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千石
千石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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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楚大夫,这边请。"花白头发的老管家率先走进了卧室,其後跟著一青衣少年,相貌平平,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後,背著医箱走到了床边。
一双微凉的手搭上他的脉,给他发热的身体以慰藉。
"并无大碍,他只是腹泻无力,有些发热而已。"那人边说边写了张方子递给管家,又叮咛了些忌口的食物便提了医箱出去了。那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床上的人昏昏沈沈的想著,又睡了过去。
楚苑的人就是大方,不像这里的老财主铁公鸡一毛不拔,我揣著厚厚的一叠银票,喜滋滋的走回我的小药铺。此时街上已不再清冷,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楚大夫,刚出炉的包子,来点吧。"
於是我坐在桌上津津有味的吃著包子。留下些碎银子我又去喝了碗馄饨,吃了跟油条......当我摸著吃的鼓鼓的肚子,回望被我捋了一遍的小吃街,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又买了包山查糕,一边吃一边往药铺走,我这个人就一个臭毛病,一吃起来就停不住,唉~~~~又吃撑了。
从後门进了满室药香的小药铺,打开门板,一缕阳光刺的我眼睛些微的发疼。拉了把躺椅倒在上面晒太阳,看著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优哉游哉的享受著有些寒冷的晨光。
突然听到後院传来啪啪拍翅膀的声音,我微微笑著起身,不出所料,一只全身通白脑袋上长了个黑点的可笑鸽子在地上踱步,脖子上还挂著个小布袋。
我摘下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两个蜡丸,一个里面是张方子,另一个里面是粒药丸。
我笑了,就知道是这样。
我总是把新配的要寄给云姐看,然後她会寄回改良过的方子,在药方面我永远也赶不上她。
轻轻的将药丸放在鼻端,异常的清香,这颗药不知又耗了多少雪莲。
云姐常会寄些药给我,解毒的,疗伤的,最多的却还是肠胃药。一掷千金的药材全都用在了我暴饮暴食的肠胃上了。有时候我会自嘲的想,你的命值吗?
不过想终归是想,我这个人怕疼,抹脖子上吊,服毒投河,连精尽人亡这一招我都想到了,可是以上种种,不是疼的要死就是死的太没形象,尤其是最後一招,不仅要操劳过度还要留人话柄,所以我把它们通通都否决了,活一天算一天,说不定什麽时候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所以每天起床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这样我就还可以继续赚钱,完成我吃遍天下美食的大计,还可以时常见到云姐,还可以见到,那个与我有著相同名字的人。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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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铺的日子倒也轻松,每日来几个病人,开几张方子,其余的时间我不是流连各个酒楼,餐馆,小吃摊,就是到在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春起的风吹的人有些发冷,可是晒著暖暖的太阳我又懒的动,我在心里默念著:被子啊,飞来吧,飞来吧......终於在我快睡著的时候,有样东西批到了我身上。被子当然不会听从我的呼唤飞过来,但我知道这是谁,鼻端是淡淡的二月兰的味道,是云姐。
我睁开眼睛,看著眼前温柔笑著仿佛能滴出水的女子。我甜甜的叫了声云姐,任她俯下身摸著我的头发,极尽宠溺,我环住的她的腰,把脸深深的埋进去,鼻子没缘由的酸了起来,眼睛也雾蒙蒙的,该死,我有花粉过敏的趋势。
云姐轻轻的拍拍我的脑袋,我不情愿的抬起头,起身关了药铺,便拉著云姐匆匆走向後院的卧房。
关上门我飞快的扑进云姐怀里,紧紧的抱著她,云姐,云姐的叫个不停,拼命撒娇,我不知道,像这样恣意妄为还能持续多久。云姐其实只比我大两岁,可是我就是喜欢和她撒娇,因为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很多事情,只有我们知道。那时我过分的依赖,险些铸成大错。我唯一能补偿的,就是陪著她。等我见到了楚云飞,我就回去陪她,然後一直陪著她,陪她一辈子,等我见过楚云飞以後...... 第三章

"云飞,我要看你的脸。"云姐捧著我的脸,眉眼带笑。
"那云姐也不许带著这个鬼东西。"我孩子气的耍赖。
看云姐揭了面皮,我也照做。感觉就像照镜子一样,有多久没看到这张脸了,虽然我也有,但我就是爱看云姐的,总是那样眉眼弯弯,满含笑意。没错,两张相同的脸,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者,应该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楚云飞,你还能认得我吗?
我们望著对方,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的却是另一个自己。我们把彼此当作自己爱著,那时也是,快撑不下去的时候,若不互相扶持,又怎会走到今日。到最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云姐说,活者就还有幸福的机会,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要等多久,我不知道,但我信云姐,所以我会继续走下去。
其实,也许云姐也不知道究竟还要等多久。在她终於以为等到时候,幸福却从她指间溜走了。是的,秋暮枫离开了我们,确切的说是离开了她,从此云姐就的了怪病,她虽号称神医却治不了这病,不为别的,只因了是心病。
我不会像云姐那样傻,不安定的东西我从不碰,也不会先爱上别人,谁先爱了,谁就输了。还有就是,负我的人,我决不饶他。
"云姐,日子快到了吧。"
"恩。"现在我已经比云姐高了,已经可以把云姐完全的揽在怀里了。我张大了,羽翼丰满了,已经可以护住她了。
而我又怎会料到,我曾经如此信誓旦旦的发誓,最终还是违背了誓言。
我轻轻吻著云姐的额头:"没事的,这回一定没事的,有我在一定没事的,我在这,云姐我在这,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不停的向云姐保证,像是在安慰她,著又何尝不是在警告我自己,我不能离开她。
可云姐一句话就让我闭了嘴:"见到那人了吗?"
"没。"除了这个字,我不知道还有什麽可以说。
"我的云飞张大了,都比我高了呢。以前你小小的,我还能抱著你到处走,我和娘去找爹,我们一直在家里等他,爹选了月季,他不要我们了,不要我们了......"她越说越乱,眼神迷离不定,我急忙搭上她的手腕,脉象紊乱,我出手点了她的睡穴,把她抱到床上。没想到这次来的如此之快,想是她之前强自忍耐才熬到现在。
她睡的极不安稳。云姐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温柔,现在这般强势,著实让人心痛。她本应是个被人疼爱的女子却强迫自己撑起整个云风山庄,将众人纳如羽下,又造就了山庄今日之声望,无非是让世人对庄中之人敬而远之,免声异端。还有,就是让那人求她,让他悔恨当日所为,让他为此付出代价。云姐,你坚强的外壳还能撑多久,秋暮枫的离去已经使它出现了裂痕,你还有多少时日可以等。
我低头轻吻她颤抖的眼睛,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等我见过了楚云飞,等我见过了他......

第四章

云姐发病前总会持续的低烧,发病时记忆混乱,心智退化到八岁,那时什麽也没有发生,她依然是个快乐的孩子,生病是总能看到她那时的影子,天真的,不知世事的。较之现在,她更适合那时的样子,本就是个要人疼的人,调皮,又不失任性。
"云飞,云飞,後院有鸽子,也不怕人,还让我抱呢。"它是你养的,自然不怕你。
我顺了顺她的头发,用丝带简单的系好,眼睛有些酸痛,深吸一口气,牵起她的手去街上吃早餐。当然是易容过了,不然可不能上街。
又是捋著街吃的,站在街口回望,两人扫荡成功。我们呵呵笑著,又去买了两包山查糕,没办法,我们都吃多了。
小镇上渐渐热闹了起来,云姐兴奋的拉著我到处逛,就像第一次看到一样,也许,她就是第一次见。
云姐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跟。突然我撞到了别人身上,闷头说了句抱歉就闪过那人,却发现云姐不见了。 我急的到处找,到处叫,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如果我当时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撞我的人一直微微笑著,目送我消失在街尾。
就在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转的时候,一声细小但清晰的"云飞"使我迅速回头。云姐手里那著个纸鸢开心的笑著向我走来。但我的笑容却僵住了。她居然是被一只狼爪牵著走过来。我双眼冒火的顺著那只狼爪往上捋。我发誓我决不是因为妒忌他比我高大(长那麽高干吗,也不怕撞门框上,呸!),比我英俊(长那麽帅干吗,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呸!呸!),比我成熟(小爷再过个几年一定比你强,呸!呸!呸!),比我有男人味(......呸!呸!呸!我呸!),绝对不是!他居然牵著云姐的手!云姐还居然乖乖的让他牵著。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口贩子!我愤怒的瞪著他,似要把他身上烧穿几个洞才解恨。他笑得高深莫明的走向我,我一把拉过云姐护在身後,像只老母鸡一样护著她,警戒的瞪著面前的男人。谁知他身形一晃,便飞速的掠到我的身後,并点了我的穴。
我的惊诧只持续了瞬间,接著就被熊熊的怒火取代。他宠溺的摸摸云姐的头,用狼爪牵起她的手印上一吻後挑衅的看著我。就在我气的浑身发抖,面色通红,险些七窍生烟的时候,他解开了我的穴道,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看好小孩"就一闪不见了。
"要再来找我啊!"云姐在我身後喊著。
......
我黑著张脸抱起她冲回了我的小药铺。
那晚我仔仔细细的给云姐洗了手,并告戒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叮嘱了好一会才准她睡觉。为了以反防万一,我还在屋里散满了豆子,拦了几条绳索,在枕头旁藏了根大好!面杖才心满意足的爬上了床。搂著云姐我睡在外侧,想到今晚敌人的惨况,我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云飞,你很久没这麽开心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板著脸对她说:"睡觉!"然後想想好象太严厉了,就又补了句:"明天我们去放纸鸢。"
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吗?有多久了......
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药铺房顶上站著两个人。其中一人赫然是那个狼爪,他对另一人说道:"那个小郎中很有趣,是不是,云飞。"
被唤作云飞的男子转过脸,竟是今日撞我的人。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的我一会儿磨牙一会儿踢被子,时不时的还嘿嘿两声。

第五章

天高云淡,碧草青青,云姐拿著纸鸢在前面跑,我在後面高高举著纸鸢。
"云飞,云飞......"她欢快的叫著,从我手里接过轴线,拽著天上的纸鸢,我坐在不远处,拔了几根狗尾草编起了草兔子。
玩累了我们就去饭馆美美的吃了一顿就回了我的小药铺。云姐手里一直攥著我的草兔子,其实这还是她教我的呢,只是她现在不记得了。她快乐的像个孩子,她现在就是个孩子。
回来又唧唧喳喳了一会便累了,我躺在床上揽著她,看著她说啊说,说啊说的渐渐就睡著了。我掐了掐她的脸蛋,滑嫩的很,不禁窃笑了一阵,要是以前我可不敢这麽做,她睡的很沈,还像小猪一样微微嘟著嘴,紧紧的靠在我怀里,睡的香甜。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了,我的云姐啊......拉好了被子,搂著睡在里侧的她,就像小时侯她抱我睡一样,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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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了个讨厌的人,我都挂了谢诊的拍子竟还硬闯进来,也不看病,也不抓药,盯著易容的我一个劲的看。唉,原来是个疯子,可惜了这张好面相。
"客官,今个儿不看诊,请回吧。"我都已经下逐客令了,他居然还杵在那,这人脸皮怎麽这麽厚,我毫不犹豫的拿起扫把就把他扫了出去。真是流年不利!今天看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我再次把门栓好,又推了张实木桌子过去顶著,方才拍了拍手朝後院走去。
云姐已经醒了,可还是赖床不起,睁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我不知道自己更期待谁。平时的云姐让我不自觉的依赖著,而此时的云姐却让我不禁想去宠她。我想弥补她所失去的,却又不知能给什麽,又给的起什麽......
我过去左右轻掐他的脸,她现在气呼呼的就像一只小青蛙。
"云姐,该起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挥开了我的手,"腾"下子坐了起来抓住我的前襟拼命摇晃著,"云飞,我是云儿,是云儿啊,我不是秋暮云,不是秋暮云,我是云儿,是云儿......"她激动的说著,身体不住的颤抖,这种急於澄清又焦急绝望的神情使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时的云姐,那个小小的哭泣著的身躯,最终被挥开了手。那时的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
我紧紧的搂著她:"是云儿,是云儿,是我搞错了,是云儿......"
她在我怀里呜咽著,胸前一片冰凉,现在的我能做的只有紧紧的抱著她,安慰她,仅此而已。
"云飞也不要我了吗?别再丢下我了,云飞,娘不要我了,枫也走了,我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别丢下我......"
我诧异的看著云儿,不,应该是云姐,云儿是不知道这些的,现在的是云姐,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吧。也只有此时她才会说,为何不说出来,既然如此不安,又为何不说出来,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都不会离开的。
云儿开始低烧,是云姐快回来了。更喜欢谁多一些呢?我不知道。云儿是最真实的秋暮云,秋暮云只是披了壳的云儿。想著想著我忽然笑了,我真傻,本就是一个人,想那麽多做甚,简直是庸人自扰。
无意间瞥见她敞开的领口中皮肤渐渐变成紫色,只觉得一股子酸气上来,冲了眼眶。我别开头眼中氤氲。云姐,我欠你的,到底要怎麽还? 第六章

云姐走了,慕容芳季的毒不能再拖了,那个人很快就会来了。云姐等了十年,终於让她等到了,可我优点担心,也只是担心而已。我不会插手她的事,没人有资格干涉她。想想自己最近也没什麽事可做,所以我决定去游山玩水。
也许真的是流年不利,我一出门就碰上了那天的疯子,还阴魂不散的跟著我。我穿大街走小巷搭船载车居然都甩不掉他。跟!跟!跟!让你跟!我气呼呼的走进了常去的妓院,上了三楼,摸到熟识的姑娘房里,推开窗子翻了出去。别担心,我又不是傻瓜,不会笨的直接跳下去,三楼啊~~~~不死也要半残的。正在我得意扬扬顺著树干往下出溜,却被一双手臂给抱个正著。
我黑著脸转过头,莫非他是鬼不是人,这样都能找到我。难道是我菩萨拜得不够多,香火烧的不够旺,还是我偷吃供品的事被知道了,我保证我再也不偷吃了,谁来赶走饿鬼啊~~~~~~~
我恶狠狠的推开他:"你老跟著我干吗?我一没钱,二没貌,就一穷郎中,你在我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
"我一不缺钱,二不缺人,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打你的注意。听说你医术不错,我跟著你是想你陪我去北方走一趟,吃住都算我的,再给你一万两,如何?"这个人很欠扁,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这是我对他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是个疯子)。我可以说自己没钱没貌,那是我谦虚,这可是悠久流长的民族传统美德,有些人不懂得欣赏也就罢了,毕竟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但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居然也敢鹦鹉学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好象我一无事处一样,这简直是对我的极大侮辱!!!
"两万两,否则别想。"先给你个下马威。哼!
"没想到你人不大,嘴巴倒是不小。好,就两万两,明儿个一早我来接你。"他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
这叫什麽世道!!!这样也可以!!!想我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只手掌都数得清的年数,也没挣到这麽多钱,不公平啊~~~~~~~~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不知道穷人的疾苦,看我不整死你。我嘿嘿笑著颠儿回了我的小药铺。我从床底下拉出了大箱子,又从院里的花圃里挖出了用油纸包的一盘钥匙,开始一个一个的开箱子,开啊开,开啊开,终於开到我手都软了时候看见了最後一个小盒子。嘿嘿嘿,我会让你不枉此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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