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露的银玫瑰————mioto
mioto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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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电脑动了动肩膀,关节处传来一阵激烈的酸痛,让他捂着肩膀伏到了桌案上。
"火点!"端着咖啡进门的展骥迅速将手上的纸杯放到一边,转到火点身后,在他的肩膀处慢慢揉捏着。
"你用得着这么拼嘛,查案不用出命吧。"展骥焦躁地说。
"哪那么严重......"疼痛稍稍减缓,火点揉着肩坐直了腰板,"以前的旧患而已。"
"旧患?什么时候受的伤?"展骥追问道。他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片断。
"以前......"火点迟疑了一下,道,"学校的时候。"
展骥见到火点神色尴尬,眼神闪烁,心里有股怒火渐渐浮现,似乎有什么炸了开来,一层层往上涌动。
"咖啡!"展骥将纸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咖啡溅上了键盘。
"你干什么!"火点急忙抽纸擦干咖啡,对展骥的突发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没什么。"展骥赌气道,转身走出火点的office。r
"神经病。"火点看着展骥离开的背影骂了一句。每个人都在发神经,昆青,宋雨至,现在轮到展骥。火点越想越恼火,终于无心工作,关上了电脑。漆黑一片的屏幕上,映出了对面CTU(Counter Terrorist Unit 反恐局)大楼的影子,里面还亮着几盏小灯,火点看着屏幕,百无聊赖地数着对面的灯光。
忽然间,屏幕上的灯光在同一时间熄灭了。火点转头,窗外一片漆黑,CTU大楼寂静无声。
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火点跑出了office。厅事里空无一人,同事已经全数下班,展骥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火点犹豫了下要不要通知段sir,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毕竟这只是他的感觉。CTU并没有发出警报,那么,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
火点按了按腰间的枪,决定顺应自己的直觉。
CTU的备用发电机居然没有自动运转,这绝不正常。CTU楼道里,无声无息,没有半点机械声。火点拔出了枪,上膛,贴在胸前,平静心情。巨大的玻璃走廊,被月光照得透亮。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火点视线的盲点处,黑影抬起手臂,子弹射出的瞬间,有小小的闷响。火点本能的反射,往前一扑,就地顺势滚入转角。又是几声噗噗的轻响,火点脚边溅起一片火花。他从子弹射入的角度在心中迅速计算对方的位置,反手两枪,一具躯体砰然倒下,枪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火点警觉地停在原处,良久没有动静。他确定一切安全,才走了出来。地上躺着一个人,子弹穿过了他的腹部,渗出一片鲜血。火点蹲下身子,把那人的头翻转过来。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在危险人物的名单上。火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非危险,才更危险。他掏出手机,这种状况,需要的是飞虎队的应付。
还来不及按键,近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火点迅速贴住了墙,持枪静等。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滴冷汗顺着脖子缓缓而下。两支枪对峙的瞬间。
是展骥。
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火点放下枪,看到展骥一如往常的笑容,心里安定了不少。问:"你怎么来了?"
"我在天台,看到CTU停电,又看到你鬼鬼祟祟......"展骥笑了一笑,"我好歹也是警察。"
"有没有通知段sir?"火点问。他不相信一个人就能把CTU弄得有如死城。也没有自信到两个人可以对付一帮人。
"没,光顾着你了。"展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好兄弟。"火点笑着捶了下展骥的肩头。
展骥苦涩地点点头。兄弟啊......
通知完段sir,两人往机电房行去。首先要恢复这里的供电。出人意料的是,机电房并没有预想中的人员把守。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机电房这一间,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所。
展骥刚要上前,被火点伸手拦在身前。
"等等。"
"怎么?"
"太奇怪了。没有人。"火点狐疑道。一旦恢复供电,各种系统都会运行起来,当然,非常时期的警报也会响起。没有人看住后备发电机,简直匪夷所思,除非这群人是真正的白痴。或者......他们意不在此......火点被自己的推论惊了一惊,一群持枪匪徒,会有什么深远的意图呢......而且,这楼里真静得可怕,好像完全没人似的。
"你想个没完也不会有结果。"展骥推开火点的手,把枪贴在肩胛骨,尽量轻柔地走过去,火点跟上,在门边站定。展骥猛得踹开房门,拿枪扫视了一圈。
没有半个人。展骥把随身的微型手电拿在手上,扳起了备用发电机的扳手。滋的一声响后,CTU里又充满了隆隆的杂音,走廊灯也亮了起来。突然多了很多脚步声,那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两边呼啸而来。火点条件反射般得把门砰上,摁着展骥的头就地卧倒。电光火石之间,门上已然多了一排弹孔。
"怎么回事?"展骥已经完全蒙了。这群匪徒做事,怎么完全没有章法呢......
"别问我。"火点也很懊恼,懊恼自己此刻的茫然无措。
门外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隙缝,隙缝慢慢扩大,火点的枪也慢慢向上瞄准。
只要一瞬间......
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对方以为自己已死而松懈的一瞬间。
火点踹开展骥,门外和门内,同时开火。
"噗"
"砰"
两颗子弹以毫米的距离擦身而过,在空气中摩擦出微蓝色。火点半蹲在地上,只觉得颈边一热。一颗子弹射在发电机上,叮的一声。一颗子弹,射入了门外人的身体。门外人弯腰的瞬间,一个女人在他背后出现,射出了第二发子弹。这颗子弹只从火点的耳边擦过,在耳垂留下一道烧伤的痕迹。
被推到一边的展骥,立刻举枪连射,火花中,女人带着受伤的人一同离去。展骥不想理会逃逸的犯人。他只看到火点慢慢坠下的身躯。
"火点!火点!"他跑过去接住他,按着火点脖子上的伤口,把火点的头牢牢圈在怀里。
展骥的声音渐渐远去,火点感觉到鲜血从脖子汩汩流出,染湿了他的内衫。这种感觉......多熟悉......恍惚间,火点又看到了昆青,举着一片叶子,在他面前。
"昆......"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模糊的单字,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救护车呼啸而至,火点被送进了手术室。心乱如麻的小猫、格格、大飞、展骥和段sir全围在手术室外。宋雨至气急败坏地跑来。
"怎么回事。在CTU枪战!居然没人通知我。"她的头发凌乱,穿着家居的牛仔T恤,神色无比紧张。
"抱歉mandam,事情很突然。"段sir道。
"杨督察怎么样了?"宋雨至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红色灯,问道。
"还在手术,他失血过多。"段sir回答。
"嗯,他会没事的。"宋雨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又对段sir道,"段sir,聊两句。"
两人离开手术区,来到安全出口的楼梯间。宋雨至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烟盒,拿了一支,点火吸起来。
"你不觉得这次杨火点的处理,很有问题么?"宋雨至拧灭了才吸了一口的烟,说道。
"他这次确实鲁莽了些。但是他已经尽快通知我了。"段sir有了很糟的感觉。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该通知你,而不是决定自己去解决。"宋雨至的语气,她好像已经确定了一切。
"这次是很偶然的,谁会想到居然在CTU总部呢。"段sir极力解释。
"偶然么。"宋雨至点头,沉思了半晌,"我觉得应该避免下次‘偶然'发生的时候,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警察,你要他怎么做?"
"纪律部队,纪律永远在个人英雄主义之前。"
"你简直在胡说八道,火点不是这种人。"段sir气得口不择言地说。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诬蔑火点。
"我希望他放大假,反省和......养伤。"宋雨至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做了决定。
"这不行,你讲不讲道理。"
"段sir,请你记住一点。我有权做决定。我跟你商量只是尊重你在ICPO的资历。"说完,她高傲地走开,一如既往。
火点的手术很顺利,第二天一早,他已经醒来。睁眼便看到宋雨至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火点被看得些尴尬,问道:"mandam有什么事么?"
"我以为你会向我say sorry。"宋雨至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火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歉然道:"sorry,mandam。我不该擅自行动。"
"我接受你的道歉。杨火点高级督察,你从现在开始放大假,我会拿走你的证件、配枪和手铐。understand?"
"什么?"火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再重复一遍,你从现在开始放大假,我会拿走你的证件、配枪和手铐。"
"为什么?"火点完全无法理解,昨晚的事,值得这样惩戒么...
"我以为你擅作主张的时候,已经有这觉悟了。"说完这最后一句。宋雨至转身离开,临走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你已经醒了,我该帮你叫医生的。"
她按下了火点床头的呼叫灯。

火点躺在医院的床上,鼻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麻药的作用渐渐退去,颈边传来一阵阵刺痛,像要把他的头与身体割裂开来。手上打着点滴,冰凉一片,全身无力。他没试过这样的惶恐,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热和烦躁的情绪让他的伤口更加焦灼地痛着。
火点一毕业就加入了警队,紧跟着调入了ICPO,他从没想象过,不是作为警察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存在。也许他还有很多更好的事可以做,但永远也不会有ICPO那么好吧。
中午休息的时间,总部的人全部跑了来,挤在狭小的四人病房里。大飞的愤慨,展骥的沉痛,段sir的无奈和抱歉,还有小猫和格格的眼神,都像在宣告着他不可能再回ICPO似的。可他还是希望他们能留着,免得他更胡思乱想。
众人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发呆......呆呆地想,要是转去做文职,也许还能留在总部,又想到去做射击课程的教练,眼前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嘲笑他,杨火点,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种时候,火点分外想念昆青。同样被放逐的人,也许只有昆青,才能理解他现在心境。
"不对,什么放逐,杨火点,你简直是疯了。"火点懊恼地把被子拉了起来,蒙上头。他现在特别想打两针镇静剂,以阻止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
伤口又开始撕拉撕拉的抽痛。
忽然,他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被子。
"哥哥。"有个细弱的童声说。
火点放下被子,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
"小朋友,有事么?"
"有个叔叔让我给你的。"男孩的小手,举起一颗牙签粘起来的六芒星,"叔叔还说,他要很晚的时候才能来看你。"
火点接过六芒星,忽然心里一酸,握紧了手,把六芒星攥成一团支离破碎的牙签。
耍着我很玩儿是吧。火点愤愤地想。
星星......
留话......
我答应的事,我会做到......
永远都是如此,永远都不让他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永远
只是在他最思念他的时候......
火点擦擦干涩的眼角,喉咙发紧。人生病的时候,果然特别脆弱。他现在依然是个警察,他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跑开了。差点撞翻一个拄着拐杖,脚上打着石膏的男人。男人看到火点,点头微笑。躺到了火点对面的床上。
对面的人开始攀谈起来。他用手指了指火点缠着绷带的脖子,问道:"怎么回事?"
"枪伤。"火点现在,实在不想跟人聊天。
那人哦了一声,又问:"警察?还是无辜市民?"
"警察。"e
"这年头做警察,挺不容易的。"见火点不再回话,男人讪讪地住口,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病房。
火点用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床的名牌,于岸生,小腿胫骨骨折。
岸生,听起来,像是水上人家。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昆青说,他要很晚的时候才能来看他。他确实来得很晚,他来的时候,医院除了值班室里透出隐约模糊的灯光,一切都已经睡了。
火点没有睡着。他躺着的时候,听到走廊里传来与众不同的脚步声,那种刻意和多疑的脚步声,火点果断地翻身下床,撩起用于隔间的布帘,对面床空着。这么晚了,长夜不眠者,居然也不少。脚步声渐渐靠近,火点躲到了床下。
地板上映出一线微光,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出现在床边。火点眯起了眼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紧张地,带着某种期待。
忽然,床单被人掀起,一张脸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脸,墨镜下面的眼睛看不清楚表情,他说:"杨sir,捉迷藏好玩儿吗?"
火点的脸微微发烫,又让昆青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昆青伸出手,火点犹豫了一下,脸上的热度犹未退去,他拍开昆青的手,抓着床沿,从另一边滑了出来。
"身手很灵活,看来你伤得并不严重。"昆青毫不在意地缩回手。站起来,头一撇,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他的六芒星,明显的折痕,明明是被捏碎了之后,再小心粘起来的。他了然的一笑。
火点顺着昆青的目光的方向,看到那枚又被他粘回来的六芒星,又是一阵尴尬,嘴硬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也许,可以做犯罪证据。"
昆青又分外刺眼地笑了:"没错,事实上,我刚刚打劫了一家牙签工厂。"
"够了。这不怎么好笑。"火点急躁地打断昆青的话头。他不能再让昆青牵着鼻子走了。这太难看了。
昆青从床的一边信步走向火点身边,伸手抚住了火点的脖子,两人的距离瞬间产生了暧昧的变化。
"你没有伤得很重。"昆青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昆青当然不会告诉火点,他是如何地心急如焚,直到刚才,空空的床位已经让他一瞬间心跳停顿,他这辈子,没试过这么害怕。看到火点依然平安,依然身手矫健,他才松了口气,好像做了个短暂的噩梦。梦里只有无边黑暗冰凉的海水,冲刷着他四处漂流。
火点感受到昆青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永远忘不了的雨林的气味,潮湿的,带着青草和烟的香气,还有他忘不了的咖啡和酒浓郁的迷醉。他有一瞬间的晕眩,动弹不得。
昆青就这样抚着火点的伤处,很久很久。而火点的心,跳得很慢很慢。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薄布窗帘被风轻轻掠起。布从火点眼前飘过,毫无铺垫的,昆青的唇就这样压了上来。
隔着窗帘,感受着火点柔软的双唇,和布产生微弱的摩擦,唇下面整齐的牙齿......昆青温柔地入侵了他的口中,对情事完全懵懂的火点,睁大了双眼,迷茫而不知所措的舌尖,欲拒还迎。雨林的气味,咖啡的气味,酒的气味,昆青的气味。
薄布被润湿,气息绞缠在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动,只是这样唇齿相依地吻着。谁也不敢动,仿佛打破了这片刻的纠缠,便永远无法再续。
淡淡月光,在病房内唏嘘,绵延不止。
走廊里传来了拐杖有规律的"答答"声。火点急忙推开昆青,窗帘落下,看见火点双颊通红,眼光浮动,却还是直视着昆青。
"我对铺的人回来了。"火点说,眼神里,居然有那么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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