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control————文森特
文森特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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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稿子写的不错,但是渠道太......"欲言又止的话语。
"是我从那帮人(狗仔队)那里买的消息。但是照片在这里,一看就知道不是ps的。事实明摆着,有什么不可以登。"
"可惜了,还是个孩子。"哀叹的女声。
"安泽还不到20吧?"
那两个字,像闪电一样滑过心脏,突袭的刺痛感。
几乎是失去理智掰开前面的人,推攘着挤过去。
白啸语的原稿上赫然放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上,身着休闲T恤的年轻男孩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神似乎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英俊男子手揽着他的腰,从他半张的嘴可以看出,他正亲密的和男孩谈笑。
"笨蛋!"我狠狠地骂了一句。出门都不知道要戴墨镜和帽子吗?难道忘了自己是公众人物?
面对这满屋子的人,我只能靠咬嘴唇暗暗发泄暴怒的情绪。我相信我快要崩溃了,下一分钟,或者下一秒。
"大家有歧义的话,就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争吵没有用的。如果取用,我们怎么对付其他媒体的疑问,不取用,拿什么稿件代替。这都是很具体的问题。"
主任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示意大家都进去。
"这是我写的,我当然建议用。这样的暴料,很难弄到。如果这一次我们错过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这期杂志的发行量至少有了保证。"白啸语直言不讳。
剩下来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了,但愿那些残存的理智能让我的话具有一定的说服力吧。
"我的意见是......"我吞了口吐沫,"如果登的话,我们杂志社和那些八卦周刊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杂志的阅读群体也会因此改变。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也许可以凭借一条热新闻红一阵子,长远考虑的话,风险性还是比较大的。"
"我同意肖竟。"
我转头看,是蔡蕴琪。
她的眼睛闪着光泽,继续说:"业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因为登载不道德的新闻和图片,导致杂志被迫停刊的情况。前车之鉴在那里,我们怎么能重蹈覆辙。"
我只知道蔡是学美术的,没料到她和学汉语言文学的白争论起来也不相上下。
"这算不上什么不道德的新闻吧。"
"那他又算什么暴料呢。纯粹是为了满足读者对名人隐私的偷窥欲望。"
"即使我们不报道,其他新闻媒体也会报。"
"既然这样,我们重复报道别人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杂志的时效性本来就远远比不上网络媒体和报纸,电视新闻。何况我们还是月刊。"
我在一旁哑口无言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辩论,头脑一片空白。
......
"那就这样吧。这个新闻暂时不登,把中俄文化年的采访换上去。这本来就是上面的任务,迟早要登,原想留着下个月的,这个月登也一样。没有异议了吧。"主任总结呈词。
大家悻悻的点了头,走出会议室。
一场大火这后,灰黑的余烬满地。地面散发出烧焦物体的难闻气味。我站在这灾难之后的荒凉中,仍然惶恐着。阳光照射过来,被错以为是烈火的幻影。
杂志社有恢复了原先的工作状态,好像只是经过了一点工作中的小小探讨,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在乎。只有我,恍若是劫后余生的人,被吓得精神恍惚。
肖竟。办公桌上多了一杯水。蔡蕴琪说,喝吧。
谢了。我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如果刚才蔡蕴琪没有抢先发言我会怎么样呢,丧失理智的强烈要求把稿子撤下,还是直接去给白啸语一拳。那时的我正处在疯狂的边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任何失态的举动也都会不经大脑的作出来。也许,我应该感谢她吧。
在如此不清晰的视野里,我一天天浑浑噩噩的渡过。果然不出白啸语所料,狗仔队还保留着照片的底片,并且把它同时卖给了几家媒体。有的甚至得到了有声视频资料。心再一次揪紧,尽管我的任何行为都对他起不到实质上的帮助,但是还是不自觉地担心起来。
下面一切事情的发生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胡序的到来却是我没有想到的事。不过他是杂志社的固定投资商,大家都与他很熟,胡序帮我出书的事,也从来没有隐瞒过。所以他来找我倒是没有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
在杂志社门口的狭窄巷道里,胡序似乎也在极力使自己平静。
是你写的吗?
你和安泽的新闻吗?是我写的干吗不在我的杂志社登。
那不是太明显就是你做的了吗。
现在这样让你跑来找我还不明显!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还好过往车辆的巨大的发动机声响和喧闹的人声为我做了遮掩。
好吧。这句话几乎是他挽回面子的口头禅,那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好好保护他,这就是保护的结果?我揪住他的衣领,你都不知道出门要戴墨镜,你无所谓,他是公众人物,你把他毁了知道吗。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我的个子没他高,很快就被他挣脱了。
现在怎么办。
安泽呢。
在我家。
快让他搬出来,我估计已经有人在你家门口蹲点了。就等着你们上钩呢。公司那边,你会打理吧。
嗯。
让他租房子好不好。
回公司宿舍。
什么啊!那个地方,口水就可以淹死他。
那怪谁?怪你。你的错误,现在要他去承担。我叹了口气。只有这样了,突然搬出去,等于承认了和你的事。不如让他回公司,再从公司下手,做个假证明。最好能说那张照片是电脑做出来的。
Ps?
原来你还懂这个。
我大学就是学的设计。
我从巷子里出来,看见胡序整了整被窝揪乱的衣领才往外走。
肖竟,胡先生找你有什么事啊。同事问。
我的书再版的事。我故作平淡的回答。

明明是两个身处不同环境的人,我却这样关注他的一切。也许是出于内疚,也许只是自我安慰。
但他的近况并为让我安心。自从与胡序的事被曝光后,安泽人气一再下降,fans声讨不断。艺人的不幸就在于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放大无数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茶余饭后的话题。对别人的私生活妄加评论,这在普通人生活中被认为很是不妥的事,放到了艺人身上也就变得合乎逻辑起来。
想到安泽尚且稚嫩的面孔,将要面对一件又一件棘手的问题,我的心就变得慌乱。我开始热衷于过去所嗤之以鼻的塔罗,星座。向办公室的女同事请教买来挂件为他祈祷。如果真的可以让安泽读过此劫,我不在乎变得琐碎。
端午那天,我回家和爸妈一起过。姑姑把堂弟也带来了。那家伙刚过完18岁生日,个子已经窜到了1米8,比他爸妈都高。头发没有染,但是抹了发胶,跟刺猬似的一根根竖起来。嗓音早就变粗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喜欢腻人,叫我哥哥的那个小孩子。他父母送他在外地的全封闭式学校读书,据说成绩还不错,他妈妈每次全家聚餐都会拿他的成绩来好好炫耀一番。
"小竟阿,上次肖卢过生日的时候你没来,那个饭店很气派的。菜的品种也多,他同学个个都吃得笑嘻嘻的。你应该来看看哦。"姑妈说。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吗。"我妈替我回答。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菜,又帮肖卢夹了一块。
我喝了一口芬达,点点头。
爷爷:"那个小卢也没来啊,还在忙。"
肖卢:"我爸整天忙他的厂子,我看啊,他明年不再华尔街股票上市,真对不起自己。"
家里人笑称一片。
我爸呵呵的说:"嘴老,你还知道华尔街?"
"怎么,这个还不知道。我又不是远古时代的人。要不是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学校,恐怕我已经站在华尔街了。"
姑妈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少胡说。一年一万多,还暗无天日。把你放出来,你成绩会有这么好。心都不知道散哪去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还在公司的宿舍里一个人呆着的安泽。他也只有19岁而已。同样的年龄,为什么生活会存在这么大的差距?如果真的有上帝在处理人间事务的话,我宁愿相信安泽出生的时候,上帝打了一个盹。有时候上帝是以戏弄的眼光来看待人间的,人类,不过是上帝手中对于自己的未来无可奈何的玩物。无力,悲哀,在浑沌中诞生,在黑暗中死亡。

 

第 8 章
饭毕,大家开始聊天,我插不上嘴,就一个人坐那看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肖卢溜了过来,硬是挤在我的旁边。
"干吗。"
"肖竟,你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吧。"
"恩。"
"那你女朋友和你分了吧。"
"这个你也管。"
"我可不可以今天晚上住你家去阿。"
"为什么。你难得回来一趟,还不好好陪陪你老爸老妈。"
"我不是更难得见你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哥,你就信我一次。"
"哟,从肖竟变成哥拉。"
我是最受不了别人撒娇的,肖卢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我搞定了。然后劝说姑妈同意让他住我家。姑妈倒是很信任我,知道我从小很乖,不会出事。也就客气了两句,答应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肖卢不要连夜打游戏,不许乱跑,听哥哥的话。反正唠叨了一番之后,我们才得以回去。
客厅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但我似乎模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小偷?心里一惊,连忙按了日光灯的开关。安泽!
我傻傻的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安泽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又是这种场面。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我为喝醉的他开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沉默情形。想问的想说的太多了,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对,对不起,我来拿东西的。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肖卢,吞吞吐吐的说。我详装自然的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给肖卢。他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看到我了给他的拖鞋都不知道要穿。
"你先去洗澡。"我推了肖卢一把。
"哦。"他含糊着往卫生间走。
"刚才干吗不开灯,这样找东西找的到吗。"
"已经找到了。"
"什么东西这么急,不和胡序一起过节?"
安泽的脸刷的红了。又是低着头不吭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把安泽晾在了一边,回房间拿了一套以前安泽穿的睡衣给肖卢送去。我想他注意到了。很好,我就是要他注意到。肖卢很介意我不经他允许就进卫生间的样子,和我闹了一会儿,甚至把沐浴露的泡沫抹在我身上,完全忽略了安泽的存在。我嬉笑着,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这些天自己为某人的担忧,胡序说的话,还有他们亲密的合影。用干毛巾擦了擦手,但是脸上还残留着散发着清香的白色泡沫,走到了客厅。
他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茫然。这些天没见,安泽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瘦削的肩膀仍就激起了我保护的欲望。突然好像过去拥抱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对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在走。但是我做不到按照心里的想法来,现实的阻碍太多,我必须遵循既定的轨迹,按部就班的执行。
我从带回来的大包里拿出一盒月饼。"尝尝吧,这是我妈他们买的,冰淇淋夹心。"刚刚妈妈硬塞给我月饼时我还嫌麻烦,推委了半天。现在,倒是有些感谢她。
安泽拿了一个出来,木然的咬下去,然后很客套的说谢谢。我过去常常说他不会做人,不懂得人情世故,坦诚的让人一眼就看穿。现在,我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层隔阂。已经不是一层薄的一捅就破的窗户纸,而是围墙,撞得头破血流才能看清对方的围墙。
他的嘴边有月饼的碎沫,我很想帮他擦掉,但手也只是撕下一张餐巾纸给他。
"我该走了。"他站起来说。恰好肖卢洗完澡出来,看见安泽礼貌的点点头,就去了书房。等一下。我说,我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抱个枕头过去,就睡那边。""哦。"
安泽忽然很轻松的说:"我是来告别的,我要离开这边。"
"也好,到国外发展也省得那些风言风语。"漫不经心的说。
他推门出去,对我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谢谢你的月饼,很久不在这里吃东西了。"

门被从外面带上,我的意识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有些朦胧,过往的情景却历历在目。从蛋糕店买回的蛋糕,坐在一旁说笑着看我把蛋糕切块的人;系着围裙,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还无辜的向我抱怨油烟机坏了的人;早上刚起床,头发乱的像稻草一样还浑然不知到处乱走的人......
"哥,我还是睡那间房间吧。"
肖卢把我从记忆的河流里捞起,我被救活了。不过,我倒是宁愿溺死在里面
"随便你。"我说。
"哥,刚才那个是安泽?"
"嗯。"
"干吗不留他下来。"
" 为什么要留他,他只是以前借我的房子住过而已。"
"呵呵,这样啊。哎,我去睡觉了。还是你的房子舒服啊,一个人,多自由,哪像我家......"肖卢叨唠着捧了一床被子,嘴里咬着枕头边,一蹦一跳的去了右侧的小房间。

我想我会做得到的。忘记不是那么难的事。就像以前在学校花了那么多功夫背的历史年代,化学元素表,古文翻译,现在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闹钟已经指向2点,我觉得口渴,下床倒了一杯水给自己。书房里传来亮光,我看见肖卢还在上网。
"还不睡觉,难怪你妈不放心你。"
"你不是一样。深更半夜,跑来跑去,吓死人了。"
"这是我家,还不允许我走走。"
"我又没说不许。"他嘟哝着。
"你又打游戏了,小心上瘾。"
"没有打游戏阿。你怎么这么麻烦。还以为你和我妈他们不一样呢。原来过了18岁都是一副样子。我真是不想成年。"
"肖卢。"我气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
"好了,我马上就下线还不行吗。老顽固。"
我知道了为什么肖卢可以在升学的压力下过得那么开心,他很容易忘记。比如昨天晚上刚和 我吵了架,他早上就又吵着说要吃楼下一品轩的大排面,叫我给他买一碗回来。不知道我妈看到她精心呵护的儿子正在伺候她可爱的侄子是什么感想呢。
总之肖卢在我家的3天过得十分逍遥自在,要不是姑妈每天准时准点的电话催他回家,我猜他能在这里呆很久。
家长们不知道是对我的车技不放心,还是对交通状况不放心,硬是要我打的送肖卢回去。而且语气很坚决,立刻马上回来。
我把肖卢送回他家的时候,发现我妈也在,连肖卢许久不见踪影的老爸也坐在那里抽烟。姑妈的脸色很难看。
姑父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冲上来就是一巴掌。
我急忙去拦,但是晚了一步。
"你别打他,小孩子要好好和他说。"我妈劝到。
姑父铁青着脸,眼珠子都要蹬出来。"老子我辛辛苦苦赚钱把你送到学校读书,你他妈都在里面干什么了。"我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看着姑父发火,却无从劝起。
"怎么回事啊。"我低声问妈妈。
"哎,"我妈在我耳边叹了一口气。"你姑妈帮小卢打扫房间,发现一大堆和别人接吻的小照片。"
"大头贴?"
"就是吧。我也不懂。"
"那有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
"问题是......哎,是和男孩子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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