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来时一样突然,银发雌兽离开了书房,很快,院子里就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埃柯里不经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看着那辆白色雪弗莱消失在大门口,轻轻吹了声口哨,拿起那张支票弹了弹:"好买卖。"
"你们他妈的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托尼脸上带着紧张和疑惑,毫不客气地逼近他,"那个家伙想干嘛?"
"托尼,你不需要如此紧张。"埃柯里微笑着说,安抚地把手放上他的肩膀,"是公事,只是公事......他来我这里,有我们的族长交给他的使命,看,虽然我很英俊又热情,但并不是整个世界上任何一只雌兽接近我都为了那件事,你完全不用担心。"
本来以为小野马会咆哮起来,会呲着牙对自己吼两句,埃柯里也做好了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的嘴堵回那些脏话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的,托尼突然沉默了下来,任凭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没有挣脱,也没有愤怒,那双漂亮的杏仁眼里竟然还掠过一丝茫然,直直的看着他,丰润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了,托尼?"埃柯里靠近他,贪婪地感受着从年轻雌兽身上散发出来甜美的荷尔蒙味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不懂......"托尼脸色苍白地低下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移开,死死地叮着天花板上一个装饰品,喃喃地说:"我完全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呃......是这样吗?"埃柯里微笑着耸耸肩,"托尼,很抱歉,这是那些法国贵族......也许包括全世界所有的贵族在内的一个坏习惯,他们永远不能把话放到桌面上来说,总是拐弯抹角,就算是要立刻给你一枪,也会首先微笑着鞠躬致意,说"见到您是我的荣奉,很可惜我将不再保有这个荣幸了。"类似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完全不必在意你听不懂.我也很头疼要跟这些人交谈的,亲爱的小野马......我情愿听听你怎么骂人。"
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托尼的眼神还是那么茫然,坚持地说:"不,如果换了别人,比如卡西奥,他一定会听懂的,而且他还会帮你说话......我不想承认,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懂!在这间房间里你们说的很多话我都不懂!完全不懂!"
猛地挣开埃柯里的手臂,托尼向后退了一步,难得的,漂亮的杏仁眼里竟然闪过脆弱自卑的情绪:"我只知道你们下了决定......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似乎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埃柯里!我不想说的!我不想......不想承认我什么都不懂!这TMD的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我不该在这里!......我问什么的时候你们会笑......然后维尼会说"嗨,伙计,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就是老板的一把枪,对准谁开火才是我们的工作。"是这样吗?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把枪?"
"不是的,托尼,你听我说,安静下来听我说......"
"你TMD先听我说!"托尼大吼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了沉默,双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头,还是不肯看年轻教父的脸, "我不在乎......其实我无所谓,枪也好,雌兽也好,留在你边,对你有用......这就够了......可是,你不够,是不是?"
"托尼......"
"你需要更多,需要更好的......是的,女人,你可以放弃,因为......岩兽是异类,你要保留血统就不能和女人结婚,你也不想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么...... 如果是......如果是一个雌兽呢?一个很......很优秀的,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那么交谈的......很多地方可以帮你的......雌兽呢?"托尼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见了,"我......只是一把枪吗?"
埃柯里捂住额头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上去搂住了托尼精壮紧绷的腰部,仰头深深地看着他,简单地说:"托尼,我爱你。"
"我是你见到的第一个雌兽......"托尼强调着。
"你是这世界上我唯一可以放心地把后背对着你的人。"埃柯里温和地说,"我爱你,信任你,没有别的人能得到我这么无条件的信任。不管你是第几个,现在,你是唯一的一个,可以吗?"
托尼不说话,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埃柯里侧过头去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对于我来说,多么优秀的雌兽,都不能代替你的位置,他们可以是敌人,是对手,是盟友,是利用对象......而你是我的爱人,我一生的伴侣。"
"真TMD的恶心。"托尼低声地骂,抬起头来的时候,漂亮的杏仁眼里已经恢复了桀骜不驯的神采,狠狠地错了错牙,笑了起来,"教父,你说过,岩兽的寿命很长。"
"是的,我有一百六十年的时间可以对你说我爱你。"
"那么恶心的话我会打得你再也说不出来......我会慢慢学习的,真狗屎!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玩脑子动心思盘算别人吗?我就不信我学不会!"托尼恶狠狠地对他比了个中指,"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不能缺少的帮手,一定对你有用......不仅仅是杀人,我还会别的!"
"我十分荣幸,并且殷切期盼着这一天的早日到来。"埃柯里微笑着在他伸出的中指上吻了一下。
"嗯......如果是说这种浪费时间的话,你就等到死吧!"托尼响亮地在他脸上回亲了一口,"我饿了,教父!在打仗之前,我要先吃饭!"
【第十六章】
一半出于任性,一半出于挑衅,当远道而来的客人踏进特里西奥家族大门的时候,雷奥娜手里拿着带有黑色蝴蝶结的遮阳帽,从楼上款款走下来,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玲珑的白色鞋根踩在大理石的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哦,雷奥娜,我亲爱的妹妹。"毒蛇乔万尼被称为毒蛇多多少少因为他那双蛇一般细小而冷酷的眸子,就算面对自己的亲妹妹,这双眸子里也难以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暖,"你来的正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布鲁克林区最杰出的青年塔耳罗尼先生,他代表家族来和我们合作,这位则是罗马的圣西奥先生,他代表着最高委员会里重要的两票。先生们,这是我妹妹雷奥娜。"
"您的美貌让意大利的阳光为之黯然失色,亲爱的小姐。"塔耳罗尼用英语说,走前一步试图亲吻年轻女孩娇嫩的双颊,被嫌恶地避开了,另一位就识趣的多,仅仅是弯身鞠躬,换得了雷奥娜一个微微的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们,先生们。"仿佛一位娇贵的公主给予自己的臣下些许的恩赐,雷奥娜傲慢地昂起下巴,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哥哥,"很可措我就要出门了,希望你们有一个偷快的下午。"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乔万尼拉住了手臂,阴沉地笑着:"慢一点,我亲爱的小妹妹,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就要开战了,外面是不安全的,我不能让你出去。"
"哈!这真不可思议!"雷奥娜带着讽刺的笑容说,"什么时候去医院看望父亲也要受到你的限制了,我亲爱的哥哥?"
乔万尼继续带着阴沉的微笑,不慌不忙地举起手指摇晃着说:"不,我怎么会限制你的行动呢?更不用说如果是去探望父亲,可是,你要知道,雷奥娜,地面上是不安全的,随时,我是说随时,都会有子弹袭击向你......我绝对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已经失去了昆汀,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家族成员遇到危险了。"
"哦,那真可怕。"穿着白色西装花衬衫留猫壬头的美国来客故作惊讶地说,"您这样美丽的小姐,是绝对不应该卷进这么可怕的事情里去的。只要待在家里就好,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男人吧,英勇的骑士会打倒恶龙,让公主得到自由的。"
连一眼都不看说话的人,雷奥娜一动不动地跟自己的哥哥对峙着:"我要去看父亲,就是今天,现在。"
"父亲虽然陷入昏迷之中,但我想他也不希望你因为冒险去看他,而遇到危险的。"乔万尼皮笑肉不笑地说说:"我说最后一次,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我的允许,非战斗人员,不能出大门一步,你也不例外,我亲爱的妹妹,我可不想因为你好奇的浪漫情怀,而给自己,和家族,带来什么麻烦。"
年轻的西西里公主黑眸中射出恼怒的火焰,但上也明白自己无计可施,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飞快地向楼上跑去,白色黑点的裙摆散开,让两位客人看得目不转睛。
"女人!"乔万尼等他们都回过神来之后,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女人!好了,先生们,我们是不是该进去喝一杯,讨论一些合作的细节了?"
"是的!"美国人首先发言,"我都等不及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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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十分惊讶。"埃柯里对着电话说,两道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而且很遗撼把您扯进这件事里来,奥尔维克先生......非常高兴您安然无恙......是吗?......是吗?......您能不能跟我谈谈那些袭击您的人是怎样的?一点细节也好......我知道了......还有么......我会去处理这件事情......是的,局势虽然不在我掌握之中,但我可以掌握一部分......"
他的眉头突然皱得更紧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您变了身?......真糟糕......不不,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我相信您的判断能力,在那种情况下这是您唯一逃生的机会......我十分真诚地不愿意您出任何危险......那么,您觉得......会有人看见你吗?或者说,会有人把您和您的兽型联系起来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开始叹气:"是的,但愿如此......也许人类会固执地守着自己的思维,这对我们并不是好事,但现在......"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转为客套,"谢您的提醒,再次对您表示道歉......请您保重身体,再见。"
他挂上电话,眉头皱得更紧,在风雨飘摇的目前局势中,这实在不能算是个好消息,第一,奥尔维克居然在尚未离开意大利的时候就遭遇到突然袭击,只能说明他的一举一动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只要一出他的地盘,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第二,奥尔维克为了脱险而变身逃开追击,他不能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己的身份被人揭穿。
"还不到时候......"他默默望着窗外,摇着头,再次说,"还不到时候......"
庭院里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他估算了一下时间,是维尼带领的小伙子们回来了,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收起脸上的所有负面情绪肇,挂上一抹微笑,打开房门走下去,给这些孩子们一定的鼓励是他这个教父的责任,尤其在这个大家似乎都有些茫然的时候,他更有义务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来稳定军心。
沿着螺旋型的楼梯走下去,被当成临时集会中心的客厅灯火通明,一群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味的年轻黑发意大利男子正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炫耀地说着自己的战绩,时不时爆发出粗鲁的笑,埃柯里笑容不变地在楼梯稍高处停住,轻轻拍了拍手:"小伙子们,安静,你们太有精力了。"
"我们的精力无处发泄,教父! "一个灵活地在手腕上转动着蝴蝶刀的青年高声说,"今天真是太够劲了!什么时候我们要再来那么一次,狠狠地吃掉他们的货!"
他的话引起一阵赞同的口哨声,埃柯里毫不掩饰自己赞许地点点头,满含鼓励地看着他:"干得好,你们无愧莫拉里纳家族的荣光,维尼,现在给我汇报一下我们的战果,让这些小伙子去睡个好觉吧,现在轮到我们的敌人从床上起来听坏消息了.。"
人群逐渐散去,几个受伤的青年也被同伴搀扶了出去,地毯上不知道从谁身上滴落一串血迹,慢漫的渗进去,变成褐色,埃柯里用目光不动声色地搜寻着托尼的身影,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合群,自已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两只拳头交抵着,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
"没什么可说的。"熊男维尼吐掉嘴里的火柴杆,呲牙一笑,"情报完全正确,我们去的时候那帮崽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照你说的,我们没有动那批货,只是放了把火......"他把嘴巴咧得更大,"警察现在一定在忙着救火。"
"好极了,我也事先给某个警方的特别人物通了个消息。"埃柯里讥讽地说, "用的是"一个正义的公民"的名义,如果他不相信,今夜的大火是个好机会。"
"教父,您真狡猾。"维尼笑眯眯地说。
"伤亡有吗?"埃柯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托尼身上,相信他也觉察到了,可是小野马连头都没有抬,依旧那么坐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什么地方。
"有六个人轻伤,没有什么大问题,回来的车上我已经安排他们包扎过伤口,小罗尼不走运,被一个家伙戳到了肺叶,我把他送到我们的关系医生那里去了,医生说,需要我们做好两种准备。"维尼不无遗撼地说着,"是个好小伙子,但是临时手软了,这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
埃柯里点点头:"我明白,维尼,辛苦了,你可以去休息。"
"等一下,教父,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事先对你说清楚。"维尼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托尼...我知道他一直是你的贴身保镖,而我现在也觉得,他的确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好。"
"哦,这个问题。"埃柯里轻松地笑了起来,"在我不出门的日子里,我并不介意他出去跟你们一起玩玩......维尼,你不用担心,有菲力和里诺在我身边,足够了。"
"我不是说这个,堂?莫拉里纳。"维尼的表情变得严肃,无趣地咋了咋嘴,想了一会才说,"我得承认,他身手不错......但是......"
"但是不是意大利人,对吗,维尼?"埃柯里接过了他的话头,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在这个时候还在意这个,是非常不聪明的做法,如果有的选择,我简直可以雇佣一支联合国部队来完成我的计划。"
熊男维尼歪了歪嘴,很不以为然地说:"嗨!教父,这根本不是问题!什么人又有什么问题......可是,我觉得他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会给我添麻烦。"
"维尼,我不相信。"埃柯里挺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说,"托尼在行动上绝对没有问题,你刚才也说,他的身手非常好。"
"我是这么说过,而且很坦率地说,以前我非常欣赏他,动作干脆,没有任何犹像,判断准确,能下狠手,他是一个完美的行动人才,"维尼斜倚着栏杆,有些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卷发,"不过,那是以前......"
"维尼,我请你直接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你有什么不满。"埃柯里又瞥了托尼一眼,"我不想在下属中出现任何一点裂痕,任何一点!"
庄严地把手放在胸前,维尼斩钉截铁地说:"请您相信我,教父,我也绝对不想对您说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关我们的安全和计划的成败,您知道,任何一个人的疏忽都会造成我们伤亡惨痛,甚至全军覆灭。这就是战争!在战争里,自己软弱就是把刀子递到敌人手里,就算......"他粗重的眉毛锁了起来,想了半天找到一个说法,"就算他是您非常重要的人,我也不得不告诉您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