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躲不过了......
在另一边苦战的黎瑞岂会没注意慕容芩篱的惨况,当下,竟拼着被长枪穿过小腿,腾飞穿过自己的包围圈,向慕容芩篱跃去,手,猛地伸出......
两寸、一寸、近了......慕容闭了闭眼,不知自己被箭刺穿的一刻还笑不笑的出......
箭,停下了,在刺穿慕容的最后一刻,停下了......
箭上布满了血,一滴滴流下......一只手握在箭上,同样布满了血,这是,黎瑞的手......
箭上的倒刺陷进了黎瑞的手心,不必看,黎瑞也知道自己的手血肉模糊了,倒刺进的很深,让他一时间没法甩开,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救这个痞子,害得自己的手差点废了。只是,想到箭要刺穿慕容芩篱的身体,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
仍握着箭的掌将其余弓箭振飞,一手将坠在地上的慕容芩篱扶起,两手相握,黎瑞却觉得慕容芩篱体内真气涣散,竟是只剩一层功力。
怎么会这样,黎瑞无声问道。
慕容芩篱此时确是有苦说不出,浑身的冷汗粘湿的衣服,发丝纠结成一缕缕,贴在额际、颈项,向来风流倜傥的慕容芩篱何时有过这番狼狈。
来不及听慕容德解释,新一轮的弩箭又在影子的号令下发出,避无可避,黎瑞只得抱着慕容芩篱就地一滚,借着一滚之力隐入昏幽的仓阳林......
"首领,要追上去吗?"
影子却摆摆手道:"不,进了仓阳林,就是九死一生......"
仓阳林外一片寂静,地上很湿,坑坑洼洼的地上形成了浅浅的水潭,无月的夜照不清里面是血还是汗,一脚踏入,渐起一串水珠,粘粘的沾湿众人的软靴,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这,该是血吧......象是南柯一梦,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激斗中不可自拔,衣服湿了,是汗是血,虎口破了,似痛似麻......
无声的长夜里,倒下的影卫在低低的呻吟,为夜色添上一股生气,像是呼痛,又像是疑惑,不知是什么令自己倒下的,是慕容的长剑、黎瑞的双掌、还是自己的长枪......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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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慕容芩篱和黎瑞进入仓阳林后,面对的又是另一番险象环生......
黎瑞一直避免进入仓阳林,总觉得影卫有意无意在逼他们退入其中,只是,这次为了救慕容芩篱,确是不得不入。树林间正如外面所见的一片烟雾迷蒙,明目望去,树木的排列似乎有些奇异,这............应该是......狠狠跺了跺脚,他就知道这仓阳林不对劲,
他这一跺脚,却让慕容芩篱一身低吟,这才想起慕容芩篱还挂在他手上呢
"喂,你没事吧。"黎瑞晃了晃挂在手上的慕容芩篱
"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吗?"谈论的明明是自己的身子,慕容却像是在谈论一个豪不认识的人那样好不在意
"喂。你可别死,你就算不想活了,也别忘了你还欠我很多解释,不过,本座现在没空听你解释,所以你好歹给我撑着。你也别说什么撑不住的屁话,想你慕容芩篱向来被武林中人传得神乎其神,今日就这么闭上眼的话你怕也是不甘愿的。当然,你更不用妄想我会帮你报仇了,你我虽然算起来师承一门,但细探也不过是你的师娘是我的师傅而已,我是没义务帮你报仇雪恨的。"黎瑞并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却一口起说了数句,一席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故作冷淡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慌张。想到慕容芩篱可能撑不住,不禁又用力晃晃了他
"别晃了,再晃我就真挂了。"倒抽一口气,慕容咬牙,黎瑞晃的他浑身抽痛。
黎瑞百年难得一见得脸一红,呐呐道:"我扶你走。"
"先别忙,你看看这树林。"虽然很享受一下黎瑞的怀抱,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他目前的状况。
黎瑞却说:"不用看了,这是惊鸿穷影阵。"说着又看向慕容芩篱,讽道"慕容宫主向来算无遗策,如今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不知宫主可曾算到。"
慕容芩篱也自知理亏,忙讨好道:"师娘传了你一身布阵绝学,这种阵法对师弟而言当然是小菜一碟。"
黎瑞却淡淡道:"慕容宫主你都修补了我的九转回天阵了,这阵还需要本座操心吗。"
"不过......这次只怕要你一人破阵了。"慕容芩篱的声音很低,有些听不清
"嗯?"
"因为............"
"什么?"黎瑞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重了许多,慕容芩篱好像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了他
"我怕是要晕了。"勉强提高声音交待了一句,连苦笑都来不及,慕容芩篱便陷入了黑暗中。
这,怎得说晕就晕,赶紧探了下慕容芩篱的脉象,知道他只是力竭才晕了过去。黎瑞略一沉吟,考虑背着、夹着还是抱着他走好,半响,黎瑞还是打横抱起慕容芩篱,好在二人虽身形相当,但黎瑞好歹是练武之人,抱着倒也不算吃力。摇头苦笑,他......到底算保镖还是算奶妈阿......
前方的惊鸿穷影阵险恶为知,但抱着慕容芩篱的黎瑞知道,拼了命他也会破了这阵,只因,慕容芩篱还在他怀中......
第 12 章
惊鸿穷影阵缘自太极八卦,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惊鸿穷影正是以八卦为核心,生生不息、变化多端。而仓阳林本是一处天然树林,集天地之灵气,与惊鸿穷影相辅相成,使惊鸿穷影随时辰、地点转换,不同的时辰,惊鸿穷影的生门亦会有所转变,这使得阵眼的寻找极为困难。
慕容煌本计划着影卫即使无法擒住慕容芩篱与黎瑞,也要将他二人逼入惊鸿穷影阵中,可惜这招棋却委实走错了,反倒给了慕容芩篱与黎瑞一条生路。要知,黎瑞的师傅、即慕容的师娘除了武学外,平生最爱的便是这机关布阵,而黎瑞也在师父的逼迫下,当年也算是不甘不愿的学了个十成十。这惊鸿穷影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险恶豺狼,对他,却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也正是时间,是黎瑞此刻最头痛的问题。惊鸿穷影阵每两个时辰都会变换生门,而生门也只开启半刻,若无法在这一个时辰内寻出生门,便要在等上两个时辰,倒时先前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抬头看看了夜空,黎瑞暗暗计算着时辰与可能的方位。心中飞快的计算中,此时,应已至丑时,生门的位置......阴中之阴,午夜正浓,应位临坎位。再过三刻不到就将进入寅时,生门在丑时最后一刻开启,只有在这三刻不到的时间里到达坎位。生门虽已知道,但方位却还待再算,哎,今夜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破阵,黑夜月色黯淡,阵内烟雾弥漫,前方路途犹不可知,方位更是难辨。黎瑞将真气聚集在眼部,一双利眼在仓阳林内穿梭。
坎为水,为弱、为养、为软,定为阴之中位,此时,该是月色聚集之处,该是............借着微薄的树影,辨明的方向,黎瑞如矫捷的豹子窜入树林。
一边抱着慕容芩篱计算步伐的重量,一边计算脚下的步伐的步数方位,黎瑞身上的汗干了又湿了,实在不知自己这般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看怀里的慕容芩篱还陷入昏睡,咬牙道:你若是不醒,就等着我鞭尸好了
此时,慕容芩篱却突然出声:"你都要鞭尸了,我能不醒嘛。"声音虽然还很虚弱,但在这无声时刻却端的是惊人
黎瑞一惊之下,竟忘了脚下的步伐,只听一声:"糟。"周围树木几乎在同一时刻像是突然被大力振倒,齐齐向二人倒下,仓阳林内多时百年林木,飞耸入天,倒下之势快如闪电.........
黎瑞两手抱着慕容芩篱,双手无法振开巨木,只得依靠双腿,未待树木着地已双脚生风,一个旋身飞踢甩开身边的一根巨木,顺着巨木向前倒下之力,一个急挑,将巨木甩向周围,借这一缓之势,双脚急踏急待倒下的树杆,脚不着地,只不断借树杆使力,如离弦之箭般向前急驰。倒下的巨木一根接着一根从二人衣角擦过,只听得身后轰隆作响,溅起一片尘土飞扬。
林外的影子听着林内的雷霆之势,脸上逐渐浮上笑意。他知道黎瑞慕容二人势力不可小觑,方才林内全无动静,他还真委实没有捆住他们的把握,如今听这声响知道慕容二人已踏入机关,惊鸿穷影阵内机关一触即发,环环相扣......
这边黎瑞与慕容芩篱冲出巨木满天,皆是灰头土脸,周围巨木已经倒下一半,慕容芩篱也知若非他突然出声骇得黎瑞分心,他们也不会有此一劫,当下只安分的不作声,一脸笑得极为谄媚又极为乖巧。黎瑞一张脸却像是开了染坊,青红白黑,狠狠咬牙:"慕容宫主还真会挑时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话未说出,慕容芩篱已经脸色一变,指着黎瑞脚下,未开口,黎瑞已经察觉脚下地震般土地松动,不断下陷,不知何时竟成了流沙,忙抱着慕容芩篱掠上最近的一棵树,可树本以土为根,土地松地带动着树木也岌岌可危。
慕容突然道:"将我抛到那棵树上。"
黎瑞不及细想,立刻将慕容跑到还未倒下的树上,慕容身在半空已挖开腰带环扣上内嵌的宝石,沿着周围线头一抽,腰带内被拉出了长及数尺的不破蝉丝。慕容身体刚站上树杆,立刻将丝线一头抛向黎瑞,双脚使千斤坠,将黎瑞连人带丝甩向流沙外的树木,慕容芩篱本就伤重、真气不继,这一抛更是花去了他好不容易凝起的一丝真气,黎瑞方踩上树干,慕容已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本就模糊的树影更迷离了,天地倒转,身体缓缓倒下......
腰间一紧,不破蝉丝锢的他腰一阵生疼,像是要嵌进肉里了,勉强抓回他模糊的神志,眼前的树影变成了黎瑞一脸愁容,深邃的黑眸里藏不住的担心。
沉睡前最后一刻想到,这不破蝉丝得加粗才行,他的腰......好痛......
看着慕容芩篱的再次昏睡,黎瑞觉得自己的怒气直线飚升,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爱现的家伙,一醒来就没好事......
轻轻将慕容芩篱放在地上,黎瑞将真力灌注双掌,忽得双掌齐发,如飓风降临,一瞬间,飞沙走石,周围林木已是满目苍夷,被毁去大半。顺了口气,黎瑞觉得自己这一击总算是发泄了点怒气。
冷冷看着怀中的慕容芩篱,喃喃道:哼,睡吧,待本座出了这阵,你还不醒,本座立马找人打一根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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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众人只听得林内轰声连连,尤其最后一声,更是雷公在世,振得林外影卫的身形也是一阵晃动,都猜测二人已被葬身阵内。
"首领,听这声响,两人怕已是凶多吉少,要不要撤队回去。"
"慕容芩篱两人诡计多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阵到天明便会自行破解,倒时再进去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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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芩篱醒来的一刻,头脑还有些晕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简陋的房间,泛着霉味的被子,还有......趴在自己床边的黎瑞。
"醒了?"慕容睁开了眼睛的一瞬,黎瑞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没有转过头,慕容芩篱瞪着天花板,一边答话,一边在考虑,该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黎瑞在和影卫争斗时应该已经猜出一些了,以他的聪明,在自己昏睡的几日足够足以想明白很多事。
"觉的如何?"黎瑞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好似与之对话的人不过是太过疲累休息片刻便苏醒的人。
"......"慕容一时间不知黎瑞到底猜到了哪些,他又该回答些什么。
"我的不破蝉丝要重新订做。"隔了半响,慕容总算想起昏睡前想的事。
"为什么?"
"我晕过去前,觉得自己的腰被勒的好痛。"慕容芩篱这时方才转过头戏谑地瞧着黎瑞,果然见黎瑞的脸上一片潮红。
像是为了掩饰脸上的热,黎瑞猛地起身,"我去帮你要点吃的。"便离开了房间。
待黎瑞走后,慕容芩篱便坐起身,刚想运功,却发现自己内力竟是只剩一成不到,真气涣散,无法凝聚。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原本藏在袖内的东西当然也都被黎瑞拿走了。多处外伤已经上了金疮药,仔细地抱扎好了,方才躺着没发现疼,这一坐起牵动了伤处,还真疼得他龇牙咧嘴。感觉着伤处的愈合程度,他应该已经昏睡了两天,皱了下眉,这等惨状倒确实超过他当初的计算。好在......还未脱轨。
听着房外的嘈杂,慕容芩篱向来精明的头脑已经飞快转动起来,听外面,人声鼎沸,还夹着很多凤陵国的地方方言,此地该是凤陵国,但黎瑞却带他住入如此简陋的客栈,怕是夏宇煌的影卫已经知道他们并未葬身惊鸿破影阵,正四处找寻他们。
呀吱一声,黎瑞已经推开房门,端了碗粥进来,递给靠在床头的慕容芩篱,依旧是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慕容芩篱边缓缓喝着粥,借着喝粥,瞧着黎瑞的神色,很好,表情掩饰的不错,明明心里一堆事儿要问,脸上却一点怒意也没,不愧是向来带着冰冷面具的黎瑞。不过,这么装,不累吗,既然你要端着,那师兄只好舍命陪君子,看谁耐得住性子了。当下,慕容的神情已回复了往日的慵懒,眼里却是一片大病未愈的虚弱。
黎瑞看着慕容芩篱拿着小勺的手一下比一下缓,勺里的粥一次比一次少,这都喝了好几口了,碗里的粥竟然还有大半,看那神情倒真像是虚弱到拿不动勺子,吃不下饭的样子。一挑眉,拖?我看你能拖多久。猜到慕容芩篱心思的黎瑞也不催他,只是气定神闲得坐在桌旁,看着慕容芩篱一小口借一小口,脸上勉强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房内很静,只有慕容芩篱的勺子划到瓷碗的声音,半刻、一刻、两刻......一碗粥从冒着热气到泛着凉意,黎瑞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了,藏在袖内的手颤抖着想向上前夺过慕容芩篱的碗。突然缓缓呼出口气,觉得自己会和慕容芩篱比耐心实在很傻。
"慕容宫主,粥不好喝吗,还是宫主手酸了,不如本座来喂你吧。"说罢也不管慕容芩篱愿不愿意,黎瑞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了慕容芩篱手中的碗和正往嘴里送的勺子,抄起一大口粥往慕容芩篱嘴里送去,率先打破了平静。
方才是一小勺一小勺,现在是特大勺加特大勺,勺勺不断,慕容芩篱先前还微笑着挺享受黎瑞的服侍,可渐渐的就是连苦笑都笑不出了,换了谁试试嘴里一口还没吞下,紧接着又一勺送进来怕都会和慕容芩篱有相同的感受--嘴酸哪......
慕容好不容易吞下嘴里满满的冷粥,刚张嘴,想说"师弟,我自己来,"最后一勺已经送进他半张的嘴。
黎瑞好像满意地放下被搜刮的很干净的瓷碗,竟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粥也喝完了,慕容宫主,你也该说些什么了吧。"
慕容芩篱本也不希望能拖得了多久,只是借着喝粥的时间揣测黎瑞到底猜到了哪些,当下,也不再推托,笑着说:"师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瓷瓶在你手里吧。"
黎瑞扬了扬手中的瓷瓶:"的确在本座这,可有些事儿还是希望慕容宫主亲自说明一下。"
"知道那是什么吗?"慕容芩篱不大反问。
黎瑞盯着慕容芩篱,实在很希望自己猜测错误,缓缓启唇道:"......当世最温柔也是最霸道的化功散......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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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影子颤抖着跪在地上。
夏宇煌看了影子一眼,"接着说。"
"属下没能擒住慕容芩篱与黎瑞,属下察看惊鸿琼影阵几乎成为废墟,可是阵内并没有二人的尸体,他二人应该已经进入了凤陵国。"慕容煌看上去未发怒的脸让影子觉得自己额上冒出了汗珠,却不敢抬手擦去
"还有呢?"依旧没有怒气,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