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调查科----草の灯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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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他的长相,蓝雷不知自己该感到高兴还是不幸,那个冷冷看着他的正是那天在医院里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男人。
"你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蓝雷礼貌的向他伸出手去。
谁知那人并没有想与他握手的打算,而是从旁边警员的手里接过一个资料夹,翻开,"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你真是够幸运的。"
蓝雷真不明白,这人怎么能把一句寒喧说的如此客套,不温不火且无丝毫热切感。无奈的收回手尴尬的笑笑。
"说吧,今天早上的事,你都看见了什么?"
听到这问题,蓝雷再度警惕起来,他没听错,他的确是问‘你看见了什么'而不是‘你们看见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只有我看见了?"这个问题一说出口,蓝雷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分明是告诉对方,早上的事只有一个目击者,那就是他。
那人看着蓝雷咬牙切齿的模样,终于也忍俊不禁,唇角微挑轻笑了一下,"别紧张,我只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看到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容,蓝雷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咬咬嘴唇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所见的告诉他,如果如实说出来,他会不会像伊织那样取笑自己?甚至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故意说谎?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对方似乎是看穿了蓝雷的心事,合起资料夹,说道:"没什么可犹豫的,看见什么就如实说,至于可信度有多少,那不是你该操心的。至少诚实和坦白,是对你自己基本的尊重。"
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之后,蓝雷竟有种即使此刻将生命交付在他手上,自己也定会同意的错觉。于是坦承地道出早晨他所遭遇的那一幕幕。
在蓝雷讲述时,他并没有打断,只不过不时的提出疑问,待蓝雷解答之后,便又缄默的听着,直到蓝雷说出最后一个字。
"完了?"
"嗯。"
"这么说你不记得自己怎么招惹上她的了?"挑挑眉,吐出一口烟雾。是啊,第一天上班就遭遇女鬼近身骚扰,如果说没有原因谁信啊!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蓝雷无辜的看着他,喃喃地说道。
突然间,整个音乐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倏然一片死寂,转瞬,蓝雷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开始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第 4 章
房子中变得一片漆黑时,月亮就会显得格外明亮,但当月光把屋内染成一片朦胧的蓝色,蓝雷清楚的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立在钢琴边,宛如猛禽般的逼视着他们。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那双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球也依然清晰可辨,亦如她身体此刻正散发着的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Shit!有没有搞错?蓝雷几乎快要抓狂了,如果说早上的事情是一场意外,那她现在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南无观世音慈悲菩萨圣洁无瑕圣母玛丽亚!"
"闭嘴!"站在蓝雷身旁的人立刻严厉简洁的回应他,并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她是冲我来的?"蓝雷小声问道,同时绝望的看向他。他冷静地点点头,示意别担心。
原本站在钢琴边的女人此时已迈开步子向他们移过来,嘴巴里似乎咕咕浓浓的,还冲着他们伸出了两条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仿佛是想招唤蓝雷过去。
蓝雷只觉得自己恐怕将要命丧于此了,于是紧紧的闭起双眼,谁知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下一步举动,这才偷偷的将眼睛睁开条缝。谁知不看则已,一看则更是将他的魂魄吓掉了一半。
如果说早晨他见到的还勉强算得上是个‘人',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早已没有了到时的模样。
不知谁对她做了什么,原本只是惨白惨白的皮肤现在就像是羊皮纸一样,皱成了一团,完全没了人形,浮肿的脸和手臂已经发紫,一双泛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破碎的蛋壳。
尤其蓝雷再想到那双流着粘液的手还触摸过他的脸,更是胃里一阵酸水向上翻涌,于是赶紧转过头去。
不过挡在蓝雷身前的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只见他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幽幽地说道:"你为什么找他?"
话音刚落,一旁不知谁就笑了起来,"千亚,你现在越来越斯文了,人家都跑到你面前来撒欢了,还这么不温不火的,想急死我们啊!"
蓝雷循声看去,只见秋山和他那群同事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原来站在他身前的人叫千亚,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千亚唇角向上浅浅笑了下,不过那笑容猫似的狡猾,好像一个顽劣的孩子,眼神灵活而精明,"等不及了?那你们就动手啊!"
蓝雷听了这话更加惊讶,这究竟是些什么人啊,他们的脑袋都是清醒的么?在这么诡异的地方,面对这么可怕的情况,他们竟然开起玩笑来了!
然而那女鬼没有留给他们多少开玩笑的时间,尽管身体已经完全破败,可是她仍在眨眼间来到千亚面前。
不过千亚似乎并不害怕,反而笑眯眯的和那‘女人'对视着,"你还没回答呢!"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那‘女人'竟动弹不得,只是徒劳的冲着他张牙舞爪。
看到这景象,蓝雷的胆子顿时也大起来了,从千亚身后溜了出来。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怪不得我了。"千亚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符,只见他像变戏法似的一挥手,那张符便燃烧起来。
不知怎的,蓝雷仿佛能预见到千亚此举的结果,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将魂飞魄散。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想哭,有点不甘。
"别!"不由自诉伸出手,拉住千亚的胳膊,"她好可怜......"
果然话方一出口,还不待千亚有何反应,躲在一旁的那一票人先对他狂轰乱炸起来,"靠!你同情心也太泛滥了点吧!看清楚了没,那可不是美女,是女鬼!这种档次的美人计你都会中标,欣赏水平也太次了吧!我说科长,不如咱们收工,让他们俩好好勾通下......"
听他们这样说,蓝雷赶忙识相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仍求助似的望着千亚。
千亚见状无奈的耸耸肩,"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冷血么?"说话间,手指轻弹,一团烟雾升腾,转瞬又散开。
原本站在眼前的那个类人体现在已恢复了原本的形象,一袭白色套装,长发披肩,除了皮肤仍惨白没有血色外,就像蓝雷第一面见到时一样,宛如雾中天使一般。
"嗯,现在这样舒服多了。"千亚长长舒了口气,果然不论是天界、人间还是地府,都还是还是要讲究外形的。"说吧,他把你怎么了?"
蓝雷听他这样问,恨不得跳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可惜现在这种状况下,他丝毫不敢造次,只能翻着眼睛瞪了千亚一眼,对方却似乎并没看见。
那女人不知怎的依旧不说话,不过她看了蓝雷一眼后,摇了摇头,反而是直盯盯的看着千亚,那眼神似乎是在企求些什么。
蓝雷站在一旁,看看女鬼,再看看千亚,不会吧,难道这女人是为了见他?!虽在有些吃惊,但是意识到这点,他却大大松了口气!但一旁的千亚显然没有像蓝雷那样轻松下来,反而眉头紧皱,原本就浅浅淡淡的笑容彻底隐去。
"秋山......"
蓝雷只听见他低低的叫了声秋山的名字之后,就觉得脑后猛然一疼,眼前漆黑,便昏了过去。而站在身后袭击他的人正是秋山,他将蓝雷瘫软的身体接住,轻轻放倒在地,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的看着千亚。
千亚无视秋山的举动,反而向那女鬼靠近了些,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你的事我管了,不过......"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昏过去的蓝雷,"你不该找上他。"
原本听千亚说第一句话,那女鬼的脸上立刻洋溢起了喜悦之情,但当听到第二句,便登时愣住了,面露惊愕的盯着千亚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逐渐化为一团烟雾四散开去。
女鬼消失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照明。除了地面上隐约可见的一道深色印渍外,这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千亚,这样好么?"一直冷眼旁观的秋山走上前来。
千亚嘴里衔着根烟,低头就火点燃后,将打火机收进口袋,从嘴上拿下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有什么不好的?"随着烟雾在空气中扩散,他瞥眼看着秋山的目光在微光中更显迷离摄人,诡异得令人心寒,"袭击他只为了让咱们出面。这个口子我可不想开。"
"那他怎么办?"
千亚低头看了蓝雷一眼,嘴角划过一丝极不易觉察到的微笑, "既然他选择把一切都忘了,那就没必要让他再都想起来。"说罢,与秋山擦肩而过。
秋山不甘心的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老板刚刚来电话......"
谁知千亚头也不回,抬起夹着烟的左手摆了摆,"报告的事就将给你了,一定要认真写啊!"声音已随着那个绝美的身影飘远。


第 5 章
蓝雷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这条走廊是他从没见到过的,一片死寂,光线暗淡,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独自站在那儿,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四下静得出奇,简直就像置身于一个人去楼空的大宅,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迟疑了一下,他无所适从地沿着走廊向前,两边都是关着的房门,最后他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大窗,站在窗口望去,下面是便是大海。
海上吹着一阵风,在明亮的蓝色水面上激起粼粼白浪,飞快地从岸边荡漾开去。大海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将耳朵贴近窗户,便可清晰的听到浪花拍击近处什么地方的若石发出的声响。
忽然,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人开口问道:"你喜欢大海么?"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用一个音乐家的标准来看,是典型的男中音。
蓝雷向对方看去,却不知为何眼前如同隔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尽管如此,他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这个人就应该这样与他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不,不怎么喜欢,它太吵了。"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走吧。你不该来这里。"那人说着向后退去。
蓝雷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没能立即跟上对方的脚步。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那人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空空的走廊上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别,别走。等等我!"他着急的喊着,但却没有人回答。慌张的回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静谧,除了远远的从下面的海湾传来阵阵涛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你在哪儿?"他再一次呼唤着那个人,可那人却如当初突然间出现时一样突然间消失的无踪无影。
慌乱中随手推开一扇房门,眼前的这间房子闻起来像是关闭已久了,充满着浓浓的雾味。墙壁的角落里还有几漩涡状的污渍,看起来就像粘着几撮白头发。破败的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他隐约看到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跳动,心猛的一颤,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而那东西显然已经被他的脚步声所惊动了,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震翅声,一只鸽子忽地飞起,从破损的窗户径直飞走。他轻轻呼出口气,平息了被异动惊得狂跳不已的心后,走进去。
房间里摆着一张旧餐桌,桌上铺着破损的桌布,看起来就像寿衣一样。角落里有一架老旧的钢琴,琴盖打开着,白色的琴键又脏又黑,还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蓝雷走到钢琴的旁边,细细打量着摆放在上面的一个个相框,里面是全是一个女人的生活照和艺术照。虽然蓝雷不知道这栋房子是属于谁的,自己又为什么走进来,但是他还是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她正是那个使他一整天惊魂不定的女人。
意识到了这点,蓝雷只感到背脊蹿起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冷冰的无形大掌搁在上面。猛地转回身,身后却空无一物。但就是这个动作,却不慎撞上了身后的钢琴,只听‘啪'的一声,打开的琴盖重重扣下,而摆在琴上的一个相框应声向前倾倒下来,随后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啊!抱歉!"蓝雷下意识的道歉,赶忙弯下腰将它拾起,却发现散落在地的照片不知何时染上了斑斑艳红,仿佛流出血来一样。
蓝雷本以为是自己手上沾染上了红色的颜料抹在照片上,可是仔细看看却发现不是,沿着地板上的印迹向源头看去,那红色分明是从身旁的钢琴中漫延出来,同时渗出的还有一丝丝黑色的长发--
"啊--"
伴着声嘶力竭的尖叫,蓝雷猛地坐起身来,胸口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起伏着,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全身无法克制地抖个不停,一声尖叫火热地卡在喉咙中。
此时的他还沉浸在梦中那种惊惶失措,或者说惊魂不定的状态之中,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后,他才渐渐看清了眼前是自己的卧室,而自己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颗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伸手将纱帘拉开,让光线透过窗户投射进来,躺在床上,静静地斜倚着身体。从梦中惊醒的感觉虽然极不好受,但他相信若不是自己及时醒来,一定会在睡梦中因肾上腺分泌突然的增高而导至心脏麻痹而死的。
此时外面正下着雨,雨点啪嗒啪嗒地敲打着窗户,寂静的空间里声音显得那么空洞,雨水使空气变得有些阴冷,整个房间越发幽暗而压抑起来。一整夜的怪梦早已使他有些战战兢的,而现在那种空洞的声音,更使他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惧,生怕会在下一秒钟看到什么不愿看到的东西出现。
就这么靠在床上许久之后,心情仿佛才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打火机和烟,抽出一支点燃,待烟雾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他却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打火机,因为这打火机并不是他的。
蓝雷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这是个银制的打火机,正反两面的右下角各有一个五芒星的形状。抽出内胆,里面的棉纱已经略微变得干燥,这说明它至少已被使用了一段时间。凑到鼻尖,它还留着一点隐约的烟草味。
蓝雷登时辨认出这是一种他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睛,费力的回忆着,这是一种飘忽不定、难以名状的清淡香味。它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肯定就是在最近不久的哪个时候。
忽然,他明白了,它上面遗留的味道正是昨夜那个用身体挡住他的,那个名叫千亚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等等,似乎并不只千亚,似乎梦中的与他并肩而立的男子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又为什么会在意他?那个既使近在眼前,却仍让人感觉遥不可及的人?还有,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这儿?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绝不是执法者与纳税人之间的那种例行公事的感觉。
于是疑惑就像颗种子一样,在蓝雷的心底缓慢而又是一刻不停地滋长着。他急不可奈的想弄清楚自己曾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翻遍了家里和学校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没有日记本,没有日程记录,甚至连电话号码本都没有,更绝的是,除了书架上了了几本流行小说和一大堆琴谱之外,他压根就不曾发现有自己亲笔所写的任何一个字。
虽然问过伊织,可是他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仿佛在看大街上的某个陌生人。然后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一切你都会记起来的。"然后站起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他,径直离去。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弄个明白,就像是一个小孩在被告知‘这些事谈论不得,不能让你知道'之后所产生的疑问,以及想打听个究竟的急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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