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教父 上——Apple
Apple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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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柯里耸耸肩,没有回答他,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托尼身上,长着一张异国漂亮面孔的他现在正硬地站在园子一角,被几个新娘家的表姐妹唧唧喳喳地包围着,平时的粗野蛮横现在都不见了,四处游戈的目光竟然有一丝求援的尴尬。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刚要举步走过去给托尼解围,忽然感到似乎在人群中有相当不友好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年轻教父继续维持笑容不变,用目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有几个穿着礼服的男人,都是他很熟悉的面容,一边谈笑着一边毫不掩饰地对他露出绝对不愉快的眼神。

  收回了迈开的脚步,埃柯里只是对里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援助托尼,自己依旧周旋在宾客中,谈笑风生,即使面对自已的强敌和生死对头,照样彬彬有礼地寒喧着,完全是无暇可击的社交风度。

  他走到花园里的长桌前拿盘子的时候,里诺带着托尼匆匆地走了过来,装作要为他服务的样子,低声说:"教父,我有一点担心。"

  "是吗?"埃柯里笑着把盘子递给一边的托尼,"请给我拿点摩卡蛋糕,谢谢……有什么不对吗?"

  "那些人……"里诺用下巴指着刚才聚集在一起的年轻男子们,语调压得很低地说,"似乎对您有很大的敌意。"

  "是吗?其中包括新郎,在这个如此美妙的日子里,他竟然表现得这样凶恶,我真替他的妻子难过。"埃柯里接过托尼臭着脸给他拿了满满一堆小蛋糕的盘子,"谢谢,托尼,你真是体贴人,知道我饿坏了。"

  "新郎这么做让我很奇怪,其余的人……我想卡西奥一定能列出一长串单子来表示我们之间的过节到底有多深,比如,堂?菲尔马的外甥,堂?特里希奥的儿子,尤其是最近,很多人都在说,您上次的遇袭是特里西奥家族所为--"

  埃柯里咽下一块小蛋糕,平淡地纠正他:"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活着,他们在参加婚礼的时候一定想着在我的葬礼上穿什么衣服呢。"

  他的笑容变得阴沉起来:"我也很想考虑一下这件事,尤其是蝎子布尔马,他害我损失了好几个人……东街的事情也一定是他策划的,我整整一个仓库的走私烟酒……很好,在他的葬礼上穿白色西服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行动吗,教父?"里诺低声问。

  "现在不……婚礼上太显限……"埃柯里摇了摇头,"可怜的新郎,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

  里诺做了个怪脸:"可他看起来并不在乎……我总觉得他恨不能冲过来打一架呢,如果他手里有枪,是会毫不犹豫对着我们扫射的,我看得出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一口喝干杯中的香槟,埃柯里笑得不怀好意:"我能理解他,毕竟在自已的婚礼上遇见妻子的前男友,总是件不怎么令人偷快的事情。"

  里诺哑然,埃柯里无辜地耸耸肩:"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路过美国,而我正在布鲁克林区,百老汇的夜晚真的很迷人……卡西奥曾经劝我不要来,这是我的错,现在看来整个意大利都知道这件事了。"

  在前宅通向花园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以一个少女的轻脆笑声最为悦耳动听,埃柯里最初以为是新娘出来了,漫不经心地挂上笑容转过身去。

  一个黑发黑眼的标准意大利少女着粉红色长裙,像青春女神一样出现在阳光下,脸上闪耀着灿烂美丽的笑容,皮肤如最上等的橄榄油一般澜泽光滑,娇嫩的双颊把盛开的玫瑰比得黯然失色,她笑着,像个女王,昂着小小的下巴,傲视着自从她一出现就蜂拥而来的男臣民们。

  "那是谁?"埃柯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她,里诺摇头表示不知道,托尼用手背粗鲁地擦擦嘴,低声诅咒: "女人,都他妈的是魔鬼。"

  "托尼,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这么轻视女性的态度付出代价的。"埃柯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少女,一半是欣赏一半是探索:"看,特里西奥家的少爷去了,是他的未婚妻?可怜的,我能想象出来他以后花在对付我身上的时间一定会少的,把这么美的未婚妻展现在大家面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态度,不应该是亲在额头上……那么她是谁?"

  "你在这里狗屁地罗嗦,不如直接去问个清楚!"

  "托尼,女人永远会把目光投向远离她的男人,而不会长久地注视自己裙子下面的臣服者,要想让她看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走过去。"埃柯里忽然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里诺,你把这孩子带走吧,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托尼嫌恶地瞪着他:"这时候不要求我他妈的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了吗,教父?还是你为了泡妞,连命都不要了?"

  脸上还在微笑,手里已经不容置疑地把他的身体推开,埃柯里轻声说:"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保镖也不一定随时跟在我身边,我但愿里诺的直觉没错,可是还是要查看过才放心。"以一个长辈应有的热心里夹一点自负的口吻说:"埃柯里,我的孩子,你就是太忙于家族的事业了,年轻人,也要出来参加一下社交才行,那位小姐是堂?特里西舆的小女儿,刚从美国回来,这是她初次出现在公开场合……"

  特里西奥的女儿啊……埃柯里苦笑了起来,虽然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这种敌对状态很难化解吧?

  "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吗?"年长男人继续保持着自已的热心,同时在眼镜后面狡猾地眨着眼睛,"她父亲不在,这倒有点困扰,因为她哥哥……看她看得很紧的样子。"

  "如果能认识美丽的西西里公主,当然是我的荣幸。"埃柯里笑着说,"可我终究是个凡人,我怕被太阳灼伤双眼。"

  他又礼节性地寒喧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在宾客中周旋着,就在他靠近饮料台准备拿杯苏打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在一群爱幕者簇拥下欢笑着向不远处的长桌走去的美丽女孩,忽然一个急转身,忽闪着长睫毛,微微噘起娇嫩的双唇,用年轻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明知道不会被拒绝的轻松语调要求他:"天气真热!您给我倒杯矿泉水好吗?"

  如果目光有形,周围年轻男子嫉妒凶狠的目光早已经把埃柯里碎尸万段,而面前美丽的西西里女孩还仰着小巧的头硕,以相当可爱的不耐烦姿势用鞋跟轻轻敲击着地面,肆无忌惮地抬头看着他.

  "这是我的荣章。"埃柯里迎着年轻姑娘火辣辣的目光,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转回身,去为她倒一杯矿泉水。

  真是奇怪,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已经不会再为女人动心了。

  他把盛着水的玻璃杯递过来,很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可是年轻女孩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感受,秀气的小手直接覆盖在他手上,两人就这样同时握着一个杯子,四目相对.

  "我是雷奥娜,堂?特里西奥的女儿。"她傲慢地说,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的笑容,仿佛吃定面前的男人不可能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

  "非常高兴认识您。"埃柯里微微地弯了弯腰,"埃柯里,埃柯里?堂?莫拉里纳。"

  他一直用镇定的,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神情面对着这个美得连大理石雕像都会心动的年轻姑娘,终于让对方骄傲如公主的眼神起了一点变化,开始认真而好奇地打量这个体面的男子。

  "您的水?我相信您十分需要."埃柯里温和地说,坚定地放开了手,那一瞬间雷奥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仿佛要抓住他的手臂。

  "雷奥娜!"一个焦躁而带着几分怒气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尤其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随着话音出现的是一个身材不高衣冠楚楚的男子,紧抿双唇,金丝眼镜掩饰后面的目光有着西西里男人特有的警觉与凶悍,他飞快地抓住妹妹的肩头,很不耐烦地说:"克拉拉婶婶在等你,亲爱的。"

  "啊,那有什么要紧。"年轻的女孩不在乎地说,"我情愿呆在这里,在阳光底下。"她向埃柯里送上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我刚认识这位……这位……您叫什么来着?"

  面对她一半天真一半挑战的笑容,即使是黑手党的年轻教父也不得不再次通名报姓:"埃柯里,埃柯里?堂?莫拉里纳。"

  "好了,雷奥娜。"特里西奥家的少爷连正眼都不看一眼面前的男子,加重了语气说,婚礼就耍开始了,你是伴娘,这很重要,说到阳光,以后你会有六十年都在意大利的阳光下生活,所以现在,我们得走了。"

  说完他似乎才注意到埃柯里的存在,冷笑着点点头:"非常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埃柯里,希望你能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埃柯里报以淡然的微笑,看着雷奥娜把手挽上哥哥的手臂转身离去,走出几步,仿佛是不经意的,半侧过头来,阳光斜斜地撒在她的褐色卷发上,衬得脸儿娇嫩无比,她看着埃柯里,笑了,那是一种年轻女孩子看见猎物时特有的,预示胜利的笑。

  【第五章】

  埃柯里凝望着少女娉婷的身影渐渐离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忧虑,仿佛什么不受他控制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甩了甩头,很快地把这种忧虑的感觉给赶出脑海,刚要继续自己的社交之旅,肩膀被人轻轻地撞了一下,手上的酒也洒了,弄湿了半个袖子。

  "啊!我真是太抱歉了!对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窘迫着向他道歉,似乎是个普通客人,甚至不是黑手党组织里的人,怯弱地笑着,手忙脚乱地为他擦着衣袖,却在谁也没注意的瞬间,轻轻地在埃柯里耳边说了一句:"有个您父亲的老朋友,在起居室后面的小厅等您。"

  说完他就离开了,快得埃柯里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内心却飞快地转过了很多念头:是不是一个圈套?不会,莫拉里纳家族的年轻教父被暗杀在婚礼上,绝对是一场可以引发西西里暴乱的风波。真的会是自己父亲的老朋友吗?会是准呢?会利用这个机会对自已说些什么呢?

  他在想着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作出了反应,悠然自得地漫步着离开人群,在浓荫的遮蔽下,向花园前面的主宅走去。

  相对于花园的热闹来说,宅子的这一边却十分的安静,只有偶尔的说笑声从闭着的房门里传出来,起居室后面的小厅是为女主人准备的会客场所,在这个时候空无一人,埃柯里敲了敲门,没得到回答。

  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厅里女性化的典雅设计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管是自己父亲的哪位老朋友,约在这个地方见面,也真是有些恶趣味,难道会是位夫人?自己那个严肃古板的养父,会有这么香艳的过去吗?

  往里走了两步,门在他背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埃柯里的身体轻微地僵直起来,就在刚才的那瞬间,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就在自己背后!准确地说,就在门背后!

  无论如何,让自己约来的客人背对着自己,总不会是心怀善意的行为吧?埃柯里冷静地想着,估算着和对方的距离,今天是婚礼,他没有带枪……这是个大大的失策。

  "您是准?"他决定先发制人,冷淡地问," 您要找我,我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长裙拖地的微弱摩擦声,埃柯里可以断定,这的确是个女人。

  可是当她真开了口的时候,却让他大吃一惊。

  "埃尼……"一个甜美的声音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埃柯里闪电一般地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女子:白色婚纱,白色花冠,白色的珍珠项链,衬着她苗条的的身体像朵半开的百合花,美丽而纯洁……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是今天婚礼的主角,考戈里亚家族的小女儿,将要嫁给巴勒莫地区某议员儿子的伊格娜?考戈里亚!

  不管平时是怎样冷静理智,在这个时候看见自己的老情人,埃柯里还是有好大一阵子的失神,喃喃地说:"是你……伊格娜……我真没想到……"

  娇小的新娘子用迷恋的目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艳红的双唇抖动着重复着他的话:"真没想到……"

  "叫我来的是你吗?"埃柯里本能地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一个陷阱,但看见面前的女孩迷茫而又有些受伤的眼神时,又把这个可能排除了,不,不是圈套,是她的主意没错。

  "我想见你。"伊格娜向前走了两步,近的就快要碰触他的身体了,"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是吗,埃尼?对我来说,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了。"

  埃柯里顿时头疼起来,老天!不是这样的吧!他期望在这里找到的是一个盟友,一个可以给自己帮助的人,而不是一个麻烦,一个美丽的麻烦。

  他清清嗓子,用低柔的声音说:"你今天很美,伊格娜,我相信你以后还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感叹生命是如此美好……事实上你不用这么着急,马上你的婚礼就要举行了,我一定站在一个你能看得到的地方,为你祝福。"

  被迫向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暗暗叫苦,哭泣的新娘并不少见,但如果她的哭泣声把人引来……

  "埃尼,我知道,一切都变了。"看起来新娘还能勉强控制自己,刚才听了他的话而盈满眼眶的泪水在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掉下来,"你回意大利的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我们会重逢的。"

  "我们的确重逢了,在你的婚礼上。"埃柯里再次提醒她。

  "是啊,在我的婚礼上,或者是在你的婚礼上,没有区别。"涂了胭脂腑小脸变得十分苍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不得不用戴着白色连肘长手套的手撑在桌边稳住自己,"事情的变化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当我到美国的时候,你还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儿子,是我哥哥的兄弟……但是等我回到意大利,一切都变了,他们谈起你的时候用的是希望你根本不存在的口气……这太可怕了,埃尼。"

  相信我,姑娘,我也希望他们不存在,这样的话埃柯里当然没有说出来,体贴地递过去一块手帕,"我很抱歉。"

  "不必抱歉,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爸爸和哥哥的错……"美丽的新娘握紧了拳头,斩钉截铁地说, "但同样不是我的错!"

  埃柯里苦笑,正想着怎样安抚她不要这么激动,伊格娜的下一句话就把他吓了一跳:"但事情是可以补救的!我们私奔吧,埃尼!"

  "私--私奔!"埃柯里失去自控地叫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新娘的眼中射出几乎是狂热的光芒,坚定地说:"是的,私奔!这在西西里是被允许的,我还没有结婚!一切还可以挽回,我们私奔,我父亲不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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