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人————寒衣
寒衣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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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一对尤其衬托出他的悲惨来,Bernard觉得这里气氛实在是让人呆不下去,起身要走。刚一推门,听到有人惊呼:"下雪了。"
他打开酒吧的门,果然,昏暗天色飘著点点白雪,寒风凛冽。
酒吧秦老板走过来:"今天一人一杯香槟我请客,大家等到雪停再走吧。"
B市天半冷不冷,其实是半雪半雨,不适合出行。Bernard再回到吧台,帮书歌一起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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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全球变冷还是变暖,雪果然变成雨,为傍晚的出行带来了不少麻烦。酒吧里人越挤越多,等待无聊,顺便找个人搭讪啊准备个419啊甚至现场就表现一下亲热画面。
秦老板拿著高脚杯站到Bernard身边,指指那些人,微笑著说:"怎麽样?来这里之前是不是还带著对中国人保守的良好印象?"
Bernard摇头:"是你带著国外人不懂得与时俱进的刻板印象。"
实际上,亚洲人的性开放,有时候即使在西方也是很出众的。最出众的是那种性开放还带著对外国人的......算是有点迁就甚至带著讨好心态,因此很多在本地都没女人要的男性,都可以找到不错的"情人"。
在这个号称要全球化的星球上,在这个互联网上满地都是代理软件的世界,国家和民族间的一些差异已经很不明显了,当然另一些却凸显出来。
例如他和初夏之间的问题,当然也是因为两人性格,但也是在文化冲突却又没有很好沟通的大前提下产生的。
三年多的分别,Bernard踏过中国的大部分省市。初夏的姓很少见,他又多少知道一些他的家庭情况,也找到了初夏父母。但对方完全没有合作意思,当然,他们也完全不知道初夏的下落。
脱离了关系的儿子就是仇人。Bernard每每想到初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就觉得心疼,同时对初夏性格中的一些,例如说得过且过万事不计较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这些年来,他对这段感情的思考已经很多了。从两人初识到到最後那晚,很多没有注意到的小节,很多误会,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现在看起来都很清楚。
只是现在,再也找不到他那小恋人。
世界这麽大,要怎样的巧合,才能在街头一瞥得见。要怎样的用心,才能开始那脆弱的感情。而後,又是怎样相爱不相离。
可他没有抓住,又让自己实际上已经爱上并且深爱的人,消失在茫茫人海。
叹口气,人靠在椅子上,呆呆望著屋顶。
他很想他,非常想。
秦老板知道Bernard的思念病又犯了,并不打扰他,一笑退开。
这人经常这样,说著说著话就联想到他的情人,然後开始发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他向来没有当知心哥哥的爱好,就留那家夥自己发呆好了。
不过就算他离开,Bernard也得不到安静。一个外国帅哥在这种地方本就引人注目,何况Bernard在外国帅哥中也是顶级的。
很快有人过来搭讪,Bernard笑著拒绝。沈思的心情被打断,他又要了杯酒,继续喝。
酒吧门开了,先进来大量冷空气。吧内人抱怨了句,秦老板正好在门附近,把人迎进来,把门关上。
好清秀的男生,应该二十出头吧,整个人裹在白色羽绒服里,看起来小小的。黑发衬著白皙皮肤,一双眼睛大大的,对著秦老板笑笑:"谢谢。"
"外面很冷吧,过去喝一杯,今天我请喝香槟。"秦老板实在觉得这男生很可爱,又加了句,"要是喝不惯的话,换别的也行。"
这话比较违背生意经,不过秦老板好像经常违背生意经。
男生略一迟疑,秦老板继续笑著说:"第一次来吧?以後没事过来晃晃,等......爱吧还是很不错的。"
"J'aime......"男生轻轻念著酒吧的新名字。秦老板略有些惊奇,想著难道法语已经普遍到这种程度了吗。
冻得白花花的小脸被屋内热气蒸出红晕,男生笑得很漂亮:"谢谢。吧台在哪边?"
秦老板一指,男生走过去"一杯......"
"啊,Summer!"吧台旁边的醋缸忽然高声打断他,惊奇看著他,"你不是GHK的职员吗?怎麽你也......"
他惊奇是因为这酒吧其实是半个gay吧,出入其中的大多数是同性恋至少也是双性恋。承颀并没有所谓的同类雷达,以前在谈生意时见过这男生,是觉得他很可爱,但没发现对方有这方面的倾向。
不过他随即想到外面下雪,看他这样子,多半是避雨来的。
叫做Summer的男生果然说:"刚刚在散黎路谈生意,被雪浇进来了。"
叶康和GHK有些合作,两人就聊了几句。正说著,吧台侧面角落里站起来Bernard一名。他不堪来搭讪的骚扰,所以躲到一边去。现在酒喝完了,便再要一杯。
视线里进入一个背影,Bernard心猛烈跳起来。他苦笑,摇摇头,向吧台走去。
太想念了,看到相似身高体形的人,就会产生错觉。
书歌看到他,略微皱眉:"Bernard,你还要喝?"
Summer猛地回头,正与Bernard打了个对面。
"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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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愣住了,眼瞪得更大,直直看著Bernard。
他跟华晓联系过,华晓说Bernard有在找他,并且後来似乎去了香港。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Bernard居然会在B市。
见Bernard满脸喜色地走过来,初夏猛地转身,向外跑去。
"初夏!初夏!"Bernard高声叫著,追了出去。
一推门,外面寒冽空气涌入,冻得没来得及穿大衣的Bernard一个哆嗦。他顾不上很多,紧紧跟著跑在前面的初夏,生怕一个看不到人就不见了。
时光仿佛倒退三年半,如果他那天没有跑进浴室,或者是早一步出来......
他那时错过,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他的影踪。
体力显然是Bernard更好,他经常来这里喝酒,附近地形也熟。只是又是雨又是雪的路面跑起来很不顺,Bernard对这种天气显然还缺乏适应性,影响了些速度。
转过弯,到了散黎路上。散黎路算是大道,B市不同於巴黎,夜间照样车来车往。
初夏回头一看,Bernard追得近了。他一咬牙,从马路上直穿过去,穿到路对面。
虽然在这里两年多了,Bernard还是没太掌握好穿街技术。他看著车海,咬咬牙,冲了上去。
"你作死啊!"在撞到一辆出租车之前,对方及时停下来,只是刮了他腿一下。司机摇下窗,愤怒骂著。
Bernard连忙道歉,在司机一片"外国人怎麽素质这麽低"的抱怨中盯著道对面。对面初夏并没有跑远,回头看了会儿,然後才伸手拦下出租车一辆,大大方方离开。
拖著伤腿,Bernard一步三摇回到酒吧。秦老板正在门口看热闹,见他受伤回来倒是吃了一惊,叫人拿伤药纱布来。
"小伤,没事。"Bernard说,一拖一拖地走到吧台旁边,看著承颀,"康先生,你认识初夏是吗?"
"你说刚刚跑出去那位?他叫Summer......呃,至少谈声音的时候都这麽叫,大概就是你说的初夏吧。"承颀回答,"他在GHK上班,好像是市场兼当翻译......怎麽,你们认识?"
"GHK......"Bernard默念。z
好像是加拿大那边的外企?白痴,只想到法国企业,却忘了魁北克也是说法语的。
"我要找的人,就是他。"Bernard对承颀说。
承颀愣了下:"这麽说,倒是要恭喜喽。"
不过见到就跑,可不是什麽好迹象。而且Bernard怎麽说也是受伤了,虽然不是重伤,但间接肇事者竟然也不回来看看,可见内心怨气不浅啊。
醋缸终於少了点醋意,开始有了些同情──看样子大家都是禽兽过来的,失去之後才追悔莫及那种傻瓜。而辛苦的日子,还长著呢。
可Bernard明显并没有想著将来的艰苦云云,只是重逢,便已足够令人欣慰的了。能够找到初夏工作的地方,能逮到他的人,比什麽都重要。
兴奋的他当然无法在酒吧待著,草草为伤腿上了药,就拖著跑了出去。单手开车,另只手给相熟的侦探社打电话,还直接打电话给上司辞职,吓得对方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
然後托商场上的朋友,让他把自己介绍到GHK去。薪水什麽的都无所谓,先进去再说。
忙了大半夜,终於无事,才感觉到刮到的部位疼痛无比,似乎有点肿了,连忙吃两片消炎药,以免在关键时刻生病。
躺在床上闭上眼。他终於见到他的小初夏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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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雪,第二天并不算很冷,被羽绒服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可疑人物来到GHK门口,向里面看去。
这一层都是GHK的部门,便有人看他觉得奇怪,到他面前:"请问您有什麽事情吗?"
可疑人物脱下帽子拿下围巾,一张明显的外国面孔出现在那人眼前。
即使是国际性的大城市,就算是外企,大多数的中国人看到外国人都会有些拘谨心态,也会客气很多。那人愣了下:"Hello, what can......"
这外国人当然就是Bernard,他微微一笑:"请问市场部在哪里?"
问明位置,Bernard多少有点紧张,慢慢走过去。
中央空调,门就都是开著的,Bernard站在门边,看著里面。
一眼就看到坐在电脑前面不时打电话的初夏,浅灰色的毛衣衬得身形纤细,修剪整齐的黑发垂著盖住眉毛,长长的睫毛半垂,嘴唇粉红,让人想咬上一口。
和昨天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的小男生成熟了好多,像是小白领了。
坐在他身边的女同事靠近过来,拿著一沓纸比比划划,似乎在说著什麽。初夏眸光一敛,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Bernard心里酸酸的。在初夏对自身魅力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就清楚他的男孩对他的同胞杀伤力有多大,所以总是阻止他和其他人太过接触。如今初夏成熟这麽多,吸引个把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看著他对其他人露出笑,看呆之余,酸水也一直在冒。
他毫不掩饰的眼光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就有人低喊一声:"啊,小for!"(foreigner简称)
众人都看向门口,先是被门口这非我族类的家夥震了一下,然後才想到要询问。
没有人注意到初夏的表情不对,除了Bernard。
他紧紧盯著初夏,生怕他再跑了。所幸初夏只是呆了一会儿,接著低下头继续做他的工作。
"大家好。"Bernard一口流利中文把见过不少老外的在座各位吓了一跳,他浑然不觉,"我叫白禾,禾苗的禾。昨天求职成功,以後应该就是大家的同事了。我在技术部。"
百合?白鹤?
在这种情况下,初夏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Bernard很懒,懒到直接用名字前两个发音当作中文名的程度。不过这名字......也太诡异了吧?
B市外国人还算是有个小圈子的,像Bernard这种技术人才,结交的也大多是同行,而且大多都是外派过来干两年就回去的。他主动提出要辞职换工作,当然容易。
不过像他这样不先去见老总或者去人力资源报道,直接杀到市场部门的跳槽者,估计就这麽一号了。
他进门,一边回答大家好奇疑问,一边缓缓走向初夏的座位。
"白先生,您中文说得真好,来几年了?"有人好奇地问。
"在香港八个月,在B市有两年半了。"Bernard回答,引来大家一阵赞叹──中文的难度是公认的,能在短短三年多说一口流利中文,只有些许外国口音,实在是厉害。
"那您是美国人?加拿大人?"
"不。"Bernard摇头,"法国人。"
"哦?"所有人都看向初夏,"说起来,Summer就是法国留学回来的,他在......法国南部一个城市留学,您是哪里的人?"
Bernard看著初夏,微微地笑:"我以为你是在巴黎留学,初夏。"
初夏抬起头看他,也微微笑了:"我研究生第二年是在Nice读的,Bernard de Donas先生。"
"全民不用加先生。"Bernard说,"叫我Bernard。当然按照英文读法,直接叫Bobo也可以。"
全部门的人都看著他们两个,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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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指正。很高兴认识白先生。"初夏伸出手,和Bernard举了半天的手匆匆握了下,笑到露出洁白牙齿,然後低头看他的材料。
"初夏,我们难得重逢,中午去吃一顿如何?"尽量维持绅士风度,不让渴望表现得太明显,尽管一双眼已经紧紧盯在这人身上,再不肯移动半分。
"谢谢,但是我中午已经有约了。"初夏很有礼貌地拒绝。
"晚上呢?"不屈不挠。
"有人等我回去吃饭。"初夏回答。
面前人完美的礼貌外壳裂开了,Bernard红著眼握紧手,看起来有些可怖:"情人?"
初夏见惯了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被他这幅狰狞状吓了一跳。初夏一向很老实,摇了摇头:"同居人。"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三个字也很暧昧。身前人脸色变来变去,著实好看。
这两人这里气氛诡谲,其他人也感觉得出来,就有人问:"诶?你们认识?"
Bernard现在已经深知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对於同志的看法,因此只是点点头。对方很高兴,继续说:"那就算千里遇故知了......啊,就是说在很远的地方遇到老朋友......"
他生怕Bernard听不懂,连忙做了个翻译。初夏却摇头:"不是故知。"
他低下头,看著一堆纸,缓缓说:"只是同居人而已。"
这句话噎得Bernard一个跟头,一张脸青青白白的。
──总不成,初夏和那个"同居人"的关系,真的和当初他们的一样吧。
Bernard满口苦涩,只是没有立场说什麽,只能勉强笑著说:"初夏,等会儿我去报道之後,可能需要有人带我熟悉这里。你懂法语,一会儿陪我好麽?"
初夏不抬头,只是发出一声:"哦,好。"
看他中文说得这麽顺溜,居然拿语言当理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随著断背山之类影片的流行,现在的人们也变得非常敏感。这两人之间气氛问题,略微想象力丰富些的都会看出来。各人反应不一,不过都知道Bernard这样的人在公司里肯定受重用,就算看不惯的也不会说什麽。毕竟销售人员满地都是,技术人员尤其是外来的技术人员,是很难找的。
初夏觉得气氛怪怪的,皱了下眉头,继续埋头干活。
──在酒吧可以跑掉,但他可不想因为那人放弃他的事业。干到现在这程度,容易麽他。
虽然随著时间过去,当初的怨恨心理已经轻了许多,懒散如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报复。
只是已经看清楚那个人,再面对他疑似追求的行为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心动或为难。虽然本质上,他还是不擅长拒绝人的初夏。
但是,Bernard除外。
由於找的朋友办事能力非常强,Bernard可以说非常顺利地办妥手续,甚至连他"要个人领他熟悉厂房和这边"的要求也获得批准,很大方地把公司里万用翻译初夏送给他当助手。
於是Bernard得以拖著一瘸一拐的腿,跟著初夏一起去郊区的厂房。初夏坐到驾驶座上,略一迟疑,Bernard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初夏皱了下眉,知道逃避还是不可能的,趁早说开,倒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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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对不起。"
上来先是这麽一句,Bernard靠在椅背上,侧脸看初夏,态度非常诚恳。
"没关系。"初夏边看前方边顺口说,Bernard还没来得及高兴,初夏又加了一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所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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