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错票(第二部外传)————免贵姓马
免贵姓马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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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错票2.5 长生叹

文案
左无名X浩星南离

外传性质,正文衍生。
全篇RP,看官慎入。


章之壹 春江夜

1982年。春末。
左无名的家就在这条弄堂的中间。有平常的水门汀,有平常的八仙桌子,有平常的阁楼。在即将到来的炎热的夏天里,左无名也会象很多人一样,穿着件背心和平脚短裤,支了张竹躺椅在家门口摇着蒲扇乘风凉。
左无名的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但因为时代的关系,最终还是当了名普通的工人。那种疯狂的年代里,越是美丽的越是纯洁的东西就越是让人有摧毁的欲望,左无名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代里从一位教授变成了一名技工。左无名的父亲曾经在海内外汉学界很有名气,但他始终没有选择出国,原因大家不得而知,只是里弄的人一提到"左教授",脑袋里多半浮现的是食古不化这类词。除了工作时间他穿工作装外,其他时间看到他永远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不论是多冷多热的天。
一个曾经的文人的清高和自尊,如今只能靠这身长衫来反映出来,未免有些讽刺。
左无名的妈妈在生左无名的时候就死了。左无名从小就没有"妈妈"的概念,自己是被爸爸一手拉扯大的。而左无名的爸爸在左无名呱呱坠地之时还被关在牛棚里,于是左无名就一直没有名字。等到多年后父亲回来了,见到这个已经会说话却还没报户口没名字的孩子,心中一叹,便给他起了"无名"这个名字。
八十年代,左无名生活的这个城市还没有成为国际大都市,群众缺少娱乐,生活乏味。每天串门是孩子们和饭后大人们喜欢做的事情,而人们的思维也没现在这么复杂,所以闹闹哄哄在一起处得还算开心。
但左无名从来不被允许去别人家串门,左家也从来不收留陌生的客人,晚上12点前必须回家。左爸爸说这是家里的规矩,你不遵守的话就不要住在这里。小时候的左无名想不住这里的话似乎就没地方可住了,于是就答应,以后不去别人家,不招待同学来家里也成了习惯。尽管如此,左无名待人接物方面都很客气,也没有因为这个习惯而和邻里同学疏远。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左家有个秘密。这也是左无名爸爸为什么不出国的原因。
左家的男人,有除灵的能力。这种能力代代遗传,从上古之时到现在,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左家的人大都大隐于市,保城里人的平安。比如现在住在弄堂里的左爸爸和左无名。荒山野冢里的厉鬼固然可怕,却害不了多少人,若是在城市里出现这么个厉鬼,那么危害程度绝对是大大上升的。
从小,左无名就觉得自己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有的容貌温和,有的面相凶恶,他指给爸爸看的时候,爸爸总是默然点头,但若是指给同学看,他们就会觉得左无名在开玩笑。
16岁的时候,左爸爸终于告诉了左无名为什么他能看见那些东西,并开训练他的能力,到现在已经是快六年了。
今天是周六。左无名从学校回家。
"无名,吃过晚饭去次海滩。带好东西。"
左爸爸在左无名进门的时候就这么说。
东西,自然就是除灵用的道具了。不过也都是些小东西,毕竟干这活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杂七杂八的辅助。
当年的海滩,远远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古老的石堆和诡异的海滩上的带壳生物充斥着整个宗黑色的海滩。但依旧有许多人去。毕竟这个城市虽然临海,能看到海的地方,却并不多。
最近,在这里溺水身亡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一个月里,死了四个孩子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于是在当地水鬼的传说便流传了开来,搞得人心惶惶。
左无名今天去,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刚过了八点,夜里的海滩上就没了人影。一小部分原因是由于现在是春天,而且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涨潮了,另外一大半的原因则是因为那个水鬼抓人的传说。
夜色下的海滩壮阔而静谧。并不凶猛的海狼远远地拍击着岩石和沙土,发出时而温和时而坚毅的声音。白天那些看上去肮脏的海滩和海水如今已经被抹去了颜色,浑厚一体,让人沉醉。
人类给予它的污点,此刻完全看不到。只有自然的澎湃激荡着左无名的心。
他在月色下兀自踩着软沙向前行,湿了鞋便随性地脱下,提在手上,然后撩起裤管继续走。
无端地便想到了那首张若虚那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吟了两句,自己却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多年来估计已经被培养得和父亲并无二致了。撩着裤管的自己还装酸溜溜的儒生,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些。所幸周围没人,否则真是给别人看了笑话了。
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春江夜,并无花月。
听着渐渐猛烈的潮声,左无名知道快涨潮了。
伴随着潮水而来的,还有一些异常的动静。淡淡的腥甜混合着大海特有气味传了过来,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飘动着,耳朵可以听见那些飘渺到接近幻觉的吼叫和悲鸣。
不是人的声音。
左无名告诉自己,那东西来了。
六年来,积累的经验让左无名应对这些东西毫无压力。有时候他反而很感谢这些东西,是这样的东西为他平淡无趣的生活润色了许多,也是它们让他可以在夜晚受到父亲的特赦出来游荡。
这次也一样。左无名只是将原本放松的精神集中起来,然后分辨那怪物会从什么方位出现,接下来在那个方向展开结界,念咒消灭它。
"你在找什么?"
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左无名惊异地回头。
他竟没发现这个人什么时候在他身后的。
但随后他看到了地上一排脚印,知道他是人,不是鬼,便送了口气,也没细看他,便随意答道:"快涨潮了,这里很危险,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你在找蠃鱼?"那人但问不答。
"......蠃鱼?"
"《山海经》载:‘邽山,濛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黄贝到底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不过最近黄河冲下的土中似乎有很多贝壳,被土覆上也就成了所谓的‘黄贝'。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蠃鱼才过来的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左无名一头雾水。
"在说你今天要灭的怪物。"那人道,"不就在那儿么?"
那人凌空一指。左无名沿着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见到一条巨大无比的怪鱼从海上飞出,长着鸟的翅膀,喳喳叫着向这里袭来。
原来是那水鬼就是这样的精怪。这倒没有让左无名吃惊,令大吃惊的是身后的那个人。
"你......看的见他们?"
"看的见。"那人淡然道,"我还可以看见别人的未来。"
说完,也不等左无名回话,便径自往回走了。
左无名此刻正要做结界以防止伤到周围的居民,无暇留住那个男子,只能叫了句:"你叫什么?"
当是的左无名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萍水相逢,彼此并不熟悉,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却那么急切的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多年后,左无名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亲切感吧。从小自己就是"异类",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别人从来看不到,除了爸爸之外没有人可以认同他的那些感受。而那天,那时,那个人竟然如此平淡地说"看的见",表示自己得到了接受和认同,自然会有那种亲切感。
"南离。"那人道,声音渐行渐远,"浩星南离。"
浩星?真是少见的姓啊......左无名当时想。少见得连那"浩星"两个字到底怎么写自己都不知道。
当时,年少的左无名还不觉得世界上有宿命这种东西。廿年之后,他亦终于笑着承认当年和浩星南离的相遇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尽管,那不折不扣是段孽缘。

章之贰 三界
一切收拾完毕,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十一点。
"做完了?"进门时父亲问。
"恩,是条蠃鱼。"左无名随口答道。
父亲沉默了几秒,然后笑着问:"什么时候倒学会看《山海经》了?"
左无名被问得一楞,然后打着哈哈说图书馆里借了看过一些,今天正好碰到。
父亲笑得和蔼,和蔼得连左无名都觉得有些陌生。
左无名和父亲简单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略去了遇见浩星南离的那些细节,算是作完了报告,就回阁楼上自己去睡了。
"他看的见......"整夜的梦中,左无名都喃喃着这句话,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微笑弧度。
左无名第一眼见到的浩星南离,并无瞥见他有星目剑眉,也没瞥见他有气质脱俗。总之,在那个夜晚,所有他对于浩星南离的好感都来自于那三个字:"看的见。"
这么一句话,让左无名觉得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有了一个朋友。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自己,但自己却就这样把对方推到了一个自己内心中最高的位置,甚至高于父亲。
以至于后来好几次,他又独自偷偷去了海滩,但都没有遇见浩星南离。

第二次见到他,已是当年快入秋的时候了。
还是父亲的任务,叫他去发电厂附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因为最近老是大面积地断电,而又没有任何官方的调电或者停电通知。
左无名觉得这和自己的行当好象没什么大关系,但既然父亲要求了,至少也应该跑一趟。
到了发电厂那一带,已是红光满天的傍晚。一抹残阳枕着周遭被自己染尽血红的云彩,斜斜地、缓缓地下坠,美得悲壮而凄凉。
对白又是这样开始的:浩星南离在左无名的背后出现。
"今天又来找什么?"他问。
左无名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先是怔了一怔,后又觉得这也不过是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便笑着回头想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告诉我答案了?"
左无名又一次怔住了。f
第一次在白天见到浩星南离。二十多岁的样子,和自己差不多大。清爽的平头,一件白衬衫,一条自己叫不出布料名字但质地柔软的深蓝色长裤,左手上束着一穿上过清漆的桃木珠子。
除了那串桃木珠子外,浩星南离的打扮和五官都非常的普通,但还是震慑到了左无名。
干净。完全不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干净。
左无名因为可以看的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自然对人或精怪身上的戾气比较敏感。眼是通神的,所以看眼睛可以把别人看得格外透彻。左无名眼里的戾气并不全部是指暴戾之气。比如一个人心眼很小,或者城府极度深,在左无名看来也是戾气很重,是非常肮脏的人。
而在浩星南离的眼光中,他完全感受不到这样的气息。
怎么会有人这么干净?
"怎么了?"浩星南离笑着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啊,没什么。"左无名忙收回思绪,"好久不见。"
"呵呵,别来无恙。"
他问候和说话的方式完全异于常人,但左无名却从不觉得他很奇怪,这点倒让左无名很困惑。
"你......是来找我的?"左无名忽然觉得没什么话可以说,便问了这么一句。问出了以后又觉得太直截,如果被别人否定了又会尴尬的很。于是问完后就抓了抓脑袋,低着头,有点不知所措。
"是啊。"对方依然答得淡然。
"......为什么要来找我?"莫名和窃喜在左无名心里同时升起。
"那里的草地不错,"浩星南离答非所问,"我们过去等日落吧。"
左无名竟也没说什么,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去了。
到了那片草地上,他们坐下。浩星南离抬起自己的左手给左无名看,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珠子么?"
左无名除灵生涯已近六年,怎可能不知道,笑着回答说:"桃木,辟邪的。"
"恩,"那人点了点头,"我的能力没有你这么强,我们虽然可以看见灵,但力量却不足以消灭或者击退他们。"
"......我们?"
"是啊,"那人寻常语气道来,"我们,浩星家。上古以来的占星师一族。"
上古以来。父亲也经常和左无名说他们家是"上古以来"的除灵师一族,当时觉得父亲是夸张了。但这词从浩星南离嘴里说出来,便除了亲切还是亲切。
左无名被孤立的时间太久了,整整二十多年。这样的生活中,哪怕出现一根和自己相似的的小草,他也会拼命抓住。
浩星南离如今便是这样的一根救命稻草。
"占星师不比你们除灵师,我们生活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观察星相,预测未来。"浩星南离抬头,好象现在已经是星斗满天一样,"不过也挺无聊的,我们始终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他的确不住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刚才已经说过了啊,"那人笑,"我是来找你的。"
左无名忽然觉得浩星南离的表情有些复杂。一闪而过的喜悦和困惑后又是波澜不惊。
"可是我们以前不认识吧?"
"你以前是不认得我,"浩星南离望天,"但我认得你。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啊,占星师真的什么都知道吗?万无一失的?"
"是啊,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但却完全不能违背星象的意愿。"
"听起来......挺迷信的。"左无名开玩笑道。
"哈......谁知道呢。"浩星南离继续望天,"我们也不过是棋子,三界中最渺小的就是人,命短又碌碌无为。迷信也好,骗人也罢,信者言有,不信者言无,便是如此的。"
左无名觉得他的话比父亲的还晦涩。但却听到了一个词。
"三界?"
"三界就是常人说的人鬼神的三个世界。人死了便该往鬼界去,鬼界里的魂魄待了一段时间又回在人间重生,如此循环往复,就是生命轮回。但只有仙界在轮回之外,而轮回、生死这些事情全是在那个世界决定的。"
左无名跟着浩星南离一起抬头,发觉天色已暗了下来。原先的霞光早已经隐去,晚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
"那里......是仙界?"左无名疑惑,"那里是宇宙啊,月亮都有人踏上去过了,哪里来的什么仙?"
"以我们人的所谓科学,"浩星南离轻轻摇头,"那种水平永远不可能知道仙界在哪里。再先进和大胆的物理空间假设在那个世界的人看来不过是儿童的把戏而已。所以说我们都是棋子,知道自己能走几步和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走哪里,其实差别不大。"
"......"左无名觉得话题很沉闷,想换掉,"你可以知道任何人的事情么?"
浩星南离笑了:"我说了,我们不过都是棋子而已。那个世界的人在想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如果显示出了某些迹象,我们浩星家就可以判断出会发生什么事情。仅此而已。"
"那......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吗?我的未来?"
浩星南离的脸上又闪现出了刚才那样复杂的表情,但仅仅是闪现。
"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告诉你。"
"恩......"左无名闭起眼睛想了想。
"算了吧,"他睁开眼,朝着浩星南离开怀一笑,"其实我比较喜欢走到哪里算哪里。知道自己该如何走,所以就照着那条路走,那就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浩星南离还是笑,但却不是开心的笑。
"回去吧。"浩星南离道,"这里没什么精怪,我的桃木珠子没反应。你也感觉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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