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侠的剑————林染
林染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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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爸爸怒得又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神经病流氓!我管教儿子关你什么事?听雨是一时糊涂,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少妄想!」
叶听雨恨恨瞪着老爸,用温柔又酸楚的声音对唐少侠开口:「少侠,我们暂时要分开一阵子,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我说到做到,一定不会食言!」
叶爸爸气得快要晕了,对着叶听雨就是一巴掌:「你还敢说!你跟这个神经病......不知羞耻!还敢对我讲要跟他在一起!你简直......我白生了你这个儿子!你要跟他在一起是不是?除非我死了!我现在就把你押回家,这个神经病只配待在他该去的地方!」
唐少侠立刻拼命挣扎起来,奈何先前受到的高压电击让他到短时间之内提不起真力,叶听雨看着他这幅挣扎无力的样子,只得继续跟父亲谈判:「好,我跟你回去。你不准再伤害他了。要是他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恨你!」
「......」叶爸爸看到儿子异常认真的表情,倒不敢再逼得太紧了,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一套,认定的事情怎么都扭不过来,可恨的是那个神经病,这才几天就把他品性良好的儿子拐带成了同性恋。
「好,现在就动身!跟我回家!我不会再对他怎样,只要你不耍花招!我还给他出钱找个条件好的精神病院,这样行了吧?」
「他根本就没病!你不准......」叶听雨气愤的争辩着,后半句话却被老爹硬生生用一记耳光打回去了。
「闭嘴!我们走!」叶爸爸招呼带来的保镖押着叶听雨往外走,唐少侠也被两个粗壮的保镖抬起来。
一阵混乱的推推攘攘中,唐少侠勉强伸手把怀里的链子掏出一条往叶听雨那边递过去,叶听雨悄悄接在手里,飞快的揣进了口袋。唐少侠对他露出虚弱的微笑,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告诉他:「我等你!」
叶听雨使劲点头,眼睛始终缠绕在他脸上不放,两个人在这种时候还在眉目传情,被气到不行的叶爸爸冲回来强行拉开他们两个,冲着那几个无辜的保镖大喊:「你们这些白领薪水的废物,不知道要让这个神经病离我儿子远点?」
被骂到臭头的保镖们只好遵从老板的吩咐,把唐少侠和叶听雨分别押进两辆车里。
自进了那辆车以后,唐少侠就见不到叶听雨的脸,但他牢记着叶听雨的话,「等着我。我会来找你。」
两辆车开往不同的方向,唐少侠在车子里待了很久很久,车窗外的夜色逐渐深浓。不知道经过了多远的路途,他才被人拉下车。其实他在车上早已回复了体力,只是不敢随便逃走,他不知道叶听雨去了哪里,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对方,就算这段时间会长一点也没关系,叶兄说了会来找他就一定会来。师父也有教过他绝妙的诗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眼前是好几座很大的房子,虽然在深夜也灯火通明。唐少侠被房子里面跑出来的人抬上了一张平平整整的小床,上面有一些束缚手脚的东西。他被扣上那些带子时也并没有挣扎,因为他根本谈不上害怕。若真的会危及性命,他自然要运功挣脱,眼下却看不出这些人想要对他如何,暂且静以待变。
被抬到那个大房子里以后,那些人又把他推进了一个白白的房间,好几个陌生人轮流问他问题,比如他叫什么、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什么理想、最喜欢的是什么等等,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怪问题,他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那几个人表情很奇怪,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一边小声的交头接耳,他隐约听到了几句,「基本没有攻击性」、「妄想症比较严重」、「药物治疗为主」,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那几个人就一起走出去了。
再然后,他身上的束缚被先前那些人解开了,他们带他走过一段长长的通道,把他推进另一个小点的房间,也是四面雪白的墙壁。他们拿着新的衣服要给他换,他红着脸要求自己换上,那些人也就点着头出门去了,交代他明早会有吃的送过来,不知是钢是铁的房门关上时带来轰然的响声。
他换上那套暂新的白衣服,独自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这个房间非常干净,房侧小小的卫生间里也什么都有,但不知哪里就是让他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没有叶听雨在的缘故。他叹口气坐在了床上,无聊的看向窗外,楼下是很大一片的绿色草地,在夜色和路灯的映照下十分美丽,如果叶听雨也一起住在这里就好了,以对方酷爱清洁的癖好,对这个地方会很满意吧。才分开这么一点时间,他就想念叶听雨的脸,还想念起对方做的并不算太好吃的饭菜。
叶听雨现在到了哪里呢?是回家跟父母一起在吃饭了吧,他忍耐着想要去寻找对方的愿望,开始像往常那样打坐吐纳,用练功驱走腹中饥饿和脑袋里纷乱的杂念。平复了所有的烦躁,他躺好身体慢慢进入梦乡,梦里面见到叶听雨可爱的笑容,「少侠,等着我。」
「嗯......」他沉醉在美梦里的脸露出了恬静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打开那扇厚重的铁门,给他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汤水。同时放在桌上的还有一个小纸杯,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丸子。啊......不用干活也有饭吃?这个地方倒是不错。他好奇的拿起杯子问那个送饭来的人:「这是什么?」
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对他温柔地笑:「是好吃的糖果,你要乖乖的哦,把它们全吃了!」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单纯的眼神让那女人又笑起来:「我有听说你的事了,你是武功高手对不对?听话把这些糖都吃了,能让你武功更高!我还会带你去跟其他的武功高手一起玩!」
「啊?」唐少侠兴奋的睁大眼,这里竟然有其他的武林人士?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那......好吧。」唐少侠吞下了那杯药丸,猛喝着水把它们全咽下去。
女人满意的点点头,「嗯,把饭菜吃完就可以出来了,出门转右,去大厅里玩吧。不过你要听话,别随便破坏东西,到了时间有人通知你回房,你就要准时回来睡午觉。」
「嗯!」目送女人离开的身影,唐少侠满怀喜悦的吃光了看起来很丰盛的饭菜,虽然味道一般般,饿了很久的他也并不挑剔。吃饱了肚子,他施施然出门转右,直直的走过一条长廊,果然看到好大一个明亮的房间,房间里很多跟他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彼此很吵的热烈交谈着,还有人站在椅子或桌子上唱歌、念诗、跳上跳下。
有点被吓到的唐少侠慢慢走进去,马上就有人跑过来对他打招呼,「你是新来的?欢迎!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他善意的笑了笑,那个人拉住他走到人群里,「有新来的!他叫......呃,你叫什么?」
「唐少侠。你呢?」
「哈哈,我叫超人!那边有蜘蛛侠、超胆侠,他们跟你是一家的!我跟你说啊,我是外星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星球爆炸了......」
唐少侠完全听不懂,只好疑惑的眨眨眼睛,头脑里有点晕眩的感觉,这个江湖好像太奇怪了......
「你走开!我来跟他说!我是古代穿越过来的!比你厉害多了!」一个头发很长的中年男人跑过来推开「超人」。
「穿......越?」唐少侠更加糊涂了。
「是啊!你难道不是?我看你是唐朝穿来的吧?我是汉朝穿来的!我比你早多了!」
「呃......」唐少侠有点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们。

第九章
自从唐少侠住进那个奇怪的江湖,时间过得飞快。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吃饭吃糖、去大厅玩耍,还可以去楼下的草地晒太阳,唯一不变的是坚持练功,除了这个,他也没别的消遣了。那些每天都会见到的怪人也成了他的朋友,大家说的话虽然都彼此不太懂,但不影响相互的融洽。虽然经常都会有人打架,他起初还会上去拉开,后来就见怪不怪,大家都是打过就忘的样子,第二天又高高兴兴抱在一起讲话,他也懒得去管了。不知为什么,他的脑子总是模模糊糊的,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练完功会好一点,吃过糖就又晕乎了,努力想事情就会头痛。
他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早就想走掉了,回去继续演戏或者干脆回去看望师父,也比待在这里有意思的多。但不管脑子多迷糊,他总记得叶听雨的那句话。他要等着对方来找他,然后一起去看师父,所以他留下了一天又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头发都长了一截,总算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告诉他:「有人来接你了。」
他高兴的跟着他们走,接他的人肯定是叶兄,结果见到的是两个中年男女,他不记得有没有见过。看起来似乎是陌生人,但感觉非常眼熟,可能是脑子又迷糊起来了,他眯着眼睛使劲摇自己的头。那两个人看到他傻傻的样子,竟然哭着跑过来抱他,一口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名字,「小路」。
他满头雾水的问:「小路是谁?」
那一男一女哭得更伤心,抱着他不放手,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二十年前痛失爱子的故事。二十年前的一个周末,他们俩牵着自己两岁的儿子唐小路去逛街,商场里人太多,他们为了抢几样特价商品而挤进人潮里,交代小路站在一边扶着墙不要动,爸爸妈妈买完东西就带他出去。结果等他们买完东西,小路就不见了,之后再怎么找也没有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报警、登报,该做的都做了,几年后无奈的父母才不得不接受儿子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事实。二十年来他们没有再要别的孩子,害怕要了小孩也会照顾不好,深深的内疚和伤心一直没有变过。警局有通知过他们去认那些找寻父母的年轻人,看了报找上门乱认亲的男孩子也不少,他们失望过太多次以后,已经不敢再有希望。前几天接到电话,他们还以为又是骗子,但对方很清楚的说出了小路现在的长相。
女人哭得肝肠寸断,伸出手摸他的脸:「小路,你跟我弟年轻的时候长得太像了!绝对不会错,乖,让我看看你的脚底板,是不是有三颗痣?」
男人也在伸手抹眼泪,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唐少侠看:「这是你舅舅的照片......这是你小时候跟我们一起照的......这张是你穿着那套衣服,米奇老鼠的,那时候邻近的好几个妈妈都给孩子买了这套衣服,你们又经常在一起玩,为了不跟别的小孩穿错,你妈妈特地在衣领上绣了一个『唐』字。要是你再不相信,我们花笔钱做DNA测试,那么多钱都花了,也不差这一大笔!」
唐少侠呆呆的听他们讲,眼睛也有点酸,他坐下来脱掉鞋袜,把脚底的三颗痣给他们看。唐妈妈眼泪还没掉完,又忍不住惊喜的笑着大叫:「是你!小路!真的是你,我们总算找到儿子了!」
最后的最后......他们没有花钱做测试,唐少侠已经很能确定,这就是他的亲生爸妈。只是在父母要接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心情矛盾的告诉父母:「我......我要等听雨,我不知道他在哪,若就此离开,他找不到我了......」
唐妈妈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就摸着他的头笑起来:「叶听雨是不是?打电话给我们的就是这个年轻人啊!他叫我们来接你回家,他随后再来找你!你这个朋友对你真好,而且真是有本事,竟然帮我们找到你了!」
唐少侠「啊」了一声,满心的矛盾挣扎登时烟消云散,乐滋滋的咧嘴笑开,跟父母一起站起身来。
走出那座白色大房子的时候,他是一点留恋也没有,头到现在还觉得有点痛呢,身体也还蔫蔫的。父母也相信他根本没有任何病,因为叶听雨就是这么告诉他们的。在那个年轻人的嘴里,他们的儿子被一个隐居的武术高手收养了二十年,所以武功出色但不知世事,需要他们好好的照顾,而且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好人,受了奸人陷害才被送去精神病院。他们看着儿子吃药吃到恍恍惚惚的模样,心底愤怒又心疼,恨不得拆了那所医院才好。
单纯的儿子连那是药都不知道,还说每天都会「发糖吃」,他们带着儿子一起向医院评理,那些坏医生还坚持儿子的妄想症很重,建议留院治疗。吵了半天也吵不出所以然,他们恨恨的丢下一句「等着我们告上法庭」,就拉着儿子出院了。好在那个把儿子害进医院的「奸人」,还交齐了所有的医疗费,要不然这事更不得善了。那些坏医生告诉他们,只要停药了副作用就会消失,他们对此保留看法,若儿子好不了,就再找律师咨询怎么解决。
唐少侠倒是什么都没想,高高兴兴的跟在父母旁边,能够被自己的亲生爹妈找到,这是叶听雨为他做的,而且从父母的转述中,叶听雨很快就会来见他!他的脑子只有那么大,快乐已经多到满载,至于父母说要告那家医院什么的,还是与人为善算了吧。他笑眯眯的劝着父母,大家都开心就对了!他不怪那个白房子里的人,也不怪叶爸爸,他根本没有被怎样啊,而且还跟父母相认了!
被他劝到笑起来的父母,也不再恨恨的骂着那个「奸人」,他们带着儿子坐了很久的车,回到他们并不太大的家。两夫妻开着一个小书店,已经经营二十几年,唐少侠回去以后也坐不住,干脆自告奋勇尽孝心帮父母看店。
父母也经常来换班,对每个人高兴的介绍这是他们走失了二十年的儿子,在之后一个月的休息日里,唐少侠跟着父母拜访了所有的亲人,尤其是亲爱的舅舅。真的长得太像了......根本不需要别的证明,他看到舅舅的第一眼就被紧紧抱住。所有人都叫他的原名「小路」,可他自己还是暂时转不过来,他不反对叫「唐小路」,更喜欢做唐少侠,不过目前他只能老老实实做「唐小路」。父母都不算很年轻了,他却正当壮年,书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在没有找到更好的活干之前,他有义务接替这份工作。
平常上班就是坐在书店里看报纸,来了客笑脸迎人就好,这份活儿很简单,也确实很闷。他有点烦躁的想念和期待着叶听雨,每天都要看很多次电话。因为叶听雨有向他的爸妈交代过,千万不要打电话过去,否则容易被「奸人」发现。他听得忍不住笑,叶爸爸在儿子嘴里竟然变成了「奸人」,这都是为了他,他才是那个害叶听雨和父亲不和的「罪人」吧。
本来想要告诉父母他会娶叶听雨做老婆,考虑到叶爸爸的反应,他也不敢随便跟父母说。至于为什么大人会反对这件事,他只有不断看书看报来解谜,随着看的书报越来越多,他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懂得并不等于改变,无论是他的侠义梦还是老婆梦,他仍然相信只要他努力,所有的美梦都能成真。
他最爱看的报纸版面是罪案追踪,那些无恶不作却逍遥法外的通缉犯才是他憎恨的人,他总是看得义愤填膺,还会剪下所有相关报道,没多久就收集成一本厚厚的剪报。坐在书店里对客人笑容可掬的小店主,独自看报时却时常发出低声的咒骂,「若被我遇上,定然不放过你!大恶人!」
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报纸上最新的杀人狂正被全面通缉,而且流窜到附近的城市便不知所踪。他很想很想抓到这个恶人,实在没法忍受那个禽兽继续为害人间,于是他做出了会令父母担心的事,在家里留下一张纸条就悄悄溜走--「我去抓坏人,爸、妈,别担心。很快回来!帮我顶两天班。」
三天之后,他回来了,还带着一块警局颁给他的奖牌和一笔为数不少的奖金。他原先不要钱,可几位警官都很坚持,说这是合法程序,不得推辞。这件造成轰动的大案在报纸上写得非常神秘,警方拒绝透露任何细节,态度坚决的为这位抓获通缉犯的优秀市民保密,而那时的唐少侠已经坐在父母面前低头接受教训。
那笔奖金虽然数额不少,父母眼里却只看得到儿子的危险,这种奖励差点就是用性命换来的,身为父母的他们怎么可能用得安心。唐少侠被他们又哭又骂的训了很久,辩解劝说都没有用,只好直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用两根手指夹断它给他们看。
父母张大嘴震惊到一齐消音的同时,他才微笑着继续讲下去:他一定会小心,每次都保护好自己,就算对方有最厉害的暗器--「枪」,他也会提前使用功夫探查好情况,不会贸然出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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