是浅交而已,通常笨蛋会物以类聚,跟日晖深交的是白苹,一个火爆的笨蛋。
他跟白苹会认识,是因为日晖问他需不需要在外面租房子,说是找到一间四人住的公寓,价位还可以,正巧宿舍的合约到期了,他想想住外面也不错,就大方地答应日晖,两人相约分别再找一个人过来,他当然找了死党水悠,日晖呢,则是找了白苹。
後来日晖才弄清楚那不是四个人住的公寓,而是两个人的,但很好运的是,二楼和三楼都有房间,四人只好分开住。
当时日晖不知道发什麽疯,坚持要跟水悠住,白苹寒著脸,走到日晖旁边,往某个非常忌讳被踢的部位踹下去,当时他心里想,他绝对不要惹到白苹。
明明有著一张好可爱的娃娃脸,这个人怎麽能火爆成这样呢?
但是那双眼睛在生气时好漂亮,会流泻著璀璨的光芒,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一紧,他好想知道,被那双著火般的瞳眸凝视著会是什麽感觉,他也好想知道,当那双眼睛只充满他,完全排除了其他人时,那是什麽感觉。
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被踹,尤其是踹在那麽可怕的地方,一瞬间忽然出现的奇怪念头,比起身心安全来讲,根本不重要。
所以他依旧秉持著要跟水悠一起住的念头,而且他深信水悠会跟他一起住。
吃午饭时他收到一封简讯,发信人是水悠,内容是非常淡然而且充满温柔微笑但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的普通寒喧,顺便提点他,叫他礼让一下日晖。
他能不礼让吗?身心安全和性命哪个重要?他还想活。
白苹极度不满,他不了解日晖为什麽坚持要跟水悠住,就像千帆不理解水悠──当然千帆在几天之後就猛然醒悟到原来是那麽一回事,但是白苹却至今都不懂──虽然不满,白苹还是相当随遇而安──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都退宿了,不跟千帆住,他没有别的选择。
千帆刚开始还满小心翼翼的,白苹虽然脾气坏但是挺讲理,不蓄意惹他他不会发作,但是自从某次他不小心惹怒白苹然後被踹了一脚之後,就迷恋上那双染著火的瞳眸。
痛是痛啦,练一练闪避技巧,闪过就好,白苹不会出脚第二次,但是那双眸子......
真的好美,那是火中的精灵,妖媚得像会蛊惑人心。
迷恋是最适当的词,到後来他只要一天没惹火白苹他就浑身不舒服,他也不喜欢白苹看向别人,或对任何人生气。
那双眸子,最好只看著他一个,最好只对他发出光彩,最好只容纳他的身影,最好只映照他的模样,最好只......惦念他。
他好想要、好想要白苹,好想要白苹的所有注意力,好想要白苹的关心、白苹的笑容,也想要白苹的身体、白苹的灵魂......
什麽时候可以收网呢?什麽时候这朵带刺的玫瑰花,会因为习惯他的呵护,而不得不委身於他一人?一年了,他收敛住自己的渴望,只是很无害地待在白苹身旁,已经一年了。
一年的守护,足够他渗入白苹的生活、了解白苹的习惯,白苹只要一蹙眉,他就知道他是饿了或者觉得冷,他的呵护无微不至,但却不留痕迹,所以白苹已从刚开始的冷漠戒备,到可以靠在他怀里睡著,而且睡得很安稳。
对白苹而言最重要的是母亲,去年和前年,陪他来扫墓的是日晖,而今年是千帆。
一年很长,长到足够让稳坐死党宝座的日晖,被千帆踢下去,特别是在一个有心机另一个没有的状况下,反正,日晖也比较在乎水悠。
而千帆在乎的是白苹,因为他疯狂地迷恋那双眼睛,所以也要白苹只依恋他。
独占欲怎麽样?恋爱中的男人有独占欲,比地球有地心引力还正常!
当白苹插好香,回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千帆那双带笑的眼睛,最近那双眼里开始会出现一些让他有点心惊的情绪,不知道为何,那双眼睛让他觉得好像触电一样,千帆总是很温柔,温柔得让他心安,如果撇除掉千帆很白目常惹他生气之外,千帆实在是个好朋友......
但那却不是看「好朋友」的眼神。
他只是稍稍察觉到,直到千帆刚刚把那句话直接吐出口。
他不讨厌被告白,不过是在坟墓旁边欸,是当他话才讲一半,还在跟母亲做心灵沟通时,千帆冷不防就给他吐了这麽一句,真吓死他了,害他後半段都在喃喃跟母亲抱怨,认识千帆他是多麽倒楣......虽然冷的时候有人递外套、饿的时候有人煮饭、累的时候有人抱他回床上睡觉,晴天有洋伞雨天有雨伞,无聊时有人陪著聊天,熬夜还帮忙煮咖啡,但是......呃,好啦,只是普通倒楣而已。

清明节的定点告白(下)

「还要做什麽?」千帆柔声问道。
「呃,烧纸钱。」白苹回过神来,困窘地伸手拿纸钱来烧。
「那烧完纸钱可以回答我吗?」千帆站在他身旁,认真地研究他的表情。
「啊?」他征楞,「回答什麽?」
千帆一呆,笑出声来,「我刚说了我爱你啊!你好歹该回答个『我也爱你』吧?」
「谁也爱你啊!?」白苹一火,怒气冲冲地抬脚踹他,「你他妈还敢给我提这件事!这什麽地方你给我乱讲话!这墓园欸!」
「就因为这是墓园啊,这是你母亲的坟墓,所以我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告白啊!」千帆笑咪咪地伸手去搂白苹的腰。
「为什麽?」白苹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还得烧纸钱,也没反抗。
「你想知道?」千帆从他身後搂著他,胸膛靠著他的背脊,体温互相传递,「你只要说『我也爱你』,我就跟你说。」
「你去死!」白苹瞪他一眼,「不要在我妈前面讲那种话!」
「你是不喜欢我在墓园跟你告白,还是不喜欢我在你妈面前跟你告白?」千帆笑问。
「都有,总之你闭嘴!」白苹给他一个「最後通牒」的瞪视,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噢......」千帆把头靠在他肩上,缓缓摩擦,「我好爱好爱你噢,为什麽你都不爱我呢......」
「不要这样啦!好恶心!」白苹「花容失色」地伸手推他。
「真的恶心吗?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千帆仔细地审视他的表情。
如果不喜欢,那总是在他怀里睡著算什麽?被他搂抱时放心地靠著他算什麽?一点也不闪避他的亲近,反而偶尔对对他露出笑容,那算什麽?如果以前都不是逾矩,现在才是逾矩,那算什麽?
那根本是心里有鬼吧?
「啊?嗯?」白苹尴尬地又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努力地板起脸来,斥道:「我不管,总之你放开......」
「你心里有鬼......」千帆轻声道,微笑著靠在他身上。
「拜托你不要在墓园讲这种话好不好!?」特别是,这可不是西洋那种雕著天使的墓园,而是很本土的看起来像乱葬岗的阴森墓园欸!
「这样好了,你今晚跟我到这里来好吗?那我就告诉你,为什麽非得在这里告白不可,然後你也得给我答覆。」千帆将白苹的身子扳过来,认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白苹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你非在埋死人的地方告白就是了?」
「对。」千帆很认真,「还有你不可以这样称呼埋伯母的地方,很没礼貌。」
「我妈才不是死人,我是说其他人。」白苹立刻反应道。
「......」那请问你妈是活人吗?「总之,你今晚一定要来,不然我就搬出我们家。」
「咦!?」想到寒天的外套热天的冰咖啡,白苹吓得抓住千帆,「好啦,来就来。」
当晚他还真的去了,而且是一个人去的,因为千帆瞒著他擅自出发,害他战战兢兢地越过无人的墓园,差点就要大声唱军歌来壮胆。
「你怎麽自己一个人跑掉啦!?」看到千帆时,他松了口气,熟练的愤怒语气立刻出口。
千帆正站在他母亲的墓前,见他来,微微一笑,拿打火机把香点燃,向他母亲的墓碑跪下,以清晰的音量喃喃念道:「伯母,我是您的儿子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从来就没把他当朋友,在我心里,一直都希望能以情人的身分疼宠他,可是您的儿子真的很别扭,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他一律都以飞踹来表示,我一点也分不出来,在他心里我到底和别人有什麽不同......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他,所以希望他的双眼能只看著我,我真的爱他,所以希望他也能爱我,伯母,我相信我比谁都还要更爱您的儿子,请求您放心把他交给我,因为只要是在我的身边,只要是牵著我的手,我就会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白苹的眼眶红了、脸也红了,但是在幽暗的天色之下看不到,他轻咳一声,点起香,同样跪到母亲的墓前,以有些哽咽的声音喃道:「妈,你总担心没有人照顾我,可是,我身边有一个人,会在天冷的时候帮我披衣裳,我脾气不好......那是遗传自你的,当年你也是这样踹爸,怎麽爸都没嫌,帮我披衣裳的那个人嫌了......」
千帆笑了,「你也是这样踹别人的。」
白苹没答,迳自对墓碑道:「妈,那个人在一些小地方比我还笨,他从来没发现,他能躲过我的脚不是因为他很灵敏,而是因为我总是放轻力道、减慢速度......」
千帆一震,怔楞地看向他。
白苹还是继续对墓喃喃自语,就像每年的清明节一样,彷佛只是在向母亲说心事,「虽然他在一些小地方很笨,但是大地方都很聪明,所以你不要担心了,他会照顾我的,而且他很忍让我的坏脾气,我相信再过多少年他都会忍下去......」边呢喃边拿威胁的眼神看千帆。
千帆又笑了,执起香,轻声道:「伯母,我从来没忍让您儿子的坏脾气,相反的我最爱惹他生气,您知道吗,他生起气来好美......更重要的是,当他对我生气时,他只看著我......他从来不对我表示什麽,於是我只好等他生气,等他只看著我,那时候我心里才会有一丝安定,觉得他可能也爱我......爱是专一的啊,我要他的专一......我想要成为他心里的唯一的那个人......」
白苹终於掉泪了,哽咽地道:「妈,我一直很爱那个人,但是他不知道,我也知道我别扭,他为什麽不了解?我只肯靠在他怀里、只肯让他牵我的手......妈,如果我跟男孩子在一起你会觉得我不孝吗?可是我管不著礼教了,我就是好爱他,我没有办法──」
「不要说了。」千帆终於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一把抱住白苹,「我爱你,真的好爱你......你知道我为什麽挑这个地点告白?我就知道,你在你母亲前面不会说假话,我爱你、我要你,那有什麽不对?你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我不一样,我只在乎你的眼光,我只在乎那双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一辈子,我就只要这麽多而已。」
「要了别人的一辈子还说『这麽多而已』!?」白苹放声大哭,伸脚就要踹他。
「别踹了,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千帆咕哝著压制住他的脚,「好了,我们办点正事。」
「什麽正事?」白苹抽抽噎噎地止住哭泣,问道。
千帆只露出一个笑容。
「不行啦!这、这是墓园!」白苹吓得挣扎,「不行啦!你不要总挑错误的地点!」
「相信我,这地点再正确不过,好不容易等到你坦白,我可要趁盛追击的,省得你反悔。」千帆反手把那两跟香插进香炉里,微微一笑,抱起白苹,「最低底限,找个隐密点的地方。」
「不行啦!」白苹尖叫,但是两只脚都在对方的压制之下,动弹不得,「妈──」
「伯母刚刚才答应我们的婚事,她不会阻止我啦。」
「呜──妈──」
连晚间的阴风,都漂浮著恋爱的味道。
第二天千帆接到水悠的电话,『阿帆你知道吗,小苹去的那个墓园啊,听说闹鬼欸!』
「喔,真的吗?」千帆慵懒地端起咖啡,走到床边坐下,吻了吻仍在睡梦中人儿的脸,那双炫目的眼睛此刻深深闭著,但是他知道,只要那双眼一睁开,必然就会映著他的样子。
『对啊,听说到半夜,就会有女鬼尖叫欸!而且叫很大声喔!』
「是噢......」千帆低低地笑了,「那还真可怕......」
下次,他会记得挑地点。

(完)

母亲节的意外访客(上)

早晨的阳光唤醒沉睡中的日晖,他伸了个懒腰,温柔地轻吻还卷著棉被的水悠,随即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到厨房去做早餐。
才煎了两个荷包蛋,「叮咚!」门铃声响起,日晖很疑惑星期日的一大早谁会来访,但为了怕门铃声吵醒水悠,他还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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