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少年笑了,笑的妖豔诡异,一双眸子反著森森月光,冻得他骨子里散著寒气。
"那你这辈子,没有机会做爷爷了!"只见白光一闪,手起刀落,一块死肉飞将了出去,落到了翠云的脚边。翠云就著月光一看,扭头吐了起来。那不是别的,乃是个切口整齐的男物。
血止不住的喷洒出来,那汉子哼了一声,抖抖便没了动静。其他几个想喊也喊不出声,只能惊恐的看著这一切。
少年站了起来,走到翠云的身边。
翠云抬头看他,月光下染血的少年就像是换了个人儿,美丽的妖豔,妖豔的美丽,就像是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美的让人恐惧,却又抵御不了它的诱惑。翠云最直接的反映就是两眼一闭两腿儿一蹬,昏死了过去。
"啧啧,真可怜,吓晕了。"少年抱起了翠云,跨过了地上一个个不能言语的人。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他回头说:"青青,吃饱了记得来找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从角落里爬出一只两指宽的小青蛇,摇晃了几下身子就像充气一样,变成了碗口粗的大蛇。瞪著红眼睛吐著红信子向那些躺在地上只能瑟瑟发抖的人游来。
翠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早上。他盯著陌生的床帐发了会儿呆,却突然坐起了身子。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最後终於安心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这里不是倡馆,只要不是倡馆,哪里都好。
门"吱呀"一响,他回过头来,看著那夜应是救了他的少年端著托盘走了进来,柔柔的一笑,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依然是那样平平的相貌,依然是那样温暖的笑容。这才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叼包子少年。
翠云送了一口气,接受了他的好意,任由少年扶到了桌边用餐。也顾不得好吃与否,翠云放心後食欲大增,呼噜呼噜吃了两碗粥外加一个馒头。
翠云放下了碗筷,开著对面依旧眉开眼笑的少年,觉得自己这样闷头吃饭似乎有些唐突,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却连个谢字还没说呢。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我?我现在叫楚云飞。"
"现在是......"
"以前的名字忘记了。"
"......对不住。"
"没事没事。"少年挥挥手,表现的很不在意。"忘了就忘了,我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可翠云看的出,他不若表面的洒脱。他那双眼睛不会骗人,一双明亮耀眼的眼睛里,闪烁著浓浓的哀伤,即使只是一闪而过。
翠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好,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倒还是楚云飞率先打破了沈默,"你以後有何打算?"
这不问还好,一问翠云就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看著这个玲珑人落泪,楚云飞是著实的心疼,赶忙安慰:"别哭,快别哭了。若是没处去,就只管待在我这。没事的,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
"翠云是怕给恩公惹麻烦啊。毕竟是民斗不过官啊!"
楚云飞终於弄明白原来翠云是担心自己,笑著安慰道:"放心,放心,没事的。过几天送你几分大礼啊。"
翠云眨眨眼,满脸的疑惑。本想问出大话在那张纯真的笑脸前硬是咽了下去。见楚与飞收拾了碗筷起身要走,翠云连忙开口:"敢问恩公,这粥是何人所做?"
"那个,呵呵,我做的。很不好吃吧。"楚云飞挠挠头,红著脸在那里干笑。
"恩公不嫌弃的话,一日三餐就包在翠云身上,全当报答恩公。"
"真的?真的?我求之不得呢!"
可那楚云飞露出像孩童一样馋嘴兴奋闪闪发光的样子,翠云露出了自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翠云本就俊雅,笑起来更是好看,"要多笑笑啊!"楚云飞柔著翠云的脑袋,笑著鼓励他。被人像孩子一样的对待,对翠云来说还是平生头一遭。父母在世时管教甚是严厉,无论什麽都要求他尽善尽美。他打六岁起就没在撒过娇,也再也没被父母抱过一下。久违的亲密碰处让他一时有点惊慌失措,竟湿红了眼睛。
楚云飞临出门前最後问翠云:"你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吗?"
翠云一愣,随即笑了:"恩公想说,自然会说。不管怎样,您永远是翠云的恩公。"
楚云飞回过头来笑了。在那笑里,翠云看见了理解,包容,还有深深的感激。
谁都不愿意被好事的人揭疮疤啊。z
就这样,在云飞扬日夜兼程快马杀过来,司徒飞云忙著到处寻人,栖凤楼交不出人挨个儿赔钱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楚云飞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与美人和美食为伍的甜蜜滋润的小日子。
三日後传来消息,徐贵妃失宠,其兄仗势欺人,以权谋私,贪赃王法,强抢良人,流放三千里。栖凤楼无故失火,成为废墟,楼中人全部失踪,不知所向。
最让翠云高兴的是次日一早起来,竟在桌上发现了让他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卖身契。翠云激动之情难於言表,他浑身颤抖双目含泪的看著站在门口,沐浴著晨曦而立的楚云飞。他浑身包裹著淡淡的金色光晕,似乎连那笑容也散发著光辉。
翠云再也不能自已,扑了过去。在那不是很厚实的胸膛里感受著源源不绝的暖意。什麽也不必说,什麽也不必问,只要全心全意的信赖这个人就好。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扶,耳边喃喃的安慰,翠云是真实的感动到了心里。恍惚中觉得,若得斯人,此生无求。
云飞扬 终於赶到了司徒飞云的平王府,也不待人通报就硬闯了进去,一路上的虾兵蟹将都交与响一二三来搞定。谁想正巧赶上了司徒飞云正要出王府寻人,两个冤家在庭院里碰了个正著。
云飞扬立即火冒三丈的拽过了司徒飞云的脖领子,司徒飞云那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让他一怔,随後厉声质问道:"人呢?!交出来!"
司徒飞云愣了半晌,也不挣开他,随即一个苦笑。
云飞扬又是一惊,心想这厮向来是春风得意,嚣张跋扈,桀骜不驯,十足欠扁的公子哥样。今日怎声这般的形容憔悴,抑郁颓废。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还没等他望完天,就听司徒声音干涩的道:"没了,不见了。"
"什麽叫没了?什麽叫不见了?!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我也希望是我藏起来了......"有气无力的让云飞扬想扇他俩大耳帖子。
云飞扬松开了手,将他推了出去。"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这王府里若是好吃好喝的待他,供养著他,捻他他都不会走。"云飞扬顿了顿,又问道:"你府里可有丢什麽东西?"司徒飞云不解的看著他,看的云飞扬一阵阵的烦闷上火:"还不快去查!"
司徒飞云虽然未明其意,但被这一喝还是乖乖照办。走到半路上方才想起自己才是这平王府的主人,凭什麽要听他的吆喝。回身刚要反驳几句,就被云飞扬燃烧著熊熊烈火的怒瞪给吓了回来。"噌噌"几下就蹿到了老管家的身前,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司徒飞云心中那个恼难个气啊!~~~~~
这云飞扬今日是怎麽了?跟吃了炝药一样招惹不得,还没点火呢他自己就先著上了。再加上那小郎中走失,害的自己一时间无思应对,措手不及,结果是颜面尽失。这以後在府里还有何威信可言啊!
悔之晚矣啊!
这麽看来他平时还是不与自己计较的,不然自己几条命都得让他吓没了。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连胆子也变小了,吓一吓就不行了。
但司徒飞云很快有开始鄙视自己。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人家吓你一吓你就不行了?往日的威风哪里去了?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往云飞扬鞋里放蟾蜍,茶里放蟋蟀的本事都哪去了!也拿出来让他瞧瞧,别让他把咱当了软柿子捏了去!
司徒飞云在作好了心理暗示以後就大踏步的望回走,雄赳赳,气昂昂,好不神气。简直就是浑身都充满了勇气与力量,等著与云飞扬一分高低。
可真到了正主跟前儿,他就像那霜打了的茄子,只有蔫头搭脑的分了。事实证明,假想敌这招是行不通的。
看著那盛怒中的老虎龇牙咧嘴抖胡子的样子,这时候谁去揪他尾巴谁就是不想活了,自寻死路。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徒飞云这样安慰著自己。
其实司徒飞云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完全是因为云飞扬在身边的缘故,他前几日可谓是身心具疲,劳累郁促到了极点。但也不知道为什麽,他来了自己就放心了,仿佛有他在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再也不用自己操心。安了心当然就会瞎想一通,所以就有了以上的心理斗争。
当然司徒飞云还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反正云飞扬也要找人,那就是一省了他自己的事了。这几日来算是把洛阳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看来单纯的找不是办法。斜眼看了下云飞扬,他们相处了一段日子,定会知道他在哪里。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只要尾随在他的後面就一定能找到人。
到时候给不给他人可就要单说了。他那小算盘也是打的叭叭的。只是他忘了一点,在某种意义上来是他还是畏惧云飞扬的,积怨这玩意儿不是想改就能改掉的。
他模模糊糊的记起以前皇兄曾经说过,自己和云飞扬有时候就跟任性的孩子一样,看不见了想,见著了又掐。但是谁也不会真的伤害谁,顶多就是个恶作剧。
这也让司徒飞云想起了云飞扬也不是每次都不理会他的恶作剧。比如他往云飞扬鞋里放蟾蜍,茶里放蟋蟀的那次就遭到了云飞扬残酷的报复,那让他恶心了很久。其实也不是别的,就是用他司徒飞云用过的东西报复他,只不过换了个顺序,把蟋蟀放鞋里还好说,最让司徒飞云恶心的是他半夜口渴下床先是踩死了鞋里的蟋蟀,弄脏了袜子,再然後就是喝水喝了一半突然发觉嘴里有异物,吐出来就著烛光一看,把他吓的半死,竟是只翻了肚皮的癞蛤蟆!
想起口里刚才那滑滑腻腻的感觉他是吐了又吐,直到吐出了胆汁才罢休。那以後他吃了十天斋有喝了好几天的粥,人才算是缓了过来。不过打那以後他就落了个怪癖,喝茶一定要打开盖碗看了又看,确定安全了才会喝。他皇兄训了他很多遍就是改不过来,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硬不让他看就不喝水,干干是熬了一天,最後他皇兄实在是没了办法,好咋样咋样吧,他也不管了。
後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平王爷喝水必是要看个仔细,也就见怪不怪了。还有那不明真相的人拍马屁说平王爷为人谦虚谨慎,事事都要亲历亲为,心思细腻,好一通夸奖。
至於原因司徒飞云谁也没告诉,连他皇兄也只是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弟最近添了个新毛病。
就在司徒飞云万分郁闷的回忆著不堪的往事,下人的一声回报,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第四十七章 怎麽会这样?司徒飞云一直是呐呐的想不明白。
他王府的整个药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险些叫人给搬了个底儿朝天,并且他平日里精心收藏的好多小玩意儿小物件也不翼而飞了。
很明显,这是被那个刚来王府不久,好吃好喝供著,顺便给司徒飞云占了无数次便宜,最近刚好又玩失踪的小郎中给顺手牵了羊。
明眼人都知道!
虽说司徒飞云不是爱财吝啬之人,但偏偏喜好收集些奇珍异宝,天下奇物。这下可好了,他多年的心血啊,就这麽付诸东流了。他可谓是真真体会到了何为引狼入室,心肝滴血啊!
而且还是个被时时监视著的人,怎能叫他不流血又流汗。
但震惊终究还是多於心疼的。
这麽多人看著他还能下手,难道说......
司徒飞云不确定的看向云飞扬,立即收到了个"你蠢"的眼神。司徒飞云可是悔的捶胸又顿足,肠子都要悔绿了。居然被只白白嫩嫩的小白猪把他这个向来精明偶尔迷糊的奸老虎给撂了一蹄子!当著下人又不能丢人,只好把哗哗的眼泪往肚里咽。
司徒飞云悲痛伤心到了及至,身有所感的来了句叫板:苦啊!~~~~~~
听得周围人皆是一惊,莫非王爷是气疯了?!
居然让他给骗了!司徒飞云痛定思痛後好生的气恼,他一定要抓住那个小骗子,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於是拥有共同目标的两人暂时停止了战火组成了同盟,兵分两路在全城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挖出来!
结果一无所获。
两日後熊四护送著两只小狼少主子安全到达。两只小狼可谓是皮毛光鲜。双眼炯炯有神,反观熊四,两颊消瘦,双目凹陷,整个人是万分的憔悴,看得哥哥们好生的心疼。这一路上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竟把一向身子硬朗的妹子给折磨成了这样。
当然,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熊四这一路上的辛酸历程。因为熊四压根就不想再回忆起来。
一路上两只小狼很难伺候,偏生又是嘴刁的很,一顿没肉就嗷嗷乱叫,熊四好不容易捉了野味回来,往往是连个毛也占不上,只能继续啃著干瘪的馒头。
肚里没点油水还要继续赶路到也不是怎麽太委屈的事,最让熊四不能忍受的是那两个得寸进尺的小东西连晚上睡觉也不放过她,非要她抱著才肯老老实实的睡。熊四本想等它们睡了再找个地方小歇一下,可一把它们放下来就又被缠上。简直就是个狼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不仅要抱著它们自己当靠垫,还要给它们扇风赶蚊子,几天折腾下来,熊四发现自己对毛皮过敏了。浑身会发痒不说,还会时不时的打喷嚏。但就是这样过敏源也不肯放过她!
终於在到达洛阳的那一天,在熊四快要抓狂打算痛下杀手的干掉主子与恩公的宝贝疙瘩的那一天,它们安全的抵达了。
熊四在心里一直默默的感谢上苍,终於到了,炼狱般的日子终於结束了。她可以坦荡荡的去面对恩公和主子了。她这一生总算没有做下憾事啊!
熊四在做完以上的祈祷後,挑了间最偏僻的屋子,连澡也没洗,倒头就睡。
而另一边在种种方法都寻不到小郎中的情况下,云飞扬将邪恶的目光移向了正在大块朵颐的两只小狼的身上。
儿子丫头吃食的动作一顿,感到背後一阵阴风吹过。
48 因果循环
终於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云飞扬被逼使出了最後的撒手!。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在司徒飞云诧异诡异惊异的目光的注视下,放到了小狼们的鼻子前,轻轻的摇晃,引著它们闻上面的味道。
此举立即招来了司徒飞云无情的嘲笑,这也是在云飞扬的意料之中。
"你干吗?想拿钱贿赂狼啊?!它们也得认得才行啊!哈哈哈哈!"司徒飞云可谓是得儿意的笑,他得儿意的笑,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云飞扬也不气恼,只是站起来定定的看著他,直看的司徒飞云停止了笑声,直看的司徒飞云心里发毛。
"它们就是认得!"那呆瓜一逮著机会就会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乱摸,而且久久不愿拔出来。原因无它,因为他的钱袋是贴身放在内衣里,那人说时时摸著钱袋可以让他很安心,所以他也乐得享受美人恩。那只小爪子摸的他还是很舒爽的呢。
只是这举动经常引发熊一二三四天马行空不著边际的联想,时不时的向他这个主人投来暧昧不明的目光,不过他却是乐得其中。云飞扬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希望和这个呆瓜能有些牵绊,能有些什麽连在他们中间,能够让他牢牢的抓住他,一直一直呆在一自己的身边。
所以他总是抓紧一切机会占他的便宜,或是引诱他去占自己的便宜。无论哪种都好,他只要那个人眼里有他,不会放下他。只为了在别人的眼中,看到自己所编织的幸福的虚象。
但即便如此他也会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总是觉得,不是自己抓不住他,而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条牵绊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