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花————Ageha
Ageha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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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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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筝声,铮铮咚咚地响起,随即如行云流水般,奏起了华丽乐音,飘零的落花被旋律牵引,在空中舞动著最後的一丝气息,地上残叶轻轻颤抖著,似在为花儿的舞蹈欢呼,也似在争先恐後地迎接它来到它最终的归属。
节奏越来越快,花朵越旋越急,似要支离破碎......
忽地,清脆的笛音加了进来,似急还慢,却完整地融入筝声里,渐渐地,旋律柔和了下来,不再强制牵引,花也终是落地。
「铮」地刺耳一声,断裂的弦划破手指,案前的人无力地往後倒去......
「清歌!」
吹笛男子在那瞬间从几尺外奔到他身边,接住了他的身子。
略微喘息地倒在来人怀里,清歌哑著声,「没事,只是头晕......」
叶无霄皱著眉在他身旁坐下,俊伟的脸庞上满是忧惧,「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为什麽还要动用内功?」
清歌微笑,「我只是......不想看到花那麽快就落地。」
叶无霄心一紧,「你这傻子,犯不著为了一朵花伤了自己,也不为我想想,你不舍得花,难道我就舍得你吗?」
视线胶著,深情凝望,惨白的容颜上,泛起了一抹甜笑,将眉间深藏的那股黑气映得失色,「难得听你说情话。」
叶无霄一怔,脸微红,「如果你爱听的话,我便时时刻刻说给你听。」别扭的神情,全失了平日意气风发的姿态。
见他一脸难为情的模样,清歌忍不住噗哧一笑,「若是这样,那就太委屈你了,你对我的心意,我还不明了吗?况且......」像是想到什麽,忍不住又笑了出声,「你真说出口,我恐怕听了会寒毛直竖。」
「你当我在说鬼故事吗?」叶无霄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我可没这麽说。」清歌笑道,接著神情一黯,「更何况......情话说多了又有何用?什麽山盟海誓、永不永远的,到头来,也是无法实现......」
「不许这麽说。」叶无霄低声斥著。
清歌一脸的无辜,「说实话都不行?」
叶无霄蓦地紧紧抱住他,微颤的臂膀透露著内心的不安,「会有办法的,你绝对不会有事的,二弟已经找到了穆神医还有圣手华佗,有了这两位神医,你身上的伤和毒绝对可以治好!」
清歌望著天际的眼眸浮现一丝脆弱,一閤眼,再睁开时,却溢满了笑意,将两人之间推开了些距离,四眸相对,他认真地回道:「嗯,那当然。」接著嘴一撇,「干嘛这麽紧张,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
好一会儿的时间,叶无霄只是深沉地望著他,轻风吹起,带起了沙沙声响,清雅的亭子里弥漫著一股不安的气息,忽地,叶无霄头一倾,吻上清歌正欲开启的唇,激烈地辗转,探舌挑逗。
清歌的眸子迅速染上一抹氤氲,双颊泛起红云,他缓缓地闭上眼眸,双臂环抱著叶无霄,随著心跳的加速,越抱越紧,身子猛地一轻,稍一回神,发觉自己已坐在叶无霄的腿上。
「你不是说过我很重......」轻喘著问著,戏弄过他的话语,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是很重。」说著,还轻啄他的唇。
清歌嘴一抿,「那你现在是什麽意思?不怕压断了腿吗?」
「不怕。」叶无霄唇上动作不停,恣意地在他颈项间啃咬吸吮,「我想就这样紧紧地抱著你,一辈子,永远都不放开。」说完,还收紧了双臂,将两人的身躯压得紧实,不留一丝隙缝。
「霄......」清歌以脸颊蹭著俯在自己颈间的头,在叶无霄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了悲绝的神情。
一辈子......还会有多久的时间?
从没告诉过他,因毒伤而日日加剧的痛楚,常疼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急欲昏厥,而自己却总是以非人的意志强行忍痛,只为了不愿他著急难受。
没有解药的毒......世上谁人能解?
将悲伤的情绪藏在心底深处,清歌轻笑了声,挣扎地从他怀中腾出手,捧著他的脸和他相对,「喂喂喂,一辈子都这样抱著的话,那成何体统?要是吃饭、睡觉也是如此,我可消受不起喔。」
「我无所谓......」叶无霄轻喃。
「啧,你还真要我在你身上吃喝拉撒睡啊?」
叶无霄无言,好一会儿後,才溢出了笑声,「若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在乎。」
「哼,我可是玉树临风又风度翩翩的『龙筝公子』,窝在人身上过日子,岂不毁我一身的优雅气质。」
「『龙筝凤笛』本就是连在一块儿的,旁人就算是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清歌这时眉一凝,不满地低语:「龙筝明明就在凤笛之上,为什麽做的时候,反而是凤在上头!」
突来的话题转移,让叶无霄听了哑然无言。
望著他微微泛红的脸颊,清歌心弦一动,情潮涌上,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最後停留在他唇上,舌头一遍又一遍地划著他的唇形,忽重忽轻......
「清歌......」叶无霄语音轻颤,搂著他的双臂改为握住他的腰,制止他下身的挑逗行为,「......咱们回房。」
「不能在这儿吗?」清歌边吻著他边问。
「不行。」天气寒凉,他可不愿因为一时的欢爱,而使得清歌受寒。
「唉......」清歌惋惜地叹道:「只可惜了花前月下。」
叶无霄横抱著清歌起身,啄了下他鼻头,「现在大白天的,哪有月。」
「呵......」
当风儿吹起时,亭中已无人,只馀一声轻笑在其间回盪,伴随著被风吹散的落花......


2
房内升起了几盆火,室内的温热和室外的寒意成了极端对比,房里或坐或站的人,额上无不冒出丝丝热汗,只除了躺在床上的清歌。
暖被下的躯体犹自发冷发颤,再也撑不住毒发时的疼痛,从在叶家堡大厅昏厥後,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整个人已瘦了一圈,晶莹的双眸此时看来更大,却也更令人心怜。
「毒已侵入龙筝公子的五脏六腑,恕老夫无能为力。」圣手华佗叹道,接著从怀中取出一瓷瓶,「这是紫心丹,每日服用一粒,可舒缓公子的疼痛。」
「多谢前辈......」清歌无力地微笑道。
「不......」叶无霄惨白了脸,话音几近破碎,「前辈......怎麽会连您也没法子?那清歌他不就......」
「盟主,若龙筝公子只中了冰血针的毒,此毒虽称没有解药,但仍可设法逼毒,可偏偏又同时身中玄阴掌,两种至阴至寒的毒性一碰上,更加重了伤势......老实说,龙筝公子能撑到现在,已是难得。」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叶无霄握紧清歌的手,眼眶泛红,神情狂乱,「不可能......不可能......」
「都怪我......」站在旁边的花清惜哽咽地哭道,「若不是为了救我......」
「姊姊,不准哭。」清歌故作生气,「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宝贝外甥,要是哭坏了他,小心我不饶你!」
花清惜闻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是这样......」
「若真疼我这个弟弟,就要好好保重身体,也别让姐夫为你担心。」清歌望著护在花清惜身旁的男子,眸光交会间,已是千言万语的托付。
让花清惜夫妇送走圣手华佗,房内只剩他俩二人。
叶无霄猛地将清歌抱入怀中,埋首在他颈间,身体急剧颤抖。
清歌温柔一笑,抚著无霄的背,「怎地连你也哭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救的......」叶无霄哑著声,「一定还有办法,只是前辈不知道......」
「或许吧......」清歌柔声安抚道,「别哭了,你这样......我心里看了难受啊。」他抑住痛楚强颜欢笑,就是为了不想见他们伤心流泪啊。
「清歌......清歌......」叶无霄抬起泪湿的脸庞,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会!」


3
除了清歌,叶无霄再也无心於其他,将堡中一切事务交给自己的二弟後,自己便不断地研究各种解毒袪伤的书籍。
短短的几日之内,他还寻了几位奇人异士,更有一群被视为邪魔歪道的药师。只要有一丝希望,便是一份生机,这是叶无霄坚持的信念。
也是这份信念,支撑著他的意志,几日的不眠不休,竟也不让他觉得疲惫。

这一日,叶无霄面露喜色地奔入清歌房中。
「清歌!你看你看!」他手握了本册子,一下子便冲到床边坐下,神情激动地说:「有救了、有救了!你有救了!」
被毒伤折磨得元气尽失的清歌强打起精神,笑问道:「真的吗?」
「这本书上写著,在云霞山上的五连峰,有一种果子,叫做赤血子,它可用来化解至阴至寒的毒。」
「赤血子......」清歌喃道,那是什麽?视线移向书册,老旧残破的封面上,依稀只能看出上「药典」二字,「这书......是从哪儿来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到书房去,就见它放在案上。」
「霄......叶家的藏书阁里,可没这本书......」清歌曾整理过一次藏书阁,虽无法完整地说出书目,但藏书阁里有什麽书他可一清二楚,对於眼前这本破旧的册子,可真是完全没有印象。
「......是吗?」叶无霄一愣,随即无谓地笑道:「只要你的伤有救,书从哪里来的又有什麽关系。」
「霄......」清歌心疼地望著他,然後费力地抬起手,叶无霄见状轻握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别再为我的伤忙了好吗?」
「清歌,你怎可以这麽说?」叶无霄不满地皱紧眉头。
「你瘦了好多......我......舍不得啊......」
叶无霄闻言,心头一酸,嘴角扬起了哭泣般的微笑,「别总说我,你瞧瞧你自己,现在就算让我抱著你走一天,我还嫌太轻松了。」
清歌像是消了气的皮球般,原本坚实又完美的身子,此刻已瘦得像皮包骨似地,两手手腕并在一起,他一手便可握住。原是修长圆润的手指此刻骨节异常地明显,胸前横列著线条分明的肋骨痕迹,而曾让他抚吻无数次的优美双腿,已消瘦得让他无法站起身了。
「终於不嫌我重了......」清歌轻笑著。
叶无霄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哑声道:「一句玩笑话,你记恨这麽久。」
「那当然......不仅这辈子,我连下辈子都记进去了......」
叶无霄又点了点他的唇,然後和衣在他身旁躺下,「你这辈子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和我在一起,等我找到了赤血子,医好你的伤,我会让你幸福得忘了那句玩笑话。」
「你要自己去?」
「当然!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而且我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一定可以找到赤血子。」叶无霄有些激动地说。
「可......」清歌欲言又止。
「嗯?」
「到云霞山......再快......也要五天的时间吧......」
叶无霄手环抱著清歌,信心满满地道:「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它的!」
「五天......十天......再加上寻找赤血子的时间......」清歌声音渐微,「只怕......我等不到你回来......」
「清歌!」叶无霄猛地抬起身,俯视著他,「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清歌眼眶一热,眸中聚起了水气,「......别去......好不好?」
「清歌......」
「我......宁可你这几日陪在我身旁......」才一说完,泪水溢出眼眶,在颊上滑下一道道泪痕。
「别......别哭。」叶无霄急道,从未见过他这般流泪,就连被病痛折磨时,也不曾见他流下一滴泪,「清歌......清歌......」唤著他的名,舔拭他的泪。
「陪著我......好吗?」清歌脸上已露出了哀求。
「......」叶无霄见状,终於不忍地点头。
清歌在得到他的承诺後,微微一笑,很快地,疲倦袭来,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再度睁眼时,屋外已是昏暗一片,房内火盆里的柴火偶尔发出了劈啪声响,房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枕边依稀留有他的气息,可再无他遗下的温度。
不加思量,清歌便已明白了一件事。心轻颤著,难言的酸楚涌上,他闭上了眼眸,眼角滑落一滴泪。
霄......骗了他......


4
黑色骏马载著一名脸色憔悴眼神却精锐的男子,披星戴月地奔驰在官道上,此地扬起的沙尘未落,便见那一人一马的身影已映在了遥远的前方。
比预计的时间快了些,第四天上午,叶无霄便已赶到了云霞山脚下。
不眠不休的赶路,饶是有「千里马」之称的名驹黑云,也累得几乎口吐白沬。
在山脚寻到一处水潭後,叶无霄便将黑云轻系在水潭边的大树下,然後取下马背上的包袱及马鞍。
「黑云,这几天辛苦你了。」
黑云从鼻间喷了口气,似在回应他。
叶无霄从包袱中拿了个乾硬的馒头,来到近潭边的草地上坐下,边啃著馒头边拿著那本残破的书册出来看,翻到赤血子那页,书上画著的地图十分简陋,可这对叶无霄来说,却是一条光明大道。
「清歌,别怪我不辞而别,」忆起堡中的那人,心头不禁五味掺杂,「我狠不下心来看你一日比一日的虚弱,更不可能眼睁睁看著你的生命消失而什麽都不做,我一定要找到赤血子来救你。」
解决掉手中的馒头後,叶无霄起身,对著正在喝水的黑云道:「黑云,我自己一个人到山上去,不知道要花多少天的时间才能下来,你的绳子我没有系紧,若是遇上什麽危险,你可以自己松脱。」
「嘶──」黑云回应,像是明白了他的话。
抚了抚黑云後,叶无霄便转身快步往山上行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无霄在山路上遇上了位樵夫,眼神一亮,趋步走向他。
「老丈,安好。」
樵夫抬头看了看他,「年轻人,怎麽一个人到这山上来?」
「我是来找药的,不知道老丈有没有见过有一种叫『赤血子』的果子?」
「赤血子......?」樵夫想了想,然後摇头,「没听说过。」
「是吗......」叶无霄想,既是灵药,知道的人便不会太多,「那五连峰该往哪条路走比较快?」此刻他们正站在山路岔口,若是走了冤枉路,只怕会耽误医治清歌的时间。
「年轻人,你今天要上五连峰啊?」
樵夫诧异的神情,让叶无霄不由得问:「有什麽问题吗?」
「今天可不是什麽好天气,随时都会下雨,而且五连峰山势陡峭,若再加上下雨这路可就更难走了,一不小心可能会跌进山谷,你还是改天天气好时再上山吧。」樵夫劝道。
这怎麽行呢,时间可不容他浪费的。叶无霄心里虽是这样想,口上却道:「我会注意的,老丈,你还是告诉我五连峰往哪走吧?」
「就左边这条,右边这条虽然也可以到,不过得饶上一大圈。」樵夫为他指路。
「多谢老丈了。」叶无霄道完谢,转身以轻功往山上掠去。
瞬间无踪的身影并未让樵夫感到惊讶,他只是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许久,然後叹道:「希望上苍保佑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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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的话果然没错,还没接近五连峰,便感到沉沉水气,没一会儿,大雨落下,将山路弄成一片泥泞。
然而再怎样的大雨也无法浇熄叶无霄一心只想找到赤血子的信念,当他见到地图上所画位在五连峰中峰的巨石「祭神台」时,心中的喜悦更是到了极点。
按照图上标示,往祭神台的正後方走九百九十九步,便可发现赤血子。
叶无霄当下往巨石後一站,望著远方看不见的目标,一步步地跨了出去。
......九十九,一百......
......三百六十七......
......
四百八十......
七百......
......
八百九十二......
......九百二十三......
......
九百九十五......九百九十六......九百九十七......
数到第九百九十七步时,路被几株高大的树丛挡住,叶无霄急躁地拨开它们,一脚踏上第九百九十八步──
「怎麽会......」叶无霄面色倏地一片惨白,惊惧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一......一定是我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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